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長怕對先人不敬, 其餘幾人畏懼鬼魂,都不敢上前。老林獨自一人, 深吸一口氣, 從棺尾走到棺頭, 探身一看。

只見寬敞的桐木棺材之內,森森躺著一具白骨。儲存得不算太好, 身上衣服已經降解殆盡,只有些絲縷還掛在身上。

老林目光漸漸朝上,落在白骨的骷髏頭上。

那骷髏口中,正正擺著一塊,血紅欲滴的玉石。

“陰山血玉。”老林輕聲說。

陰山血玉,乃是崆峒邪教陰山十方的傳教聖器。陰山十方興於唐末, 明清逐漸沒落, 待到了民國時期, 幾乎已經不見蹤跡。

相傳, 便是因為這傳教聖器陰山血玉太過狠絕殘忍。

血玉, 便是陪葬玉佩,放置在屍身口中,經年累月, 屍油混雜暗血,與口中的玉佩漸漸融為一體。遇上盜*墓小賊將陪葬玉佩取出, 血玉鮮紅欲滴,便是已被浸透了屍色。

而那陰山血玉,便是陰山一派化屍萬千, 淬鍊多年才煉成的法器。老林自做徒弟端茶送水的時候,便聽師尊耳提面命,修道之人絕不能沉迷煉化法器,再舉出種種例子來嚇唬他們。陰山血玉臭名昭著,須活人殉葬方能煉化。

相傳陰山師尊為早日煉成陰山血玉,曾買百餘童男童女口含血玉,活人入葬。

如此法器,陰毒無比,得來便可滅仇家滿門。

只要將陰山血玉,偷偷放置於這家祖墳先人口中,有跡可循的一家老小,便會渾身膿血,潰爛而亡。

原本陰山十方師尊煉化血玉,是為對付名門正派的崆峒全真一派。哪知血玉煉化之後,引來陰山十方教派內部自相殘殺不止,血玉尚未用在全真派上,便已被放入陰山十方祖墳之中。短短數十年間,原本教眾上萬的陰山十方,浮屍遍野,幾乎滿門滅絕。

這倒是多行不義必自斃了。

老林原本不曾想到陰山血玉,也是因為蔡胡村並非教派中人,與崆峒山更是隔了十萬八千裡,又怎麼會招惹到陰山十方,引來血玉滅門呢?

小村長見老林久久不語,忍不住出聲詢問:“我全村百餘戶人,只要在這族譜之上,就會死絕?只因為村中祖墳之中,埋了一塊陰山血玉進去?”

老林也知這事聽起來極為荒謬,旁人看起來確實很難理解,一塊小小的玉佩就能輕而易舉殺死幾百村民,簡直比日/本鬼子當年的化學武器還要恐怖。

他原本也不願細說,見小村長滿臉寫著不相信,也只能解釋道:“外行看似簡單,但裡面學問著實不小。”

“你這位口含陰山血玉的先人,名叫胡啟,對吧?我在族譜上看到過他的名字,嫡出正脈,子孫綿長。百年族譜,一整面石牆上密密麻麻都是名字,為什麼獨獨選中他?”

“放置血玉,也須問天卜卦,擇好時辰,一鼓作氣。荊山並不算小,山中小路九曲回腸,放置血玉的人,卻能毫不費力找到蔡胡村的祖墳,再輕易找到胡啟的棺木,又是怎麼做到的?”

小村長聽到此時,面上一片茫然:“您是說,放這血玉的,是我蔡胡村中人?”

老林讚許看他一眼,點頭道:“不錯,此人熟悉蔡胡村祖墳,瞭解蔡胡村的族譜,又住在村中方便隨時掌控事態動向,而且,此人此時,必還倖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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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是,陰山血玉,非陰山十方之人不可駕馭。陰山十方,世世代代出於平涼崆峒。你如今該調查的,是你蔡胡村中,可有人祖籍甘肅?”老林緩緩說道。

蔡胡村世代都在豫西靈寶陽平鎮上,背靠荊山,少有流民,又去哪裡找祖籍甘肅的村民?

除非...

“除非是嫁進來的新媳婦,恰好又是平涼崆峒人。新婦嫁入未滿一年,不上族譜,所以不會被這血玉害死。”老林說。

小村長霎時臉色鐵青,一反之前的溫文爾雅,斬釘截鐵否決道:“不可能!”

老林心知必定有異,沉著面孔緊盯他,手中暗暗握住金剛杵。

小村長反應過來,似是知道自己否決得太過反常,掩飾性地上前走了兩步,以手作拳放在口邊,咳了兩聲。

他走到棺木前面探身一看,轉身衝老林大作一揖,說:“現如今,當務之急是將血玉從曾祖口中拿出。拿出血玉,當解我蔡胡村百餘戶人性命之憂。還請道長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老林冷冷一笑,道:“我不是什麼道長,取出血玉這事,你就算跪下來求我,我也做不到。”

“陰山血玉,所到之處片草不生。亡人口含,可致闔家慘死,活人若是手握,皮膚接觸之處初初像有一陣熱流湧過,讓你不願放手。慢慢慢慢,那血玉長出無數條細細的紅線,像血管一樣在你手上扎了根,等你再想鬆手,就算是斬斷手腕,也做不到了。”

“不出三個時辰,活人周身鮮血,都被這血玉吸了個乾淨,變成一句慘白枯槁的乾屍,無藥可救,無術可解。”

“就算你是陰山十方正統傳人,也只有命放血玉,沒有命取。”

小村長面如土色,啞口無言,半響,才扭頭往後掃了一眼。

這一眼,身後跟著一同前來的幾位村民,便抖如篩糠。老林冷冷旁觀,剛想開口,就見小村長咬緊牙關,似下定了決心,伸出右臂探向棺內,分明是想伸手,去拿那陰山血玉。

老林反應極快,啪一聲開啟他手:“何必送死!找出村中誰是那陰山十方的傳人,誰放血玉到棺內,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不就行了?!”

