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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白啊……又是阿白!贏扶的心情很複雜。

十多年前,四地隔絕, 五行宗大批金丹真人被困東海難回南合的事情,宗門裡許多人都很清楚。這麼多金丹真人長期不出現, 至少他們座下的築基練氣期弟子,是瞞不住的。五行宗也算是南合的大宗門了, 宗門事務眾多不說, 各地也有許多宗門分部需要金丹真人坐鎮。

當初東海那秘境,僅金丹修為可以進入。五行宗本以為是十拿九穩的事兒, 於是將門派各崗位上多半的金丹真人都集合起來,送了進去,只留了些實在週轉不了的金丹真人在門派裡。遠方的回不來, 門派裡僅剩的金丹真人便肩負了更多的責任。其中最重要的一點, 便是對門派內築基期練氣期弟子的教導。

雖說有句話叫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各人。但初初開始修真的人, 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 於是對於練氣期甚至築基期的弟子來說, 一個可以答疑解惑乃至引導他們的金丹期師傅,就很重要了。

五行宗地廣物博, 當初沒去東海的那些金丹期真人, 大多是因為必須要坐鎮宗門分部。當初不能去東海,此時自然也無法回來。而宗門內除了閉死關的金丹期真人,能出來教導低階弟子的,也只剩下寥寥幾位。與此同時, 門派內許多的事務,也壓在了他們的肩上。

這才有了十多年前,四地隔絕後,五行宗秘密招攬了一批金丹期散修進入五行宗,與剩下的五行宗金丹真人一通承擔起了教導低階弟子的事務。五行宗大講堂便是從那時正式開始辦起來的,而宗門內也從原本弟子各自跟從各自的師傅,變成了大課堂統一教學。

這樣的改變,一開始效果是顯著的,至少授課的師資一下子跟上了。可漸漸的,問題便也出現了。

被招攬的散修,看在五行宗給予的資源面子上,授課還算認真。不過課後,宗門弟子若是問問題問多了,那些散修便會有些不耐煩了。畢竟,對於散修而言,授課已是錢貨兩清,那麼多人來問問題,那就是在額外消耗他們的修煉時間了。對於這種情況,五行宗有試過提高待遇,讓散修們多花些時間在課後教導弟子。

可那些散修一來覺得低階弟子太多,問題又雜,實在浪費太多時間,五行宗給出的加價也不夠彌補。二來……許是散修出身,本就沒經過系統修仙教育,多是自己摸索,憑著實戰經驗多還能講講課,可若是細緻到解決每一個弟子自身修煉遇到的問題,散修便有些吃力。何況,並非五行宗人,教一課,收一次錢,何必費心費力去管那麼許多。

只是,那些散修中,也有一個異數,便是元昭陽。

五行宗秘密招攬了一批金丹期的散修,元昭陽卻是裡面唯一一個只到築基期大圓滿的。

練氣期弟子倒也罷了,築基期的弟子便有些私語,覺得同是築基期的元昭陽並不夠資格作為師傅出現在大講堂上。

可是,事實是,元昭陽的課,講的是最好的。深入淺出,從理論到實踐,系統分明,很容易讓人聽懂和接受。比起那些講著講著,就開始誇耀自己走過了多少奇境,滅殺了多少魔獸,擊潰了多厲害的對手的散修們,元昭陽的課程平淡質樸,卻也實用得多。

暢遊奇境叫人嚮往,殺死魔獸令人稱快,擊敗對手使人熱血沸騰……可從課堂出來,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如何更有效地吸取靈氣,怎樣使靈氣在經脈中更快流轉而不產生磨損暗傷,丹藥在修煉到出現什麼樣的感覺時服下才能效用最大化,而排出丹毒有需要做哪些步驟……在這個時候,他們想起的,不是那些散修奇異的經歷與英勇,而是元昭陽坐於臺前娓娓道來的聲音。

那些是基礎,也是細節,甚至是不藏私的叮囑。元昭陽的課程,很快成為了大講堂最受歡迎的課程。而她在課後總願意多留許久為低階弟子答疑,更是讓人信服。

在五行宗中,到金丹期才可以收徒。只是在低階弟子心中,築基大圓滿的元昭陽,顯然已經可以稱為師傅。

比起那些鎮守各地分部的金丹真人,那些在門派中總是在閉關的元嬰真君,願意在修行路上扶他們一把的元昭陽是那麼真實,讓他們心生尊敬,不能忘懷。只是元昭陽一不收禮二不需要人做事,他們便只能把感激的心情投注在了元昭陽唯一的寵物……阿白……身上。

