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涯氣喘吁吁地端著茶盞、拿著尚未被處理掉的包藥粉的油紙跑到了藥廬。萬幸, 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藥廬外焦灼徘徊的忽陀和顰娘。

茶盞裡的茶水因為被打翻, 早已不剩多少,但盞沿之上還殘留著些許粉末。油紙包中也有少許的藥粉,那茶侍用了兩包的量, 無涯不知道哪一包有問題,就全部都拿來了。

忽陀一看無涯這般狼狽地奔過來, 手中還拿著茶盞和油紙,登時腦袋炸開, 極度不好的預感籠罩住他心神。

“顰娘!呵…呼……”她深呼吸一下, 急切道,“三娘中了金醉坊春/藥,喝茶時不小心中的, 您快看看, 儘快調製解藥。”

“好!”顰娘倒是顯得很鎮定,接過茶盞和油紙, 還問了一句:

“娘子現在何處?”

“和大郎在一起。”無涯回答。

“那就好, 先讓她們行房,這解藥一時半會兒我也做不出來,春/藥只能行房來解。”顰娘道,這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彷彿很是尋常,一點也不覺羞恥。

無涯臉卻紅透了, 她瞧見還傻愣在那裡的忽陀,想起沈綏的吩咐,忙道:

“忽陀!你快來幫忙, 找千羽門的兄弟,把守住客院,不要讓任何人進去,這是大郎吩咐的。”

“哦,好!”忽陀回過神來,甩開步子就往客院跑。無涯又不得不邁開步子去追他,感覺自己的肺都要跑炸了。

不巧的是,除了大郎和二郎,千羽門能主事的人一個都不在。呼延卓馬今日一大早就帶了以從雲從雨為首的大部隊出發,遵從沈綏的命令,主持偵查范陽四周的藏匿地點,千羽門正在尋找藏匿在山林間的高句麗殘黨與邪教分子。而玄微子則去拜訪范陽最大的道館——白雲觀去了,目的也是為了從教派人士那裡打聽一些關於邪教的訊息。

據藍鴝說,二郎昨日晚間失眠,今日早間起身後很不舒服,沒過多久就又躺下熟睡過去,眼下出了這種事,也不好意思去打攪她。

等他們好不容易糾集了四五個千羽門的兄弟趕到客院門口,意外地看到李季蘭正守在門口。

“李道長?”忽陀氣喘著,語帶詢問。

李季蘭微微一笑,解釋道:“放心,張家大郎的娘子還有兩個孩子,我已經送她們離開客院了。眼下客院中除了二郎君,沒有別人。二郎君與大郎君房間隔得遠,應當無礙。”

“藍鴝呢?”提到二郎,無涯忽然想起,問忽陀。

“方才我們蹴鞠到半途,她就回客院了,說是要去照顧二郎。”忽陀道。他對藍鴝有些怨氣,這人也真是的,硬是拉著自己去蹴鞠,害得他疏忽之下犯下大錯,自己卻不玩了,反而回去了。

“那個小姑娘的話,方才進去了,應當是守著二郎君去了。”李季蘭回答。

“如此,真是多謝李道長了。”忽陀忙施禮道。

李季蘭又是一笑:“無妨,舉手之勞。只是今日之事,也著實是冤枉,聽聞李九郎也中了招,我這便看看他去,或許我有辦法可解。既然你們來了,這裡就交給你們,我先走一步。”

李季蘭告辭,轉身遠去。忽陀和無涯望著她儀態萬方的背影,心念一致:

李道長有什麼辦法可解李九郎之苦?等等……他們好像是五服以內的叔┕叵蛋傘

兩人不約而同地抖了抖肩,忽陀忙吩咐兄弟們守住院門。她和無涯則走進院中,打算親自把守房門。

然而當他們靠近房門口,兩人異常同步地又一次赤紅了面頰。

這聲音……太讓人害羞了……

忽陀和無涯相視一眼,沉默不語,如兩尊紅泥捏製的塑像般,佇立在房門口,恨不能此刻失去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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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綏的左手已經無比的痠痛,幾乎要抬不起來了。她氣喘吁吁,仿若與勁敵在戰場之上廝殺了三個多時辰一般疲憊。汗水順著她光裸的脊背淌下,鳳凰浴火的刺青蒙上了一層水光。

她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但是顯然,身下的人症狀並未完全得解。她勾著沈綏的脖子,迫使沈綏與她緊緊相貼,喉間溢散著折磨人的細碎泣音。她的手,難耐地撫摸過沈綏的後背,即便身中藥物,神志不清,她依舊是那樣的溫柔繾綣,尤其偏愛沈綏的後背和右臂,總是去撫摸親吻,瘋狂愛著她的小鳳凰,帶著她遨遊雲端。

