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的年輕人叫伍康,重點大學本科畢業, 工作不到半年辭職回來宅在出租屋裡打遊戲, 原因是不喜歡辦公室的氛圍,覺得大家都藏著掖著, 半真半假, 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相處, 忒不舒坦。

伍康家裡是做生意的, 他之所以不在家裡住是嫌七大姑八大姨煩, 也怕父母嘮叨, 就在外面跟人租了套房子, 做自己喜歡的事。

他父母管過,沒管成。

至於伍康的室友, 陳名, 三十六歲,外地人, 幾年前過來的,在一家俱樂部當教練, 有個正在交往的女朋友, 二人感情很好, 準備年後買房結婚。

根據陳名交代,伍康其實很抗拒相親, 才二十三急什麼,況且他根本不想找女朋友,自己一個人玩就挺好, 但是他的父母三天兩頭的各種威||逼||利||誘,不相親就不讓他在外面住,也不會再讓他打遊戲搞什麼裝備,必須進家裡的公司,等於是變相的威脅。

陳名說他還建議伍康去其他城市,可是伍康沒法溜走,身份證被家裡沒收了。

伍康產生了一種生理性厭惡,父母讓他去見誰,他就去見一面,請人喝杯咖啡以後敷衍了事。

反正你們逼我,那就玩兒唄。

父母的意思是讓伍康找個合適的姑娘結婚成家,早點把孩子生了定下來,之後愛幹什麼就幹什麼,開支方面也不要他們小兩口操心,家裡有那個能力照顧。

介紹的女方要麼是門當戶對,要麼家境差一點,但是自身比較優秀,綜合成績很不錯的那一類。

伍康失蹤前兩天相了四個女孩,其中兩個是富家女,另外兩個裡面,一個是海歸,一個是高材生,條件都挺好的。

一天相四個不是常態,只是因為中間人約錯了時間,搞了個烏龍。

四個女孩分別是姚樂樂,梁月,柳寧,吳芳欣,前三個目前人都在國外,口供還沒拿到,最後一個的口供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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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安懶得翻口供,讓季青口頭描述給他聽。

“吳芳欣是私企高管,二十八歲,父親是高中老師,母親在醫院工作。”季青說,“據調查,是介紹人在中間搭的線。”

她吐掉瓜子皮:“地球是圓的,繞來繞去都能繞上,舉個例子,你親戚的親戚說不定跟你同事的親戚的老婆是朋友。”

“……”

顧長安吃松子吃的口||幹||舌||燥,他拿了個橘子剝開:“沒別的了?”

季青說:“吳芳欣對伍康的評價很一般,說他一坐下來就抱著手機不撒手,說話的時候也不看她,只顧著打遊戲,不尊重人,修養跟人品都不行。”

見顧長安沒有反應,季青就繼續:“伍康失蹤的17號晚上,陳名沒回出租屋,在同事那裡過的夜,說是下大雪打不到車,第二天回來發現人不在也沒想太多就去上班了,當晚伍康的父母上門,這才知道他出了事。”

說著,季青就將魚缸從袋子裡拿出來放到桌上。

局裡大家夥已經對審訊室內放魚缸一事見怪不怪,都當她有特殊的審案技巧。

“現在只審問過陳名跟吳芳欣,你看看有沒有線索。”

顧長安邊吃橘子邊聽。

金魚的肚子裡飄出一道男聲,特別尖細。

“那天下大雪,我不好回去,就去了同事家,對,是的,我在他家住了一夜,他可以給我作證的,警||察||同志,這個我不可能撒謊。”

“我覺得伍康比同齡人要成熟,也很有想法,雖然家庭條件很好,但他靠自己的努力賺錢生活,不靠家裡,這一點就很了不起。”

“他是比我小十幾歲沒錯,我倆相處起來卻非常和諧,沒發生過什麼矛盾,嗯,很愉快的,我還打算一直跟他合租下去呢。”

