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內容, 到攻略, 從重點事項, 到額外提醒, 吳笙把茅七平給出的所有3/23的資訊,提純精簡, 再錄入到手機備忘錄裡, 仍是密密麻麻佔了一屏。

徐望全程認真聆聽,最後又拿過吳笙手機從頭到尾鞏固了一遍記憶,真心覺得400元的定價,簡直業界良心。

說完第三關, 就要來到眼下最重要的,無盡海了。

“四座燈塔代表四處航線目的地,東西寶藏灘的燈塔裡放著寶箱,可以開出錢或者文具,南北飛行島的燈塔裡放著飛行船,可以乘船飛往任意座標……”

茅七平剛開了個頭,船上船下同時響起五合一的“叮——”

:北飛行島(1/3),第一艘船駛入雲端。

看著手臂上滾動資訊的四人, 皆一怔,已經有人到目的地了甚至成功進入燈塔?那括號裡的(1/3)又是什麼意思?

似乎見慣了這樣的疑問,沒等船上開口, 船下的茅七平直接出聲解惑:“已經有一支隊伍或者一個人抵達北飛行島,並且攻破燈塔了,那裡的名額還剩兩個。”

“那裡?”徐望聽出端倪。

“四個目的地, 各有三個登塔名額,先到先得。”茅七平說,“一旦名額滿了,燈塔直接關閉,上了島也沒用。”

“這速度也太快了……”錢艾看一眼手機,從他們進來到現在,剛過去一個小時,這感覺就像考試,你這邊還做前面的選擇題呢,人家已經交卷了。

茅七平已經見怪不怪:“能選飛行島的隊伍,基本都是已經做足準備,奔著下一關座標去的,速度當然快。不過無盡海有一點好,就是競爭失敗了也不會有懲罰,白忙活一晚而已。”

“個人也可以登塔嗎?”吳笙很在意茅七平剛剛說的“一支隊伍或者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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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無盡海和關卡不同,組不組隊,它都一視同仁,個人也算一隊,登塔後同樣佔一個名額。”茅七平肯定之後,又話鋒一轉,“但個人很難和隊伍競爭,一來漂浮球速度遠不如帆船快,二來如果在島上遇見其他隊伍,競爭登塔的時候,一對四幾無勝算。”

“懂。”吳笙點點頭,閉目冥神。

剩下三夥伴對視一眼,嗯,這是又開始更新規則薄了。

“說回燈塔,”茅七平言歸正傳,“兩個飛行島的作用是相同的,寶藏灘也一樣,區別只在於航線方向,所以你們現在是想開寶箱,還是想去下一個座標點?”

徐望明白,茅七平要根據他們的選擇,有針對的提供航線和燈塔的兩項攻略,畢竟他們就付了一條航線的錢,不能讓人家四條都說。

關於航線的選擇,其實先前四個人已經討論過了,徐望用極短的時間又和夥伴們確認一遍,低頭給了茅七平回答:“寶藏灘,我們去開寶箱!”

先前只是從“寶藏灘”的字面猜,有可能得到寶貝,現在是確定了百分百中獎,剩下的只是具體獎品的問題了,於是徐隊長的聲音裡就毫不掩飾地流露出“錢啊錢,我們來了!”的興奮,和“一定要把買攻略的錢都補回來!”的決心。

“東還是西?”茅七平又問。

“哪面人少?”

“西吧,因為很多隊伍都覺得紫氣東來,比西面吉利。”

“那我們就去西!”

“……”茅七平撓著下巴,左想右想,終於回過味來。自己,好像,又被人騙去一條免費資訊!

這買賣做的,真是血淚交織。

“西寶藏灘”航線攻略:1選擇航線後,船會自動行駛,但方向由船上人自行掌舵;2先向正北,待遇見第一個水怪後,再向燈塔直線航行,也就是說,最優航道要走折線,不要走直線,否則會極大增加遇見水怪的機率;3盡量避免和其他船隻距離過近,以防被攻擊,畢竟名額只有三個。

