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夕不但活過來了, 實力還有了增長。

傾聽著著空氣流過皮膚帶來的聲響,楊夕終於明白,為何世人皆說,草木精修,多膽小怕事,稍有個風吹就要暈倒。

她這個情況, 相當於修為上了一個臺階。好比妖修化作了, 魔修修成了肉身, 鬼修想起了前塵, 靈脩終開了神智。

總之,萬里長征的第一步邁出去了, 從此的修行,將會有個質的不同。

“你怎個沒有築基?”

寧孤鸞抬手扒拉楊夕腦袋頂上的草葉子,這他娘的簡直殺器, 看一眼就萌得肝顫。

楊夕搖頭, “約莫是我心魔太重。”

崑崙弟子, 卡在瓶頸上無法進階,大都在自己的劍上想辦法。多種道統,總有個互相刺激的作用, 一般成了劍了, 也就進階了。而楊夕“被種”了本命靈草,照理也該是一樣的。

“我有預感,我這個修為,不成劍怕是築不了基。”

寧孤鸞點點頭, 又指指楊夕的左臂,“長不回來了?”

楊夕露出個古怪的表情。

寧孤鸞:?

只見這小畜生從包裡翻出自己掰下來的那一截臂骨,插進袖子,挨到肩膀上。

翠綠藤條從袖口飛快的漫出來,包住了那一截紫金的骨頭。

流水樣的波紋蕩過,綠色化作了肉色。

楊夕把爪子伸給他看。

換來寧孤鸞一個近乎痴呆的表情。

楊夕笑了,剛發現有這般本事的時候,她也是驚著了的。而這棵異樣的本命靈植帶給她的,還遠不止這點好處。

摸摸頭上新長出來寬闊葉片,楊夕斜眼看向遠處的一個沙包。

如斯敏銳地感受,任何一點危機和惡意,都被放大得如洪鐘在耳。

若景小王爺在此,定要給她頭上葉片起個名字-----雷達。

江懷川眼看著楊夕又把那一截臂骨卸下來,原樣揣回包裡,仍舊晃著空蕩蕩一條袖管。忍不住開口:“好人不做,偏當殘廢?”

楊夕瞪他一眼,甩了一個字,“累。”

說罷抬腳走開,拿了芥子石仍在地上,叫那些凡人都進去呆一呆。說是趕路,怕耽誤了腳程。

江懷川卻盯著楊夕留下的兩個血腳印,看直了眼睛。

他是個心細的,蹲下來用手一搓。

土裡盡是些細嫩的根鬚……

“怎的不走?”

江懷川一驚,回頭見寧孤鸞一臉不耐的催促。

拿袖子拂了地上的腳印,站起來。

又拿腳搓過一回土。

“沒事兒,剛叫蟲子嚇得,有點腳軟。”

寧孤鸞哼了一聲,“軟蛋。”

卻是伸手來摻。

凡人中忽然爆出了一聲尖叫。

只見把短匕不知從何處飛了出來,直取楊夕後心。

楊夕微一側頭,反手甩出一束靈絲。一處土包後,緊接著響起驚呼,“大哥!”

一個黑衣勁裝的男人,緩緩從土包後走了出來。

一雙眼盯著楊夕晶晶得發亮。

寧孤鸞把楊夕往身後一護,

“再看我師妹,我挖你眼睛。”

楊夕:“……”

待得那男人走到近處,寧孤鸞方看清他脖頸上連著的一根絲線。這才曉得,人是叫小師妹抓出來的。

楊夕撤了人偶術,那男人猛地蹲下身,一把抓住了楊夕的雙手,不報名字,不報來意,卻先來了一句:“你真是人偶師?”

楊夕不妨被他抓了個正著。

看著男人眼裡如飢似渴的綠光,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十八年前雪夜裡拋棄了一個兒子。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心中覺得古怪,面上卻是不顯。

一把嗓子壓得像刀劃過紙面:“所以你要殺我?”

“哈,你若通人偶術,一柄鐵匕怎麼殺得了你?不過試試小道友的深淺。”

若是不通人偶術,那麼死了也不可惜。

男人笑得自然隨意,沒有半點尷尬。

好像這麼一刀捅過去的試探方法,非常的禮貌,並且常見。

楊夕兩眼一錯不錯的盯著他。

“你找人偶師,有用?”

男人神秘一笑。

放緩了語調,附在楊夕耳邊:“小道友可知,這東區死獄,曾經姓古不姓胡?”

楊夕輕輕眨了一下眼睛,睫毛微顫。

沒有說話。

男人的聲音放大了一點,帶了些恰到好處的義憤。剛好讓周圍的人也能聽見。

“不是我用得上道友,而是整個東區死獄需要道友。古氏失蹤,胡氏獨大。往來征戰者竟要納稅,稍有不服的當場剝皮。強者尚不能自保,弱者何以果腹?東區自建獄以來從沒這麼亂過。幾萬人口,眼看被胡山炮逼得活不下去了。所以我們這些古先生的舊部,便暗自聯合起來,想要奪回東區,給先生報仇。半個月忍辱負重,苦心綢繆,如今萬事具備,只欠了一個……人偶師。”

少年熱血,懲惡揚善,鋤強扶弱,還有那一點不可言說的名利與風頭。

楊夕卻把話在肚子裡轉了一圈,忽然開口:“古存憂的字是什麼?”

