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雅丹, 又叫做三壟沙雅丹群,在白天的時候是遊人如織的旅遊勝地, 到了晚上, 才真正成為了詭譎恐怖的魔鬼之城。戈壁灘上, 東北風如鬼魅般,不知何時就起。一旦起風, 上一秒還堅硬如巖的黑沙灘便如遊龍一般迅速流動,分分鐘可將人吞沒。

沙暴漸起,四周都是鬼哭狼嚎的低咽咆哮。風聲鶴唳之中,一個個雅丹彷如有了生命,在遊動的流沙裡,群魔亂舞一般。

深夜時分哪裡還有車願從敦煌趕去雅丹。林愫直急得眼圈發紅。她與詹臺雖然相交不深, 但一直很喜歡他率真耿直, 何況在張掖, 如果不是他出手相助, 她能不能在地錦手下保住引魂鈴還未可知。

林愫不喜欠人情, 滴水之恩願湧泉相報。她更不喜歡目睹身邊人遇險,就像當年無力阻止老林遭受火焚一樣。

還是宋書明想了辦法,先去酒店樓下的旅行社, 裝作要包車去機場,報酬豐厚。等司機來了, 宋書明眼睛都不眨,從錢包裡乾乾脆脆掏出一千塊錢,只說自己是攝影師, 想去雅丹上露營,拍星空照片。

錢帛最能動人心,司機猶豫不過幾秒,看林愫年輕大學生樣子,點了點頭。

雖是盛夏,雅丹夜晚溫度不過十度左右,宋書明自己只穿了衛衣和短袖,卻把帶來的襯衫一層層都裹在了林愫身上。臨下車前,他又掏了五百塊錢買來司機身上那件破外套,罩在林愫身上:“髒是髒了點,事發緊急,姑且忍一忍吧。”

林愫咬牙不語,從麻布小袋之中掏出黃符紙和桃木劍,又折了一隻紙鶴。

她術法不精,著實比不上老林,連折幾隻紙鶴都沒能飛得起來。

宋書明見她著急,按住她安撫道:“不如先走走看看。”

夜色之中,兩人繞過景區入口進入雅丹。他們二人戶外經驗不足,實在不敢在黑暗的雅丹群中四處亂撞,只敢沿著主路在雅丹群中行走。如果迷路一個不慎走進了羅布泊,估計就要九死一生了。

兩人迎著烈風,走了一個多小時,才看到下午停車的第一站,柱狀雅丹孔雀。

夜幕之中,“孔雀”已不像白天那樣像了,看上去更像是一柄利劍。

宋書明皺著眉頭看了兩眼,在地上坐下,掏出一瓶水來遞給林愫:“歇一會兒。”

林愫接過水瓶,咕咚咕咚連喝幾口才停下。她耳力極佳,剛剛蓋上蓋子,就意識到了不對。

“是回聲嗎?”宋書明也聽到了,站起身來問。

不,不像是回聲。倒像是誰就站在對面,學著他們一舉一動。

宋書明倏然拽著林愫後退兩步,空無一人的對面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間或摻雜了兩聲嗤笑。

“誰在那裡?”宋書明沉聲問。

分明沒有人作答。

林愫捏緊桃木劍,手腕輕搖,引魂鈴叮咚作響,更顯得四周風聲可怖。沙沙的聲音像是輕了一些,又越來越遠,漸漸漸漸消失在風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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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卻傳來一陣低沉的樂聲,像是誰在風中嗚咽一般,哀婉傷絕,斷斷續續。

宋書明面前突然間出現一個黑色的人影,嬌小瘦弱,緩步向他走來,每走一步都像踏在水波之上,淅淅瀝瀝仿若濺起一地的水光。

宋書明心如刀割,她越靠近,他越肯定。她面上像是罩了一層薄紗一般朦朧不清,可她走路的樣子,她嬌笑的樣子,她左顧右盼神采飛揚的樣子,分明歷歷在目清清楚楚。

他已經知道那誰,他也已經知道這不可能,可是不,他不願意停止。他想要她靠近。

“書晴。”宋書明痛苦地低喃。

宋書明向書晴伸出了手,他的手黑瘦修長,她手背白皙細嫩,眼看就要碰上。

就在此時,他掌心一陣劇痛,他低頭一看,左手掌心正被桃木劍尖狠狠抵住,已沁出幾絲鮮紅。

他愣一愣神,抬頭一看,面前哪裡有一絲書晴的痕跡,只有林愫滿臉擔憂看著他,說:

“白骨梨壎。”

林愫毫不耽擱,從麻布小袋中掏出一把桃木小棒槌,給宋書明系在腰間,手上動作不停,口中解釋道:“壎為古樂,甘陝豫一帶都很常見。你現在去西安爬城牆,還能見到小商販在城牆根底下擺攤賣壎,非常難吹響。十個人裡面,有一個能吹出聲音來,就很不錯了。”

“一般市面上見到的壎,都是陶製,也有罕見的竹製。”

“但甘肅玉門,盛產骨壎。”

“白骨梨壎,便是骨制。只是..既不是豬骨,也不是牛骨。”

“是人骨。”

人骨所制,陰氣致幻,這法器如此狠厲陰毒,林愫也有些忌憚,一把拽住宋書明道:“對方法力高深,法器又很厲害,我手裡只有引魂鈴,和啥用都不頂的你。不論對方是何來頭,今晚恐非你我能敵。”

宋書明尚未還神,仍有些恍惚,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既然打不過,咱們還是先撤。留好記號,守在雅丹外面,等天一亮,再進來找詹臺。”

林愫點頭,兩人相互攙扶便往主路上走。哪知剛走出兩步,遠處突然一味明火騰空躍起,在夜色中極為耀眼,映襯得周圍雅丹亮堂一片。

那明火閃爍,似是有人在勉力維持一般。忽明忽暗之間,林愫眼尖,遠遠看見,火光之下,分明是一個瘦弱的人形。

灰色短袖,黃色的帽子。

“詹臺!”林愫大喊。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感謝大家的地雷票和營養液!

這三天努力攢攢稿子,之後加更大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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