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

光影交錯, 幾隻細蚊子在哈士奇臉邊兒跳。冬日嚴寒,它們苟延殘喘, 動作遲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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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毛狗長喇喇的側躺在水泥地上,直挺挺的。

周宸的意識在蚊子哼唧中, 稍有恢復,兩個女人瑣碎的交談,朦朦朧朧地落在他耳朵裡

“都一天了,怎麼狗還不醒?”

“不是藥吃多了, 毒死了吧?”

“呸!別亂亂亂說那個字!”

“哪個字啊?”

“就是倒數第三那個字啊……”

“你說‘死’?”

兩女抽涼氣、捂嘴, 說錯那個使勁兒打自己烏鴉嘴。

她們閉嘴了會兒, 空氣裡就剩她們害怕時“嘶嘶”的呼吸聲。

越安靜, 越容易讓人感到害怕。

所以她們又說話了。

“保保保安都給它嚇瘋了,咱、咱們得小心點兒。”

“……”

“我看它臉兇巴巴的, 真有可能是周總!”

“……”

“你別說了!我我越聽越害怕……”

“晴姐也是問麼還不來了, 咱們幫她對付辦公室鬥爭就算了,還得負責看鬧鬼狗, 攤上這種事真是倒血黴啊……”

兩人哼唧害怕的呼吸,衣料的摩擦, 滴水入池的碰撞,以及空間內各種微弱得幾不可聞的聲音,輕輕撞著哈士奇的耳膜。

狗耳朵靈,毛茸茸的三角尖兒輕輕地……動了下。兩女人並沒察覺。

突兀的,空間裡撞入一串有節奏的高跟鞋聲,和雜亂地大跨步的步子, 逐漸靠近。

前前後後三團影子落在狗嘴邊兒的地上,加上先前在屋子裡的兩人,就是五個了。

楚晴蹲下身,尖著紅指甲擺弄了下哈士奇的耳朵和毛臉,回頭給了個眼色:“帶他來認認。”

保安老鄭趕緊領了同事上前,老李被捆著雙手嘴裡一個勁兒的胡言亂語。

老鄭拍拍他肩,試圖喚醒他的理智,“唉老李!別嘀咕了,你好好兒認認,那晚蹲在周總辦公室真皮大椅上,用舌頭玩手機的狗,是不是這只?”

他聲情並茂,配合著手勢,

老李看了一眼地上直挺挺躺著的狗,啊啊啊大叫起來,撒了腿兒就跑,怎麼也拉不住。

楚晴讓老鄭趕緊追上去,別出什麼事兒。

她手裡捏著星辰總公司25%的股份,是個公司小股東,物業人員對她自然恭恭敬敬的。

楚晴跟魏艾、李玲玲兩個小姐們兒瞭解了這一天的情況,盯著狗皺了皺眉頭,然後紅唇一勾,笑了笑,讓兩個小姐們兒也回去,她自己處理。

魏、李兩人早嚇得不行,聞言趕緊灰溜溜消失。

這是星辰樓下一物業堆放廢料的倉庫,因為星辰融資後搬遷新址,除了金融部還有十多個員工在樓裡上班,其他沒什麼人氣兒了。

大樓蕭條下來,一般人找不著這兒。

楚晴溫柔地摸了摸狗頭,喚道:

“宸哥,醒醒。”

“宸哥?”

“是你嗎?”

這聲音一響,周宸縹緲的意識立刻附著了大腦皮層,緊接著渾身跟股電流躥過激得狗毛都豎了豎!

腦海裡閃過許多畫面,但沒一幅好的!

晾衣叉、擀麵杖、拖鞋……十八般武器具落在他身上,對了,還有菸頭!

腦海裡的畫面讓周宸肚皮、蛋蛋、大腿根兒無一處不痛!

立刻醒了明白。

在喊了“宸哥”之後,狗突然睜眼,楚晴嚇了一跳,驚懼齊湧!

難道真……!!??

