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言一鳴提供的資訊,幾家中等規模的賭場分別屬於三個老闆,規模最大的那間賭場則屬於另一個老闆,所以唐浩初盤算好了,中規模的賭場每個老闆贏二十萬左右,規模最大的那家贏三十萬出頭,差不多共計一百萬。

這個年代的錢是非常值錢的,一般百姓家裡有個一兩萬塊存款就能稱得上是有錢人,將近一百萬現鈔握在手裡,再怎麼隨便亂花也夠用一段時間了。唐浩初前面三天已經把中規模賭場的三家老闆贏了個遍,如今只剩最大的這家賭場了。

想著很快就能湊到將近一百萬鉅款,唐浩初進賭場大門的時候,腳步都暗暗透著小雀躍和小開心。卻沒想到剛進去,就發現大廳裡專門負責迎賓的侍者似乎因為他的出現而微微一愣,然後像認識他一樣朝他大步走來,恭恭敬敬地問道:“是唐先生嗎?”

唐浩初下意識點點頭,侍者繼續道:“您稍等一下可以嗎?我去請我們經理過來。”

對方說完就急急叫人去了,留唐浩初一頭霧水地站在那裡。

還沒開始進場玩就要見經理的事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難免覺得奇怪。但唐浩初並不認為對方是專門堵著他找茬的,——他之前也就去過三家賭場,每家只贏了這麼點錢,對那些老闆來說不算什麼,B市的能人異士又這麼多,根本數不到他。

不過就算被堵著找茬,唐浩初也不怕。他已經算是一個中階的腦域異能者了,就算回到危險四伏的末世,也有能力自保,更不用說沒有喪屍和其他異能者的普通世界了。

所幸唐浩初才等了兩分鍾不到,經理就被侍者叫來了,而且對待唐浩初的態度比侍者更恭敬,彎著腰道:“唐先生,您裡面請。”

唐浩初大大方方地跟著經理往裡走,還有心情在腦中想象了一下接下來可能會遇見的場景。不知道是請了一堆打牌高手來跟他打牌,還是找了一堆殺手來要他的命。

事實證明唐浩初想多了,他跟著經理穿過走廊,進了電梯,一路升到三樓頂層,經理先一步出了電梯,引領他進了一間休息室。

是一間寬敞亮堂的休息室,不僅沒有腥風血雨,反而溫馨舒服的不行,沙發尤其大和軟,是唐浩初最喜歡的那種,坐進去就不想起來了,甚至想窩在裡面睡一覺,茶几上還擺著好幾種新鮮的水果。唐浩初努力挺直身體,環顧了一下空無一人的房間,問經理道:“究竟是誰要見我?怎麼沒有人?”

“是我們老闆吩咐說見到您就把您請過來,”經理陪著笑解釋道:“本來以為您要和昨天一樣,下午六點鐘才過來,不知道您今天會來這麼早,所以老闆現在還在忙,要委屈您在這等一會兒……”

坐都坐下來了,唐浩初只能點點頭,“好吧。”

見他點頭,經理明顯微微松了一口氣,隨即走去吧檯的方向親手給唐浩初張羅喝的,“這裡有果汁咖啡和奶茶,您要喝點什麼?”

其實唐浩初進門的時候就聞到誘人的奶茶香了,甚至偷偷慫了慫小狗鼻子,卻還要裝模作樣地思考一會兒,才勉勉強強地說要喝奶茶。

經理忙給他弄了一杯溫熱的奶茶,細心地濾出茶湯再一點點調入煉乳和糖,手段看上去很嫻熟,彷彿專門練過似的,最後恭恭敬敬地給唐浩初端過來。

唐浩初假裝矜持地淺抿了一口,覺得非常滿意,眼睛都亮了亮。經理看在眼裡,出言告退:“那我先出去了,我們老闆應該再等一會兒就忙完了,您有什麼需要只管按鈴吩咐就好,外面會有侍者時刻候著。”

