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九章你們不能就這麼放著,等他回過味兒來把裡面的人都殺死,那還是小的。到時候他自己再出來肯定是沒人攔得住。花紹棠,你還有把握再來一個極寒劍域把他裝進去?”

白鏡離大馬金刀的盤坐在一張蒲團上,面前擺了一張矮幾茶臺,茶水一口沒喝,已經快要放冷了。

再次召開的竊天論道,終於不像頭次那麼倉促無備。

席位、蒲團、茶水點心及與會者的名牌,終於有那麼一點,修真界召開法會盛世的模樣了。

如果地點不是算師門地宮的三千尺地下,可能就更輝煌莊重一點。楊夕默默地這樣想。

作為一個吉祥物,重點道具,鬼神格目前唯一的擁有者,已經被逐出師門的前崑崙,楊夕收到的論道請柬,只是列席。

雜湊在算師門地宮,法會現場繞著牆邊鋪滿一圈的地面格子上,能找到一個序號,旁邊標註了小小兩個字“楊夕”。請柬是由一道“劍書”直接打過來的,一柄小小飛劍上插了十幾張請柬,拿下去一張,再飛向另外一個人。這種傳訊方式比紙鶴迅速得多,也昂貴得多。只有各大派聯盟舉行的大型法會,才會批次使用。

私人邀請的話,還是讓徒弟跑一趟比較方便便宜……

地宮的中央,才坐著正式與會討論的各方群體。

比如十萬大山代表團,與會代表一百人,跨越一百二十八個種族,緊密團結在一頭金毛獅子的帶領下。該獅子有一丈高,三丈長,鬃毛濃密,爪牙鋒利,端得是威風凜凜。

一見到花紹棠,先撲過去蹭了蹭褲腿,然後玩兒命地舔花掌門的手指頭。

花紹棠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人類代表們有默契地裝作我好忙什麼也沒發現。

花紹棠小幅度擺動了一下手指,彈了獅子一個腦崩。

獅子大王嗚咽一聲,夾著尾巴跑回十萬大山的與會位置,老實縮小了幾圈,像一個正常的獅子那樣疊著兩隻前爪趴下。銅鈴般的圓眼四下環顧,血盆大口不時呲出兩顆獠牙,著實像傳說中的百獸之王一般凶神惡煞。

它身後的狐狸、鬣狗、黃鼠狼什麼的,也紛紛高昂著獸頭,像傳說中的一樣狗仗人勢,哦不,是狐假虎威。

再說中央之森代表團,同樣是一百個席位,但眾所周知中央之森雖然精修為主,但也是有很多妖修生活的。梧桐神女一身翠色霞衣款款而來,身後跟了不少猿猴、毒蛇、啄木鳥、撲了蛾子,每個妖修身上都掛了不少……那是花盆兒麼?

然後走到屬於它們的席位上,眾修士就開始把花盆一盆一盆的種地上,梧桐巨木幾個法術放下去,那一片區域裡,算師門那精雕細琢的地磚就不見了。變成了一塊濃黑肥沃的泥土地。

然後梧桐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不見天日的算師門地宮顯然讓她的孩兒們不太舒服。妖修和精修從落座之後,就開始點燈,不停地點燈,不但點周圍,還小心翼翼徵詢了周圍的其他代表隊之後,開始給整個大廳點燈。

梧桐還給那一片製造了個清風徐徐地法術,以保證空氣流通。花盆裡的精修們終於顫顫巍巍,吃吃艾艾地長出來了。

崑崙席位中的土豆長老,直著眼睛盯了半天,實在沒憋住。搬著寫有“崑崙”的蒲團,也坐過去去了……

梧桐還慈愛溫柔地摸了摸土豆長老的頭。

花紹棠的臉色瞬間就變得黑黢黢的。

江如令在一旁勸說了半天,才總算好了一點。

人類勢力這邊就簡單多了。

仙靈宮代表團,五十人,內部分配基本沿襲師承,和門內掐架的能力。

崑崙劍派代表團,五十……不都是人,但基本保持著人的樣貌,門內席位以所屬部、堂、殿、院職能劃分。這幫人圍坐一圈兒,基本是能隨時再創一個崑崙問題不大。

經世門代表團,五十……不都是人,除了蘇不言一個捆紮好了門主之外,基本上都是門內門徒三千、學術大拿、各領一派學說的老不死。雖然外貌上看,大部分仍是青中年面貌,但年紀拿出來算一算,反正是高過在場平均數的。

