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落落大方地摘下面紗, 便聽見眾人深吸了一口氣的聲音。

畢竟容貌對女子來說十分重要, 況且她從前又長得那麼美……現在臉上卻添了一處明顯得不能忽視的疤……

顧老夫人握著顧時歡的手,臉上也流露出幾分真情實感的心疼來,雖然她算不得多喜歡顧時歡, 但她必須得承認, 這小姑娘的性子是極討人喜歡的,若不是她孃親做出那種事來, 她恐怕會疼她勝過顧時初呢。

況且這次,也是多虧了她, 否則顧時初恐怕也得吃這一遭苦,更或者運氣沒她好,在歹人手上殞命也是可能的。

“別擔心, 我瞧著這傷疤很淺,過不久就能恢復了。”顧老夫人滄桑的臉上浮出一個笑來。

顧時歡明白這是老太太在安慰自己呢, 懶得戳穿, 也就點點頭。

白姨娘與顧時心看得揪心,眼眶都紅了。不過礙於老太太在此, 顧時心也不多說什麼, 只是接了話茬,笑道:“祖母說得對極了, 三姐你別擔心了,這道疤不仔細瞧都瞧不見,再多過些時日,保準湊你臉上看都瞧不見了!”

白姨娘偷偷按住顧時心的手, 小姑娘到底不會說話,雖然是好意,但這種掩耳盜鈴的話說多了,非但不是安慰,反倒傷人了。

她瞧著視如己出的顧時歡,心裡想得卻更長遠些,她想到六皇子當初一回京就求娶顧時歡,肯定不是因為別的什麼,想來不過因為顧時歡那張傾國傾城的臉罷了,現在臉毀了,男人又多半是花心的,倘或六皇子府以後進了新人,顧時歡的日子可怎麼過呢?念及此,她悄無聲息地嘆了一口氣。

坐在另一邊的凌姨娘與顧時彩卻難掩笑意。上次因為鐲子的事兒,顧時彩不過抓了顧時歡兩下,她們兩母女便被家法處置,這會兒報應來了,這顧時歡終究是毀容了。

顧時彩用絲帕掩著笑,陰陽怪氣地說道:“喜喜縱然毀了容貌,還是那麼美貌如花,擔心什麼?這般愁眉不展,莫不是擔心在六皇子跟前失了寵?”

“有空管別人,不如多操心操心你自己罷。”一道絳藍色身影出現在門口,卻是顧時明。

顧時明提步進來,看也不看凌姨娘母女,徑直走上前:“孫兒向祖母請安。”言罷,目光卻落在顧老夫人身邊的顧時歡身上。

他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早聽聞顧時歡的容貌被毀了,果真……哪怕只是一個黑點落在白紙上都格外顯眼,何況豌豆大的疤落在她白瓷一樣的臉上。

顧時彩被顧時明嗆了一聲,再不敢放肆,只是心裡仍舊是愉悅的,她夾在顧時初與顧時歡中間,名喚顧時彩卻最不出彩,現在卻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氣,管她顧時歡之前有多大的讚譽,如今破了相,就是個臉上帶疤的醜女,苦日子還長著呢,她只管看戲。

“府裡有一些去疤的藥膏,你回去的時候帶上,也許有效也說不準。”沉默了片刻,顧時明突然看著顧時歡道。其實心裡也知道,顧府有的東西,六皇子府只怕會更好,不過總歸覺得……那疤痕太礙眼,不該出現在她的臉上。

顧時歡微怔,揚眉道:“謝大哥。”

八成是因為這次她也算救了顧時初,所以顧時明才出乎意料地給了她好臉色,顧時歡沒放在心上,反正人都見過了,她現在要去見她孃親了。

顧時歡站起身來,款款一笑:“祖母,時候不早了,我該上山去見我孃親了,下次得閒了,再回來給祖母請安。”

顧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去罷。”

顧時明道:“上山路途遙遠,要不要……”

“不必了。”顧時歡笑了笑,“我帶了人。”

顧時明也就不再多言,眼瞧著顧時歡一步步走了出去。

她先去祖先堂拜祭了孃親的靈位,出來之後,竟看見顧時心等在外面。

顧時心眼眶紅紅地看著她。

顧時歡噗嗤一聲笑了:“我怎麼覺得你們比我還難過呢。”

顧時心抿著嘴,泫然欲泣的樣子。

“好了,回去吧。”顧時歡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腦袋,“下次我再來看你跟白姨娘。”

別了顧時心,顧時歡在上馬車前,又收到顧時明派人送來的膏藥,她讓人給扔馬車上,心裡卻是一點不報希望的……要說希望,那就是只有傳說中的“雪肌丸”了。

不過比起雪肌丸,她更希望沈雲琛平平安安地回來。到底是去了人家北漠國的地盤,若叫相識的敵方見著了,可不得除之而後快麼。

她上了馬車,垂了眼瞼,索性閉眼休憩去了。

松山比太靜寺近了許多,不過因為擔心北漠太子的人還留在這裡伺機滅口,所以她帶的護衛不少,一路浩浩蕩蕩地上了山,比往年的排場大多了。

去了那裡,果不其然見到許多熟悉的面孔。有早在京城安家的四姨母、五姨母及常表哥、華家兩位表哥,還有此次上京的安二表哥和湯家兩位表哥。大家都在。

顧時歡心裡暖融融的。

要不怎麼說她孃親這邊的親人都彼此和睦呢,每每逢上她孃親忌日,在京城的親人也都會上山來,便是在江南那邊的親人,有空閒了也會上京來祭拜。

顧時歡喜不自勝地走上前來,他們見了她,也是既歡喜又感傷,都盯著她蒙著面紗的臉,悄悄嘆息。

“小表妹別擔心,以後我得道成仙,定讓你貌美如初!”一襲白衣的素淨男子率先走至顧時歡面前,信誓旦旦道。

顧時歡笑眯了眼。

此人名喚華朗月,是她五姨母的兒子。五姨母的丈夫名喚華群,是京城裡的一個小文官,他與五姨母生了兩個孩子,便是眼前的華朗月和他身後的華朗星。

五姨父一直想讓他們也入仕,誰知道這兩人的志向卻是一個比一個偏。華朗月醉心於修仙,而華朗星則一心鑽習偃術,兩人平時要麼悶在府裡,要麼便跑去深山老林裡深修,鮮少過問俗世,因此說起話來,都帶著幾分不切實際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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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拜祭了顧時歡的孃親,又敘過舊,便到了該下山的時辰。