這是陳名在整個審訊過程中說的謊言,一共三個。

顧長安嚥下嘴裡的橘子肉:“陳名撒謊,他不在同事家。”

季青立刻拿出記事本:“也就是說,他的同事給他做假證,那晚他在別的地方。”

“嗯。”

顧長安起身活動手腳,來回走著說:“陳名跟伍康相處的並不是很愉快,他們之間出現過矛盾,我猜測他內心深處羨慕,嫉妒,甚至鄙視伍康,認為對方仗著父母給堆了層金山,就在年輕時候肆意妄為,不上進,過的墮落,可能合同一到期就會搬走。”

季青轉了下筆,毫不遮掩的驚歎。

看似跟心理學有點相似,卻大不相同,不需要見到嫌疑人,透過對方做出的微表情來判斷真假,只要看個魚就行,速度快,效率高,失誤率為零。

原理雖然還搞不懂,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是個很可怕的能力,能大大縮短探案時間,節省警方的精力人力。

季青半響說:“長安,你不當警||察真是可惜了。”

顧長安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笑著說:“季隊,馬屁就不用拍了,我只是為了賺點生活費養活自己,你我是各取所需。”

季青:“……”

顧長安忽然湊近魚缸,傾聽裡面傳出來的女聲,他輕挑眉:“吳芳欣也在撒謊。”

季青抬頭:“什麼?”

顧長安嘖嘖:“我想她應該是在伍康那裡沒有得到關注,只得到了冷落跟無視,自尊心受傷就撒了謊,其實她很喜歡伍康,想跟他交往。”

季青沉吟道:“這算是一種常見的心理防衛,下意識的自我保護行為,不能說明什麼,吳芳欣兩天前跟伍康相親,兩天後又有了其他安排,這就表明伍康對她的影響不是很大,她有沒有別的問題?”

顧長安屈指彈一下浴缸,裡面的小金魚四處亂竄,一頭撞上魚缸,他看得直樂:“17號那天下午吳芳欣是請了假沒去公司,但她不是因為生病不舒服。”

“為了晚上的相親做準備?”季青舔||舔||發乾的嘴皮子,“據她說,相親物件臨時放鴿子,她在餐廳等了一個多小時才走。”

顧長安說:“確實是那樣。”

沒聽到相關的謊言,說明這一條資訊是真的,沒撒謊。

不過……

顧長安抬了下眉頭:“她從餐廳出來,並非在公園裡坐到很晚才回去,期間她有做別的事。”

季青一一寫在記事本上面:“伍康15號出門相親,16號一天都沒出門,17號晚上出去後就沒再回來,照目前的情形來看,那三天裡面跟他接觸過的人就四個相親物件和室友,審問的倆人都有疑點,其餘三個不知。”

顧長安想起來遺漏的事:“對了,伍康長什麼樣,有照片嗎?”

季青讓他看檔案上的照片。

顧長安掃一眼檔案上的照片,年輕人濃眉大眼,目光有神,是個很標準的帥哥,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他拿起檔案看看:“一寸照帥成這樣的不多見,隨時可以出道了。”

季青難得的贊同道:“顏值是很高。”

顧長安說笑:“這樣的顏值在相親市場應該很吃香吧。”

“吃香沒用。”季青說,“關鍵是伍康本人沒有那個心思,全是父母一頭熱,相幾個都成不了。”

顧長安搖頭:“還是沒有看對眼的。”

季青看一眼青年:“也是。”

看對眼了,就會控制不住的想黏||糊在一起,什麼心思都會冒出來。

顧長安放下檔案坐回取:“這個伍康失蹤多久了?”

季青說:“差不多四十七個小時。”

顧長安從嘴裡蹦出兩字:“涼了。”

季青不認同的說:“在沒找到屍體之前,生存的機率有百分之五十。”

顧長安沒跟她爭論下去,沒意義:“你們不是都會查那什麼社會關系嗎?沒查出東西?”

