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蟒看著銀環, 面容複雜, 神態中帶著一縷難言之意。造化弄人,如今的他和她, 已經算不上有什麼關係了。

“蘇毅,你們三個過去那邊瞧瞧。”青蟒沉默良久,方才出聲支開在場的另外三妖。

蘇毅幾人在青蟒入監獄後,就察覺出,他對銀環的態度有幾分古怪, 他似乎比他們更緊張銀環。這一路上,他完全是以銀環馬首是瞻。不管銀環提出什麼不靠譜的意見, 他都能接受,不會有一絲反駁。

妖,向來敏感, 真情還是假意, 一眼便能看穿。

所以,這一路上他們才會任由青蟒做主。這會兒, 見青蟒似乎有話要單獨與銀環說, 三人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身影一晃, 就消失在原地,把空間留給了銀環與青蟒。

夜,被濃重的黑墨塗抹,空氣, 有一剎那的凝結。

銀環直視青蟒,靜靜等候著。

青蟒垂下頭,良久,他彎下身,單膝脆在銀環裙裾邊,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虔誠。

“你是我的主人,是我必生追隨之人。我與羅邙是親兄弟.....”

青蟒不緊不慢,把自己所知道的事,通通告訴了銀環。他與羅邙年幼時的情誼,後來因為一滴精血反目成仇......一切,一切,沒有一絲隱瞞。

聽完青蟒的話,銀環小額頭緊夾,胸口急速起伏,有些不安的道:“我真是女媧?不對啊,我如果是女媧,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青蟒:“因為你沒覺醒。你和羅邙不知出了何故,覺醒之路都出了意外。羅邙現在雖是騰蛇,但卻沒有騰蛇實力。而你,法身雖現,可卻......”

關於銀環覺醒的事,青蟒也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這一點,還是離開監獄時,霍飛傳音相告的。

而且,她似乎連一些妖族生而帶來的常識都缺失了。要不然,以她半人半獸這形態,早就該產生懷疑。可她,卻認為這是雷劫出錯,異變而成。

青蟒的話沒有說完,但銀環卻懂了他的意思。反正就是自己身份很牛逼,但卻沒有與身份匹配的實力。

“呵呵......”銀環尬笑,還是有些不相信。她搖了搖腦袋,小臉蛋扭曲:“你是不是弄錯了,我這哪像女媧。”

“不會錯,如果你不是,那為何羅邙會覺醒成為騰蛇,你又為何會是這種形態?”青蟒堅信銀環就是女媧,是他的主人。

銀環垂頭,看了眼自己的小胳膊和小尾巴,然後蹲下身從地上撿了一塊泥握在手裡。

她愣愣地看著手中的泥,驚悚道:“我是女媧,捏土造人的女媧......”

說完,她小手用力捏了捏泥巴,似乎是想說服自己般。捏了半晌,銀環小手一張,露出手中的泥沙,歪頭,朝青蟒道:“我不會玩泥巴。”

青蟒道:“你沒覺醒。”

青蟒那理所當然的語氣,驀地一下勾起了銀環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牴觸,她驟然抬頭,激動道:“甭管有沒有覺醒,女媧是聖人,法力高深,不但能造人,還能補天。就算再怎麼沒有覺醒,也不會像我這般。你看看我,仔細看,我是妖吧......可在三個月前,我連自己身為妖的身份都不知道。你見過有妖不會妖術的嗎?我就是,我就是那個不會妖術的妖。我到現在,只會一個障眼法和一個閃身術,我連我哥的蛇鞭都揮不動,你覺得,就我這樣,會是女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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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環一口氣說完,哪怕青蟒清楚明白的告訴她,她是女媧,但她依然不願意相信。莫名的,她討厭別人對她這層身份的認定。

