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面靈狸本是靈獸, 吸日月精華,生長都在野外, 十分愛好自由。可是此次花面靈狸不僅遠離風水靈地, 反而奔襲百里, 跑入車水馬龍的喧囂塵世,甚至是人聲鼎沸的高校宿舍之內。

這是為什麼呢?

花面靈狸以靈山蛇鼠為生, 修行為本,又極通人性。關中背靠龍脈秦嶺層巒,靈獸自來不少見。老林與林愫往返山中多年,也曾與花面靈狸打過幾次照面。

它性格雖活潑調皮了些,但極為善意,從未聽說有傷人之事發生。

說起來, 在秦嶺之中遇上花面靈狸, 對她和老林來說, 還不如遇上野生的熊貓更危險些。

若不是知道這個, 林愫上次也不敢手無寸鐵去捉它。

可是此次花面靈狸不僅僅是傷了人這麼簡單, 它跑到了女生宿舍,還殺了人。

這實在是太不符合常理,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花面靈狸好食靈獸, 如果,如果宿舍裡受害的女孩子, 不是人類,而是某種靈獸所化呢?”見多了奇聞異事,宋書明如今揣測原因, 也漸漸從靈異方面著手。

林愫搖搖頭,說:“山中靈獸那樣多,為何要捨近求遠?”

“靈狸速度雖迅猛,但雙拳難敵四手,它這樣跑到人群中來,就不怕被同道中人看見捉了去?”

“不會的,花面靈狸不會如此膽大妄為。”

“更何況,世間萬物本有形態定數。是人是鬼是妖哪裡那麼容易來回變化?靈獸化人極為少見,會化人的,那是妖物。”

宋書明唔一聲,說:“凡人有好有壞,有善有惡。靈獸會不會也是如此?今天遇到的,就是一隻發了狂的靈獸,無差別害人?”

林愫思索片刻,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上次去十三陵捉花面靈狸的時候,我們帶去了精鋼巨網,你可記得?”

宋書明點頭:“是的,那網四角墜了銅金鈴鐺,分量不輕。花面靈狸被你我罩在網中,絲毫不知收斂,情急之下,你用金剛杵戳進了它的鼻尖,這才制住它。”

林愫微笑,說:“不錯。方才花面靈狸從宿舍視窗逃出,我倒是瞥到,它鼻尖之上,有一塊蓮瓣狀的傷痕。”

花面靈狸在樓頂,不過片刻便閃身跑遠。林愫自來耳尖目明,眼力與耳力都比常人好些,一眼瞥見它淺黃色的鼻尖之上像墜了朵棕褐色的五瓣花瓣,分明便是她金剛杵上的五朵蓮瓣。

“這只花面靈狸,就是你我上次在十三陵捉到的那只。”

二人上次與花面靈狸相處時間雖短,但花面靈狸墜上金鈴之後,十分乖順,被養在宋書明辦公室中,來去都是他來喂它。

宋書明到辦公室的時候,花面靈狸肚皮朝天,前掌如貓咪一般縮在胸口,睡得四仰八叉十分愜意。宋書明一時心動,去摸那狸貓皮毛似的花斑肚皮,觸手卻覺得靈狸毛皮極為柔軟細膩,摸在手中微涼順滑,如上好的杭綢一般。

他一時摸住,又看花面靈狸睡得香甜,便順著皮毛的紋理摸個沒完,像上了癮一般。哪知就在他摸得來勁的時候,那靈狸驟然圓睜雙目,衝著宋書明齜牙咧嘴大吼一聲。

宋書明本在出神,被靈狸這一聲嚇得雙膝痠軟,險些跪倒在地,下意識就一個翻身連滾帶爬,跑去數米。

哪知回過神來,再看那花面靈狸,卻見它懶貓一隻,卻似仍在睡覺,圓圓的黃腦袋藏在狸爪之下,像在隱藏笑意一般。

那靈狸極通人性,竟知與他玩笑!平日裡又心裡門兒清,將他與林愫的底細看得一清二楚。他與林愫二人,無論是靈力本事,還是家庭地位,都是林愫更佔優些。

靈狸欺軟怕硬,自來便只是對他齜牙咧嘴,若是見到林愫,不但乖順無比,興頭來了,還蹭到她身邊撒嬌撒痴。

花面靈狸性格活潑討喜,宋書明實難將它與邪祟妖物相提並論,猶豫道:“目前情況看來,靈獸生病或是發狂的可能性極大。”

宋書明拿起車鑰匙,說:“事到如今,多說無益。推測再多,不如眼見為實。要能把花面靈狸捉起來,也能避免它再次發狂害人。”

