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令已近八月,秋風送爽,涼氣絲絲入袖。
墨九和蕭乾等人再出門的時候,外面又下起了細雨,路上行人大多披上了蓑衣,走在青石板的路上,古韻味兒十足。這樣的場面,很讓人入圖,墨九欣賞著,眺望著趙集鎮這個江邊小鎮,只見煙雨之中,市集店鋪、茶肆酒店,五臟俱全,實在是一個作奸犯科的好地方。
這樣一行人出現在死者家門口,聲勢浩大。
可第一個衝入人圍的不是丞相謝忱,也不是樞密使蕭乾,而是搖著大尾巴的旺財。這貨太自來熟,若不是墨九及時喚住它,它肯定在民眾的驚呼聲中,直接破門而入。
死者家門口站了不少村民。
他們態度很強硬,不許縣衙的人進去,也不許大夫入內。可看見墨九過來,卻一個個目光發亮,恭敬地喊著“九爺”,幾乎是用邀請地態度讓她進去看一看那家丈夫是否死於“龍王三太子”之手。
看村民對墨九的敬意,比對自己還要好,謝忱鬍子差點氣歪,可礙於自己的身份,在下屬面前,又不便發作,只由始至終黑著一張臉,不言不語。
死者有一個老孃,坐在堂屋裡,哭得抽泣不止,有幾個婦人大抵與她相熟的,陪著在勸,看見墨九進來,他們仿若見了救星,“撲通”就跪了。
“九爺,九爺快救救我可憐的兒。”
墨九很無語。
這人都死了,她上哪裡去救?
莫非他們真把她當成神仙,以為她可以去閻王殿裡修改生死簿不成?墨九望了一眼這個沒甚傢什的簡陋堂屋,大概猜測這家是孩子不太殷實。但屋子歸置整齊,打掃得卻很乾淨,證明這家的主婦很會持家——然而,不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這都是一對普通夫婦,為何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遭此毒手?
墨九的目光落在受傷的婦人身上。
她蜷縮在地上,了無聲息的樣子極是可憐,沒有人理會她,身上的衣服也沒有換過,沾染了一團團血跡,卻可以明顯看出,除了一樣的乾淨之外,衣裳的樣式與點綴,並非普通婦人常用的雅緻繡色,多了一些妖嬈風情,與她的容色與這個家庭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也就是說,很普通平常的她,穿了一身有著風塵味的衣裳。
這樣的認知,讓墨九下意識就想到了那日在趙集渡見到的花船,還有花船上那些吆喝著營生的船孃。
她轉頭看蕭乾,想看他什麼態度。
可他容色淡然,目光也淡淡,幾乎沒有表情。
人群蜜蜂似的“嗡嗡”議論,他獨立人前,頎長俊逸,姿態美,容色美,舉手投足間莫不是上位者的從容之氣,引得邊上窺視的小媳婦們紅了臉卻不自知。
墨九曬笑著,衝他努了努嘴,“使君,靠你了。”
蕭乾淡淡瞥她,“本座不治。”
墨九道:“她還沒死。”
蕭乾回:“那與本座無關。”
墨九“吡”了一聲,強辯道:“救人一命,當造七級……”
蕭乾哼聲:“十二級浮屠也沒用。人死如燈滅,管他上窮碧落,還是下黃泉,又何須在意?”
墨九微微一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