門被輕輕關上,寬闊的房間變得非常安靜,但獨自窩在沙發裡的唐浩初並不覺得無聊,——因為奶茶實在太好喝了。

自從來內陸之後他就再沒喝過這樣香甜正宗的港式奶茶,反正屋裡也沒人,不用再假裝矜持的注意形象,立即像懷抱瓜子的小倉鼠般抱著杯子喝得歡快,喝的過程中還頗有閒情逸致地觀察起了沙發旁邊的熱帶魚缸裡的魚。

他歪著毛茸茸的腦袋,柔軟的頭髮有點微卷,明亮的眼睛隨著魚尾的擺動而轉來轉去,看起來可愛極了。明明是從小就眾星捧月的小少爺,卻這樣容易滿足,一杯奶茶就能讓他覺得開心,幾條小魚也能津津有味地看上半天。

卻不知他看魚的同時也有人在看他。

——唐鋒南就坐在監控的另一端定定地看著他。

看著他紅撲撲的臉頰,看著他毛茸茸的頭髮,看著他喝奶茶時嘴巴一吸一鼓的可愛樣子,每一個瞬間都捨不得錯過。只是這樣看著,陰沉的眉眼就柔和下來,眼裡彷彿只有他一個人。

低喃著吐出在心裡念了無數遍的名字。

浩浩。

攝像頭做得非常隱蔽和謹慎,所以唐浩初始終不曾察覺。唐鋒南看著螢幕的表情也是非常剋制的,眸色卻深邃的可怕。

因為要來賭場撈錢,自然要儘量打扮的更成熟和年長一點,所以唐浩初今天專門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他的面部輪廓生得太好,甚至好到有種有說不出的侵略性,——真正的美大略都是帶有侵略性的,穿淺色衣服的時候只覺得少年漂亮又柔軟,不會凸顯出凌厲的一面,穿深色衣服就不一樣了,尤其是純黑色的衣服,一團深墨異常明顯地襯托出他藝術品般精緻又張揚的臉。

連眼睛似乎都變了,整個眉梢眼尾都像是鬼斧神工畫出來的一筆,帶著杏仁般優雅的弧度,黑白分明的眼瞳充滿了明晃晃的神氣,像一隻剛長成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老虎。

——不對,不止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老虎,還是個沒有良心的小混蛋,唐鋒南曾不止一次地想過乾脆把這小混蛋直接抓回去關起來。

他承認一開始是他錯了,也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卻不料小混蛋依然能心硬到這種地步,說走就走,一走就不回頭。唐鋒南也不知道自己叱吒半生怎麼就栽這小混蛋身上了,心裡卻又有種自己養大的小孩比誰都優秀的驕傲感,——這麼耀眼這麼招人喜歡,怎麼可能不栽?

嗜甜的小混蛋不知不覺就將一杯奶茶喝完了。

喝完還意猶未盡,想再喝一杯,於是丟下正在看的小魚走到吧臺前,學著那個經理之前做過的樣子,有模有樣地給自己又做了一杯,而且放了雙倍的糖。

唐鋒南忍不住皺起眉。

沒過多久第二杯也喝完了,第三杯奶茶更誇張,小混蛋竟放了足足三倍的糖。唐鋒南本來還想著能這樣偷偷在監控裡多看他一會兒,這下實在忍不住了,開口吩咐安排好的手下過去。

於是在唐浩初即將把第三杯喝完,並摸著小肚子暗暗琢磨著要不要再喝半杯奶茶的時候,門被推開了。一個面相穩重的中年男人走進來,一臉歉意的道:“我來晚了,讓唐先生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唐浩初下意識搖搖頭說沒關係,眼睛卻還看著奶油和煉乳罐子,有點遺憾地想著對方再晚來兩分鍾才好。

那遺憾的小動作別人察覺不到,唐鋒南卻一眼就看出來了,簡直又好氣又好笑。

中年男人隨即自我介紹:“我姓劉,叫劉長興,是這家賭場的新老闆,前天就見識到唐先生厲害的賭技,想著一定要結交您認識,所以專門吩咐下面的人說只要看到你就請你過來……”