說來,據說阿白當年也是秘密被請入五行宗的金丹真人之一……只是阿白從未去大講堂講過課。都說金丹期的大妖已經可以化作人形,阿白卻從未在門派中化形過,一直以這般小白兔的模樣跟著元昭陽,可愛無害又好說話。久而久之,大家看它,便與看一隻會說話的寵物無異了。尤其是阿白愛吃,最愛被投喂,弟子們對元昭陽的感激,多半都變成食物,進了阿白的肚子。這些年,阿白幾乎被五行宗人養成了一隻門寵……

十多年前,贏扶還只是個練氣後期的弟子。可以說,他也是在元昭陽的課上,修煉到了如今築基中期的修為。對元昭陽心含敬畏不說,日常投喂阿白的事情,他也沒少做。

這會兒聽著阿白乾的好事兒,贏扶真是又氣又急。氣阿白乾的好事兒,都兩次警告了,再多說幾句,五行宗就要被趕出這次收徒大會了。急就急在阿白乾了這好事兒,萬一元昭陽發火,他們這些低階弟子真是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當師傅對上門寵,該幫誰?贏扶抹了一把臉,為什麼自己要回答這種吐血的問題!

“這位小姑娘,不如我們去臺子那邊,你先聽聽我們門派的介紹,有不清楚的地方,你可以問我。”贏扶大步走過去,把小白兔從林棉棉的腳背上揪了起來。居然還扒著!果然之前送田家夫婦出去順手買的炸糰子還是不要給它吃了!

知道闖禍了的阿白倒也沒用力,只略掙扎了一下,便放棄了反抗。事情沒幹好,還被警告了兩次,阿白累覺不愛,幽幽地瞅了林棉棉一眼,鬱悶地耷拉了腦袋,順著贏扶的力道,像是一隻普通的寵物兔一般,被提了起來。

只是,阿白的沮喪,在林棉棉眼中,就是另一個味道了。

林棉棉只見那之前用風席捲面檔飛了一路的微胖漢子大步走來,接手了小白兔的“工作”,還十分粗魯地把小兔子提了起來。那小兔子,也再沒半點兒之前古靈精怪的活潑,如同失了全部的力氣一般,被那漢子隨意提在手裡。

以林棉棉在末世中的經驗來說,塑造一個元素體,如引一個火球,造一座冰雕,要比控制一種元素的運動簡單得多。簡而言之,雖然林棉棉不清楚這五行宗中的情況,可想想,那能馭風攜物飛行一路不傷分毫的大漢,應該是比只會雕熊的兔子強吧。再看眼前那小白兔在大漢手中像是被廢去修為一般軟塌塌任人宰割的樣子……林棉棉幾乎是霎時腦補完了一場招生失敗的小白兔被懲罰打壓,甚至是烤了吃掉的虐心劇。

“等等……”林棉棉實在忍不住,伸出了手。

“何事?”贏扶正準備把阿白放回不遠處的面檔桌上,卻不料面前的小女孩突然展開雙臂,攔住了他。

兔子是因為沒幹好招生的活兒又惹了事情才會被抓。那麼如果自己願意拜入五行宗,至少替它圓了一半的事情。這會兒在五行宗的地界折騰這麼久,鬧出的兩條警告似乎也與自己有關,如果自己就這麼一走了之,不知五行宗會不會把所有的火氣都發在小兔子身上。那麼現在的問題就是,如果自己拜入了五行宗,會不會也需要承擔這兩次警告的火氣,以及為了一隻小兔子,這種冒險值得嗎?林棉棉的心中飛快盤算,理智告訴她之前的巧合以及小白兔的努力誘導似乎都有點兒不對,但是……看著面前如同一隻廢兔的小白兔,林棉棉又覺得於心不安。