方才她們經歷了不知第幾次的高潮,沈綏伏在她身上喘息。她微撐著身子,儘量不壓著張若菡。而張若菡的手,卻抓過沈綏的右手,開始解她手上的繃帶。

“蓮婢……不可以……我右手受傷,有血,會感染的……”

“求你……”她彷彿在哭泣,柔軟又囁嚅地乞求著,長髮濡溼,粘在優美光潔的額頰之上。沈綏的心顫得厲害,她覺得自己也應當染了金醉坊,腦中一片混沌,理智可憐如一根將斷未斷的弦。她如何能拒絕她的要求。她看著蓮婢一點一點拆開了她右手的繃帶,並不去幫忙。待那傷口暴露在空氣中,張若菡彷彿感受到了心疼,她輕輕湊上去親吻她掌心的傷口,鮮血沾染上了她殷紅的唇,有一種驚心動魄的妖冶。

她攥著沈綏的右手,緩緩往自己身下送。沈綏的心神被她高高吊起,腦海中彷彿有爆竹在炸響,眉心不斷在跳。她的手指與她的手指糾纏在一起,那纖白如蓮瓣細蕊的手指染了幾點鮮紅,血液粘黏的觸感,彷彿能在她們指尖拉出一絲稠密的血線。

沈綏失去了痛覺,血液從手上流出她彷彿毫無所覺,她指尖在不住地顫抖,在身下人的推送之下,緩緩沒入。有一種靈魂顫慄之感從她脊椎向上直衝腦海,指尖傳來的溫潤之感,密密匝匝包裹著她的靈魂,黏膩地吸附著,她不由自主微微抽動一下,接著她聽到了身下人極為悅耳的歡吟聲。

那將斷未斷的理智之弦徹底斷了,她被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感覺指引,開啟了一場無法用語言去描述的旅程。她彷彿能感受到血液從她的手指淌入愛人的體內,被她包裹吸入,點點滴滴,絲絲縷縷,每一次顫動,每一次潮湧,大海一般卷著沈綏忽高忽低。

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身下人的愉悅更勝方才她用左手時的那麼長時間,即便她的動作並不猛烈。每一次律動,都會將她腦海中的歡愉堆積,直至突破零界點,她的身子直直僵挺,彷彿一瞬要閉過氣去,無聲地在沈綏懷中顫抖著。沈綏只覺得她的血液被她吸走了大半,連帶著靈魂,全部融進了她的身體。她隨著她顫慄,隨著她攀過高峰,一瞬滑落而下。

室內終於無聲地安靜了下來。

榻上一雙人兒,幾乎是在到達頂點之後,就暈了過去。

***

李瑾月攜著徐d、程i走出大帳,望了望天色,已然不早了。

身後,幾名男子也隨著走了出來,其中兩人正是張氏父子。另有兩名中年男子,均高大健壯、面色黝黑,虎目龍鬚,樣貌雄壯威武,彼此也十分相似。年輕一點的是幽州節度使薛楚玉,薛仁貴第五子;年長一點的是現任幽州大都督薛楚珍,薛仁貴第四子。

“公主,事情就這麼說定了,明日一早,我們就開營,迎接拱月軍入駐。”薛楚玉笑道。他雖是弟弟,但卻是目前薛家的主事人,薛楚珍是個武夫,在謀略方面不及他的弟弟。

“如此甚好,今日多謝薛大都督、薛節度款待,瑾月人生地不熟,往後還望二位多多提點。”

“公主客氣了,我等送公主出營。”

一行人有說有笑,於盧龍軍大營外分別,李瑾月帶著徐d、程i跨上馬,並張九齡、張拯,在暮色中離去。

薛楚珍望著遠去五個人的背影,冷笑了一聲:

“五郎,聖人派一個書生,一個女人,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這唱的是哪一出啊?”

薛楚玉笑了笑,道:

“四哥不必擔憂,做好咱們的事,早日打發了他們便是。”

回去的路上,李瑾月與張九齡閒聊。

“張先生此番來幽州,可還住得慣?”

“甚好,多謝公主掛心。”

“眼下是夏季,這裡倒還舒適。若入了冬,怕張先生會不習慣。”

