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離街道有段距離,路不好走, 年輕媽媽似乎也不怎麼常來, 走幾步就會去注意自己腳上的長靴,發現沾到泥, 臉色就會變差, 但她更怕被樹枝或者石頭劃到, 所以都是踮著腳挑地兒走。

落後幾步的顧長安跟陸城沒那個顧慮, 前者一路走一路檢視四周的環境, 後者哈欠連天, 中午吃多了犯困。

這個時間段, 正是一天陽氣最重的時候。

顧長安一進樹林,還是覺得陰森森的, 他抬頭往上看, 樹枝如同一隻只手臂般|糾||纏|在一起,擋住了天空灑下來的陽光。

“就是這裡!”

軟糯的聲音將顧長安拉回現實, 他尋聲望去,只見小孩所指的地方是一個不深不淺的坑, 裡面有很多腐||爛的葉子, 跟爛泥混合在一起, 散發著不太好聞的味道,像是隨時都會爬出來各種各樣的蟲子。

年輕媽媽受不了的用手掩鼻:“童童, 這裡這麼髒,你怎麼進去拿的小娃娃?”

小孩撿起地上的一根樹枝往坑裡戳挑:“就,就這樣弄上來的。”

顧長安看看坑, 半蹲著問小孩:“哪一天撿到的?”

小孩眨眨大眼睛,結結巴巴許久,臉憋的通紅都出不來一個音節,看起來不超過三歲,還小。

顧長安看向孩子的媽媽。

年輕媽媽說不知道,孩子都是爺爺奶奶帶,她今天剛好休息,所以才帶孩子出來逛逛。

見青年似乎很著急,年輕媽媽說:“這樣吧,我給童童奶奶打個電話問一下。”

顧長安笑著道謝。

年輕媽媽打電話問了,說:“童童奶奶說是上個禮拜天。”

顧長安的眼底閃了閃,就是湯圓失蹤的那天,他蹲在小孩面前,舉起手裡的小娃娃:“小朋友,撿到這個娃娃的那天,除了你奶奶,還有沒有其他人在?”

小孩一下下拽著小猴子玩偶的尾巴,看樣子是聽不懂什麼意思。

顧長安又去看年輕媽媽。

年輕媽媽沒有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她會意的拿出手機打給婆婆問具體情況,還開的擴音,那頭老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沒有啊,就我跟童童。”

老人想起來什麼,“對了!有個人影,當時天都黑了,看不清,感覺像個女孩。”

“童童不知道怎麼回事,悶頭就往樹林裡跑,還跑的很快,我在後面怎麼叫都不聽,沒辦法就跟著跑了進去,換做平時,那個點我是不會帶她亂走的。”

似乎是怕兒媳誤會自己帶不好娃,亂帶,老人解釋了一番。

“那個小娃娃很髒,我讓童童丟掉,她偏不,就跟我唱反調,我只好拿溼巾給擦了擦,回來也消過毒了,出什麼事了嗎?”

“沒事。”年輕媽媽結束通話電話,對青年說,“先生,我婆婆的話你也聽見了,我們什麼都不知情,小娃娃你要就拿走。”

顧長安抿嘴道:“謝謝。”

年輕媽媽抱著孩子離開,她覺得那地兒讓自己很不舒服,具體又不上來。

“童童,以後不要往這邊的小樹林裡跑了,有大怪獸。”

“沒有大怪獸,有,有姐姐。”

年輕媽媽的腳步立刻頓住:“什麼姐姐?”

“就就就……”小孩的語言表達能力還不完善,很吃力的說,“就是漂亮的姐姐。”

年輕媽媽蹙眉,回去要好好跟婆婆說一說,在外面一定要跟緊孩子,世道太亂了,她繼續往前走,比剛才走的更快。

小孩趴在媽媽肩頭,手抱著小猴子玩偶,眼睛往樹林裡看,她喊了聲:“媽媽。”

“嗯?”年輕媽媽腳步不停。

小孩眼睛亮晶晶的,激動的喊:“貓,有大貓,白色的,媽媽你快看!”