修仙一事,縱然林棉棉尚且不入門,也知道自己此時生了記掛,即便一走了之,也難免一直耿耿於懷,並非什麼好事。

不知怎的,林棉棉轉頭看了小木屋處的女仙一眼,只見她抿嘴不語,神色中亦有幾分緊張。看來……這女仙,修為也不如大漢啊。林棉棉失了最後一分心思,深吸一口氣,向贏扶拱手道:“我願拜入五行宗門下。請問……”請問能不能減輕些對這白兔的責罰……

林棉棉話都想好了,是減輕而不是免去,她沒這麼大臉求太大的情,更不能惹怒那漢子。可林棉棉也是萬萬沒想到,她為那兔糾結衡量,甚至用仙途做賭,結果那兔……

只見林棉棉話還沒說話,那被贏扶提著的,軟趴趴低著頭如同被弄暈了的兔,一下子小身子就板了起來,兩隻耷拉的小耳朵一下子豎得高高的,盯著林棉棉的小眼睛亮若璀璨的星星。

林棉棉心中一片綿軟,更是覺得自己的選擇沒錯,正欲把求情的話說完,就見那兔……揚起後爪,一爪蹬在了那大漢的手腕上。在那大漢失察鬆手之際,一爪踩在了大漢的臉上,順勢來了個漂亮的臨空翻,躍於自己肩上。林棉棉來不及驚訝,甚至來不及感嘆肩上的柔軟,就聽那兔子歡欣喜悅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哎呀我的媽,終於能開飯了!”

等等……哪裡不對!林棉棉聯想到自己的草身,心中大駭。

兔子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且說那被小兔崽兒們萌得心肝顫的林棉棉一時還收不住笑,這邊兒感覺自己被輕視了的阿白哼了一聲,出爪了。

只見那原本毛團團們般堆在一起擠擠挨挨的小兔崽們,在阿白揮爪之下,蹦蹦跳跳地散亂開來,現在大半的桌子都是毛團了。

林棉棉來不及感嘆一群小糰子跳動是一件多麼萌動人心的事情,就見那些小兔崽齊刷刷地看向了自己這邊,動作整齊地張開了嘴。

頃刻間,似乎有勁風刮過,林棉棉忍不住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卻是真被驚到了。

這似乎以自己為圓心,約莫半米為直徑的一圈地上,那在陽光折射下亮閃閃的……細小如銀針的微型冰凌,密密麻麻地插滿了整塊地,單單只繞開了林棉棉這個人。那些冰凌密集到似乎兩根冰凌之間都插不進第三根,而離林棉棉最近的冰凌,正是貼著她的鞋子,深深插在了地上。

所以之前迎面而來的……其實是密集冰凌襲來時帶起的勁風吧……

很厲害啊……

比末世時的冰系異能者要厲害啊。

“怎麼樣,見識到我們北域大雪山幻影銀毛兔的厲害了吧!”林棉棉的震驚顯而易見,阿白抖抖毛,心情頗佳地哼哼了兩聲。

這修仙的世界,的確很厲害很有趣啊,林棉棉心中微熱,可一想到自己的靈根,心又涼了下去。

“阿白的確厲害!所以幻影二字,說的就是這些小兔子吧?”林棉棉雖對靈根一事有些失落,但是很快調整了過來。

阿白點頭,一爪指了指那些失去指揮在桌上四處亂蹦?的小兔崽,又指了指之前豎起還沒消融的巨掌熊冰雕,驕傲道:“別看它們小,個個都有練氣期的修為,剛才那一擊你也看到了,就算是之前那巨掌熊,也能被捅成蜂窩。”

至於那些小兔崽存在時間短,只能出一擊之力,只能洞穿練氣期的巨掌熊這種事情,阿白覺得並沒有與林棉棉介紹的必要。

事實上,聽完阿白的補充介紹,林棉棉看向那些小兔崽的目光的確多了幾分敬畏。

待林棉棉伸手努力拔出一根扎在地上,如細針一般的冰凌時,這種敬畏,就更深了。原本以為,那些只是如細針大小,插了一半在地上,露出個尖頭的冰凌。真的拔出來了,林棉棉才發現,粗細的確如針,可那長度……卻是比普通銀針,要長上數十倍,幾乎有人一臂長短,難怪阿白說能洞穿那巨掌熊。

林棉棉摸了摸有些鋒利的冰凌尖,決定好好誇誇那些小兔崽兒,自己之前只看表面,真是太失禮了。這修仙的世界,是看實力的世界,可不是看臉的世界啊。

唔……只是林棉棉剛看向桌子,之前剛總結出來的感悟,卻是轟地一下,都散開了。

說好的列陣整齊,口含冰凌,堅定迎敵,足有練氣期修為的小兔子們呢!