這情種緒來得很突然。

在監獄,她剛從手機上找出女媧形態,就拿著尾巴與女媧影象對比,想方設法,想找出雙方不同之處。那時,她潛意識中就牴觸女媧。

可她不傻,事實告訴她,哪怕她不是女媧,也必然與女媧有所牽聯,要不然,她也不會想回福定山尋找真相。

銀環緩了兩口氣,平復了一下,然後蹲到青蟒身邊,試圖說服他:“青蟒,我不知道你和我哥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你和他有騰蛇血脈,是我的守護獸。但是......騰蛇血脈所要守的卻不一定就是女媧。我不是女媧,但我不否認我和女媧還有你與大哥之間有某種牽聯,這事,你知道就行,別告訴其他人。真相,我們慢慢去尋找。這次我回福定山,就是想去看看我出生的地方,那裡也許會有線索。”

看著反覆無常的銀環,青蟒眼中閃過遲疑。他覺得,她的情緒太過奇怪。方才,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似乎......

青蟒緊了緊眸子,輕聲道:“嗯,去尋找真相,只有你徹底覺醒,你的身份才能確定。”

罷了,先穩住她再說。她即然不願意面對,那便暫且等等,等她覺醒,自然就會承認這層身份。

奇怪,她與羅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羅邙吞了傳承精血,卻沒辦法完全接收傳承,而她,現了法身卻沒覺醒......這事,怕只有等他們兩人都恢復正常,才能知曉答案。

聽到青蟒的話,銀環小眉頭一鬆,拍拍青蟒的肩膀,道:“這才對嘛,別太早認定。”

青蟒不敢逼得太緊,銀環顯然對“女媧”這層身份抱著某種惡意。他看向銀環的小尾巴,話題一轉,道:“銀環,你知道你的形態,在妖族與修行者中有多駭人聽聞嗎?”

即然說開,那該告訴她的事,也該告訴她了。

她心性不定,以免她得知真相而膨脹,做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情,霍飛本是打算等她有了與她身份相匹配的實力後,才告知真相,可現在看來,卻是不用了。

因為,她自己先把自己否定了。

銀環歪頭,有些不解地看著他:“半人半獸,有什麼奇怪的嗎?”

青蟒站起身,緩緩解釋:“妖族中,半人半獸的形態,從古至今只有女媧與伏羲。其它的妖不是人形,就是獸形,不會有第三種形態出現,這是妖族常識。你現在這般模樣,走出去,不管是妖或人,都會把你當做女媧。”

青蟒頓了一頓,接著道:“我們之所以這麼緊張你,是因為大家都認為你是女媧。如今這個天下,靈氣稀薄,女媧為大地之母,有使大地恢復本初之能。妖族便罷,本身就壽元無數,又因女媧是妖族聖人,自然不是逆你之意,可人族......人族貪婪自私,為了自己利益,什麼樣的事都做得出來。”

整個監獄的妖,所擔心的就是怕人族在銀環身上得不到想要的東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她的血灌溉大地。

到時...

“啥?”銀環眨眼,驚悚萬分。

恢復大地本初?她覺得叫她捅破天,都比這個更容易。

呸呸呸,她又不是女媧。要找人恢復靈氣,去找女媧本人,別來找她。

青蟒看向銀環,眼裡閃過擔憂:“人族如果知道了你的存在,定是會想方設法,讓你恢復大地之靈......可現在的你,別說恢復大地之靈,連自保都有問題,他們得不到想要的,說不定會走上極端,如今你的處境十分危險,這次我們出監獄,最終目的,是擾亂視線,掩護你的行蹤,不讓人族查探到。妖族目前,唯一能與人族抗衡的,只有霍飛......可霍飛到底是勢單力薄,唯有羅邙出關,方能徹底震懾人族。”

“你,你的意思是說,我現在在人族眼裡,就是顆移動大補丸,隨時有被他們捉去奴役的可能?”銀環粟然,冷不丁打了一個顫抖,嬌白的小臉上充滿了驚懼。

聽到銀環誇張的比喻,青蟒額頭微微抽搐。

可不就是移動大補丸,吸納日月精華的大bug,不管是妖還是人,對她都趨之若鶩。

青蟒點了點頭:“所以,出門在外,你一定要隱藏好自己的小尾巴,千萬不能讓人族降妖師發現,一旦他們發現了你,後果不可預料。”