“西寶藏灘”燈塔攻略:1燈塔內會有一位守塔人,必須打敗他,才可以抵達燈塔最高層的寶藏庫;2守塔人的武器和位置每天都會改變,所以暫時還不知道今天的守塔人會以何種姿態防禦,不過已知的有立於門口武力守衛、藏於塔內偷襲暗殺、躲於制高點黑丨火丨藥投擲、無差別機槍掃射等多種遠近不同、殺傷力各異的形式;3突破守塔人和開寶箱之間沒有絕對必然的聯絡,其他競爭隊伍完全可以坐收漁利,所以未抵達寶藏庫之前,切不可掉以輕心。

關於航線,關於攻塔,茅七平認真細致地說了很多,但總結起來,就是以上這幾條。

霧開始向四周擴散,抬眼還是浩渺茫茫,但近處的能見度倒好了些。

“攻略的作用也只是不打無準備之仗,最終能不能攻塔,搶到那三分之一的名額,還得靠你們自己。”一口氣說了太多的話,茅七平的嗓子已經冒煙,講完這句總結語,他便擰開隨身攜帶的保溫杯,咕咚咚喝起來。

徐望也想讓對方休息休息,奈何時間不等人,遂趕緊開口:“那個,日常刷關的注意事項和經驗……”

“知道知道,”茅七平倒沒介意,迅速放下保溫杯,抬頭看過來,“注意的事也是老生常談了,第一就是同行,任何時候,都不要對遇見的隊伍掉以輕心,不管他們多慈眉善目,這年頭,你無傷人意,人有害你心;第二就是不要想當然,哪怕這一關你闖過二十遍,第二十一遍也有可能是新的;第三就是不要濫用文具,省下一個,關鍵時候就能保命……”

“至於經驗,哎,其實也算不上什麼經驗,就是我在這無盡海上見過太多人了,算一點個人的心得體會吧,”茅七平笑笑,淡了生意人的精明,倒有那麼點朋友間的誠懇,“不管到了哪一關,如果你們還沒準備好,那就寧可在上一關或者無盡海里多待一會兒,也別急著往前衝。這會是一場極其漫長的征程,想去往終點,就必須穩紮穩打,步步為營。”

“明白,”徐望低頭,認真看他,“只要遇見其他隊伍,競爭輸了就是退回原點。寧可多準備幾天,也不要一時衝動,得不償失。”

“原點?”茅七平莫名其妙,“誰賣你這麼坑的假消息。”

“不是?”不止徐望,吳金錢三位夥伴也意外了,他們雖然沒花錢,但在當時機艙內的情況下,高帥瘦白也沒必要在這種體驗一次就會被戳破的事情上騙他們吧?

“不是原點,”茅七平直接給準信兒,“就是後退三關,比如你7/23交卷失敗,下一次就要從4/23重來。”

吳笙問:“如果不回去,就待在7/23的原座標呢?”

“晚上零點照樣被吸入,不過就不會出現7/23的關卡了,”茅七平看他,“而是那個省份的無盡海。”

吳笙:“無盡海的劃分以省為單位,關卡呢,以座標為圓心多少範圍內可以入關卡?”

茅七平:“關卡以市為單位,只要進入當前關卡座標所在的市,就不再是無盡海。”

吳笙:“關卡的開放是唯二的嗎?”

茅七平:“不,唯三,最近一個交卷成功的關卡,和當前可以闖的新關卡,兩者開放,再來就是第一關,永遠開放,其餘關卡即使你到了座標點,也是所在省份的無盡海。”

吳笙:“那如果我恰好站在兩個省份的交界……”

“等一下,”茅七平抬手,示意吳笙先別說話,低頭沉吟片刻,終於頓悟,自己快把基本規則透露完了。

問題是這幫人根本沒買受傷、死亡以外的規則啊!

那個笑模樣的隊長砍價雖狠,好歹也是你情我願落槌成交,這位英俊小哥直接空手套白狼啊!更要命的是在被提問的那一刻,自己完全被帶著進了對方的節奏,根本沒考慮錢不錢的事,全部精力都放在理解對方“極其學術性的問題描述”上,並以參透為榮。

這人,不,這個隊伍有毒tat

“趕緊選航線吧,”茅七平現在就想目送主顧們離去,“不然一會兒名額都滿了。”

吳笙幾不可聞嘆口氣,難得遇上交流這麼順暢的,突然就結束話題,他還有點捨不得。

“小茅……”徐望忽然探出半個身子,最大限度向下,拉近彼此間的距離。

茅七平不自覺咽了下口水,警惕看他:“啊?”