這些三三兩兩滾做一團,成群結隊跳來蹦去,還有站著梳毛,梳著梳著就躺下裝屍體的小毛團們是什麼……

林棉棉無語地伸手把一隻一半身體都懸在桌邊快要掉下去的蠢兔崽撥回了桌上,後者十分有眼力勁兒地在她指尖好好蹭了蹭腦袋才蹦回兔群,壓倒在了一隻裝屍體的小兔崽身上。

“呃……所以它們現在……”林棉棉眼睜睜地看著兩隻小兔崽偷偷摸摸地蹦進了阿白裝果子的大籃子裡,嗯……籃子裡還有三隻已經啃果子啃得頭毛都紅了……

“……哦,一擊之後,它們就沒用了,一會兒就變回毛了,覺得亂的話,也可以提前收拾掉。”阿白似乎對群兔亂蹦的局面也不是很滿意,揮揮爪,那些小兔崽兒就嘭地一下,變回了一根根兔毛,飄回了阿白的爪上。

林棉棉來不及制止,那些小兔崽兒就被阿白變回了兔毛。眼睜睜地看著阿白隨意變了塊冰,抹乾淨幾根有些染上紅果汁的兔毛,然後把它們隨意收了起來,林棉棉覺得心口有點兒痛。

那些可愛的小兔崽啊……林棉棉捂心口。

待阿白收好毛,一抬頭看到的就是林棉棉一臉悲傷的樣子。

之前從萬妖門會場把林棉棉騙過來的時候,阿白就知道林棉棉喜歡這種毛絨絨看起來無害又可愛的小動物。之前裝作惱了林棉棉,示威般變出這些小兔崽,其實也有些安慰一下被靈根資質打擊到了的林棉棉的意思。不過阿白倒是沒想到,在見識到那些小兔崽的殺傷力之後,林棉棉居然還那麼喜歡親近那些兔崽。果然……不愧是會被萬妖門看中的鏟屎官啊。

“我不收走,它們也很快會變回兔毛的。別太介意,它們其實沒有自己的意識,之前那些動作都是以我為本體,進行的無意識的行為,並不是真正的生命體。”阿白雖覺得林棉棉會為這種事情難過實在心志不堅,但又莫名有些心軟,忍不住開口安慰,“你若是覺得它們沒了有些無趣,多看看我就行。實在不濟,等我們回了五行宗,外谷中有的是小動物。”

知道了那些小兔崽只是阿白的對映,並沒有生命,林棉棉心裡好受了不少。

“什麼樣的小動物?”林棉棉瞅了瞅阿白,嗯,若是小動物都如眼前這兔妖一般萌萌噠,就算自己靈根資質微弱,好歹日子還能有些趣味。

翻地最佳身如銅鐵的洞山蚓?驅之播種長喙似鎬的尖灼鳥?授粉飛快身如圓鍾的噴水蜂?嗯……還是赤精五鱗魚?石足白皮豬?或者……半月銀粉鼠?不行……粉色的那半個月是瘋鼠,長得再可愛也沒用啊。

阿白以金丹之身加入五行宗,本來就沒在外谷生活過,平日裡也不去大講堂,更是對低階弟子的生活環境瞭解不多。此時能想起的,也不過是外谷幾個比較有代表性的生物,不過想來林棉棉肯定一種都沒興趣。

雖然不知道元昭陽說的香噴噴是什麼,也還沒完全弄明白元昭陽一定要留下林棉棉的原因,但是阿白知道,元昭陽是想讓自己看著這個小姑娘的。這個小姑娘對於元昭陽來說太重要,重要到即便現在她已經入了五行宗,頭上還頂著五行宗的印記,元昭陽依舊沒能完全放心。