唐浩初一下就聽懂了,——今天的這家賭場竟然換了老闆,和前天那家賭場的老闆是一個人。都說‘薅毛不能逮著同一只羊薅’,這是連小孩都知道的道理,所以唐浩初專門打電話找言一鳴問過,就是怕接連撈了同一個老闆的錢。立即誠懇的說:“抱歉,是我沒打探清楚,並不知道這裡也是劉老板的場子,否則就不會過來了。”

中年男人非常和氣地笑了笑,——他們南爺也是最近這兩天才剛剛拿下這裡,別說小少爺不知道,整個B市都沒有幾個人知道,就算是他們內部人,也只有幾個常年跟著唐鋒南的親信才知曉。

劉長興和林令的等級差不多,也是跟了唐鋒南很多年的親信,只是常年被委派在外,先是負責處理南亞那邊的幾條暗線,後來又直接轉調到內陸,不像林令那樣整日跟在唐鋒南身邊,所以唐浩初不曾見過他。但他是見過唐浩初的,——身為親信,連自家主子最在意的人都不瞭解也沒見過,絕對稱得上失職。

劉長興默默地把茶几上能降血糖的那盤櫻桃朝唐浩初那邊移了移,語氣比唐浩初的語氣還更誠懇:“您誤會了,我絕對沒有不讓您來的意思,只是真心想結識您而已。”

說著掏出了一張支票,放到唐浩初面前。唐浩初抬眼掃了一下,上面的數字是整整一百萬。

如果數目是唐浩初今天準備要贏的三十萬,唐浩初指不定就收了,——賭場上贏錢本就各憑本事,只要沒出千,贏多少都是應該的,而劉長興不喜歡他在他的場子裡贏,直接打發點錢讓他以後別來了,說起來也沒什麼毛病。出手這麼大方,卻很值得懷疑,畢竟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唐浩初自然不會收,看向劉長興的眼神甚至帶上了戒備。

劉長興解釋說:“實不相瞞,雖然我在內陸不在港島,但都是道上混的,早就聽過南爺的大名。我知道唐少爺跟著南爺見過不知多少大世面,我要是只拿個一二十萬就想和您攀上關係,若被外人知道了,還不得笑死。既然是真心想和您結交的,自然不能太寒酸,您說是不是?”

可惜這番說辭並沒有打動唐浩初,他搖搖頭如實道:“我的確是因為缺錢用才決定來賭場裡籌點錢,但無功不受祿,不如你直說要讓我幫你做什麼事來得理所當然,否則這個錢我不會收的。”

劉長興的表情立即多了幾分認真:“唐少爺是爽快人,那我就直說了。您也知道這家賭場是B市最大的場子,我又是新接手的,不知有多少人眼紅,而且做生意的難免遇到對家,我是看中了您玩牌的本事,想著要是哪天場子來了什麼荷官們搞不定的狠角色挑事,叫您過來救場,您看可以嗎?”

這話自然是唐鋒南教劉長興說的,說的半真半假。真的地方在於做生意的確會遇到對家,新接手的賭場也的確會有人挑事,而假的地方在於就算在牌技上搞不定的挑事者,唐鋒南也有本事透過其它手段搞定,根本不需要唐浩初出面。

賭場的水太深了,唐鋒南就是不想讓唐浩初下場賭牌,以免被什麼別有用心的人盯上,所以才不等他下場玩就直接給他錢,怎麼可能在有人挑事的時候叫他過來救場。

但這個條件最終讓唐浩初接受了。畢竟聘請一個厲害的荷官偶爾坐鎮也是需要很多佣金的,而唐浩初認為自己比任何荷官都厲害,只要大腦休息夠了,有足夠的精神力,面對牌技再厲害的人也不會輸。

見唐浩初收了錢,劉長興暗暗松了一口氣,同時在心裡想著他們南爺實在是太不容易了,給他們小少爺送個錢還要搞得那麼曲折。

唐鋒南早就知道唐浩初會缺錢用,他也一直在等著小孩回來跟他要錢,甚至是找他要他生父生母留下來的遺產,然後跟他徹底一刀兩斷。可小孩寧願借江柯的錢也不願意找他,如今還跑去了賭場,若不是他發現的早,恐怕當真被什麼人招攬過去當備用的救場了。

