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飛石陡然失去的恭順打破了二人相處的默契,

弄得謝茂明顯有些適應不良。

然而,

他們之間的親密關係卻沒有被疏遠。衣飛石仍舊會下意識地靠近謝茂,

他們之間依然不存在任何所謂的安全距離。在衣飛石一硬一軟兩次拒絕謝茂之後,他們依然習慣性地站在了一起。

衣飛石就在謝茂身邊不到三寸的地方。謝茂能聽見衣飛石的呼吸,也能感覺到衣飛石的體溫。

謝茂很清楚,他只要伸出手,

就能把衣飛石摟進懷裡。

那,試一試?

伸手嗎?

抱嗎?

答案是肯定的。

他當然要知道衣飛石的態度。丈夫離家多日,歸來後性情大變,不聽家人勸阻非要離家出走……擱一般家庭,

這就是出軌渣男要鬧離婚的標準前奏。

謝茂不知道衣飛石在鬼府遭遇了什麼,不過,就他在新世界的一些發現,

事態確實不大樂觀。

他試探著伸手,

輕輕搭在衣飛石的肩膀上。

衣飛石沒有動。

於是謝茂的這雙手從肩頭緩緩往下,滑過衣飛石緊實的背肌,摟住了衣飛石的腰。

衣飛石依然沒有動。

謝茂的手臂收攏時,衣飛石的身體很自然地貼緊了謝茂的胸膛。

——就像他們曾擁抱過的無數次一樣,沒有任何問題。

謝茂的手指最終停在了衣飛石的腰帶上,

低聲問:“這可以嗎?”

讓你能不能冷靜兩天再談去雲海神殿的事,你說不能。那這樣能不能呢?

謝茂解開這道金屬扣的速度可以很快,畢竟相處了幾十年,

這動作弄得太熟悉了。但他並未徑直動手,

而是詢問衣飛石的意見。你的衣服,

我能不能脫?我們的這一段親密關係,還能不能繼續下去?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有什麼打算?

“先生。”衣飛石按住他的手,避開了這個問題:“我回去看一眼,很快就回來。”

衣飛石自然沒有很用力,可這就是不折不扣地拒絕:不是不行,現在不行,你等我回來再說。

謝茂的手指就這麼卡在了金屬扣上,衣飛石沒有用力,他也不曾受傷,可是,都沒用力,衣飛石輕輕一帶,謝茂的手指頭就卡在那裡了。這在從前簡直不可想象。

小衣竟會對我動手?我明明也沒有強行去解腰帶。

他停下了。他在詢問。

衣飛石完全可以直接說不行,完全不必去按住他的手。就好像他會強迫地做些什麼。

“這也不可以了。”

謝茂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氣是笑,還是自嘲,緩緩將手收了回來。

這種事情上,他從來就不曾違背過衣飛石的意願,從來不曾勉強過衣飛石。

此次伸手不是真要親熱,不過是一次試探。衣飛石給了他結果,他自然不會腆著臉強行貼上去,只是問:“你在下面經歷了什麼,翻臉就不認人?……被人斬了前塵?”

見衣飛石不肯說話,謝茂又問:“我與你這麼多年情分,問你要一個交代,總是該得的吧?”

說這句話時,他適才所有的苦澀自嘲已恢復平靜,看上去並不失態。

衣飛石卻知道他傷心了。

“不是不可以。”衣飛石迅速鬆手抵開了腰間的小扣,將皮帶抽了出來,擲於地上,上前反手回抱住謝茂,低聲辯解,“什麼時候都可以。”

二人呼吸團在一起,世界就變得寧靜了。

剛才所有的不馴、拒絕、傷懷,都隨著二人距離的拉近,體溫交織,變得遙遠虛無。

衣飛石從來都不想讓謝茂難過。

“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等我回上界去看一看,馬上就回來了。”衣飛石吶吶解釋。

謝茂胸中依然有一口氣堵著,無法宣洩脹得難受。

這會兒衣飛石貼上來軟語解釋,他也只想一把將衣飛石推出去,跌個四仰八叉才好!