不管是要按元昭陽的意思穩住這個小姑娘,還是林棉棉確實有讓阿白一時心軟的地方,面對林棉棉期待的目光,阿白順了順耳朵毛,把剛才想起的那些生物全都拋去腦後,輕咳一聲回答道:“就一般動物嘛,小兔子呀,小狗呀,小田鼠呀……嗯,小貓呀什麼的……你喜歡的動物,我們都有。”

身為金丹期真人的大兔妖阿白,不知為何,有些無法直視身為凡人的林棉棉那越來越亮的眼睛……

嗯,我們都有,回去的路上就去抓!阿白不自然地伸爪搓了搓臉,心虛地看了一眼林棉棉,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木屋,暗自做好了打算。

正在小木屋中一邊執行清心咒,一邊忍不住放出神識去聽那一人一兔動靜的元昭陽,也真的是呵呵了。

小動物們還沒抓到,有些心虛的阿白飛快地結束了外谷的話題,為了引開林棉棉的注意力,推著她到了萬妖門的會場去玩。

嗯,其實才不是去炫耀自己搶人成功呢。

之前被突然出現的牛萬里嚇得一空的萬妖門會場,此時又是滿滿當當的人。也是,正午已經過了一段時間,傳送陣應該還在不斷送人和妖進廣場。

取代牛萬里坐在萬妖門桌邊的,是一個身形魁梧,肌肉快要撐爆衣袍,坐著比林棉棉站著還高的大漢。鬍子濃密到快要和頭髮連成一片的大漢似乎不大關心會場內的情況,自顧自地從身旁的大缸裡用手撈著東西吃。

嗯……大缸很眼熟嘛……

林棉棉剛想起這大缸在哪兒見過,就見那大漢一臉欣喜地站了起來,衝自己腳邊的阿白揮起了他那還沾著一層厚蜜的大手掌,“兔子!”

阿白:“……”並不是很想過去呢!

不過一人一兔也是想不到,那大漢本是想要再問阿白要一些蜜,結果在阿白明確表示真的只有這麼一缸之後,那大漢居然掏出了兩個小罐子,從大缸裡勺了滿滿兩罐送給她們,表示她們吃不到好可惜,好東西要一起分享。

誰要帶著熊口水的蜜……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面對明明對兩罐蜜依依不捨卻仍舊一臉熱情把罐子往前推的大漢,一人一兔卻是說不出半句拒絕的話。

就在阿白收起了兩罐巨掌熊口水風味的蜜,決定下次路過萬妖門的時候再帶一缸好蜜過去的時候,一頭與她差不多大小的小黃牛噠噠噠跑了過來。

“喲,兔子!”小黃牛咧嘴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人族的地方住久了,為什麼這些妖族打招呼的方式這麼讓兔無力!

阿白嘆氣:“……呵,牛。”

牛萬里半點沒察覺到阿白的無力,扭頭看向了林棉棉。

所以下一句是要說“喲,草!”這樣嗎?

雖然林棉棉覺得妖族這種簡單粗獷的打招呼方式有些萌,但是她心中卻知道,牛萬里不會與自己這樣打招呼。因為,在他眼裡,自己應該是個人呢。

果然,牛萬里見到林棉棉,又看了看她頭頂的字,嘴咧得更大了,樂呵呵地開口:“你好,人!”

“你好,我叫林棉棉。”林棉棉深切地感受到了阿白剛才的無力。

牛熊兔……草……圍繞著蜂蜜如何加工會更好吃展開了一系列的閒聊。最後在林棉棉的啟發下收穫滿滿的熊銅掌,在牛萬里連聲催促下,變成了初見時的小白熊,一扭一扭爬上圖譜換班去了。走前還沒忘了留下一捧黑漆漆的尖刺狀物體,當做是給林棉棉的謝禮。

“熊愛吃,窮,沒什麼東西,不過這個熊毛用來煉器還是不錯的。”牛萬里抖抖身上的毛,變回了之前的牛頭人身,“哎呀,在圖譜上累死了,它們老讓我表演耕地。”

林棉棉望了一眼一下子空了一大半的萬妖門會場,不忍心說你還是去表演耕地吧……

這話,阿白自然也是不會說的,不過對於牛萬里的說法,她倒也贊同,“對,我們的妖毛,就算掉下來,也是煉器的好材料。這熊毛不錯,看得出是掌背上脫下來的,好東西,我先替你收著,等你引氣入體,能用儲物袋了再給你。”說罷,阿白將熊毛收進了金鈴。