林愫與宋書明特意開車再去十三陵水庫。花面靈狸既然已有發狂的可能,萬全起見,此次他們並未攜子鼠同行。

兩人下車沿著蟒山山根往前走出一公里多,順著子鼠上次帶路的那條山間小道上山。

宋書明記得清楚,上次來蟒山是初秋十分,山間紅葉漸染,漫山遍野綠樹紅葉交相輝映,入目是一團團奼紫嫣紅,景色怡人,十分賞心悅目。

這次來蟒山卻是初夏時節,本該山花爛漫,野草芬芳,哪知二人一路上山,眼前所見皆為一片狼藉。

數株大樹折斷幾截倒在山路之上,憑空增添了二人上山的難度。山間樹葉一片枯黃,更有一小片一小片的小樹,連樹葉的掉光了,只餘下空蕩蕩的枝幹。

“怎麼回事?不應該這樣啊,現在才剛剛夏天。”林愫心頭生疑,越加小心。

宋書明眉頭深深皺起,十分小心謹慎的樣子,側耳聽了片刻,輕輕拉住林愫,說:“你有沒有發現,我們爬了這麼久,竟然沒有聽到鳥鳴?”

何止如此,兩人路經之處,像被誰洗劫而過一般,半點生物影子都不見。路邊沒有蝴蝶,不見蜜蜂,樹上沒有鳥鳴松鼠。

整個山間,一片死寂。

人在寂靜之中,心跳格外地快。宋書明突然覺得自己胸口這撲通撲通的聲音十分突兀,忍不住拽了拽林愫手,說:“今天來的草率,準備不全。前方形勢不明,彷彿這一帶都已經沒有了活物。”

“這樣恐怖,不如我們打道回府?先搞清楚了是什麼怪物,做好準備,再前來?”

林愫嘆氣,小手緊緊握住他的,說:“你別害怕。”

“山間如此死寂,並不是有怪物埋伏在此。”

“蟒山原本風水極佳,草木受天地靈氣格外滋潤,也比旁處生的更枝繁葉茂。今天到此,草木枯萎,山間鳥獸不見,是因為此一片範圍內,靈氣俱散的緣故。”

宋書明奇道:“靈氣因山脈而生,還能夠說散就散?”

林愫猶豫片刻,答:“風水一事,我實不擅。此處風水靈氣變化如此之大,我也實在不知是何原因。”

兩人一路走,一路說,不知不覺便已走到上次捉到靈狸的那一帶。

宋書明印象深刻,靈狸棲身那株黃櫨枝幹粗壯,枝葉低垂,樹冠像巨大的一隻瓷碗倒扣下來,圓圓正似一隻貓頭。

宋書明抬眼,四處逡巡一遍,卻不見靈狸棲身的那只貓頭黃櫨樹。

“看那!”林愫低聲指向地上。

宋書明抬眼望去,空曠林蔭之中一片黑色焦痕印在地上,上次還紅葉漫天一派綠意叢叢的美景山林,此時卻是山火燒過之後的慘象。

那株枝繁葉茂的黃櫨樹,原本枝葉樹冠形狀似貓臉一般,竟被齊根砍斷!只留下緊緊扎在底下的巨大樹根,斷口參差不齊。

兩人倒抽一口涼氣,見此景象,一時之間都不知說什麼好。

半響,宋書明問:“還找得到嗎?”

林愫無奈,只能搖搖頭。

靈氣俱失,就連花面靈狸棲身的黃櫨樹都被砍去。莫非是哪裡違規施工,傷了花面靈狸住處,它這才發狂報復,殺人洩憤?

如今花面靈狸蹤跡難尋,兩人只能慢慢探訪,週末閒暇時間常往京城四周走走看看,卻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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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的時候,老李突然打電話給宋書明。城東酒仙橋北窯地小區,有一位獨自居住的男醫生,也死在了家中。

宋書明甚是奇怪,兇殺案一貫是市裡督辦的重點。命案必破,何況是天眼遍佈的帝都。他又沒有接到任何家屬的委託,老李為什麼要將這件案子告訴他呢?

老李低聲解釋:“受害人死狀很慘,面上有三道見骨的刀傷,屍體腰椎斷裂,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被摺疊了一般,橫掛在客廳的餐桌上。”

“法醫做了鑑定,刀傷並不致命,死因卻是撞擊傷和壓榨傷,肋骨骨折戳破內臟,幾乎就是,瞬間死亡。”老李說。

宋書明訝異,問:“這..怎麼聽起來,像是車禍死的?”

老李沉聲贊同:“對,法醫確實覺得,死因鑑定像是車禍造成的,但是死亡的第一現場,確實是此人家中。”

“還有一點,他面上那三道刀傷,形狀奇怪,並不像是常見匕首所致。”

“法醫私下與我交流,說..倒像是野獸所傷。”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女兒鬧到12點才睡覺,早上4點又醒了要吃奶。

我心裡懷著沒有更新的愧疚感,再也睡不著...

於是起來寫到現在,終於可以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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