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發生的這一切,當時側過身已經睡著了的梁老板本人並沒有察覺。

但他們這一趟駕車回嵊泗縣的的過程中,第一次正式體驗雙人自駕,卻很快就上手的梁聲還是僅靠著導航就正常上了路,中途也沒出任何差錯。

一路上,天氣開始一點點轉晴。

明明出發的那天略有些灰濛濛,看不見前方的天空,今天那輪金色的太陽倒是始終在海平面的另一頭若影若現。

這使得公路那頭的海洋上方跟著沾上一層亮片般特殊的金色。

如同傳說中居住在龍宮的神龍身上的鱗片,映照出大地賦予自然風光的美麗,也使得地上的人兒不由得就為此心神嚮往。

而在更遠一點的海岸線交接處,可以看到有漁民常年生活的民用輪船,還有一些沿路布開,但在禁漁期並未使用的人工養殖網。

“嘟——嘟——”

船上發動機的聲音依稀傳來,元旦節這天的養殖網陸續被收起,連過海的魚兒怕是都能安全地淌水去下一個水域過年。

這些再尋常不過的海邊景色,梁聲也是在離開首都來了舟山之後才看到的,海邊的生活伴隨著船和海,漁民的夢想就是海,而船則更像是承載著人夢想的一種工具。

這也正是蔣新文這一代人為何願意帶著那麼高的學歷,放棄那麼多外在的東西也要回到這裡琢磨技術造那一艘艘小船,大船,再早出輪船的原因。

舟山的夢在海上,那是日出的地方,也是一代人的理想。

“從北邊的收費站進去,不然還得繞路,你累不累,要不要換我來開會兒?”

這是臨要進入舟山前一個收費站時,旁邊的男人才睜開眼說。

他像是一路上都睡過去了,一直到這會兒了才醒過來。

不過以往,他在別的地方未必能睡這麼踏實,可能是這次旁邊開車的是梁聲,所以常年都習慣於保持緊繃狀態的他才能得到這片刻的合理休息。

而睜開眼醒了後的第一件事,首先就是看了看已經徹底亮了的窗戶外面,見公路上的景色依稀已經快到舟山周邊,他也先和梁聲說了下待會兒交換開車的事。

聞言,開著車的青年也搖搖頭示意不用,以往在杭州港他的精力也是數一數二地好,熬一整晚都沒什麼關係。男人見狀也沒和他客氣,見他確實沒有一絲困的樣子,兩人也就繼續先把車往前面開了。

等差不多快到靠近中午的時候,兩個人的車一路經停數個收費站,進入熟悉的立柱山碼頭,又最終下了高速就停在了那對於他們而言,印象深刻的嵊泗縣莊家市場門口。

因為原本是想買點逢年過節用的寶塔紙錢就找個地方湊活下祭個祖的。

所以這種小市場附近肯定是要走一走,運氣不錯的話,他倆不僅能在明早之前回到蕭山,怕是還能另外去些別的地方。

只是這一次,相較於大半年前,這個不大的莊家市場內部倒是也沾上了元旦佳節的色彩愈發熱鬧了幾分。

外頭不僅張燈結綵的,四處可見人頭攢動,肉眼可見,市場裡各種小攤上最多見的就是糯米製品,各類糕團還有新鮮醃菜。

那些鮮醃菜和北方不同,大多是些切得碎碎的的雪菜毛豆,泡菜蘿蔔和榨菜。

那圓圓的榨菜像是地裡鮮挖的整顆就下缸裡醃,光是聞著就有股食鹽和新鮮蔬菜交融在一起的特有的醃漬香氣。

而再往市場裡走些,夏天還四處可見的海鮮已經肉眼可見少了許多,快過節了,案板上掛著的鮮羊肉,鮮牛排多了起來,更裡頭些,還有些直接出售熟食鹹雞鴨的小店。

正好他們早上出門離開台州前都沒來得及好好吃頓早餐。

這會兒下車了想四處逛逛也是手冷腳冷面頰凍的的厲害,於是在市場門口的早點攤停下後,他倆索性就一起先吃了個熱騰騰的嵌糕。

“大嫂,嵌糕多少錢一個啊?”