楚晴想起在周宸死後,和簡月之間的糾紛,以及和沈豐的曖昧,心裡有點兒怕起來!

當初離婚,周宸把所有錢財留給前妻,她不是不是想置喙,而是不敢!

周宸這男人,話從不挑明,但就讓你能明白他的意思,並且,他能讓你更明白的一點是,如果不按照他那樣做,你會死得很慘。

這就算了,她現在還和周宸最厭惡名單榜首的沈豐攪在一起,楚晴想,如果周宸知道,肯定不會高興!

盯著哈士奇,楚晴腦海閃過這麼一段念頭,然後眯了眯眼,笑容帶著點兒誘惑,和陰陰的味道。

她連哄帶騙,兼引/誘:

“你是宸哥,對不對?”

“別裝了,我都知道了,你就是周宸。”

楚晴漂亮得眼睛蒙著一層陰翳,周宸看見了,所以淡藍色的眼睛一呆,心叫不好。

他這眼睜得真是……太不是時候啊!

**

19°純酒吧,每天都這麼嗨。

音樂吵雜,俊男靚女在燈紅酒綠中放縱著喜怒哀樂。

沙發區這邊圍坐著一圈兒清一色的男人,除了一兩個年紀長的,基本都是二十出頭歲的年輕人,衣飾都奢侈貴牌,頻頻引起旁人注目。

阿峰給沈瀟瀟倒了瓶烈酒白蘭地,鑷子夾了兩塊冰放裡頭,嘭咚落下,竄上幾隻小氣泡。

“瀟哥,簡姐那兒你今晚不陪著嗎?”

“小哈丟了,簡姐應該相當難受吧。那麼討喜的一條狗啊……”

阿峰說到討喜的時候,幾個男孩子腦海不約而同浮現了一張兇巴巴的暴脾□□臉,齊刷刷看阿峰:“…………”你確定???

“今晚林姐陪著,他們女孩子之間許多話更好說,我在反而不好。”沈瀟瀟說。

姚希海連連搖頭。

黃琛碰碰他胳膊:“吃搖-頭丸啦你?”

“我是感嘆咱們瀟灑不羈的浪子大哥,現在越來越沒趣了,可惜啊。”

姚希海掰著指頭數,“飆車、泡吧、睡女人,現在瀟哥一個不愛,就一門兒心思扎小姐姐身上。體貼入微,身體和心靈兼顧,連小姐姐家狗都tm 享有特殊待遇……”

他收到沈瀟瀟一記慢悠悠卻犀利的眼神,微笑裡那股子陰柔邪邪勁兒,看得姚希海一哆嗦。

黃琛一拍姚希海後腦勺。“你懂屁!要羨慕嫉妒就當小哈啊你,瀟哥保準兒狗籠都用黃金給你打!”

兩人又是兩回合鬧騰。

手機響了一下,黃琛趕緊擺手很姚希海罷戰,滑著手機,和幫忙找狗的兄弟們聯絡。

黃琛家裡在市裡投了大型醫療機構的,黑道關係過硬,打了招呼把幾個片區的三百多個小嘍??欠願懶耍?じ齠?宰偶蛟賂?惱掌?壓?科妗?br>

黃琛看到條訊息,眼睛亮了下,趕緊給沈瀟瀟。

“瀟哥,有人說在高新區附近的公交車站見到個小面的,扛了只麻袋。和影片裡的袋子十分相似。”應沈瀟瀟的眼神,黃琛交代,“哦,那些兄弟們已經在追查了,一有訊息馬上電聯。”

姚希海嬉笑:“嗨呀!那是好消息啊,瀟哥,你要不趕緊給嫂子打個電話報個喜?這兩天嫂子肯定擔心壞了。”

沈瀟瀟放下酒杯。“不著急,等有完全確定的訊息,再說。”

黃琛:“姚希海,我說你是缺心眼兒還是怎麼滴?要萬一不是小哈,或者小哈出了什麼問題,大起大落的,簡姐能受得了嗎?”