救場這種事哪裡是那麼容易做的,那個對家既然能請到荷官都搞不定的角色來挑事,說明實力不凡,這個場子不管救成了還是沒救成,都會得罪人。而且這種事根本沒有是非對錯可言,無非是黑吃黑,誰都不乾淨。

有了錢的唐浩初倒沒想那麼多,拿到錢的第一步就是把欠言一鳴的手術費以及欠江柯的錢通通還掉,還額外給了利息,甚至連這些天吃的飯錢都算進去了。

都說無債一身輕,還錢的時候唐浩初很開心,江柯的臉色卻不怎麼好,忍了又忍還是問出口:“你一定要跟我算那麼清嗎?”

“當然了,”唐浩初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如果沒有錢,我可能就繼續欠著了,可我現在有錢了,自然要全部還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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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麼不跟唐鋒南算的那麼清?把他撫養你那麼多年的飯錢全部結算給他?”

話的內容可能有點刺耳,但江柯的語氣非常溫和與平靜,以至於唐浩初完全沒感覺到有什麼不對,下意識便答:“唐鋒南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唐浩初頓時被問住了。

江柯靜靜望著唐浩初,表情依舊非常溫和平靜,然後突然握住他的手,緩緩道:“浩浩,你今年已經成年了。”

這話題轉的實在有點快,唐浩初疑惑地眨了眨眼,卻不料江柯下一句的話題轉得更快:“你成年了,我就可以追你了。”

“……啊?”

“浩浩,我喜歡你,我可以追你嗎?”

唐浩初愣住了。一直以來他都是把江柯當作朋友看的,覺得對方可靠又值得信任,也不會管著他或者干涉他,只會安靜地陪在他身邊,就像第一個世界裡的好友小林哲也一樣,如今這個表白對他來說非常突然。

但唐浩初也不至於亂了陣腳,只認真說:“我現在還不打算談戀愛,我只想要早點重返賽場,早日拿到F1的冠軍。”

江柯摸了摸他額頭上翹起來的一縷髮尾,語氣和他一樣認真:“所以我現在開始追你,等你拿到冠軍的時候,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江柯的優點之一就是懂得適可而止,嘴上說要追人,但行為上並沒有逼得那麼緊,反而在得知唐浩初打算自己買一套房子住的時候主動說要陪他看房子。

還完錢又去賽車俱樂部交了賽車的使用費和訓練費,唐浩初還剩下將近九十萬,當下的房價也不高,幾十萬就足夠買一套大房子了,於是興沖沖地看了一天的房子,很快選中一棟帶院子的雙層小別墅。

選中之後才發現自己有錢也買不了,——他當初來內陸的時候還沒成年,所以沒有回鄉證,只有旅遊簽證,如今早就已經過期了,以現在的身份別說買房子,連繼續待在內陸都困難。報名A1GP比賽同樣需要身份證件,否則只能回港島另找車隊報名,而島內車隊的稽核程式比較麻煩,要重新做考核和體檢,甚至可能會因他受過傷的緣故拒絕他加入。

唐浩初專門去簽證中心問了一下,不管來自港島還是內陸,只要是年滿十八周歲的成年人,辦理身份證明都非常簡單,把戶籍檔案帶過來就好了。

——所以之前一直硬撐著不去找唐鋒南的唐浩初還是要主動找他,因為戶籍檔案全在他那裡。

唐浩初特地選了個不會打擾到唐鋒南休息的時間打了電話,還在電話裡專門強調說:“不需要你親自來,你只要派個人把戶籍檔案送給我就好……”

但唐鋒南還是親自給送來了。

很久沒和唐鋒南坐在一輛車上,唐浩初莫名有點緊張,見唐鋒南淡淡望著窗外一副根本不願意搭理他的樣子,才略略放了心,“其實你不用跟我一起去,我自己能辦的,我之前問過了,很容易就辦好了。”

唐鋒南沒出聲。

唐浩初又說:“要不就在前面的路口停下來好了,我自己再往前走走就到了,小舅舅你繼續忙去吧。”

唐鋒南終於說話了,而且一開口就堵住了唐浩初的嘴,“在你面前我永遠都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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