年輕媽媽下意識回頭,還真有只|白||毛|的流浪貓,在草叢裡不停竄動,她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樹林裡一片寂靜,風吹動樹梢的沙沙聲顯得尤其清晰,像是有人在耳邊低聲喃喃著什麼。

顧長安給季青打了個電話,讓她帶人過來,懷疑湯圓就在這片林子裡面。

陸城提著藍色大袋子:“先回去一趟。”

尿|意突然來了,讓他在這裡隨便找個角落解決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顧長安在四周走動:“你回去,我留在這裡。”

陸城抬眉:“確定?”

顧長安不耐的擺手:“別廢話。”

陸城揉了揉太陽穴,青天白日的,不好翻牆走壁搞太大動靜,只能走著回去,他拿出一張對摺的符籙:“你拿著,我一會兒就過來。”

顧長安把符籙收好,想了想還是拿出來用手捏著。

陸城一走,顧長安就有種氣溫低下去一大截的錯覺,他前後左右的掃動,腳踩到斷樹枝,發出咔嚓聲響。

後面隱約有輕微響聲,顧長安猛地捏緊符籙轉頭,他看清草叢裡的東西,不禁長舒一口氣,原來是只白貓。

就這麼短暫的一兩秒,顧長安的後心就滲了層冷汗,他覺得白貓有點眼熟,好像是陳靜靜跟李然先前喂過的那群流浪貓之一。

顧長安嘖了聲,有人喂就是不一樣,長得肥嘟嘟的。

白貓在一棵小樹苗周圍轉悠,不知道在幹什麼,顧長安欲要邁步走過去,警方來人了。

季青親自帶隊過來的,除了警員,還有兩隻警犬,來了就直接幹活,一寸寸搜找。

起風了,眾人都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戰。

顧長安看一眼手裡的符籙,顏色沒有變淡,也沒其他變化,說明沒有鬼魂靠近,是大家的心理作用在作祟。

人的自我暗示既神奇又可怕,能把虛幻的變成真實的,也能把真實的變成虛幻的,意識完全扭曲。

季青站在顧長安旁邊,問了事情經過,她把小娃娃交給痕檢人員。

小娃娃經過了好幾個人的手,在小孩家裡放了幾天,痕跡早就破壞了,鑑定的價值會很小,但還是要試一試。

季青問青年:“怎麼只有你一個?”

顧長安腦子裡跑思緒,有點混亂:“嗯?”

“那個陸先生呢?”季青換個更加直接些的話頭,遞給青年一根煙,“他沒有陪你?”

顧長安接煙的手在半空停滯一秒,撤了回去,他推推鼻樑上的眼鏡:“季隊,你這話聽起來容易讓人產生歧義啊,你這樣玩鬧,我很難辦的。”

季青:“……”

劉悅今天來姨媽,腰疼的厲害,她抱著包蹲在一處,碰到什麼東西,回頭一看才發現是棵小樹苗。

正打算收回視線,劉悅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

她湊近去看樹苗周圍的土,又去看其他地方,發現就這一塊土是溼的,不久前有人來澆過水。

樹苗不是新苗,這樹林裡多的是樹,大樹小樹一堆,為什麼單單澆這一棵?

劉悅伸手摁了摁土,她在短暫的待機後腦子裡閃過一道亮光,激動的大聲喊:“季隊,有新發現!”

隨著季青的吩咐,一夥人拿著工具過去挖走樹苗,一直往下挖,沒多久就有個警員叫起來,說看到了頭髮。

接著是手,腳,身子。

一具屍體被警員們從土裡挖了出來,是失蹤的女學生湯圓。

氣氛在這一刻變得沉重,雖然所有人早就料到了會是這個結果,但真的將女孩從土裡挖出來,心裡還是很難受。

死亡是殘忍的,不管面對多少次,都做不到木然。

劉悅是個實習生,腦力可以,小聰明也有,適應能力還是不行,她摘下口罩跑到一邊乾嘔去了,邊嘔邊哭,眼淚譁啦譁啦的流淌。

死者被害時是花一樣的年紀,明年就要高考了,人生會隨之步入一個新的階段,未來無可限量,現在卻是一具腐爛的,冰冷的屍體,讓人看得揪心。

季青給顧長安一副手套跟口罩。

顧長安只要了手套。

季青多看了青年一眼,對他的承受能力感到詫異。

顧長安靠近些,看到女孩平躺在坑裡,雙腳合攏,雙手放在腹部,長髮順著肩頭而下,像是有人一次次的以虔誠的姿態用手溫柔幫她理過,沒有半點凌||亂的感覺。

這一幕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女孩穿的米色棉衣跟藍色牛仔褲,纖細的脖子上有一圈恐怖的深黑印記,她的眼睛部位被一層樹葉覆蓋,面容安詳寧靜,好像只是在一個不被人打擾的地方睡覺,下一刻就會對他們露出乾淨柔軟的笑容。

