月貴妃聽她這麼說, 不由得扯著嘴角冷笑了一聲, 眼神裡充滿了戲謔。

“月桂女神這話還是不要提了,如今說出來都只剩下矯情了。在皇上的心中,我不是天上的月亮, 而是地上的泥淖,渾濁不堪。否則如何會聽信秦翩翩那個小人的話, 把我打進了冷宮裡呢?”

她對這件事情,永遠都是耿耿於懷的。

“皇上為了封秦翩翩為皇貴妃, 降了我的位份, 給秦翩翩讓路了。”祝敏眼睛眯起,就算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提起這件事情, 她依然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月貴妃眉目不動道:“聽說了。”

她看向祝敏, 冷靜地道:“這都是遲早的事情,等到大皇子再長得大一些, 皇后之位也該定下了, 接著便是太子之位了。皇上比誰都看得清,他跟先皇一樣專情,遇到了今生摯愛,就會一步步都替那個女人想好了,就連升位都不捨得讓她冒險, 明明升到皇后之位也可以,可是他怕引起朝臣們反彈,就一步步慢慢蠶食。”

月貴妃說到這裡, 臉上喪氣的表情,似乎更加明顯了,輕嘆了一口氣道:“他又比先皇絕情,對待除了今生摯愛的其他女人,都是不留餘地。不過皇上不是一個亂發脾氣的人,姐姐你若是從現在起,乖乖地待在你的端敏殿,不鬧騰不礙眼,那麼你就能當一輩子的敏妃娘娘。但是如果你觸及他的底線了,恐怕就要來這兒陪我了。”

她說完這一番話之後,整個屋內都沉浸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良久,祝敏才再次開口道:“沒想到月妹妹住在這裡兩年了,竟然生出了如此多的感悟,一副看破紅塵的架勢,是要出家為尼了嗎?如此的不爭不搶。”

“不是我不爭不搶,而是我爭不過也搶不過。我也是為了你好,雖說都沒有皇上的寵幸,以後也不會有子嗣,可是你那端敏殿總要比冷宮強上數倍吧。”月貴妃沉聲道。

“正如你所說,反正都沒皇上寵幸,也沒子嗣,為什麼不再拼最後一把呢?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妹妹你如今已經一無所有了,還有什麼可損失的呢?而秦翩翩可不同,她有寵愛也有子嗣,恐怕那心會越來越大,等到丟失的時候,會追悔莫及吧?”

祝敏像是一個誘人下海的人魚一般,利用月貴妃的不甘心,一句句都戳在她的心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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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貴妃終於是抬頭正眼瞧她,冷聲道:“敏妃娘娘之前就是利用其他姐妹的弱點,一個個把她們拉下水,讓她們衝鋒陷陣的吧?怎麼,之前的嫻貴妃被你親手扳倒了,你沒人手可用了,就到冷宮裡來扒拉人了?還是說當初在王府裡,嫻貴妃派人刺殺你的時候,我沒有幫你,你懷恨在心,也要來一招虛與委蛇,把我弄得半癱才算解氣?”

月貴妃雖然待在冷宮裡,但是她並不缺訊息渠道,主要還是林家沒有放棄她,讓她以前的宮女到了冷宮來,偷偷塞銀子,這裡屬於邊緣的確,沒有銀錢撬不開的嘴。

“妹妹連這個都能猜到,看樣子你是真的看清了。那我也不勉強你,就當我今日沒來,你們林家兩位貴妃,都在冷宮裡,其中一位還瘋了,反正林家是徹底指望不上了。看著皇上這架勢,抱團的老牌世家,他必定是要整治的。你們林家就是老牌世家,而且還沒有什麼厲害的當朝官員,說不定你有生之年你還能看到林家徹底敗落呢。”

祝敏冷哼了一聲,流暢地說出這一段話之後,轉身就走。

這相當於是詛咒的話語,讓月貴妃臉色都白了,但她卻無法反駁,因為這一直是她噩夢中的場景。

一個沒有頂樑柱男人的老牌世家,等著他們的是執政者的肆意揮刀。

所以他們林家還有秦家,才會想一直送女兒進宮,抱住這後世的榮華富貴。

秦翩翩成功了,她奪得皇上恩寵,替皇上生兒育女,哪怕秦家曾經給皇上戴過綠帽子,皇上都不曾說過什麼。

但是他們林家的姑娘卻失敗了。

“慢著,你有什麼計劃。”月貴妃最終還是喊住了她。

祝敏立刻停下腳步,臉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再轉過頭的時候,已經恢復了一臉正經的表情。