然而,這滿懷著洩憤怒意的手才摸到衣飛石的肩膀,溫熱熟悉的觸感湧入心頭,數十年耳鬢廝磨的柔情蜜愛根本不理會頭腦,使得這雙手馬上就自動改變了立場,將衣飛石緊緊抱住。

“我不信。”

謝茂聲音亦低,彷彿說這話很拉嗓子,字句中滲足了悲悶。

“你這樣對我,可見是我哪裡得罪了你,你生氣了,再不愛慕我了。”

這樣示弱的謝茂近在咫尺放電,衣飛石哪裡抵受得住?被抱著整個人都要軟了,只剩下一絲理智還在勉力掙扎:“不是這樣的,我怎麼會對您生氣呢……”

“你躺在沙發上不理我!”謝茂指責。

“……那時候我情緒有些不好,以後不這樣了。”

“你把我牽你的手摔開。”

“我錯了呀。以後我們好好說。”

“我讓你多待兩天,你為什麼非要今天走?”

一直做小伏低給謝茂賠罪的衣飛石抬起頭來,帶了絲驚愕地說:“因為先生說,我有行事的自由,想去哪裡就可以去哪裡。”

衣飛石冷不丁地一句話,馬上就把謝茂槓得無以為繼。這話確實是謝茂自己說的。

一句話撂倒謝茂之後,衣飛石又屈膝跪下,賠罪道:“我與先生不過玩笑一句。”

他恭恭敬敬地磕頭,姿態十分恭順虔誠:“我本就該聽先生吩咐。先生讓我留下兩日,不能奉命已是罪過,今日還當面頂撞了先生,二罪並罰,”他再次保證,“等我回來,任憑先生處置。”

前一句話可以稱之為玩笑,後邊這一段話就是□□裸地逼宮。

衣飛石太瞭解謝茂了。惹急了謝茂是會耍無賴的,他不想讓衣飛石走,不管他先前說過什麼哄人的話,這會兒都能軟磨硬泡假裝沒說過。衣飛石難道還能把他那句話重複三遍?

此時衣飛石跪下請罪,自認臣僕,已經把謝茂逼到了牆角。

——只要謝茂還承認他和衣飛石是身份平等的情侶,就得尊重衣飛石的意願,任憑衣飛石離開。

這是謝茂一直堅持的尊重。

不管衣飛石心中怎麼想,他在對待謝茂和君上時,心態上終歸有差異。

在君上跟前,衣飛石戰戰兢兢從沒有一絲違逆之心,更不敢耍任何小心思。對著謝茂就不一樣了,他知道謝茂愛重自己,因此,這一類以退為進的殺招,對著謝茂用了已然不止一次。

今日能順利走出這道門嗎?

衣飛石沒有任何把握。

瀚海星河舟是謝茂的法寶,借予衣飛石使用,依然聽從謝茂的命令。

二人在一起生活得久了,彼此之間分得不那麼清楚,擱在茶几上的一隻水杯,你也能喝,我也能喝,怎麼計較究竟算誰的?因此,衣飛石此次歸來,星舟還收在曼珠空間裡,並未主動歸還。

咻地一聲。

星舟從曼珠空間裡主動飛了出來。

衣飛石心神受震,氣血一陣翻騰,星舟已然回到了謝茂手裡,空中餘下一縷殘影。

不知何時趕到的安玉霖就站在一牆之隔的待客廳裡,一股精準強大的神念掃了進來,將衣飛石死死鎖住。

謝茂就站在衣飛石的面前,神色複雜卻溫和地對他伸出手:“攝靈圖冊,白骨御筆。”

謝茂已經放棄了溝通,決定直接使用武力。

衣飛石已經承諾不會取回神軀,只是回上界確認雲海神殿和神軀是否存在,絕不擅動。看一眼而已,能有什麼危險?謝茂僅僅是出於“擔心安危”,“不放心涉險”的考慮,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嗎?

衣飛石不放心要回去看一看,謝茂堅決不准許他回去。

上界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

衣飛石一直認為,這一切都是君上的計劃,先生並不知情。

然而,他只要稍微顯露出不馴之姿,強硬違抗謝茂的命令,真相馬上就水落石出了。謝茂甚至都不稀罕做戲做局敷衍他一二。說了不許走,軟語勸告不聽,即刻就有武力脅迫。

殺出去嗎?衣飛石看著謝茂的臉。

二人僵持片刻。

衣飛石終究還是沒有翻臉的勇氣。謝茂可以對他使用武力,他不能犯上。

不是因為門外站著安玉霖,隔壁還有李秦閣與蕭陌然兩位聖君,武力上衣飛石無法佔據上風。單純就是因為他做不到。能夠讓他對謝茂動手的理由,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謝茂的安危。