然而開始腐||爛的那些皮||肉在告訴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她已經離開了。

季青慢慢把女孩眼睛上的那些樹葉弄掉,在場的都倒抽一口氣。

女孩的兩隻眼睛都被挖掉了,只剩下空洞洞的眼眶。

初步鑑定致命傷就在脖子上,是機械性窒息,具體死亡時間和死亡原因還要做下一步檢查。

殺人挖眼,看起來是有深仇大恨,可兇手作案後卻將屍體細心擺放,這種矛盾的情況頭一次見。

按照正常邏輯,兇手將屍體埋在樹林裡,只會弄一些腐葉蓋在上面,儘可能的將痕跡遮掩完善現場,不會畫蛇添足的移一棵樹苗過來種上去,後者暴露的可能性高很多。

而且還過來給樹苗澆水,太不合常理了。

兇手為什麼要這麼做?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

陸城的出現打破了沉悶的氛圍,顧長安是季青請來的,類似特別顧問,他是家屬,這關係一點都不複雜,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季青抬了下手,陸城被放行,他撩起警|戒|線鑽了過去,並未到警員裡面湊人頭,而是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倚著棵樹看青年頎長的身影。

死人活人對陸城來說,都是脖子上頂著個肉|疙|瘩,識別不了五官,看也看不出東西。

顧長安後退幾步轉身朝陸城那裡走去,經過季青身邊時用只有她能聽見的音量說要兩分鍾時間。

季青跟顧長安對視幾秒,抬手讓所有警員都退出小樹林。

顧長安最欣賞季青的地方就在這裡,絕不會在關鍵時候逼||逼,她要是喜歡逼||逼,他也不會跟她合作。

人一走,顧長安就對陸城說:“我有個事要做,你幫我把關。”

陸城沒動,繃著臉開口:“別跟我說你又要在掌心劃拉一道口子。”

“大哥,那次是被你坑了。”

顧長安走到屍體面前蹲下來,前傾上半身湊近,肩膀忽然被抓,他心頭一跳,嚇的:“怎麼,你看到湯圓的鬼魂了?”

陸城一收力道,將青年拉到自己這邊:“不是跟你說了,要是看到我會告訴你的嗎?”

顧長安那臉頓時陰了下來:“既然沒看到,那你抓我幹嘛?”

陸城的面色比他更難看:“你本來就沒什麼陽氣還敢死人這麼近,活膩了是吧?要是活膩了趕緊告訴我,大劫也不用渡了,我直接燒個符籙送你入黃泉。”

逼||逼個什麼,還沒有人季青懂事,顧長安撥|開肩頭的手,見男人又要說話,他蹙眉警告:“安靜點,別吵。”

陸城下意識照做。

反應過來時,他的面部一陣紅一陣黑,有些難掩的窘迫。

顧長安沒捕捉到男人看過來的複雜眼神,他|咬||破|手指,將一滴血滴入湯圓的眉心位置,血珠詭異消失。

“救……嗬嗬……救救我……救我……”

這是湯圓生前留在陽間的最後一個聲音,夾雜著破風箱似的喘息,透著令人頭皮發麻的痛苦跟絕望。

顧長安半搭著眼皮聽,他懷疑當時除了兇手,還有個人在場。

湯圓被兇手掐住脖子,她發現那個人站在角落裡,於是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樣向對方求救,對方卻沒有出來。

血珠重新浮現在眉心處,顧長安用手一抹,失望的喃喃,“湯圓同學,你給我留的話沒有什麼價值啊。”

眼前多了個創口貼,顧長安伸手拿走問:“哪兒來的創口貼?”

陸城從鼻子裡發出一個音:“隨地撿的。”

“……”

顧長安把創口貼往剛才|咬||破|的手指上一貼,“不是,咱能打個商量嗎?你下次再給我買東西,能不能換個顏色?”