銀環小臉一喪:“我看,我還是找個深山老林呆著算了。”

太特麼危險了,就她這廢材樣,在外行走,別一不小心,把小命玩掉了。

青蟒安撫:“不怕,有我們在,隱藏好自己就行,真到那一天,妖族,也不是那麼好惹的。”

銀環腦袋耷慫:“還是不要連累你們了。你瞅瞅,蘇毅他們多厲害,最後,還不是一個一個被關進了妖怪監獄。”

青蟒摸了摸她:“放心,只要羅邙出關,你就不會有事。”

騰蛇,那可不只是說說。

在世人眼中,蛇族最終進化之路是龍,可騰蛇實力卻是不是亞於龍的存在,只是太過稀有,世間少有流傳罷了。

只要羅邙徹底接受傳承,哪怕是霍飛,也得退避三尺,更別說現今的那些修行者。

見銀環依舊有些害怕,青蟒話題一轉:“趁著羅邙閉關,咱們找找有關你身份的線索,說不定......”

“對,找線索,快點找線索,不管我是什麼東西,都得先把自己的身份弄清楚了,然後看看能不能像大哥那樣,去找個老前輩的精血吞一吞,看到時候,說不定我也就進化了。”似乎是找到了目標,銀環精神一抖,騰地一下從地上蹭起來,尾巴一甩,掉頭,就往洞穴的反方向遊了過去。

她當初睜眼的地方雖是福定山,卻是在福定山另一個方向,與福山鎮這邊相差甚遠,去破殼的地方看看,說不定那裡有她想要的線索。

青蟒:“銀環,方向錯了。”

銀環火急火燎:“沒錯,我破殼的方向,在那邊。”

青蟒:“暫時不急,蘇毅他們可能遇上了麻煩,咱們先會和了,再去。”

那邊深夜探山的人,定然是某些有心人。福定山顯然已經不安全,不宜分開行動。還是先把那邊的事處理了,回頭再陪銀環去處理她的事。

銀環腦袋一轉,大驚:“是不是有降妖師找到福定山了?”

青蟒:“可能是。”

銀環一激:“媽蛋,他們的行動怎麼這麼快,該不會是我暴露了吧?”

青蟒:“不是你暴露,而是羅邙暴露了。走,我先過去支援蘇毅他們。”

二人說話這會功夫,那邊山頭,已經有了聲動,想來,應該是動手了。這聲音,銀環自然也有聽到,回過神來,銀環就又擔心起過去檢視情況的蘇毅三人來。

可一想到在賓館時,黑雄連那個捉鬼的道士都敢怨懟,提起的心又稍稍放下。

“走,咱們過去看看,等會兒你可得把我藏好,千萬別讓降妖師發現我。”銀環蠢蠢欲動,想看蘇毅幾人大揍降妖師,不過,在看他們揍降妖師的同時,得先把自己藏住。

經青蟒先前那一分析,銀環是更不待見降妖師了。

青蟒:“放心,只要不是清天白日,他們想要發現你,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說完,青蟒撈起銀環,身形一晃,便帶著她去了前方山頭。

夜晚的深山,一片漆黑,茂盛的大樹把月光遮掩,視線極為模糊。峽谷低窪處,狹路相縫的兩方人馬,剛碰上,就立即陷入了爭鬥中。

降妖師與妖,天生敵對,見面就相殺,是他們從古至今的相處模式。也就這改革開放後,霍飛出山定下協議,方才有所緩解,可再怎麼緩解,雙方都是兩看生厭。遇上了,不管是善是惡,打上了一架,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蘇毅三人小心翼翼,本是想接近這群人檢視究竟。一開始,他們真沒想過挑起衝突,畢竟,他們是從監獄出來的,年紀大一點的降妖師,對他們三個都有印象。