姚希海搔搔頭說是。

旁人跟著起鬨,叨叨,“跟瀟哥那麼久也沒見點兒長進啊。”,“瀟哥辦事兒穩妥,長點兒心學著啊大海子!”“……”

沈瀟瀟想著心事,沒有理會他們。

和這群發小在一起,他更多時候是坐在正中央的位置不說話的。

政商家庭出來的孩子,運籌帷幄的胸襟和格局不是一般土豪家庭的孩子能比的,多的是交流的手腕,不需要多此一舉地說些廢話。

做事,說話,得打到點子上,這種思維模式與他年紀無關,是家庭文化薰陶的結果。

沈瀟瀟現在安靜地在想一些瑣碎的事看似八竿子打不著,可把這些瑣碎的事情一一羅列棋盤上,它們之間又彷彿存在著某種關係。

比如,小哈為什麼會出現在簡月家門口,被她收養。

比如,小哈偶爾顯現超出狗智商的反應,包括他的表情,他的性格。最重要,男人之間那種特有的抗衡敵意。

還有,鄭言幾次莫名地幫助簡月,一次可以解釋,兩次可以解釋,第三次,他打電話去,按照鄭言的性格一定會再拖拖,可他麻利兒地就辦了。

簡直,像什麼人在他背後催促著他,讓天不怕地不怕的鄭大律師,很害怕。

從前未懷疑的時候,什麼都未覺得,現在把這些有些不尋常的事兒,串起來,這“奇怪”感就明顯了。

小哈自己跑到簡姐家門口,現在又自己逃跑。這是否已經昭示著,它不尋常?

“小哈的事兒阿峰、琛子,幫我盯緊。我有點兒事兒,先撤了。”

沈瀟瀟放下酒杯,拿了黑色呢大衣準備離座。

黃琛:“瀟哥你去哪兒啊?我送送你吧,你喝酒了不方便開車。”

“不必,我從家裡帶了司機。”

鄭言正要睡覺,沈瀟瀟就找上了門兒。

上次沈瀟瀟用沈豐追求他的破事兒要挾,鄭言的火氣還沒下去呢!

所以,鄭言披著美式藏藍長睡袍,冷冰冰抱著胳膊堵門口不讓進。

“大晚上找上門兒,說吧,你接的那盤又怎麼著了?”

沈瀟瀟沉沉的臉色破冰,微笑如常。

“出了點兒小麻煩,這不,上門有點兒事兒想跟言哥當面問問麼?”

鄭言對著沈瀟瀟那狀似人畜無害的溫和笑臉,直冷笑。

“口蜜腹劍。”

“你們沈家的男人啊,可真討厭。”

沈瀟瀟立在夜風裡,雙手扎黑色大衣口袋,黑色幾乎與他融為一體,他溫和的笑容變得有點兒壞。

“言哥,你一口一個‘男人’,是不是過於強調性別了?就像……女人欲拒還迎的口吻。”

鄭言舔了下後牙槽,他發誓,對姓沈的他真能厭惡出個窟窿!

沈瀟瀟的出言不遜,鄭言反而讓開了路。

“看來是真碰到事兒了,心情不好?最善於偽裝的綿羊居然露了獠牙,呵。”

“進來吧。”

沈瀟瀟昂了昂尖削的下巴,抬步進屋。

咖啡徐徐騰起熱氣,鄭言難得一次不是西裝革履,他架著一副無框眼鏡,盯著進門口就一言不發的沈三少,抿了口咖啡。

他想,或許沈瀟瀟是真遇到了什麼難解的事,沈瀟瀟很少這樣凝眉想事兒。畢竟是沈家的金寶貝小兒子,朋友圈子裡的大哥,他想幹什麼幹不了,只怕每天瀟灑不羈舒坦不完呢,有什麼好愁眉苦臉的。

“言哥,接下來我說的話可能有些……荒唐,但我想請你認真聽完。”

沈瀟瀟頓了頓,和鄭言對視。

“我總有種直覺,或者也可能是種‘錯覺’,簡姐身邊好像……有個人,一直盯著。”

鄭言一個手抖,咖啡灑了一地,剎時額頭背心都冒了冷汗!