不得不說,萬妖門轉一轉還是有收穫的。除了熊毛,走的時候,牛萬里也給了林棉棉一團牛毛當做見面禮。

林棉棉有些不好意思,總覺得自己廢柴的靈根資質,也許根本混不到需要用到這些妖毛的時候。

阿白原本是打算帶林棉棉在萬妖門轉轉,看看假的小動物散散心,但是沒想到轉了一圈,旁邊那人的氣場卻是越發低落了。

在阿白幾番有心的引導之下,林棉棉總算是問出了在心頭盤桓已久的問題,“那個測靈石,會出錯嗎?”

測靈石是修仙界各門各派乃至於有實力些的散修都能做出來的東西。五行宗這種大宗門的測靈石更是經過了多番測試才投入使用。阿白自然想都沒想,脫口而出:“當然不會。”

只是話一出口,阿白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驚覺剛才自己這話,真是說得太滿了。

真是過了太多年了,差點都不記得了,測靈石,的確是會出錯的。自己,不就親眼見過一次麼……

當年,元昭陽化做人形不久,她們拜入北域蒼冥山的時候,那測靈石,便錯過一次啊。

林棉棉能來到這城中心的仙門收徒處,本就有幾分緣由是在這喬家面檔上。

這會兒那小白兔,雖單純可愛不諳世事的模樣,可細想起來,林棉棉潛意識裡覺得,它之前應該是在有目的地帶她過來。

林棉棉不知道自己的直覺對不對,不過小心總是可以使得萬年船的。縱然對那在面檔前面打滾的柔軟白團甚有好感,林棉棉依舊毅然決然地放輕腳步快速遠離面檔。

只是沒想到,她好不容易抵擋住毛團團的誘惑,卻陷入在了那女仙的目光裡。

嬌容雲鬢,膚若凝脂,眉淺如畫……這才是,修仙者應該有的模樣吧。只那雙眼,瞪得圓圓的,不見怒氣,卻是滿滿的哀怨,像是被辜負了一般。那身上的衣袍無風微動,本該是飄飄欲仙,此時看起來,卻平添了幾分寂寥。

林棉棉正看著她呢,自然知道那女仙看的就是自己。難免有些不可置信,所以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嗎?

“小姑娘,你這衣服……”一婦人的聲音突然在林棉棉身旁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對視。

林棉棉轉頭一看,一下子臉上就發燙了起來。真是美人誤事……要是早幾步走了,哪裡會被抓個現行這麼尷尬。

叫住林棉棉的不是旁人,正是那田大力的妻子,田小玉的娘……崔氏。

崔氏本就看那披散著頭髮的小姑娘身上的衣服有些眼熟,走近了一看,可不就是自己女兒的衣服麼。按捺不住出聲問了,那小姑娘臉一紅,崔氏就更肯定了自己沒認錯,再低頭一看那女孩的鞋……

“你這鞋子……”崔氏眉頭緊擰,自己這是轉著轉著抓到賊了?

“娘!”田小玉剛從七寶閣的地界過來,就看到自己娘真逮著那借衣服的小姑娘說話,趕緊快步趕上前拉開崔氏,壓低了聲音解釋道,“娘,這是我借給她的。”

“你吃著家裡的用著家裡的,不說為家裡排憂解難也就罷了,居然還能做主處置家裡的財物了?”田大力跟在女兒的後面進了五行宗的結界,田小玉的話,他自然是聽在了耳中。看著那穿著女兒衣服的小姑娘白白嫩嫩,像是富養出來的姑娘,他才沒吐槽得太大聲,只是對女兒的自作主張,他顯然不是很滿意。

不是很大聲,卻也足夠身邊的幾個人聽著了,田小玉的眼圈兒一下子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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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強問她借的,你別怪她,我會還的。”林棉棉見不得幫了自己的田小玉這般委屈,縱然尷尬,卻還是硬著頭皮開口。

“不用還了。”田大力似乎又並不在意那衣服鞋一般揮揮手,“看你也有難處的樣子,算了。”