陸城置若罔聞。

“暖手寶是粉色的,創口貼也是,你自己少女心,別搞的跟全世界男人都有……”

顧長安話沒說完,陸城就徑自往林子出口方向走,他翻了個白眼。

季青看到顧長安出來,就把他叫到一邊問情況。

顧長安說了自己的猜測,接下來他就要盯著陳靜靜跟王煜了,他們分別是兩個謊言的主人,還得費心思揭穿掉。

警||方用屍袋將屍體帶回公安局,林子拉了警||戒|線派|警|員看守。

屍檢報告最快要晚上十二點前出來,警|方希望屍體能給他們留一兩個資訊,讓他們儘快抓到兇手。

為了不引起學生恐慌,湯圓的死被警方暫時封鎖了訊息。

陳靜靜喂完貓就回了家,她開門進去,看見門口亂放著雙男人的皮鞋,歪歪斜斜的擺著。

南邊的房裡傳出男人惡||俗不堪的罵聲,夾雜著女人的求饒聲,持續不斷。

陳靜靜見怪不怪的把門一關。

她隨意的把書包丟鞋櫃上,換上棉拖去廚房,開冰箱拿出一瓶雪碧,又在凌||亂的客廳裡翻找出大半包薯片,踢掉鞋子窩在沙發裡開啟電視看韓劇。

半個多小時後,南邊的房門開啟了,一個男人提著褲子從裡面走出來,頂著個啤酒肚,走路大搖大擺:“靜靜,你沒去學校?”

陳靜靜不搭理,眼睛不離電視屏幕。

男人當著陳靜靜的面扣皮帶,語氣關切的說:“高三正是學業緊張的時候,逃課會跟不上學習進度,到時候你媽又要擔心你。”

陳靜靜往嘴裡塞薯片,冷笑著說了兩個字:“傻逼。”

男人的臉色一變:“你說什麼?”

陳靜靜笑嘻嘻的說:“我說電視裡的那位。”

男人這才緩了臉色,他在陳靜靜旁邊坐下來:“靜靜,是不是壓力太大了?要不這個週末叔叔帶你,帶你們出去玩玩?”

陳靜靜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出去以後,讓你像玩我媽一樣玩我?”

男人看得直咽唾沫:“別說的這麼難聽,我跟你媽是各取所需,你身上穿的用的還不都是我的錢。”

說著,他就把手往陳靜靜的腿上放。

南邊的房裡傳出女人帶著溼||潤|喘|息的聲音:“老劉,你完事還不走幹什麼?我這兒可沒有你的飯。”

男人沒沾到便宜,碎了一口不滿的起身離開。

嘩啦水聲在衛生間響起,陳靜靜拿著遙控器換臺,總共就那麼幾個,她來回的換,手指把遙控器按的咯咯響。

衛生間裡的水聲停了下來,呂鳳用毛巾裹著頭髮出來,身上穿的睡衣,濃妝也卸了,像個普通的家庭主婦。

“這個時間你應該在學校上課。”

“頭疼,請假了。”陳靜靜還在換臺,“明天給我錢,我沒錢吃飯了。”

呂鳳聞言柳葉眉一挑:“不是給過你錢讓你衝飯卡嗎?”

陳靜靜輕描淡寫:“丟了唄。”

“換來換去換什麼,電視都要被你弄壞了。”呂鳳從她手裡奪走遙控器關掉電視,“充飯卡的錢是不是給那個王煜花了?”

陳靜靜吃著薯片:“怎麼可能?他又不是我男朋友。”

呂鳳拿走女兒的薯片:“男朋友?你才多大,就知道這個……”

陳靜靜打斷她的媽媽:“媽,你在我這個年紀,跟我那個早死的老爸不知道滾了多少次床單了,我這才哪到哪兒啊。”

她搶回薯片繼續吃:“那話怎麼說來著,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放心吧,我不會給你們丟臉的。”

呂鳳像個受到刺激的母獅子,叉著腰在女兒面前說:“翅膀還沒硬就敢跟我抬槓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了自己的虛榮心,說你媽我是什麼白領,賣的怎麼了,那也是辛辛苦苦賺來的錢!”