“不加肉的三塊,加紅燒肉六塊,肉湯免費加,這可是這附近最好吃的嵌糕啦……”

“那來兩個,都加紅燒肉的。”

這對話依稀發生在梁生和市場攤子上的當地婦女之間。

要說這嵌糕聽上去是有點陌生,聽說算是溫嶺那邊點的特產,但他們這邊也會吃。

外頭這白色的麵皮是年糕擀的,糯糯的還很有嚼勁。

裡頭則夾著粉絲豆芽紅燒肉和肉湯,小市場門口一般都有手藝不錯的阿姨們擺攤,拿塑料袋給你裝一個,大口咬下去那肉湯滋出來別提有多好吃了。

嘴裡冷的哈著熱氣,有點愛乾淨地拎著塑料袋的男人看樣子是挺愛吃這個的,還歪歪頭示意青年也一塊嚐嚐。

而這頭他剛杵在攤子前張嘴吃上一口熱的,另一邊,和他一塊走進市場的青年就已經先掏了二十塊錢和兩塊零錢,給他把嵌糕錢給默默付了。

“哎!謝謝啊小夥子,零頭扣掉正好找你十塊,是過來玩的一起吃早飯嘛,要不要再來點肉湯還是搭個五毛錢的豆漿……”

這主動掏錢的舉動看著還挺自然,他哥見狀只繼續笑著吃早點也不說話。

大約是看出來他們倆穿成這樣就像從哪兒結伴過路玩的,那市場門口扎著大白圍裙的大嫂子也熱情地招呼了一句自家的生意。

聞言,嘴角弧度頓時更上揚了一些,沒在這種事上較真的梁老板心想著難得能蹭頓早飯就也沒客氣,索性擦擦手,又從早點攤拿了個熱豆漿捂在手心,又指指身後的梁聲道,

“行,那我就聽大嫂的再來個豆漿,反正之前有人也說要請我吃早飯。”

這麼說著,心安理得蹭了這頓早點的梁老板也示意身旁人又挑挑眉,不太擅長主動和人打招呼的梁聲在旁邊聽著也沒反駁。

等在那早餐店老闆娘笑著的一句‘你們兄弟倆感情可真好’的話中,又一次掏了豆漿錢,兩人這才一邊吃著一邊繼續往市場裡面走去了。

2013年1月1日。

元旦。

梁生和梁聲選擇一塊結伴回到舟山,又在就近莊家市場裡頭的逛了一中午。

期間,他們在裡頭的陳年香燭店買到了要用的寶塔紙錢,之後又找人店主特意要了個黑色塑料袋裝好了,才一起拿上了停在市場外面的車。

這些用紙疊的寶塔紙錢不算重,但拿在手上,要找個合適的地方燒了還是挺麻煩的。

而昨天晚上商量了下,還是決定在回杭州港前再去之前曾經的小海洋家看看,再出於禮貌拜訪下人家。

誰想他們這邊正準備買點東西再上人家家去。

路上他們倆這才拎著大大小小的東西從市場門口出來,就正好撞上今天居然也開了三輪車出來做生意,眼瞅著在門口插兜轉悠等生意的小海洋爸爸。

“唉!梁,梁先生!梁先生我沒看錯吧!您,您不是去杭州了嗎?怎麼會在這兒,唉,還有大學生,你們怎麼都會回來了?那老蔣老蔣回來沒,老蔣!老蔣!……哎喲,你快看我這腦子,一著急都忘了說了最重要的,元旦快樂!祝你們都元旦快樂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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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大半年前的樣子,小海洋的爸爸不僅剃了精神了許多的平頭,還換了新三輪車,只是人還是那麼熱情好客,還有著一副天生的大嗓門,大老遠聽見這聲音肯定就錯過不了。

他今天原本是出來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在市場門口接一兩個生意,這才一大早從家吃了早飯就守在這兒的,誰想這一出門竟是碰巧遇到了曾經的貴人。