等她從月貴妃的屋子裡出來時,緊繃的身體總算是放鬆了,幸好沒白來這一趟。

原本按照原計劃,她是該離開的,但是聽到明貴妃叫嚷的聲音,她又改了主意。

她對著大太監指了指那間上鎖的屋子,大太監的臉上立刻就露出了糾結的表情,道:“這位主子,您可是為難奴才了,這位明貴妃真的已經瘋了。您去見一個瘋子作甚,她除了攻擊您,幹不出別的事情來啊,您說的話她也聽不懂的。”

大太監苦口婆心地勸著,不過他的話音剛落,就見那位主子身旁的宮人,從衣袖裡摸出一個荷包來,直接塞到了他的手裡。

他下意識地掂了掂,發現竟然這麼重,肯定銀錢不少,頓時眉開眼笑,又恢復了那種滿臉諂媚的笑容。

“好說好說,您稍等,奴才去給您找人控制住明貴妃。”

等一群人開了門的時候,明貴妃直接大力地掙扎著要往屋外跑,嘴裡大喊著:“皇上,我要見皇上,我要告訴她,秦翩翩是個狐狸精,她專門吸人家陽氣的,千萬不能聽她的話,否則遲早會被吸乾的。”

她嘴裡的汙言碎語就沒停下來過,甚至因為房門開啟,而更加刺激到她了,看著她這副激動的模樣,祝敏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祝敏不能暴露身份,所以不能說話也不能把臉露出來,如果任由明貴妃這麼發瘋下去,那麼她的計劃進行不下去。

她從衣袖裡又把方才的香囊摸了出來,放在明貴妃的面前晃了晃。

“這個香氣好香,好熟悉,好舒服。”原本上躥下跳的人,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她對著那一群人揮了揮手,只有自己和帶的宮人留了下來。

房門再次關上,裡面究竟在說什麼,外面的人無從得知,只是明貴妃徹底安靜了下來,一點兒發瘋的跡象都沒有了。

甚至在祝敏要離開的時候,之前那位大太監還舔著臉上前來,朝她要香囊。

“這位主子,不知道您這香囊是用什麼做的,能不能把方子告訴奴才。方才奴才瞧見您用了香囊,明貴妃這瘋病就不犯了。”大太監緊盯著她的袖口,那副樣子似乎想立刻衝上來搶一樣。

祝敏挑了挑眉頭,低聲道:“香囊已經留給明貴妃了,她最近應該會很乖,你們也不要總是關著她。”

說完這句話,她便離開了。

***

新年總算是到來了,皇上大宴群臣,整個宴席都十分熱鬧。

秦翩翩坐在後殿的主位上,看著底下的命婦們都擺著一張喜氣洋洋的臉,絲毫不見上回大皇子滿月宴時候不滿的情緒。

哪怕是這裡面有些人依然對她很不滿,但是也都把心事藏起來,絲毫不敢表露出來。

倒是秦夫人在開宴之前,被柳蔭帶去了賞桃閣一趟,抱了抱大皇子。

等回來之後,柳蔭就悄悄跟她彙報:“秦夫人抱著大皇子都哭了呢,說是主子的日子總算苦盡甘來了。她讓您小心宮裡的人,當初景王妃去勾搭景王,並且與皇上和離,這其中不僅是因為景王妃蠢,還因為當時王府裡的姬妾們使詐了。如今雖說宮裡已然不剩幾位高位份的娘娘,但是也不可掉以輕心。”