陳靜靜驚訝的哇了聲:“辛辛苦苦?腿一張啊?”

呂鳳用手去推女兒的頭:“你個死丫頭,存心要氣死我是吧?

陳靜靜吸口氣,聞到了汗味,煙味,還有那種味道,她的胃裡一震翻滾,立刻推開她媽跑到衛生間裡嘔吐。

呂鳳站在衛生間門口罵:“你噁心什麼?這些年要不是我,你不是睡大街了,就是被男人睡了,你有什麼資格……”

門突然開啟,陳靜靜滿臉溼溼的,不知道是水,還是眼淚,她說:“媽,你爛掉了。”

呂鳳氣的發抖,啪地一下扇過去。

陳靜靜半邊臉頰頓時紅腫起來,她抹把臉:“我知道你嫌我是拖油瓶,沒有我,你說不定能找個不錯的男人。”

呂鳳的胸口大幅度起伏,她剛要開口,女兒就抓起書包跑了出去。

跑了也好,不然母女倆要打起來,呂鳳譏諷的笑了笑。

陳靜靜到學校的時候,第二節課剛下課,她半邊臉高腫,一路引起其他同學的指指點點。

不在意的把書包塞課桌兜裡,陳靜靜走到王煜的桌前:“作業借我抄。”

王煜看她一眼:“被你媽打了?”

“對呀。”陳靜靜翻他桌上的作業本,笑著說,“大家都看我,搞不懂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第一次見我這樣,大驚小怪。”

王煜說:“你服個軟,你媽就不會打你。”

陳靜靜往他的課本上一趴:“網上說同齡的女孩比男孩要早熟,所以你對我說教是行不通的。”

她的話題一轉:“湯圓還沒找到吧。”

王煜說:“好像沒。”

陳靜靜咂咂嘴巴:“她要是真的出事了,你就有機會了。”

王煜問道:“什麼機會?”

陳靜靜嬉笑:“當然是拿第一名啊,每次考試她都壓著你。”

王煜垂眼整理草稿紙:“英語比我好很多。”

“湯圓不偏科,哪門都牛逼。”陳靜靜笑聲說,“天妒英才嘍,你說是吧?”

王煜皺皺眉頭,讓她不要亂說話。

“我說的是實話。”陳靜靜隨手拿起一支筆轉轉,“老師有沒有問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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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煜搖頭。

陳靜靜笑彎了眼睛:“也對,我是學渣嘛,少我一個,班級的平均分會提高不少。”

王煜說:“不會。”

“怎麼不會,我是老鼠屎啊。”

陳靜靜摘下王煜的眼鏡:“嘖嘖,眼睛的鏡片真厚,你都快把眼睛看瞎了,我跟你說,她們不喜歡只會讀書的書呆子,喜歡李然那種運動細胞發達,笑起來陽光好看,會哄女孩子開心,家裡還有錢的。”

王煜:“哦。”

班上同學時不時往陳靜靜跟王煜那裡瞅兩眼,一個上課睡覺,考試交白卷,永遠倒數,一個勤奮刻苦,用生命學習,永遠前幾。

風馬牛不相及的倆人竟然好上了。

陳靜靜那麼明目張膽,也不怕被班主任叫教長。

上課鈴響,陳靜靜蹦蹦跳跳回了教室後面自己的座位上,她趴在一摞課本前面把玩圓規,不小心把手指頭扎破了,血珠湧了出來。

直到同桌喊了兩聲,陳靜靜才回神,手上已經流了很多血。

同桌要跟老師打報告,陳靜靜阻止了,她說沒什麼大不了的。

放學以後,陳靜靜跟幾個女生晃悠著去食堂吃飯。

“好煩啊,我不想參加高考,想出去打工,我爸非要讓我拿畢業證。”

“我家裡也是那個意思,過完年就快了。”

“在學校裡一點意思都沒有。”

“早知道我就學文了,現在數學我老考一位數。”

“文科班也學數學啊。”

“世上怎麼會有數學這種東西存在?”

“不知道,太可怕了。”

陳靜靜附和的應聲,思緒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有同學說:“靜靜,你什麼時候讓我們去你家玩啊?”