可誰知,旻聞之手上有一個專門探查妖氣的羅盤,這不,三人剛摸到幾個道士身邊,妖氣就驟然上升,旻聞之的羅盤飛快轉動,最後,楞生生指向了隱藏在大樹之上的三人。

與是,兩方就這麼鬥了幾來。

旻聞之本以是騰蛇出來了,可待道元把樹上三妖都給震現身後,發現,情況似乎不是他以為的那般。

奇怪,這福定山不過就是一個稀鬆平常的山頭,並不是什麼靈脈聚集地,有條駭人聽聞的騰蛇在這裡出沒也就算了,現在,又現了三妖。

怎得這麼多大妖?看來,回去了得把這事彙報上去,讓總部派專業人員過來看看。這裡,說不定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洞天福地。

兩邊人馬鬥得不可開交,身形如鬼魅般,在峽谷嶙峋亂石間飛快穿梭。道士獨有的符火,如果夜間詭秘的鬼火,一團團,飛梭在半空。

“旻前輩,他們是大妖。”周意飛追著黑雄跑到了峭壁之上,他手握桃木劍,往前方極速閃過的黑影一劍劈去。轉頭,就朝峭壁下悚然答道。

旻聞之沉喝:“專心對戰,這幾隻大妖妖元深厚,不可大意,阿珉去助意飛。”

方才混亂之下,五個道士都就近挑選了對手,周意飛追著黑雄而去;旻聞之則憑著降妖除魔的經驗,對上了三妖中,功力最高的赫白;而蘇毅,則被另外三個年輕的降妖師纏上了。

周意飛在道門中,雖也算得上道元高深,但實力比起黑雄這個老怪物來,卻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嘖嘖,後輩,眼力不行哦,現在才發現我是大妖啊,可惜,晚了....”黑雄矯健的在峭壁亂石之上穿梭,譏笑一聲,漆黑的瞳孔乍然大變,瞬息間變成了一雙詭異的金色豎瞳。

緊接著,他“嗷”了一嗓子,握緊拳頭,就朝周意飛攻了過去。

黑雄的打法混亂,毫無章法,大開大合,砸出的拳頭,每一拳都帶著他龐大的妖元。

峭壁上,妖元所聚集出來的透明拳頭,如棒槌般一個一個飛過,目標,直指周意飛。看著撲天蓋地朝自己飛疾而來的拳頭,周意飛心下大急,來不及做任何抵擋,轉身,飛快逃躥。

“哈哈哈,年輕人,不行哦......”黑雄看著四周逃竄的周意飛,得意的哈哈大笑。笑聲一落,他腳往峭壁借力,趁勢追擊。

戰場三分,黑雄在峭壁上逗著周意飛玩,峽谷下方,蘇毅也用極快的速度,把圍攻他的兩個小道士給解決,不但如此,還把那個抽身去助周意飛的小道士也給逮了回來,一手刀敲暈了。

說句老實話,佛道兩教未長成的小修士,蘇毅幾人還真沒把他們放在眼裡。他們所修的元氣雖然也剋制妖族,但三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大妖,卻是完全不懼。在他們眼中,唯一算得上對手的,便是下方那個老道士。因為,那老道會虛空符。

而另外幾個小道修為不夠,畫不出虛空符,只要不被虛空符打回原形,他們就誰也不怕。

“你們是誰?”

看著自己這方迅速敗落,旻聞之額頭緊皺,出手不留一絲餘力。雙手同時張開,左右開攻,兩道虛空符在他伸出手的剎那,就驟然成形。

他沉喝一聲,雙手往前一推,兩道透明虛空符猶如狂飛過勁般,帶著逼人的氣勢,朝著赫白飛射而去。

赫白見狀,虎嘯一聲,立即閃身躲避攻擊。

“老道,不差。”赫白抬眸,饒有興趣地看著前方的對手。

打了小半會,見旻聞之動了真格,一直懶洋洋並未出全力的赫白,終於被吊起了幾分興趣。被關監獄二十來年,好久沒有動過筋骨了。難得遇上個不錯的道士,活動一下生鏽的骨頭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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