若是僅為自己的利益悍然犯上,衣飛石做不到。他做不到,連他的劍都做不到。

在謝茂審視的目光中,衣飛石默然取出生死冊與黃泉白骨筆,雙手呈上。

“你的劍——”

衣飛石劍訣輕釦,玉翡劍也在下一秒出現在他手中,正欲獻於謝茂。

謝茂卻沒有接這把劍:“劍予你防身,我不會拿走。我想過你可以藉此利器脫身,仍舊把它留給你,是因為我不能准許你的性命安危有任何萬一。”

“臣明白。”衣飛石聽得懂其中的告誡,謝茂怕他失去自保之力,所以留玉翡劍給他防身,若他藉此逃出軟禁之地,即是辜負謝茂對他的愛護。有些東西,一旦辜負了,就不會再有了。

從他順從地交出生死冊與黃泉白骨筆時,就沒打算逃。或者,從一開始,他也沒想過逃。

他只是想知道,君上的安排,先生是否知情?如今看來,果然是同一個人。

衣飛石將玉翡劍收起,說道:“您有禁足之令即可畫地為牢。臣豈敢違逆?”

他一連兩次拒絕謝茂,非要離開,那是因為他把謝茂當自己的丈夫,把自己當謝茂的丈夫。

如今謝茂寧可撕破臉皮,強行將他留下,這就不是伴侶之間的事了。

事實上,只要謝茂不承認伴侶關係,只認主從,他根本不必收繳衣飛石的法寶,也不必找安玉霖在一牆之隔外震懾衣飛石,只需要一句話就能讓衣飛石留下。君上有令,臣豈敢違逆?

謝茂知道衣飛石沒有諷刺他的意思,仍舊被刺得有些扎心,一時不能開口。

衣飛石見他臉色難看,方才意識到自己無意間給了個暴擊,想要辯解絕無此意,又無法自辯,看著謝茂的眼神就有些擔心——我不是那個意思。

明明就是一個彼此角力對抗的局面,換了別人來演,只怕就要這方心碎、那方怨憎。

被衣飛石這麼擔心地抬頭一望,頓時就有點走了形。謝茂也說不出自己心裡什麼滋味,有點好笑還帶了點辛澀的心軟,到了這種時候,小衣擔心的居然還是我?你一個嘴刀能把我如何?

終究還是彼此心愛,捨不得一點兒傷害。謝茂只怕自己多看衣飛石兩眼就要舉手投降了,只得移開目光去看沙發邊的玉樹,饒是如此,再說話時語氣仍舊溫柔了許多:“你先休養幾日,不要著急。我這裡準備好了,再送你回上界。”

補好了漏洞,將前因後果整理得天衣無縫,再送我去上界看粉飾好的太平嗎?

衣飛石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

夢境如此甜美,痴人願長睡不醒,至死不覺。

安玉霖守在外邊的待客廳也是莫名其妙,突然接到老師的訊息,叫來門外鎮場子,他還以為是有哪路不長眼的宵小來找老師麻煩,結果呢?老師要他隔牆盯住的人居然是師叔!

眼見謝茂推門而出,安玉霖連忙上前:“老師,這是……”

“勞煩你在這裡守上幾天。若他持劍出來,”

不等謝茂說完,安玉霖已保證道:“我肯定不讓他走。但是,老師,師叔這是怎麼了?您和他有什麼分歧可以坐下來談,夫……嗯,師兄弟之間這樣……是不是不大好?”不管粉飾得再溫柔,軟禁就是軟禁,很傷感情。

謝茂並未回答他這句話,也不認為安玉霖可以插嘴他和衣飛石的關係,繼續說道:“他若非要離開,手中有劍,你也不必強攔。”

衣飛石畢竟是聖人身份,又有玉翡劍在手,萬一逼急了開大,安玉霖未必扛得住。

何況,衣飛石仗劍而出,就是不再顧念舊日情分了,謝茂攔得住第一次,攔不住第二次。

這吩咐就把安玉霖弄得挺困惑,又要神念鎖定盯起來,一副嚴防死守的樣子,又說他持劍出來就直接放行,到底是要守著還是不要守?你們這是玩的什麼情趣嗎?