另外幾個同學都加入進來。

“對啊,你老是說不行,明年就畢業了。”

“不會是你根本不想請我們去你家吧?”

“我媽這段時間挺忙的,脾氣大,你們看我的臉就知道了,下次哈。”

“你媽工作辛苦,你別招她就行了。”

“對對對,我媽也是,在公司開這個會開那個會,回家跟個老佛爺似的,我就只能乖巧。”

“……”

幾個女生嘰嘰喳喳,半真半假,陳靜靜嘴角翹著,思緒又跑了。

七點左右,審訊室有了進展,賀清風終於想起來湯圓跟他提過的一個同學名字。

是陳靜靜。

七點四十,教室裡的陳靜靜被班主任楊莉叫出來,王明明什麼也不說就將她帶到了公安局的審訊室。

季青和劉悅坐在對面,跟陳靜靜隔著一張桌子。

陳靜靜摳著手指,看起來手足無措,是這個年紀面臨此時的處境會有的樣子。

劉悅做筆錄,季青問,按照流程問完姓名年齡,她吃一顆奶片提神:“陳靜靜,上個禮拜天你在哪?”

陳靜靜說:“就逛街呀。”

季青訂著她,目光銳利:“一個人,還是有同伴?”

陳靜靜皺皺鼻子:“本來是跟同學約好的,可是她說家裡來親戚了,她媽要她幫忙,就不讓她出來玩了。”

季青問:“哪個同學?”

陳靜靜說:“孫小敏。”

季青敲點桌面,孫小敏?有點熟悉。

劉悅停下筆湊過去說:“季隊,孫小敏就是為我們提供死者湯圓貼吧id的那個女生。”

季青想起來了。

陳靜靜撕著手指尖那裡的皮,可憐巴巴的說:“兩位警||察姐姐,我晚自習不去,班主任會讓我寫檢討。”

“問完問題你就可以走了。”

季青後靠著椅背看女孩,“那天你都在什麼地方逛,幾點回去的?”

陳靜靜說:“就瞎逛唄,我這逛逛那逛逛,天黑了在外面吃了才回去的,之後就去學校了啊。”

季青問:“吃的什麼?”

陳靜靜說隨便吃的。

季青追根問底。

陳靜靜說了幾個小吃店名字,還說了她點的那些吃的。

季青平鋪直述的提問,都是一個語調,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你一個人吃那麼多?”

陳靜靜抓抓手背:“高興嘛,我一高興就想吃東西。”

季青問她:“什麼事讓你高興?”

陳靜靜“唔”了聲:“天氣好啊,有陽光,沒什麼風。”

季青說:“你的同學湯圓失蹤了,這件事你知道吧?”

陳靜靜的運動鞋蹭著地面:“知道的,大家都在議論。”

季青說:“她是上個禮拜天失蹤的。”

陳靜靜刷地抬頭,臉色煞白,眼睛瞪大:“你們把我帶來,就是懷疑她的失蹤跟我有關?”

季青不答反問:“你跟湯圓熟不熟悉?”

陳靜靜的口氣很不好,似乎對自自己被無辜捲入進來感到憤怒。

“還好吧,就是普通同學。”

季青將從賀清風那兒得來的情況甩出來:“去年學校組織掃墓,你們結伴上的山,途中她滑了一跤,是你一路攙著她走的。”

陳靜靜做出努力回想的表情,說是有那麼個事兒。

“大家都是同學,有困難就伸個手,老師說的,我們要相互幫助,相親相愛。”

接下來季青審問了將近半小時,讓人送陳靜靜回了學校。

劉悅理著口供:“季隊,我覺得陳靜靜的嫌棄很大。”

“根據同學跟老師反應,湯圓跟陳靜靜的座位離的遠,別說同桌,連前後座都沒有過,她們可能就是去年掃墓那次打了個交道,看似沒有殺人動機,但是傳聞她以前跟李然好過,被甩了。”

季青示意她繼續。

劉悅鼓起勇氣說:“我們現在可以假設陳靜靜還是喜歡李然,而湯圓跟李然一起上學放學,青梅竹馬,陳靜靜一開始還對湯圓有同學友誼,掃墓幫了她一把,後來聽到班上的人議論她跟李然以後就變了,或者是親眼看到他們做出什麼親密舉動,出於嫉妒將她殺害。”

劉悅喘口氣:“這是比較常見的案例型別,情殺。”

季青聽完就揮手:“別忙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劉悅問道:“那季隊你呢?”