徐望燦爛微笑:“餐廳吃完飯,還送個果盤啥的……”

茅七平眯起眼,考慮要不要拿伸縮杆把這些傢伙一個個挑進海里。

“給個橙子也行啊,我們不挑的!”

“……”

海上漂了一年,茅七平什麼樣的隊伍都見過,佛系的,暴躁的,散漫的,精銳的,破罐破摔的,一往無前的,可就沒見過眼前這種的。

說好吧,你分分鐘想讓他們沉船,說不好呢,你又衝他們生不起氣來,甚至還不自覺地有點羨慕,想著“我要是也能這樣就好了”。

茅七平很想找一個特別高大上的詞來形容這幫傢伙,但找來找去,卻只有三個字。

平常心。

在這鬼地方,絕望和亢奮都很容易,最難的,就是仍然做自己,仍然平常心。

“虧都虧了,不差一個橙子,”茅七平重重嘆口氣,以示自己“買賣不易”的心酸,但說出來的話,卻字字都是乾貨,“能坐綠皮火車,就別坐動車高鐵,能坐動車高鐵,就別坐飛機,一來省錢,細水長流,二來客觀上就已經讓兩個關卡間的週期拉長了,本來你昨天舊關交卷,今天就可以投入新關,但如果坐臥鋪,可能就多出一晚休息時間,火車上睡睡,無盡海上再睡睡,保證到下一關的時候精神抖擻,還省了一夜賓館的住宿費。”

徐望莞爾:“所以重點還是省錢。”

茅七平也樂,半玩笑半調侃道:“你們要是不差錢,就當我沒說,但不能告訴我,不然我會帶著你們的八百塊含恨投海。”

“我們差錢,我們非常差!”徐望連忙保證。

茅七平滿意點點頭:“嗯,舒坦了。”

銀貨兩訖,總要啟程。

四人一同選擇了手臂上的“西寶藏灘”,很快,無人把控的船舵自由地轉起來。

三夥伴一起看吳笙。

吳軍師沒轍,一邊以“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安慰自己,一邊奔赴駕駛艙,握住船舵,準確將船頭調整到了正北向。

帆船和漂浮球緩緩拉開距離。

徐望、錢艾、況金鑫在欄杆邊上,低頭和茅七平揮手道別。

雖然是買賣,但這人卻是他們在“鴞”裡遇見的,第一個實實在在的友善者,這會兒要分開了,心底竟泛起一絲依依惜別的微酸。

錢艾不太適應這麼細膩的氛圍,索性一邊揮手,一邊以玩笑道別:“你這買賣做的,感覺咱們進的是不同地方,我們是荊棘島,你這是中國夢啊。”

“都是逼出來的,”揮著手的茅七平,聞言沒好氣道,“不然怎麼辦,闖又闖不過,走又走不了。”

錢艾說:“你這賺著錢不也挺好的嘛,就當第二職業了唄。”

茅七平放下手,靜靜看他。

船和漂浮球,已經拉開了一米的距離,鹹澀的海風,卻還是將茅七平的每個字都送到了三人的耳邊。

“我媳婦每天夜裡起來,都不知道她丈夫去哪兒了,我孩子每天夜裡起來,都找不見爸爸。”

他的眼裡,是真真切切的,壓抑著的苦。

錢艾笑意漸消,沉默下來。插科打諢逗貧嘴,他可以,但對著這樣的茅七平,他卻不知該說什麼了。

徐望壓下心裡的不是滋味,嘗試去勸:“等你五點出去,他們就會忘掉夜裡發生的事。”

“但那五個小時裡的煎熬是真的,”茅七平輕笑著搖頭,“我兒子每天晚上撕心裂肺嚎一次,好幾回都哭抽了。”

他的聲音很輕,但越輕,越讓人聽著心顫。

小孩兒哭抽,可大可小,嚴重的甚至會有後遺症。

船與漂浮球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茅七平的聲音也越來越模糊。

“他們是忘了,可我都記著呢,夜復一夜,永無盡頭……”

這是他們聽見的,茅七平的最後一句話。

之後,那漂浮球,那人,和那似有若無的嘆息,都隱沒在了茫茫海霧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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