謝茂又吩咐剪出來的紙人侍從:“閉門謝客。”

早在郄谷察出現的第三天,謝茂就已經放下了手裡的工作,這間待客廳用的時間就非常少了。不過,白天謝茂在神廟深處的工作室忙碌,容舜依然在家中辦公室辦事,往來人流不少,偶爾就會借用謝茂的待客廳稍作休息,也被謝茂默許。

閉門謝客之後,謝茂寢起的東樓不再准許外人出入,安玉霖就在待客廳裡安營紮寨了。

他原本還想多少有些不方便。謝茂要回來休息,總得經過這間待客廳。他在這裡起居坐臥,多少有點不像樣子。於是撐起架子,頂多在待客廳裡打坐飲茶,並不做其他的事。

——要用神念鎖定衣飛石一直守著,就無法分心修煉。不能修煉又待在老師的地盤上不能太失禮,實在有點太無聊。

哪曉得謝茂離開之後,一連四天都沒回來。

安玉霖找來北斗劍詢問,才知道謝茂一直待在神廟裡。

“神廟?”

郄谷察就被囚禁在那裡。

安玉霖想起那個與衣飛石極度肖似的少年,心中更犯嘀咕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屋子裡的衣飛石非常安靜。

安玉霖一直用神念鎖著衣飛石,知道衣飛石的一舉一動。

衣飛石就一直待在起居室裡,有時候躺著,有時候起來打坐數息,除此之外,他什麼事都不做。

安玉霖藉著送吃食的機會進去過一次,衣飛石讓他把水果留下,熱飯湯羹都帶回,且不必再送。明顯就是不想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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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丹修士能夠辟穀,飲食已無必要,考慮到衣飛石的心理狀態,安玉霖也就沒有再進去。

安玉霖在外邊是待著無聊,又覺得被軟禁起來的衣飛石更無聊。什麼都不幹,難道是在天天以淚洗面?光顧著傷心了?就算沒有傷心,每天不是躺著就是靜坐,這麼熬下去也不大健康吧?

正嘀咕時,謝茂回來了。

安玉霖忙整理儀容,把剝了滿盤子的瓜子皮收好,哪曉得謝茂中庭左拐,直接去了書房。

書房裡是正在翻書研究各門派修法古本的李秦閣,想來也是忙正經事。安玉霖等了一會兒,到午時也不見謝茂出來吃飯,又躺了回去,可能要晚上才會出來了吧?

傍晚時分,書房門開啟。

李秦閣準時下班。

安玉霖豎起耳朵聽了許久,那門居然又關上了!

老師竟然不出來的嗎?!兩口子吵架了所以睡書房?!這樣是不是太……不健康了?

誠然謝茂有傳道築基之恩,安玉霖實則比較偏心衣飛石。重逢以來,謝茂失去了從前的記憶,連他是誰都不記得了,相處起來始終帶著疏遠,真正指點他修行破境的都是衣飛石。如今謝茂將衣飛石囚於室內,整整四天不聞不問,哪怕回家了都待在書房不來探望,安玉霖覺得,老師過分了。

不過,書房是禁地。安玉霖在謝茂跟前也是莫名有點慫。要他去給衣飛石出頭,他有點虛。

安玉霖一遍剝花生,一遍考慮這問題,最終喚來子午扣,叫他去把容舜請來。

——你小子不是老師嫡傳首徒嗎?不是師叔親兄弟嗎?這時候你不上誰上!

容舜還在辦公室加班,聽說安玉霖找他,還真不打算來。世人皆知九聖君是個閒人,一天天的正事不做,專找麻煩,天都黑了,讓容舜去謝茂的待客廳見面……容舜只想早點幹完活,洗個澡躺平。

子午扣說,師叔回來了。

容舜知道衣飛石回來了。鎧鎧和毛絨絨都在他眼前晃過,謝茂說了,衣飛石在休養。

子午扣又說,不是,師叔被軟禁了。

容舜沉默片刻,終究還是不打算去。他知道謝茂和衣飛石的相處方式,和普通情侶不一樣,莫說軟禁幾天,當初謝茂捅了衣飛石一劍、廢了衣飛石玄池,衣飛石也沒有一句怨言。他們之間的關係,原本也不是外人能過問的。何況,衣飛石真有不妥之處,鎧鎧早就暴躁了,哪裡還能天天瘋玩?