季青拉開椅子起身:“我去解剖室。”

九點剛過,鑑定報告出來了,死者湯圓生前沒有遭受過xq的痕跡,致命傷的確就在脖子上,死於機械性窒息。

但脖子上只有她自己的指紋。

季青記得湯圓失蹤那天圍了條亞麻圍巾,發現屍體的時候圍巾不在,她判斷是兇手當時用圍巾勒死了湯圓,事後將圍巾帶走銷燬證據。

檢驗科那邊在死者湯圓的頭髮裡檢查出一根不屬於她的髮絲,dna那邊正在排查核實。

等待的過程尤其枯燥。

季青一根煙抽菸又點一根,她給顧長安打電話,純粹是下意識的動作,想來想去,只有他是自己想聊天的物件。

這會兒換作平時,顧長安已經躺下了,但是今天他在院子裡吹冷風。

就在十分鐘前,顧長安準備洗洗上床睡覺,床頭櫃上的符祿突然毫無預兆的燒起來了,瞬間成為一堆灰燼。

有鬼魂來過,還是厲鬼。

顧長安立馬去找陸城,結果倒好,他在蹲馬桶,早不蹲晚不蹲,偏偏要在那時候。

等陸城蹲完出來,厲鬼已經不見了。

這事兒顧長安是不可能跟季青說的,他們聊了會兒就聊到案情上面去了。

陸城在旁邊吃橡皮糖,還故意吃的很大聲,不要臉。

顧長安吞嚥唾沫,控制不住的伸手,下一刻就被打了手背。

陸城壓根就沒用什麼力道,像是調||情。

正因為如此,顧長安才搶走他的橡皮糖就跑,還得意的衝陸城笑。

陸城的面部抽||動。

小東西,得意個什麼勁,我要是不給,你能搶得到?

顧長安打完電話問陸城,厲鬼出現了沒。

他隱約有種感覺,厲鬼會牽扯到湯圓的案子,也就是說跟這次的謊言有關。

陸城老神在在:“急什麼,對方有事求你,肯定會再來的。”

顧長安打噴嚏:“你他媽的從吃完飯到現在都蹲多少次了,能不能少蹲點兒?”

陸城沒好氣的說:“西紅柿炒雞蛋如果不是你燒的,是大病燒的,我會拉肚子?自己幾斤幾兩不清楚嗎?”

“是,西紅柿炒雞蛋是我燒的沒錯,我也承認沒燒好,但是,”顧長安的語氣一頓,冷笑道,“誰讓你全吃光的?我逼你了嗎?”

“吃完了拉肚子了,怪我頭上?”

“……”

陸城腦門青筋直跳,被這話堵的死死的,半響闔了下眼皮,得,我活該!

房裡的吳大病透過窗戶看院裡兩人,覺得像兩隻大公雞,就是做做樣子,打不起來的。

就在季青點第三根煙的時候,結果出來了。

那根髮絲是陳靜靜的。

同一時間,老城區那裡,呂鳳帶著一身酒氣回家,看到女兒跟白天一樣窩在沙發裡看電視,腳上的運動鞋鞋都沒換,把沙發上弄了不少泥土,就氣不打一處來。

“為什麼不換鞋?敢情地板不需要你拖,沙發套不需要你洗是吧?”

陳靜靜扭過頭:“媽,你回來了啊。”

女兒滿臉的關心,呂鳳嘴邊的罵聲一停。

陳靜靜笑的很開心,嘴角高高的上揚著:“媽,你過來。”

她招招手:“過來呀。”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感謝小天使們的厚愛

感謝 高杉蓮音 的地雷x1,火箭炮x1

感謝 yuki 的手榴彈x1,地雷x3

感謝 珞仔 的手榴彈x1

感謝 燭櫳殘霜 的地雷x2

感謝 東隅十三 的地雷x1

感謝 青春需早為 的地雷x1

感謝 薛洋的親親老婆 的地雷x1

感謝 西西特長長長長長 的地雷x1

感謝 別枝驚雀 的地雷x1

感謝 ?樓嬴 的地雷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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