顧時歡瞧天色還早,便搖搖頭:“你們先回去吧,我與孃親再多待一會兒。”

眾人知道她肯定有一肚子悄悄話要與她孃親說,於是也不多說什麼,叮囑了一番之後,便揮別下山。

顧時歡目送他們離開,卻見走在最後的安朝司突然回轉過身,幾步走到她面前。

顧時歡愣了下,面紗便被揭開了。

安朝司靠得極近,臉色沉了下來,伸出手往那疤痕上摩挲了一下。

顧時歡心裡一顫,總覺得安表哥這樣子不大對勁,連忙退後一步,將面紗攏了回來:“安表哥……”

安朝司:“他這麼沒用,竟讓你……”

他沒有指名道姓,顧時歡卻直覺他說的肯定是沈雲琛,當下心裡有些不太爽快,仔細地解釋:“這個與他沒關係啦,當日上山的都是女眷,他壓根沒在我身……”

“你喜歡他?”安朝司驀地打斷了她。

顧時歡一怔,臉上漸漸泛起了紅,不好意思說得太直白:“他是我夫君呀,自然是……”

安朝司攏在袖子裡的手握成了拳:“早些回去吧。”

他說完便轉身,快步離開了。

顧時歡懵懂地敲了敲腦袋,索性不去想他方才奇怪的舉止,回身坐在孃親的墳墓前,一邊燒紙,一邊低低地說話,左不過說一些生活上的事。從今年開春嫁給沈雲琛說起,一直說到現在,日頭便漸漸西移了。

為了給她清淨,秋霜與玉盤離了一段適當的距離,其餘護衛則離得更遠些,不過目光不敢錯開她,一直緊盯著身邊的動靜。

這時候,一個護衛突然大喊了一句“誰”,從旁邊草叢裡提出一個人來,將她扔在地上,用腳踩著。是個老婦。

“是我!是老奴!三小姐,是老奴!”老婦被這陣仗嚇了一跳,連連喊道。

顧時歡定睛看去,原來竟是袁嬤嬤。

“快放開她!”顧時歡一邊命令,一邊走了過去,親自將袁嬤嬤扶了起來。

袁嬤嬤是她孃親身邊的貼身婢女,當年隨著她孃親從江南嫁到京城的,與她孃親簡直情同姐妹,雖說是丫鬟,在顧時歡心裡,卻也是半個孃親了。後來她孃親仙逝後,袁嬤嬤一定要出府,顧家也不為難這麼一個隨嫁的丫鬟,於是便將她放出了府。自此再沒聯絡。

雖然已是小時候的事兒了,但是顧時歡與袁嬤嬤相處的時間幾乎不比孃親少,所以縱然十年未見,而袁嬤嬤已老,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秋霜也是記得的,當下也走過來,與顧時歡一起,扶著袁嬤嬤到一邊的亭子裡坐下。

顧時歡欣喜不已:“嬤嬤,我還以為您已經離開京城了!真沒想到此生還能再見!”

袁嬤嬤也笑了,臉上笑出了深深的紋路,雖然顧時歡蒙著臉,但是只看這一雙眼睛,她也知道便是當年的小姑娘。

“當初是離開了。”袁嬤嬤道,“我在外地嫁了人,不過他偏生又要上京來,於是去年年底便上了京城。老奴想著,既回了京城,夫人的祭日一定要來看看的,沒成想便這麼巧,正好看到了小姐。”

顧時歡嗔道:“嬤嬤既上了京,也不來找我,我還以為嬤嬤疼我,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袁嬤嬤笑道:“聽聞你嫁給了六皇子殿下,老奴哪裡敢去六皇子府尋人,別被趕出來嘍。”

“瞧您說的,”顧時歡搖晃著她的胳膊,“那你回顧府嘛,我自然就得了信,馬上去見您了。”

袁嬤嬤臉色一變,低聲喃喃:“顧府那地方,還是別回去得好……”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說說”小寶貝贈送的地雷x2

謝謝“冰熊璃貓”“小淨”和雙引號小寶貝贈送的營養液

還要謝謝雙引號同學給枝的存稿文贈送的營養液,我之前都不知道原來存稿文可以投營養液,意外之喜哈哈哈

群麼麼噠=3=

終於過上了有wifi的日子,喜極而泣,就像沈六見到他家的小嬌妻【喂

再也不用一次次收到10086的流量用盡話費充值提醒了t.t

今天時間匆忙,只更一章,明天雙更補上,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收藏應該能滿兩千(希望別被打臉←_←),又逢整了的話,後天依然雙更慶祝,麼麼噠(*  ̄3)(e ̄ *)

被遺忘在角落的沈雲琛:呵呵,說好的讓我上線呢?居然還趁著我不在的時候,讓我的情敵們輪流上線,你真是好棒棒。

顧時歡:我只要老公。

沈雲琛:【圍笑】算了,繼續給我媳婦找藥吧,我可以醜,但是媳婦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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