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燉熟了之後呢,要吃麼?”

“當然。”韓漸離點點頭,果斷地道。

梧桐神女嘆息一聲,不禁柔聲勸道:“小孟也陪了你那麼多年,就不能是特別的那一個?”

韓漸離看了看她:“你把饅頭存了三年,偶爾還拿它擦一擦飯盒,逢年過節當個祭品擺設,所以它就成了特別的那一隻饅頭,不是存來吃的?”

梧桐露出一絲不忍神色:“可它修煉做事都是你親手教的,你難道不覺得它像你的孩子麼?”

韓漸離想了想,道:“人養豬的時候對豬也挺好,教它鍛鍊瘦肉,教它在食槽裡吃飯。到底不也是為了宰來吃?”

梧桐搖頭嘆息:“我不吃東西,我理解不了。”

她理解不了的,不只有要吃小孟的老韓。她同樣理解不了,把豬放在家裡養了很久,卻要在過年時候宰來吃的人。當然,豬也理解不了。明明你一直看起來都是愛我的,現在居然想吃我,如果不是你騙了我,一定就是你變了!

六道之間,如隔天塹。

可六道之間互不干涉,已是多年前簽下的契約。

當然,修士之間明明簽過又反悔的契約不要太多。比如天羽突然叛亂,就是對投降契約的毀約。

主要還是十幾萬年前那場六道大戰的結果太悲劇,所有的精英全打沒,而整個世界也給毀了有一半。兼之六道之間未修行者相互依存的生態關係,即使是公然立旗的大人類主張仙靈宮,也不曾把腦筋打到過種族滅絕的主意上。

不能狠狠滅絕,所以只有輕輕放過。

道理,跟真魔肯定是講不通的。如果把韓漸離打死,孟淺幽還未見得有韓漸離慈祥。既然世上橫豎要有魔,魔族又橫豎要有個魔尊,韓漸離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起碼他還肯跟你說說自己是怎麼想的。別的魔尊祂不是不說,祂是根本不想。

憑本能行事,才是真正快活。

而現場唯一無法輕輕放過的,就只有同出血海魔域的夜城帝君。

衛明陽覺得,現在自己就是那頭被人類養大的豬。

他一直知道師父見天兒跳腳著要吃了隔壁吳老二,也理智的的知道隔壁吳老二一直壓制著師父,不讓祂超過自己。甚至,當衛明陽有了一定實力,就有意識地離開了魔域,不在兩位魔尊眼前晃。因為他已經足夠塞牙縫了。

可是當韓漸離真的準備吞噬孟淺幽的時候,仍舊錯愕,震驚,惶恐,惶恐,悲傷,以及不敢置信。

衛明陽在韓漸離的魔宮外跪了三個月,孟淺幽的慘叫聲迴盪在整個魔域上空,引起一片歡呼,群魔沸騰,普天同慶二聖合體。52格格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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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真魔來說,聽這種聲音就像人類聽到交*歡一樣刺激,雖然一個嘴上不要了,一個嚷著不行了,還不是進進出出鬧個不休,勾勾搭搭眉來眼去?

韓漸離根本就沒見衛明陽,只給了他兩個選項:留下來,分一部分師父給他吃,當然,是韓漸離不想吃的那部分,韓魔尊進□□致講究,都得像當初拆了鄧遠之那樣拆成細碎小片,剝離糟粕才肯下口。可對韓魔尊來說的糟粕對其它小魔頭來說也是大補。或者,滾回夜城,以後別再回來。

所以,衛明陽才跑到論道大會上來找韓漸離,如果可能的話,他會殺了韓漸離。

夜城帝君一雙漆黑的眼睛,跟他眉心的紅色結晶一般發亮。

除了一人參團的血海魔域代表隊之外,另外一個廣受關注的群體,就是蜀山代表團了。

這尚且是第一屆參加奧運會,哦不,是參加論道法會的蜀山代表團。

並不是因為各方勢力歧視邪修群體,雖然他們的確是應該歧視的。

主要是崑崙崛起以前,邪修的生存環境實在是沒有這麼慘,用不著貓到一個山凹凹裡面抱團。

但是崑崙為代表的劍修群體人數壯大了之後,需要以戰修行的弟子太多,放眼整個修真界,唔,就只有刷邪修不怎麼影響安定團結。

生生的把邪修們刷成了一個避世的群體,生生把劍派兩個字刷成了衛道士的化身。

這世上是先有正,再有邪的。

正道人士或許有清理清理邪修的義務,卻並不是因為誅邪才稱為正道。他們是自身修行,走得是不傷人倫天和,不踐踏他人修行的路子而已。

反之,則是邪。人人可以誅之。

不過這還並不是蜀山萬眾矚目的重點,他們被關注的重點是,這一次他們姍姍來遲的與會者隊伍裡,竟然有個散仙……

會議尚未正式召開,十萬大山那群傻狍子還在努力跟花紹棠搖尾巴,中央之森一批還在沒完沒了的點燈,崑崙土豆長老在梧桐阿姨的撫摸下,露出滿是土味兒和褶子的可愛笑容。

白鏡離敲著面前的茶臺,擲地有聲地宣佈著新的噩耗,對已經冷掉的茶水視而不見。

“我的意思是,雲九章這個人必須要送走。殺了也好,送他飛昇也好,得斷了他報仇的指望。他的脾氣我瞭解,論偏激我至今沒見過更甚的。在花紹棠手底下吃了這麼大虧,回頭必然要報社。等他再出來,恐怕就不是想稱神,而是想滅世了。”

現場息聲了有一盞茶的時間。

經世門玉衡星君輕咳一聲,低聲開口:

“白前輩,我能不能問問,當初您和這個雲九章到底是什麼過節?”