——令楊夕稍感遺憾的是,以鄧遠之的年紀,似乎沒能爭取到經世門的席位。

然後劍道六魁代表團,掐掉崑崙之後分成五個團伙兒,原定席位各十人。彼此離得很近,緊密團結在崑崙附近。

點擎蒼和北斗劍派因為抗怪時表現不好,成了被打屁股的小朋友,各被搶走了兩個席位,分別被“表現更好”“身體強壯”的斷天門和誅仙劍派小朋友佔據了。

——使楊夕感到驚愕的是,誅仙劍派的冼江冼掌門,雖然與會,卻不是作為掌門,而是太上長老。

不到……三百歲的太上長老。

冼江注意到楊夕的目光,只是沉默地點點頭,並未多言。

原本潮氣蓬勃,被譽為最有可能在崑崙之後中興崛起,成為巨頭門派的誅仙劍派,今日氣氛似乎有點異樣的沉默。

楊夕想起來彷彿是聽說過,冼江被困煉獄圖的時候,誅仙劍派選出了代掌門,進而對親近冼江的派系進行了大清洗。

不是殺人的清洗。至少,大部分時候不是殺人,但是原本冼江親近支援冼江的那些高層和中層都逐漸的被邊緣化了。

如今看來,冼江雖然生還,那位之前選出來的代掌門依舊還“代”著。

楊夕不禁想到,那位“代掌門”必然是極有手段能耐的,否則掌門突然間丟了,換個門派恐怕不出一年就要大亂。

但誅仙仍然爭取到了點擎蒼北斗捱揍,所多出來的席位。

可這樣一個代掌門,如果冼江不是戰力直逼靈劍三轉的話,恐怕連一個太上長老的位置都不會有了。

冼江會甘心嗎?

即便冼江甘心,那些曾經支援他改革門派的干將、宿老們,又如何能夠甘心?

冼掌門專於修煉,又沒有那樣杯酒釋兵權的手腕。他有的只是戰力……

楊夕面無表情地把臉轉向了傳統玄門的代表們那邊。

皆是二三流門派,五行法術為主,全是人修的基本靠近仙靈宮,其中離幻天。離幻天夏長老並無任何曾為大派的高人一等,與其他二三流門派的話事人一樣,乖巧地坐在仙靈宮方沉魚的背後。

另有,丹藥、靈植、陣法為主的一些門派,席位更少,三五人而已,也就是勉強做到讓掌門有個伴兒。但從衣著扮相和隨身法器上看,這些門派普遍比較富,而且其中不少人主動跑過去跟多寶閣打招呼。百里歡歌跟他們每個人都十分熟稔的樣子,經常聊著聊著就叫一個管事出來籤契約。

不得不說,百里歡歌這個做法是比較不要臉的。

因為多寶閣不算修仙勢力,今次開會多寶閣就沒位置,百里歡歌跟楊夕一樣,是作為涉事者,或者名人而列席的。

但是臭不要臉的奸商隨身帶了許多芥子石,每個芥子石裝著一個管事。一會兒放出來一個,一個會兒放出來一個。

這操作當然也談不上什麼違規的地方,但也就是百里歡歌幹得出來。畢竟旁人在修真界大會上,還是得要臉的。百里歡歌就不同了,他無論行事多麼謹小慎微,他也是一個凡人。甚至多寶閣,亦是一個仙凡混雜,凡人為主的——商行。

他只是做修士的生意,和修士做生意。

修士們的主流群體永遠不會喜歡他。

比如,修者三百六十城的涉外官們。

三百六十座修者之城,基本上是修真界散修群體的代表,雖有一些私下裡與大勢力安通款曲,比如“洗劍池”與崑崙一直交好,比如“豔陽城”如今的城主是多寶閣曾經的管事。

但往往仍然有自己的立場,修真界數以萬計的散修都是以修者之城作為集會,交流,物資交易之地。這些城市哪怕為了自己的發展,也不得不代表散修的利益。

南海抗怪滅了一座巨帆城,天羽亡國之後,無妄海邊又新起了一座新港城。修者之城仍是三百六十之數。

雲想閒理所當然地坐在這群人之中,身邊是一臉心虛的寧孤鸞。還有另外一個因為長得太普通,所以不會被作者起名字的女修士。

夜城帝君衛明陽自然也坐在這個群體之中。歷來修仙界大會,凡他出席,從來沒有代表過魔修。他一直是散修中名人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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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可避免地,夜城的立場總是偏向修魔者而已。

衛明陽一直目光尖銳地看著血海魔域代表團的方向,他隨行的人並無沐新雨。這讓楊夕略略的有點失望。

血海魔域今天是最受關注的兩個勢力之一。

因為韓漸離是一個人來的。

無論孟淺幽,還是青峰,又或者他養出來撐門面配合人類規矩的那群名義上的徒弟,實際上的儲備糧,隱含的潛在各勢力臥底,他一個都沒帶。

少年一身寬大黑色法袍,光著腳盤坐在屬於血海魔域的偌大一片地盤上,對周圍近一百個席位視而不見。

其實血海魔域的地盤要比十萬大山和中央之森都小些,因為真魔從來也沒湊夠過人數。但是按慣例,韓漸離出門兒只要不是跟“老婆”兩字兒相關的事兒,他總是會帶上孟淺幽的。

蘇蘭舟已經不在,現場竟然無人能跟他論上私教。

最後還是梧桐巨木出面問出了大家最關心的問題:“小韓,你把孟孟吃了?”

韓漸離看了梧桐一眼,魔跟精的關係要比妖好些,至少精類比較安靜,不妨礙它們宅。

所以韓漸離回答她:“沒,還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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