其實田大力早就打量過了,林棉棉身上就是一身舊衣裳,不值什麼錢,就那鞋子還新些,不過與馬上能到手的數百兩銀子相比,也算不得什麼。

況且,這裡是什麼地方,田大力還是記得的。看林棉棉的模樣年紀,想來也是來拜仙門的,不管結果如何,為了一身破衣服與其交惡,並不是什麼明智的事兒。

田大力在意的不是那衣服鞋,而是田小玉的態度。先前田大力漏嘴說了田小玉進不了仙門就嫁去豐記,轉頭田小玉回家換個衣服也墨跡,到了城中心看仙門也不積極,田大力心裡就積著氣呢。衣服鞋是不值當什麼,田大力先前開口也只是想藉著壓壓田小玉,別心太大了,忘了誰養大的她。

林棉棉又不是真的只是個十多歲的孩子,田大力這般說辭,看似大度,卻更讓人難堪。真心的幫助和勉強施捨的態度,實在不難區分。林棉棉看著田小玉被田大力說得默默流淚的樣子,心裡憋著的火直烤得她胸悶面紅。

只是……她身上又的確穿著田家的衣服,她總不能反駁說田小玉這些年在田家做牛做馬,莫說一套衣服,就是這日常幹的活兒,也早就抵了在田家的吃穿。

這些話,都是事實,卻偏偏講不明來處,說不得。

吃了人的嘴軟,拿了人的手短,林棉棉做不到現在就還錢,也下不了手把衣裳鞋拔下來當場還了,只得困惱於這種尷尬的境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喬家小哥被風攜裹著來到這他本沒資格來的地方,一心想要好好煮麵,卻一直沒人來吃,總覺得有些辜負仙人交託的任務。所以在看到田小玉的時候,也沒敢擅自離開面檔。當然,這其中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也看到了田小玉的父母。

之前離得遠,喬家小哥隱約聽到他們的話,心裡著急得很,田小玉再一哭,他怎麼也忍不住了,丟下面檔,剛要過去,卻被一隻兔子踩住了腳。

“大仙……”喬家小哥苦臉望兔,“您……踩……”

“你說說,那個灰衣服的小姑娘,身上的衣服腳上的鞋子,加起來幾個錢?”兔爪前指林棉棉。

“百……百來文錢吧。”喬家小哥動動腳,只那兔子不大,搭了只前爪在他腳背上,卻是如同被山石壓住,半點動彈不得。

“和你兌兩百文錢,剩下的送你。”阿白一拍金鈴,一錠足有五十兩的銀子落在了喬家小哥面前。

喬家小哥:“……”

於是,就在林棉棉尷尬到恨不能尋個地縫鑽了的時候,一個小布包凌空砸在了田大力的腳邊,內裡的金屬咣噹作響,擲地有聲。

隨之而來的,是阿白有些懶散的聲音:“這裡兩百文,夠買這身衣裳和鞋子了吧?”

田大力見說話與擲錢來的是不遠處的小白兔,頓時彎了腰做恭敬狀:“怎敢讓仙人破費,那衣服鞋不值什麼錢,願送與這位姑娘穿。”在田大力看來,那些人形的仙人是仙人,那些獸樣的……雖然也叫仙人,可那其實就是會法術的妖怪,若見著了必得恭恭敬敬,才能留得命在。

“讓你拿著就拿著,這身衣服,算本座買下了。”阿白懶得與他多說,抬抬爪,那地上的布錢袋便飛入了田大力懷裡。

田大力想要再取出來推卻,卻發現那錢袋像是長在了身上,緊緊貼著身子,扒都扒不下來,頓時一身冷汗,跪倒在地,連聲求仙人饒命。

“拜仙門的好日子,不容喧譁。你們的孩子也大了,不用你們跟著反倒能更好地做出選擇。贏扶,子惠,帶他們出去吧。”阿白毫不客氣地趕人。

被阿白點到名的子惠是個煉氣期的女弟子,其貌不揚,做事卻最是認真耿直。這會兒她早早就站到了田大力和崔氏身邊,一手一個將人抓住,還昂頭看向贏扶催促道:“師叔快來!”

又是我?我站這麼遠,你看到的還是我?贏扶摸了摸鼻子,看向小屋那邊的元昭陽,後者微微點頭。

贏扶:“……”

於是喊饒命的從一個田大力,變成了田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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