“伍康是個宅男,社會關系很簡單。”季青靠著椅背吐出一口氣,“他母親不聽勸偷偷找了媒體跟電視臺,目的是想給我們警方施壓,卻忽略了這裡面的利弊,有心人藉機攪渾水歪||曲輿論導向,公安局現在壓不住了。”

顧長安聽了抽抽嘴,悠閒的笑著說:“挺好的啊,嫌||犯除了能上網看輿論樂呵樂呵,還能透過一些技術高明,又閒著沒事的網友瞭解你們的案情進展,從而及時做出應對措施,跟你們玩捉迷藏,夠玩死你們了。”

季青的語氣裡透著無力跟焦躁:“幹我們這一行,碰到高智商|犯||罪本身就一個頭兩個大,不分晝夜的查案子,最怕家屬不但不配合,還自作聰明。”

顧長安臉上的虛假笑意消失,他推推鼻樑上的眼鏡,淡漠道:“盡人力,看天意。”

有腳步聲靠近,打破了客廳的沉悶。

陸城瞥瞥坐在顧長安對面的女人,面露疑惑。

顧長安說:“季隊長。”

換了個髮型就辨認不出來了。

季青原本是清爽幹練的齊耳短髮,現在剪成了男人頭,再剪剪就成平頭了,一般人都是夏天剪頭髮,想圖個涼快些,大冬天的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剪這麼短。

察覺到顧長安的心思,季青笑道:“為了省水省洗髮膏。”

平時不幽默,突然幽默一回,還冷場了。

季青咳兩聲說:“家裡看我三十好幾了還單著,就給我安排相親,我剪男人頭是為了嚇跑相親物件。”

顧長安打趣的問:“嚇跑了?”

季青一臉的興味,帶著點孩子氣:“跑光了。”

顧長安:“……”

這個女人的五官英氣逼人,氣質又很冷硬,現在把頭髮剪這麼短,配著眼角那道疤,再加上中性的穿衣打扮,挺像個混江湖的,相親桌上碰到膽子小的,沒準說話都不利索。

看出季青是真的鬆口氣,像甩掉了一個大麻煩,顧長安說:“恭喜。”

季青接到王明明的電話就走,顧長安說晚點聯絡她,還撈走了魚缸裡的金魚,讓她帶走空魚缸,再買一兩條丟進去養著。

對於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季青沒有任何意見,也沒問原因,她是個聰明人,清楚自己的目的跟立場,有些問題從來不問。

顧長安看陸城收拾桌上的垃圾:“你瞭解相親嗎?”

陸城手上的動作不停,睨了他一眼說:“我又沒相過親,怎麼會瞭解。”

顧長安拿出手機上網找個相親節目看了起來,他嫌手機卡,就換了陸城那個豪氣沖天的手機接著看。

收拾完了,陸城洗洗手回來,大狗熊似的趴在青年肩頭,從後面抱著他,挺直的鼻子在他柔軟的髮絲裡蹭來蹭去,無趣的說:“一群人在尬演,看這個不如看貓,就我們昨晚看的那個。”

顧長安翻白眼:“大哥,那是皮卡丘。”

陸城低笑:“還不就是貓。”

顧長安無語幾秒後動了動肩膀:“你能好好站著,或者好好坐著嗎?”

話落,他就被陸城拿走手機,半拖半抱進了房間。

陸城的傷沒十天半月好不了,臉上沒多少血色,都快趕上顧長安了,他倆躺在一塊兒,就像兩個病患,難兄難弟。

顧長安任由陸城親他。

陸城捏住青年蒼白柔弱的臉:“你別跟我說,這時候你還在想那什麼案子。”

顧長安的眼角一抽,你說對了。

“你成心想氣……”陸城話沒說完,薄唇就被顧長安|堵||住了,消失的不止是聲音,還有他的怒火。

不知不覺天色昏暗,房裡寂靜且安寧。

陸城睡著了。

顧長安一點睡意都沒有,躺的全身痠痛,他慢慢把手從男人身上拿開,伸手去摸對方唇上的傷口,食指指腹按著輕輕|摩||挲|。

“別大半夜的不睡覺,湊在我面前看我,挺滲人的知道嗎?你就是看個八百回,我不還是我嗎?有什麼意思?什麼意思都沒有,你白天看我的時候就夠多了。”