秦翩翩點頭,轉頭看了一眼秦夫人,就見秦夫人的眼眶發紅,顯然還處於一片傷感之中。

“把這道菜送給秦夫人,她胃不好,多吃些熱菜。”她伸手指了指手邊剛端上來的魚香肉絲,輕聲說了一句。

柳蔭立刻捧著菜下去了,當她將菜和話都帶到的時候,秦夫人立刻起身行禮道謝。

母女倆的視線在空中撞了一下,秦夫人的眼眶更紅了,只覺得沒有白疼這個庶女,親生閨女也莫過如此了。

秦翩翩衝她笑了笑,心中有些感慨。

原本在她眼中精明強幹的嫡母,如今也老態初現了,歲月當真是不饒人。

因著皇貴妃這道菜的賞賜,讓周圍的命婦們都眼紅一片,這豈止是一道菜,還代表著搖搖欲墜的秦家,有皇貴妃撐腰,就倒不下去。

坐在下首的秦驕,看著自己母親與秦翩翩的互動,只覺得心頭一陣鈍痛,她緊緊地掐住手指,指甲都戳進了掌心裡。

秦夫人對待庶女那麼親熱,對待她這個嫡女卻連看都不看。

若不是當初她選錯了路,現在大宴眾位命婦的人就是她了,而且她肯定還是以正宮皇後的身份來宴請,比皇貴妃要高強數倍。

秦翩翩根本就沒有關注過秦驕,她與這位嫡姐從進宮之後,就再也沒什麼牽扯了,上回圍獵打架一事兒,也就這麼翻篇了。

她的視線在林家那邊掃了一圈,林家兩位夫人以及兩位少夫人都來了,但是她卻沒看到高素雪。

“你去問問林家大夫人,怎麼未見三少夫人過來?”秦翩翩再次把柳蔭叫過來。

片刻之後,柳蔭就回來了,低聲道:“說是三少夫人今日身子不舒服,來不了。等以後有機會,一定帶著她來給太后和您請安。”

秦翩翩聽到這個回答,並沒有放下心來,相反她還更加揪心起來。

今日是大年夜,以林家那個狀態,林家那個庶房少爺肯定不會陪著高素雪回孃家的,她要想見高夫人,今日是最好的機會。

這個宴會上,不僅有太后,還有高家的女眷都在,不到了萬不得已,她是不可能不來的。

“這事兒別讓母后察覺,等過幾日我召素雪進宮問問。”她不知道高素雪那邊情況如何,決定先替她瞞著。

晚宴一直到很晚才結束,無數的馬車離開,秦翩翩和舒貴妃又是忙了許久,才把這些事兒都處理得差不多。

她今晚沒回賞桃閣,宴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就有小宮女過來悄悄傳話,皇上召見她,晚宴結束後去龍乾宮。

“娘娘,您可算來了。皇上讓老奴在這兒守著,說是您來了,老奴才能卸下差事去休息。您先去沐浴更衣,皇上在內殿等著您呢!”張顯能大老遠就走過來迎接她,臉上笑容滿面,都笑出了好幾道褶子。

秦翩翩輕聲道:“辛苦張總管了,這些讓你帶著張成他們買酒吃。”

她邊說邊從衣袖裡掏出一個荷包,親自塞到了他的手裡。

張顯能猶豫了一下,以秦翩翩的得寵程度,完全不用給他這些的,不過皇貴妃面上的笑容很親切,他最終還是收下了。

秦翩翩聽他說“沐浴更衣”這四個字,就知道皇上是什麼意思了。

當初說的行房三月之期,如今已然過去三個多月了,今晚又是年三十,想必皇上是安排好了一切,就等著一度春宵呢。

秦翩翩想到這些,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等她沐浴的時候,果然瞧見邢嬤嬤已經拿著一應毛筆和顏料,就在池子外面候著了。

她出浴的時候,照例往桌子上一趴,邢嬤嬤這回倒是喜笑顏開的,一點兒都不為自己畫的好不好而擔心,反正只要是出現在秦翩翩身上的,皇上都會喜歡的。

哪怕稍微有點瑕疵,落入皇上的眼中,也一定是極其可愛的。

“娘娘,這墨汁有些涼,您忍著些,老奴動作麻利些。”她邊說邊蘸了蘸墨汁,從頭到尾除了黑色,就沒用過別的顏色。

“咦,嬤嬤今日畫的是黑白畫嗎?”她不由好奇地問了一句。

“那倒不是,皇上不要畫,讓老奴寫字的。說是您最近要用上了,讓您時時刻刻謹記在心。”

當然任由秦翩翩追問,這些伺候的人都不敢告訴她究竟是什麼字,皇上是一定要自己揭露的。

秦翩翩無奈地搖了搖頭,穿上紗衣,在外面裹上厚厚的披風,一路小跑衝到內殿去。

她這一路跑過來,雖然冷風拂面,但是身體卻似乎在發熱,許久未經□□,她對這個夜晚也是極其期待的。

秦翩翩甚至連進去之後,一定要撲到皇上懷裡,然後瘋狂的親吻他,這個動作都想好了。

但是等她真正進去的時候,才發現內殿裡燭光昏暗,鼾聲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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