“言哥,你幫簡姐處理過三次事情。第一次,房產糾紛,第二次,影視合約,第三次,也就是現在你在處理的抄襲案。”

“我想知道,你第一次為什麼會幫簡姐?你們,到底怎麼認識遇上的?”

**

距離小哈失蹤,已經過去一星期。

簡月這一週總做噩夢,沒有一天睡得踏實的。

離婚時那種夜不安枕、整日惶惑沒精神的狀態又有點兒回來了。

簡月默默忍住,那種對失去重要的人的恐懼,她一朝被蛇咬,畏如蛇蠍。

打心裡的恐懼!

幸而後來這幾晚,沈瀟瀟每晚都在這兒陪著她,抱著她。

沈瀟瀟身上有淡淡的範思哲男士香水味,他身體高大而結實,滿滿的年輕男人衝動燎人的荷爾蒙氣息。

這些日子失眠,簡月腦子有點兒混沌,似夢非夢,心裡那一點兒脆弱,就在她疲倦時,無意之間,顯露。

夜深人靜,床頭亮著一盞燈。

深深的纏綿之後,簡月難得一次地靠在沈瀟瀟胸口,即將入睡,她迷糊地呢喃:

“瀟瀟,我現在快依賴上你的香水味了。”

“聞著它,我就知道你在我身邊……”

簡月極少表示主動,她總是成熟端莊的大姐姐,隨時隨地準備著和小弟弟男友談人生。

現在,她粘人得像只貓咪,儘管是因為她神智困頓才如此。

沈瀟瀟正想著三個小時前與鄭言的談話,猜測著那一種“可能性”的比率。

聞言沈瀟瀟才回神來,一低眸,就瞧見女人長髮糾纏在他身上,又黑又順,和她的臉一樣柔美。

手輕輕順著簡月長髮。

沈瀟瀟想起十六歲,第一次見簡月的那天。

那一年的他,還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在學校有很多女生追,自負高傲,自視情商高而目空所有人的交際伎倆,包括那一天,在飯局上竭力裝作淑女乖巧,討新婚丈夫喜歡的小姐姐。

他心裡滑過一些嘲笑,覺得她造作、心機,但同時也覺得這女人挺有意思的。

這是屬於高手之間的對決!

因為整個局,包括她的大佬丈夫都沒發現,她是帶著面具,違背本心的刻意討好。

對於同樣善於偽裝的沈瀟瀟,有種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的感嘆。

除了這一點感嘆,他那天也很“滿意”。

能不“滿意”嗎?

大家一說起周宸,多麼多麼厲害,一度他也非常崇拜這個男人,但那一天,他就不再崇拜傳說中的“大哥”周宸了。

因為他看穿了他妻子,而周宸沒有!

這場較量,他勝了。

周宸,也不過如此。

……

沈瀟瀟輕輕撫摸著,靠在胸口的臉兒。

簡月是瓜子臉,白皙滑膩,觸感極好。完全沒有歲月痕跡。28歲,並不老,只是成熟了,身體髮膚都有熟透水蜜桃的誘人氣息。

沈瀟瀟嘆了一息,感慨自己,也疼惜懷中歷經挫折的女人。

當年的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一日會和周宸的妻子耳鬢廝磨,而他會代替周宸,陪在她身邊。

“高手對決啊……”

“簡姐,你還是贏了我。”

“我把自己,都輸給你了……”

沈瀟瀟啞聲呢喃,簡月睡夢裡喊了一會兒“小哈”,睡得很不安穩。

沈瀟瀟抱著她柔軟身軀哄了哄,簡月才重新安靜下來,呢喃著他的名字,“瀟瀟。”

沈瀟瀟埋在簡月頸窩,聽著一聲聲,心裡溫軟一片。

如果害怕,就喊我的名字。

沈瀟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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