白鏡離轉頭看著他,眉眼黑沉沉地。

許久才道:“他是雲叢的孫子,卻跟著我們造反。手刃了他親叔叔。”

現場響起一片抽泣聲,信息量略大,邏輯上彎兒拐得也有點多。一時接受不來……

離幻天夏千紫卻忽然出聲:“帝王家,很平常。不是麼?”她的聲音冷淡,又平靜。

白鏡離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道:

“但是我們沒有推他做新皇帝,而是眼看著羽林衛,帶走了他。”

好……吧,這仇的確是大發了……

“你是怎麼斷定,那是一個活著的世界?”問出這句話的是崑崙掌門花紹棠。不同於其他人的震驚,對於劍修一劍劈出一個世界的事情,崑崙這邊早有猜疑,也有了心裡準備。但是,活著的?

白鏡離沉靜地看了花紹棠一眼,把目光轉向了陸百川。

“要我說也可以,但是今天論道大會結束之後,我接下來說的話必須一起抽了記憶封在地宮裡。要不然就別問,問就是天道秘辛。”

陸百川聳肩笑笑:“我沒意見。”

眾人也陸續表示了附和。

白鏡離才道:

“散仙,無法離開自己兵解的那個世界,因為我們放棄了物質的身體鎖定的力量。維持活著的狀態的,只有魂魄的能量。”

斷天門薛無間忍不住“啊?”了一聲:“那散仙是如何施法的?”

白鏡離道:“蓬萊怎麼施法,我們怎麼施法。調動天地之力,讓這方世界聽命於自己,從此跟世界和解。什麼逆天掙命,從此說也不要再說。”

江如令不禁挑了下眉:“那豈不是說散仙,比正常的合道實力更弱?”

白鏡離看著他:“你如果說戰力,我不介意跟你比劃比劃。但你要說單純修為能量的話,是,散仙更弱。我也是兵解之前才知道的,所以兵解的散仙,除非是對這世界愛得深沉,否則都各自不得不為的理由。”

蜀山代表隊就是在這個時候,忽然姍姍來遲的。

泱泱一幫奇形怪狀,特別非主流的修士,無論法袍打扮,還是法寶制式,都比這些最前沿的這些主流門派落後了得有五六十年。於是就個性中莫名透著一股村氣,看起來彷彿過得不太好。

然而當先一人,卻好像格外有引人注目的能力。

邋遢衣衫,凌亂髮辮,懷裡醉生夢死地抱著一隻酒葫蘆。

進場開始,整個大廳就瀰漫起一股清冽的酒香。

參與過屠神之戰的陸百川、韓漸離、梧桐一眼就認出這是當時參與圍殺雲九章的“熏熏道人”。

而白鏡離竟然也認識他:“周朝宗?你怎麼跑蜀山去了?”

話語裡飽含著老家夥你居然還沒死的驚訝。

自稱“熏熏道人”的周散仙騎著葫蘆擺了擺手:“嗨,別提了,長江後浪推前浪,崑崙的小輩兒說我的酒決是邪修法門,追得我滿天下跑不脫,只有跑去他丈母孃家。”

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

花紹棠回頭問邢銘:“這是誰幹的?”

邢銘沉默了片刻,沉痛地說:“應該是釋少陽。”

釋少陽沒來,雖然修行上當得起年輕代的翹楚,但他至今只是個戰力。崑崙戰部有邢銘一個來開會就行了。新生代裡面反而是景中秀和嚴諾一來了,如今兩人分別管著開遍天下的崑崙書院,和崑崙分兒。

“小陽已經能陪散仙過招了麼?”花紹棠忽然覺得,有一點點小心動。

邢銘飛快地瞥了師父一眼,不動聲色地道:“應該是散仙前輩讓著他,畢竟,散仙真想打再不濟還有破碎虛空壓制他。所以釋少陽應該還扛不住合道期的揍。”

花紹棠點點頭,瞬間變得意興闌珊起來。

邢銘面無表情擺正頭,沒什麼特殊的表示,他剛剛只是完成了一項拯救門內弟子的日常。

周散仙醉眼迷離地覷了一眼崑崙方向,那些青白的法袍,和法袍上繡工簡單的青山藏劍,不知讓他想起了什麼過往。

大咧咧地擺手:“怎麼著,要我坐蜀山不合適,那散修那邊兒給我加個座兒?要麼站著聽也行啊。”

顯然,這位就是被地府探索的事情驚動了,隨便找了一個有名額的勢力舔臉擠進去參會。

眾人紛紛表示,算了,你老人家愛哪兒哪兒吧。

白鏡離回來了,又多了一位多少年不出世的周散仙。這竊天論道的逼格一下子就高了起來。

那些來參會只是負責舉手,或者類似楊夕這種只負責出耳朵,連舉手資格都沒有的列席個人,紛紛感受到了這次法會的不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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