因為並不清楚他倆的之間的實際關係。

此刻的小海洋爸爸也只當他們是因為杭州港那邊放假了才會跑到嵊泗來,還心說蔣新文那個老家夥怎麼沒跟著一道回來過元旦。

而對此,一時間也不知道從何解釋的兩人想了想也乾脆選擇跳過了這個有些複雜的話題。

只大致和他說了下蔣新文那邊暫時還有事,他們是正好有事結伴才選擇一起過來的,還順帶提了句自己想找個地方過會兒把手上這堆東西給燒了的事。

這可讓小海洋的爸爸一下子就瞭解了他這趟的來意。

因為當地也有每逢大節日要些燒紙錢給土地公的習俗,即便是人遠在外地也會注意一下,通常還會夾張紙條和兩張額外的以此聊表心意。

雖說現在日子好了,好多舊習俗也不會講究那麼多了,但這到底是個老一輩的習慣問題,但凡有點歲數的都會在乎,像梁生這種在外頭常年做生意的就更是會講究了。

因此知道梁生來這兒就是打算找個地方做這個的,小海洋的爸爸立刻提出可以去縣城旁邊點的那個小漁場後頭。

那地方他家有包了兩塊養魚場,四周圍都是水,平時也沒什麼人會過去打擾。

加上因為之前他家那兩個孩子也在海邊溺過水,按照孩子媽媽老家的風俗到了年底,也要在海邊燒點紙錢感謝老天爺不收。

正好這天過節他們沒事所以要是他覺得合適,過會兒請他們倆去他家吃完飯後,他就讓小海洋和小汐姐弟倆帶他們過去,路上來回也方便。

這個建議,男人和青年思索了下覺得還挺合適的也就採納了。

因為都是熟人了,小海洋爸爸死活都不準他們買東西再上自家的門,硬是一路上生拉硬拽地就把他們給一塊拉到家裡去吃飯去了。

而趕上這一家老小今天都在,一聽說他們倆又有事回來了也是好一陣歡迎,那兩個先前咱們梁老板有事才住在這兒時,就天天圍著他的小家夥也是一下子驚喜地跑了出來。

“叔叔!叔叔!你又來了!”“叔叔!叔叔!你來我家吃飯嗎!”“叔叔!你不是說你去寧波要好久回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相比起半年過去,越發文靜成熟些的姐姐,這個叫小海洋的孩子看上去不僅長高了許多,還看上去更活潑了。

男人看樣子挺喜歡這家的兩個小孩的,笑眯眯地任由兩個孩子在自己身邊團團轉也沒說什麼,反而之後準備進去吃飯的時候,也是一副很有興致陪他們玩的樣子。

他這種面對小孩子的耐心,在已經很久沒見過他這一面的梁聲看來是有點陌生的。

但隨後等小海洋注意到後面還有個人也立刻好奇地趕緊跑過來,又在左看看右看看他們倆的臉後,才突然哦了一聲道,

“哦——我知道了,這就是叔叔上次說的哥哥——姐姐,你快看,叔叔和哥哥長得好像——”

“……你這傻小子瞎說什麼呢!”

“就是很像啊!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就像同一個人一樣!”

“你再給我胡說!再給我胡說!”

這些小孩子的胡話,讓旁邊當爹當媽一下子怪不好意思地虎著臉出來拉扯人了。

因為但凡長眼睛的都看的出來,梁生和梁聲長得從五官到外貌上並無相似之處,更別說是哪裡有一絲一毫的像了,這肯定都是這個不懂事的小孩自己瞎說的。

而冷不丁聽到這話,兩個站在門口的人也都是不約而同地一頓,隨之梁聲注意到男人收斂起那片刻的神色,淡然地說了句沒事沒事小孩子的玩笑,也沒當回事地繼續進去吃飯去了。

這是件小到誰也都沒有因此而引起注意的小事。

小海洋被他媽媽拉到廚房教訓了幾句之後就不瞎說了,一副蹦蹦跳跳閒不住的樣子在他爺爺和姐姐旁邊吃了午飯,之後還聽了大人們的話,和自己姐姐領著他們就去後面的自家漁場燒寶塔紙錢去了。

一路上,因為之前梁聲基本都在船廠也沒怎麼見過彼此,所以小海洋對這個清瘦斯文,個子還很高的大哥哥表現出了極大的好奇。

梁聲性格比較悶,自小就不太愛說話,更不擅長應付小孩。

但聽到這孩子在自己耳朵旁邊也會面無表情地低頭拉住他的手,再提醒他一句小心點別往旁邊走,和小汐一塊走在前面的男人見狀回頭看著他們笑笑,同時招招手示意他們快一點。

等就這麼一前一後拎著東西到了後面村口的那沙灘上,按照各地習俗不同,他們就這麼趁著天還沒黑,就在背風處用打火機墊著報紙點燃了眼前的寶塔紙錢。

“噠——”

打火機內火苗被點燃的那一刻,在這節日當中,燒給逝去故人的紙錢一下子在火光中變黑蜷縮了起來。

梁聲的記憶中,除了自己童年就死在獄中的父親梁沛還沒有更多離去的親人,但他卻注意到身旁蹲著的男人的眼神遠比他要來的複雜沉默許多。

就像是看透了許多人和事似的,在他過往的生命中,想來所遭遇的親人朋友的逝去和離別一直要比自己要多。

而就這麼互相陪伴著,映照著背後橘黃色夕陽和沙灘,又任由這些散發著燒焦味道的紙灰零零散散吹進不遠處的海里。

不知不覺中海水已經漲過了兩人的褲腳,為了不讓鞋被打溼待會兒走不回家裡去,他們倆都把鞋和襪子脫了赤腳踩在沙子上。

等看出來男人明顯還想在這兒多待會兒的梁聲一個人拿著他們倆的東西走回一旁。

在漁場鐵絲網旁邊拿著個小兜子在玩的小海洋先是眨巴眨巴眼睛看看遠處站在沙灘上抽菸的男人,又突然小聲地對著他嘀咕了一句道,

“聲聲哥哥,你看,叔叔的腳好白。”

“……”

“比我姐姐的還白,腳趾頭像嫩嫩的菱角一樣白,一樣好看。”

“……”