男人一怔,卡了一下,繼而當場色變。

楊夕旋即回身,“小狼,揍他!他要害死我們。”

狼妖少年竟似準備多時一般,悍然衝上。

並且真是抓著頭髮,一頓好揍。

寧孤鸞在一旁咬牙切齒,這小妖果然裝傻。分明聽得懂人話,甚至可能,連利害也是分得清的。

楊夕大步迴轉,一手扯了江懷川就走。寧孤鸞從不愛這些爭鬥,眼裡只有師父和銀子,自然也是跟上的。

結果那男人被妖狼揍得不輕,卻不放棄遊說。

“我的確非是古先生舊部,實在是古先生舊部皆已隨他戰死。我等只是古先生的仰慕者,有意效仿之。時間緊迫,為取信道友,才迫不得已。”

--—陳情。

“小道友救濟這許多凡人,可能能救濟長久?這東區一日不安寧,他們斷沒有平順的活路。”

-----見義。

“吃食、法寶、甚至靈石,我那裡也是備下的,共襄大事之時,小道友自可取用。”

------利誘。

“這東區能由古改姓胡,自也能由胡該性別個。我跟其他道友已經商議好,到底是何姓氏,全看個人本事和刺胡一世的貢獻。”

------讒權

“古存憂生前號稱槍王,其不傳絕技'涅槃槍'的法決就存在胡山炮那廢物手裡。”

------這是純純驢臉前的蘿蔔。

“還有古存憂與崑崙殘劍聯絡的信物也在……”

已經走出十丈遠的楊夕突然迴轉,一步便邁過了這十丈的距離。

幾乎貼著眼睛看過去,森然問道:“你見過那信物?”

男人狼狽的坐在地上,咳了一口血。

這才裂開了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報上家門,“陰山棄徒,瘋獸犬霄,見過道友。”

因犬霄說造反頭子們的匯合地不在附近,楊夕於是攜了寧孤鸞、江懷川隨著犬霄七拐八繞的往那目的去。

因凡人都被楊夕收在了芥子石中,妖狼少年仍跟在他們後面尾隨不輟。

行到避人處,江懷川悄悄落下兩步,並在楊夕的身側:“你怎麼猜到他不是古存憂舊部?”

漆黑通道裡,石壁上的微光映得一雙異瞳半隱半現,

“古存憂的舊部,想來應該是不吃人肉的。他嘴裡的人血味兒,差點燻了我一跟頭。”

江懷川腳下一頓,強忍住沒呼出來。

“那你還敢跟著走?”

齒縫裡擠出一個句子,“胡山炮該死!”

“那你……”

“而且,崑崙的信物,我必須得拿到。”

江懷川閉上嘴不問了。

單單殺死一個胡山炮沒個卵用,這死獄裡窮兇極惡的絕對比有底線的多。指不定又換了一個李山炮,胡水炮出來繼續禍害人。

只有聯絡上崑崙,這幾萬人口才有了生路路。崑崙的心血,也才能不白費。

江懷川手上一沉,卻是楊夕把那兩塊裝了凡人的芥子石塞給了他。

“這一趟折騰,還不知有什麼危險。沒得讓他們冒風險。”

江懷川心裡沉了一下,應一聲,“嗯。”

於是又過了三兩天,楊夕他們所過之處,人跡漸漸多了起來。

人多自然事多。

樁樁件件的加起來,讓楊夕對“胡山炮”這件事兒,有了更新的認知。

第一件,就是發現胡山炮此人極好色,死獄女人本來就少。胡山炮上位後,在他手下的大力蒐羅下,路面上連個螞蟻都見不著母的。

第二件,是胡山炮貪狠,派人守住了每一個通往怪獸聚集地的入口,但凡想去殺怪討生活,都需向他納稅。美其名曰守門費。

在那奇怪的白光法寶輔助下,東區裡這些惡人,前後三次暴動,兩邊都是惡徒,根本沒有談判,見面就是砍殺。

殺得入口處泥土都是紅的,卻依然奈何不得這姓胡的。

只不知如此竭澤而漁,那姓胡的到底是怎想的。

第三件,是胡山炮好逸畏死。古存憂當獄王那會兒,是身先士卒帶人砍怪。甚至帶回的肉食還分給些傷病弱小。

胡山炮確實自從當上獄王,就再沒上過一天戰場,親手剁下過一塊怪肉。

當官的不幹活,這在凡人裡或許是個早被預設的潛規則,但在實力為尊的修真界可從沒這樣規定。尤其這惡徒爛大街,兇頑遍地走的死獄。

楊夕不禁奇怪,死獄裡這幫囚犯,好多連親爹都可以剁了餵狗。胡山炮到底靠什麼讓那些手下把他當個祖宗供著?

這卻是怎麼也沒打聽出來。問犬霄,犬霄也只說跟點擎蒼的支援有關。多的,卻不肯講了。

又行了三二天,犬霄終於喜笑顏開的說明日便可匯合。他手下兄弟一個個也跟馬上要見到親媽似的歡喜,並放鬆下來。

在眾人最後一次休息睡覺的時候,江懷川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鑽過一條泥土尚新的狹窄通道,連續扒開四處根本不像有路隱秘的土洞。又推開了一塊嵌在土裡的巨石。

楊夕竟然見到了一處,白光籠罩的明亮空間。

“來來來,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這趟出門的意外收穫,人偶師楊夕,楊道友。”犬霄熱情洋溢的開始介紹。

待看清屋子裡這些形狀的男女,以及他們手裡分別在做的事情。

楊夕不禁露出個莫測的表情,這洞裡的人渣味兒,可有點嗆得慌。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本來是三,寫成四的原因是……小學數學體育老師教的tat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