顧長安蹙眉,“關鍵是我從小就睡眠淺,你一靠近我就醒了,為了不讓你尷尬,我只好裝睡,裝的很辛苦。”

睡著的人不會給回應。

顧長安抓起額前的髮絲往上捋了捋,精緻如畫的眉眼染上笑意,他輕笑出聲:“不是只有你急,我也急,急著想跟你試,急的做夢都夢到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承認我是個心口不一的人,一時半會改不了,但我跟你是來真的,有些話我只是不習慣說出來,都擱心裡了,你跟我相處久了會知道的。”

儘管聽眾睡的很沉,顧長安還是耳根發燙,挺不自在,生平第一次說這麼些話,他摸摸鼻子,正兒八經道:“再說了,即便我不說出口,我做出來,你也能看到不是?你又不蠢。”

“人跟人是不一樣的,對待感情的方式也不同,我用我的方式來跟你談戀愛,你用的是你的方式,慢慢走著吧,我也想看看我們能走多遠。”

顧長安夠到床頭的眼鏡戴上,輕手輕腳穿上外面的衣服離開房間。

床上的陸城的眼瞼微動,裝睡的確很辛苦。

可惜他醒的晚,只聽到了最後一句,前面肯定還對他說了很多,小東西平時都很狡猾,軟硬不吃,好聽的不好聽的說一堆都沒用,難得主動說一回真心話。

能走多遠?當然是一直走下去,半路掉頭是別想了。

陸城在被窩裡激動,結果樂極生悲,不小心牽扯到了背上的傷,疼的他直抽冷氣。

離開的顧長安又折了回來,他發現男人的睡姿從躺著變成趴著,被子也亂七八糟,好像前一刻在床上打過滾。

顧長安眯了眯眼睛,不動聲色的在男人鼻尖上親了一口。

陸城以為這就完了,結果嘴上一疼,他條件反射的繃|||緊渾身|肌||肉|,呼吸粗沉,啃就算了,還啃同一個地方,想造反?

門再次關上,顧長安這回真的出去了。

陸城抿掉唇上的血珠,面部輪廓沒了平日的冷峻,變得柔和。

如同枯死的情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發了芽,發現的時候已經冒出|嫩||苗,日漸增長,家裡不會想到他出門一趟,還能解決終身大事。

活了一大把年紀才看上個人,家裡鬧就鬧吧,鬧多大都無所謂,反正他是放不開手了。

天全黑下來,廚房亮起了燈。

吳大病聽到廚房裡傳出動靜就進去看看:“長安,你在做什麼?”

顧長安要用的食材已經全部準備就緒,他站在灶臺前,像模像樣的往鍋裡倒油:“煲湯。”

吳大病走上前,想問需不需要幫忙,他很不放心。

顧長安說:“你退後。”

吳大病於是退後。

鍋裡的油燒開了,顧長安把黑魚丟進鍋裡,滾燙的油沾到水立刻四處飛濺,他靈敏的閃開,手緊抓著鍋鏟高度警惕。

媽的,嚇出了一身冷汗。

吳大病看過去的目光很複雜,既欣慰又心疼,既心疼又高興,頗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心情。

廚房裡很快飄滿油煙味,吳大病欲言又止:“長安,你忘了開油煙機。”

顧長安咳嗽:“我就感覺有什麼忘了。”

“……”

吳大病走出廚房,跟從客廳裡出來的陸城打了個照面,他快步過去:“長安在給你煲湯。”

陸城聞言就轉身往回走,一邊期待,一邊替自己的腸胃擔憂。

吳大病納悶的詢問:“你不去看一下嗎?”

陸城拉開椅子坐下來,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揚:“不能去,我要是去了,他會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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