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那一句話,喬佔平說得極低,除了兩名押著他的禁軍,只有蕭乾聽見。而他看向蕭乾的目光,也極為複雜,像是為了換得性命的祈求,也像是為了達成某種交易。

蕭乾面色平靜,站立的動作也沒有改變,只是與喬佔平相視一瞬,雙眸幾不可察的微微一眯,冷冷還劍入鞘,便沉聲吩咐。

“來人,將喬佔平押解回樞密院,容後再審。”

“喏。”禁軍押著人下去了。

“長淵!”幾乎同一時間,一個聲音從艮山門裡遠遠地傳了出來。很快,一騎飛快從大門當中駛出,走到蕭乾面前,大聲斥道:“你小子在做什麼?你瘋吶!”

夜幕之下,燈火昏暗,來人錦袍上彷彿蒙上了一層黑色的灰塵,頭髮上、臉上也有被火場的濃煙燻過的痕跡。他似來得匆忙,嗆人的煙火味兒都來不及清洗,養尊處優的眉眼全是狼狽,卻無法掩蓋那天生的尊容。

“蕭長淵,老子在問你話。”

見蕭乾不答,他又重複一次,罵咧不已。

普天之下,也只小王爺宋驁會這麼罵他了。

蕭乾薄薄的唇角緊抿著,面上並無惱意,容色與語氣一如既往,淡淡無波,“抓逃犯。”

宋驁看一眼地上的屍體,“逃犯呢?”

蕭乾很平靜,“已就地正法。”

似是氣得不行,宋驁長長吸了口氣,才穩住情緒,沒有在這麼多人面前與他打一架。他手執韁繩,放慢馬步,圍著蕭乾轉了一圈,低聲道:“蕭長淵,你最近是不是鬼上身了,怎麼做事這麼不靠譜呢?你到底知是不知,如今臨安城都傳得有多難聽?人家都說樞密使帶兵反了!二十萬大軍吶,蕭長淵,不是兩萬,是二十萬,你他娘的……”

“反了?”蕭乾唇角微勾,打斷了他,目光冰冷,卻有著高高在上的不屑,“元馳看我的樣子,像要造反的?”

“滾你娘的,別惹老子。”宋驁罵完了,又唉一聲,“我曉得你不會反,可旁人怎麼想?關鍵是我家老頭子怎麼想?你說你一夜之間,調動京畿二十萬大軍,包圍臨安城,引得百姓恐慌,群臣驚懼……作的是哪門子的孽喲!”

蕭乾眸底劃過一抹笑意,“你擔心我?”

“廢話!咱倆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我不擔心你,我擔心誰?”宋驁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呀,這回麻煩大了,趕緊收拾收拾,跟我入宮請罪去。”

“皇子的褲子,我可不敢裝。”蕭乾不帶情緒的瞥他一眼,朝禁軍揚了揚頭,便有兵卒過去收拾謝忱的屍體,然後用一塊青布包起謝忱滾落在地的腦袋,“蕭使君,這個……”

“交給我。”蕭乾拎著青布,招手讓幾個將校過來,小聲囑咐了幾句,等他們領命離開,他方才回頭望向墨九的馬車。

這一眼,隔得遠。

他看不見簾子裡的墨九。

墨九的目光卻可以穿透風雪看見他。

他似是朝她勾了勾唇,用一種安撫的眼神兒,滿含溫柔的笑意,像一朵花在冰塊兒裡的絢爛花朵,幾近華麗之態。

墨九心頭一跳,正想完全開啟簾子,他已打馬過來,靠近馬車時方才放緩了馬步,幾名守車的禁軍懂事兒的錯開身子,一字排開擋在他的外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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