“確實啊,我年紀也大了,這麼些年一直待在南方,到過最北的地方,也不過洛陽。不過也無妨,經年奔波之人,總會習慣的。”張九齡感嘆道。

“只怕是,讓人不好過的不只是天氣,還有人心啊。”李瑾月意有所指。

張九齡未動聲色,只是嘆息一聲,不作答。

李瑾月瞧他一眼,笑了笑,也不再說話。

待回了李府,李瑾月腳步匆匆,帶著徐d與程i往客院而去。張九齡與張拯倒是不急,路上撞見了李三郎,張九齡父子倆被拉去飲酒了,本來還要邀請李瑾月,李瑾月婉拒推掉。

“張先生,對我不是很放心啊。”李瑾月面帶笑容,大步行走在廊道間,腰間的大劍咔咔作響。衣袂翩翩,倒是顯得意氣風發。

“張九齡乃直臣,但他浸淫官場這許多年,也是相當敏銳的,他顯然知道公主您與儲君之位關係太大。”徐d跟在她身後笑道。

“他是直臣,所以聖人對他放心。可直臣是沒有用的,在眼下的官場,不站隊,便是無人理睬的結果。他會被調到這漠北來,可不是因為如此?”程i不屑道。

“阿i說的有道理,不過,直臣也是讓人欣賞的,他可以說是完全效忠於當朝,待到換代,怕是落得個貶官的下場都是輕的。直臣不站隊,可其實還是選擇站在了聖人身邊。官場上,何人能高潔到一塵不染。張氏父子,有理想,但太過理想。”徐d搖頭道。

李瑾月只是笑,她心中在想,若是張九齡知道自己女婿已經成了晉國公主最重要的幕僚,他會作何感想。張九齡,你女兒結了這門親,你不站隊,也得站隊了。

她心中充滿著謔意,一路快速來到客院。繞過廊道時,遠遠見到客院門口圍著一堆人。她奇怪,走上前去,才看清,幾乎眼下所有住在客院的客人們都在門口,不知在作何。沈縉、藍鴝、楊玉環,張拯的妻子江氏和他們的兩個孩子,還有幾個千羽門的兄弟。

“出什麼事了?”李瑾月抓住楊玉環的手臂,問她。

楊玉環回頭一見到她,莫名其妙臉就紅起來了。李瑾月有些莫名,又問了一聲:

“玉環?”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用過午食,下午出門逛了逛範陽城,回來後就被攔在門口,說是眼下客院有緊急事態,不能進去。”

“什麼緊急事態?”她更加奇怪了,心中有種不詳的預感,她又將詢問的目光投向沈縉。沈縉似乎不大好意思開口,只是搖頭,她又問藍鴝,藍鴝也不願開口。

她想進客院,可千羽門的兄弟客氣又很堅持地將她攔在門外。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也是緘口不言。

李瑾月很是憋悶,難道這裡沒有一個人可以告訴她發生了什麼嗎?

倒是江氏開口了,她面色有些古怪:

“是小姑姑和姑爺,他們……出了點狀況……”江氏也說不出口。

“讓開!我要進去。”李瑾月一聽就急了,推搡著把門的千羽門弟兄,要闖進去。那兩人有門主命令在身,也是堅持不讓進,連公主的面子都不給。

李瑾月正要發怒,忽聞身後傳來一聲:

“唉,讓讓,湯藥來了,當心燙著。”眾人回首,便見伊顰提著一個罐子,匆匆而來。

她這一來,徑直就進了院子,也沒人攔著她,李瑾月氣不打一處來,但伊顰顯然有些威望,她走進去後,回身對千羽門的弟兄道:

“讓公主和二郎、藍鴝進來罷,應該沒事了。放心,大郎那有我。”

那兩個千羽門的弟兄才松了口氣,將李瑾月、沈縉和藍鴝放了進去。

李瑾月偷偷摸摸拽了拽沈縉:

“到底出什麼事了?”

【阿嫂中了春/藥,她和阿姊在房中。我也是方才起身後聽說的,剛出來不久,等了一會兒你就來了。】

李瑾月懵了,春…春/藥?

不等她反應過來,她們已經來到了沈綏和張若菡的房門口。忽陀和無涯正守在門口,他們面色看起來有些疲憊,身子有些僵硬,面上還有些未褪去的潮紅。

“如何,結束了嗎?”顰娘問忽陀和無涯。

無涯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忽陀清了清嗓子,道:

“應該結束了,已經有將近一個時辰沒有動靜了。”

“開門罷,我一人進去,你們在門口等等。”顰娘道。

未曾想,她話應剛落,忽然吱呀一聲,房門開了。眾人心中猛然跳了一下,就見沈綏穿著一身襯袍襯褲,簡單披著外袍,站在門口。眾人震驚地望向她,因為她的模樣,實在太讓人驚訝,或者該說是驚豔。

她右手滿手的血,通紅刺目,面色蒼白如紙,髮髻已然完全被打散,長髮披肩而下,雙唇紅腫,脖頸處斑斑點點。而她的一雙眸子,透著一層詭異的金紅之光。她嘴角噙著笑,一種難以形容的笑,周身舒朗溫潤的氣質大變,仿若一個危險又誘惑的妖冶美人,美得讓人心悸。

顰娘呼吸一窒,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

“伯昭?”

“進來罷……”她道,聲線疲憊,她沒有走出來,而是側過身子,靠在了門框上。

顰娘遲疑地走了進去,沈綏輕輕帶上了門。離門口最近的無涯往門內驚然一瞥,看到了床榻一角,入目盡是刺紅的鮮血,她驚嚇地捂住了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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