“四天沒吃東西沒休息,偶爾躺在沙發上,從來沒睡著。”子午扣說。

容舜即刻起身:“我去看看。”

他很瞭解衣飛石。老師對先生從來不用心機,若他不滿先生軟禁,當面就會頂撞反抗,既然任憑先生將他軟禁起來,就絕不會故意不吃不喝不休息來抗議。一定是出事了。

容舜匆匆趕到待客廳時,恰好見到謝茂推門出來,問他:“這麼晚了,有事?”

——大半夜的,子午扣進進出出,還帶了容舜去軟禁衣飛石的地方,謝茂豈能不知道?

子午扣一副做壞事被逮了個正著的慫樣。容舜卻深知謝茂脾氣不壞,上前問候,直說了來意:“聽說老師幾日沒有飲食休息,我來看看是不是生病了?先生知道這件事麼?”

謝茂當然不知道!

他這幾天忙得腳不沾地,在書房待著也不是和衣飛石賭氣,而是想要儘快做好昇仙譜,將衣飛石從軟禁中放出來。他難道喜歡和衣飛石吵架?衣飛石低頭露出一個難過的表情,他就想投降了!

他和容舜一樣,深知衣飛石脾性乾脆,絕不會幹什麼絕食抗議的蠢事,自然從沒想過。

專門叫安玉霖來守著衣飛石,也是因為安玉霖曾受衣飛石指點,情感上偏向衣飛石,若衣飛石有什麼吩咐要求,安玉霖必然能伺候周到。除了不許離開,他何曾想過為難折磨衣飛石?

謝茂沒有心思再和容舜磨蹭,一把推開了起居室大門:“小衣?”

衣飛石坐在沙發後的地板上,那邊有一扇窗,窗外能看見聖地學宮的霓虹,這些天聖地學宮每晚八點都有燈光秀,結束了緊跟著就是煙花,衣飛石正在欣賞。

猛地聽見謝茂呼喚,他才想起自己赤足無鞋,連忙穿鞋起身理了理衣襟,上前施禮。

“先生。”衣飛石的目光落在了跟進屋的容舜和安玉霖身上,有幾分意外。

安玉霖的神念鎖定會影響衣飛石的神識範圍,他也很老實地把專注力放在了起居室裡。一牆之隔的待客廳裡剛剛發生了什麼,他並不清楚。

謝茂則看見了放在茶臺上的果盤,巴掌大的碟子裡放了四枚小芒果,已經遍佈黑點略顯乾癟。

“他不給你飯吃?”謝茂問。

這話問得似乎心平氣和,當中隱含的風雷讓安玉霖都心肝顫!

謝茂不過是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他堂堂聖君,竟然生起了一種無法逃脫的恐怖。

屋內氣氛一瞬間就變得緊張恐怖起來。容舜毫不懷疑,只要衣飛石點頭承認了安玉霖的欺凌,安玉霖的腦袋馬上就要沒了!

“是我不曾要飯。”衣飛石即刻否認,眼底還有一絲極其單薄的尷尬。

“為何不要?”謝茂又問。

這理由略微尷尬,衣飛石倒也不是不能對謝茂說。但是,屋子裡還有安玉霖和容舜旁聽。

他才露出一絲為難,謝茂就轉頭吩咐容舜:“出去,把門帶上。”

兩個電燈泡出門之後,安玉霖還有些責怪容舜,低聲罵道:“以為你是個有骨氣的,沒想到也是一色慫包!師叔被欺負得這麼狠了,老師叫你出來你就出來!那不是你親哥哥嗎?你還有良心嗎?”

容舜耐心解釋道:“先生不會欺負老師。”

“那你怎麼知道……”

安玉霖這句話還沒說完,才關上的門又推開了,謝茂陰著臉出來。

剛剛還罵容舜慫包的安玉霖頓時噤若寒蟬,眼睜睜地看著謝茂“怒氣衝衝”地走了出去。直到謝茂的背影消失不見,他的表情就變得微妙了起來。

因為,他的神識覆蓋整個東樓,很容易就知道了謝茂的去向。

——謝茂進了廚房。

十分鐘後,謝茂陰著臉端著一碗面進了起居室,大門砰地關上,安玉霖還有點回不過神來。

“我先回去了。”容舜起身告辭。

“哦,好。辛苦你跑一趟。”安玉霖將他送出門去,至今想不通,到底怎麼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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