小村長滿身頹然,倒在棺旁的泥地上。老林攥住衣領將他提起,粗聲質問:“你是不是知道,村中誰人來自崆峒?”

小村長咬緊牙關閉口不言,老林連番逼問,逼得急了,狠狠一把推開老林吼道:“找出是誰又有何用?誰拿誰死,她死,不如我死!”

老林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問:“幾百條人命,你一人一命,哪裡夠賠?我就是要你一個交代!到底誰人是你口中的那個她?

兩人僵持不已,在這棺前險些動手。便是此時,跟著前來的幾個村民之中,有一人弱弱開口道:“俺…俺聽說,村長的岳母,就來自甘肅。”

小村長聽這一句,雙膝一軟便跪倒在地,以手捂面,說:“全村百餘戶人,去年娶妻不過五家。這其中,便只有我岳母,正正好,是平涼人。”

岳母來自甘肅,這事小村長以前便知。當年媒人上門,只把妻子的樣貌誇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可人,溫柔小意,手巧聰明,擀一手的好麵皮。

他多嘴問了一句:“擀麵皮?那是祖籍陝西?”

媒人捂著嘴笑道:“比陝西,再西一點就是了。灰豆子,甜胚子,釀皮子,有一個甘肅的丈母孃,什麼小吃都會做,你將來可有口福咯。”

兩人結婚前,也見過面。就在她家村口的大樹底下,扮作走親戚,兩人並排坐在石磨邊,扭扭捏捏不知說些什麼好。

還是媳婦先開了口,扭過頭來甜甜一笑,嘴角兩個小梨渦,說:“你爹是村長,你以後,當不當村長?”

他臉一下子漲了個通紅,她一眼促狹,咯咯笑起來,他才知她在取笑他。小村長清清嗓子,正了神色道:“我就算不當村長,勤勞致富,養豬承包,也能養得起家養活得了娃兒。”

小媳婦微微笑看著他,一雙美目瀲灩如水,直看得他心頭盪漾。

回了家,便跟父母攤了牌,說非她不娶。

老村長很是跟妻子嘆息兩日,不為別的,便是因為媒人上門過後,他特地著人打聽。媒人說的這家女娃,確是人美聲甜,心靈手巧,樣樣都好。

只一點,她家在義馬,兩百餘里之外。而且,還是個絕戶。

寡婦急著嫁女,連說了幾家,都沒成。

老村長知道些內/幕,帶人就去砸媒人家的門。媒人倒也坦白,只說收了錢還是其次,可憐那家女孩倒是真心。

老村長家中兩個兒子,待這個小的,自來寵些。小兒子丟了魂魄似的連番不著家,買汽車票往義馬跑。堅持了小半年,老村長終於才點了頭。

新婦入門,果然是夫妻和美。小夫妻甜甜蜜蜜,老兩口看在眼裡,滿意在心裡。

小兒媳婦人美嘴甜,手腳勤快很會做事,和大兒媳婦妯娌和睦,老村長默默慨嘆,年前還讓小兩口,送了一籃子花饃,到媒人家中。

正月初一,老村長帶著村裡人,扛一炕桌酒才,去祖墳祭祖。這事本來是男人的夥計,小媳婦卻纏了小村長,想跟著去見識見識。

小村長寵妻,老村長愛兒,兩人都不是那守舊古板的人,一家人自來一張桌臺吃飯,從不苛待媳婦。

祭祖那天,小村長帶著小嬌妻,跟在祭祖隊伍的最後。兩人離眾人遠些,還偷偷摸摸牽一牽手,新婚燕爾,蜜一般甜。

小村長只當妻子是想出來散心,不願和婆婆嫂嫂待在家裡。哪知小媳婦卻真的像是對祭祖祖墳極感興趣,來來回回問了許多遍。哪些墳堆,都埋著誰,像查戶口一樣問得仔仔細細。

小村長狐疑問她,她卻嬌笑兩聲搪塞道:“問媒的時候麵皮薄,不好意思多問,現在人就在眼前,還不許我打聽打聽?”

顧盼生輝,巧笑倩兮,那活潑明媚的樣子,又哪裡像是普通的農婦?

曾經甜美無雙的笑容,如今想來,卻蛇蠍也似。

作者有話要說:  才發現自己沒有放過新文文案。新文也會是靈異懸疑推理類的,不過是古言宮鬥背景。

《鳳靈》

嬌蠻公主和腹黑太子的故事。

嬌蠻的亡國公主和腹黑的開國太子的故事。

一段...死了二十年的亡國鬼公主和小她十五歲的腹黑活太子的故事?

人鬼戀..or姐弟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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