這話,讓一直以來清心寡慾,連上次初戀都只僅限於握手階段的單純青年突然就愣住了。

他當下沒敢回頭去看,但片刻過後,被刺骨的海風給瞬間將腦子刮清醒的梁聲還是一把將這人小鬼大的小孩的嘴捂住,又冷著臉抓著他去旁邊玩去了。

這一天,他們就這樣安靜地燒完寶塔之前一塊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男人已經恢復了往常那副淡定從容的樣子,先前在沙灘邊上的那份不一樣的感情完全離開了他的身體,像是飄進海里的紙錢灰一般不再留下絲毫。

而到了晚上,明天一早還要回杭州港報道的梁聲也選擇了早早睡下。

只是吃過晚飯後,他和男人在這小縣城的磚瓦房後面最後說了幾句話,而對比上一次,這一次他們的談話要來得簡單了許多,平和了許多。

“話說,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上一次……我為什麼會在走之前拒絕了你們甘院士關於清華大學教學樓的投資方案?”

“沒有。”

回憶了一下這件事,確實不記得他和自己有說過的梁聲也回答。

“嗯?你就沒好奇過我的理由,當時我可是一點沒看你的面子啊?”

面對著遠處的沙灘,男人笑著對他挑挑眉。

“你總有你的理由。”

“哈,這話說的。”

“……”

“不過確實也是這樣。”

男人這麼想想,也放鬆下緊了有太緊的肩膀眯起眼睛看了看頭頂的月亮,這才緩緩對他說起下面的話道,

“那個投資方案,誰做都得虧損,上面的賬目列的不對,以前去省城開賣場之前這種走賬我比誰都熟悉,只一眼,我就能看出你們學校有環節上的人想吃油水,這個人不會是甘院士這樣的老教授,因為他在乎學校名譽比在於自己的命還重要,那麼就只有一些涉及賬目人士上的單位了。”

“……”

“可我是個外人,管不了你們學校內部的事,而且學校也相當於是一種體制,在一件事鬧大之前,所有的潛規則都是維持在一個不爆發的階段,因此我當時沒有去說任何題外話,只是建議甘院士等一等不著急今年就要蓋這個樓,可他顯然沒有聽懂我的意思。”

“……”

“我這麼說,你明白是什麼意思了吧?”

男人說完這話就對他笑笑也走了,他言盡於此,卻也算是履行了兩個人之前自己絕對不去管他想做什麼的約定。

梁聲一路站在原地看著他走了,想想明天兩人這一場從蕭山出發的旅程就到底結束了,心底竟然還有一絲奇怪的感覺。

只是無論他怎麼覺得自己現在有點奇怪,今晚還是得回去安心睡覺,可就在臨睡前,他一直帶在身邊的手機卻是響了。

這是一條簡訊。

發件人赫然來自首都,而一開啟,那簡訊框框的內容也一下子跳了出來。

【“師弟,你睡了嗎?我和王軍他們蹲點了幾個月,這次趕在他們元旦準備回家終於在網咖門口逮到人了!】

“……”

【那兩個王八蛋把之前的錢都揮霍了還不夠還問我們借錢,這次徹底走投無路了!那張當初陷害了你的銀行卡流水我已經打出來了,你沒料錯,這回事情真的鬧大了!我看教工處這次全體都得跟著一塊倒大黴!】

這一番話,令梁聲在黑暗中開啟的一瞬間就肉眼可見地清醒了。

片刻後一字一句重新看清楚上面的那些內容後,這半年來或多或少,和那邊保持著聯絡的他還是在片刻後,默不作聲地保持冷靜回覆了幾句話,這才緩緩關上了手機。

他的腦子無比地冷靜。

因為他知道,這一次,自己在舟山停留的時間就快要結束了。

雖然他從不覺得這一切過得有多快,但是眼看著一切冤屈即將一次性解開,他還是感覺到這段籠罩在自己頭頂的被困在這裡的日子來的比想象中要早。

此刻,夜晚的舟山,尚且透露出小村莊的寧靜。

遠處,海水在陸續漲著潮,那海浪聲呼嘯著,像是從很遠的地方襲來,又像是離這兒很近。

偏偏就在那遠在首都清華大學的某一處網咖的後門,卻是伴著酒瓶砸碎,車輛喇叭的聲音,和兩個醉醺醺的大學生模樣的男孩慌慌張張摔倒在一堆腳踏車裡。

而當下面對著眼前一群‘口音粗狂’,‘凶神惡煞’的彪形大漢的步步緊逼,這倆肚子裡灌滿了黃湯,連路都快站不穩的廢物只哭喪著臉抱頭痛哭起來,又終於是忍不住地扯著嗓子大喊了起來。

“別別!大哥!大哥!我們冤枉啊!當初那事,那事可真不怪我們!是那個匡主任的兒子和王老師找我們幹的!三千塊錢!故意作弊!可都是他們的主意!這可都是他們逼我們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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