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頓,聲音低沉,“梨、觴。”

這個酒名有點格調,但墨九沒有聽過。

她又問:“你吃的什麼肉?好香。”

他輕輕一笑,“桂花肉。”

這個菜名墨九倒有聽過,但從來沒有吃過。

她點點頭,吸一口香氣,“先說清楚,我吃了你的,可不會嘴短。”

他一愣,遂又笑道:“以食會友,乃人間美事,何來嘴短一說?”

“以食會友,說得好。”墨九是個徹頭徹尾的吃貨,對吃有一種天生的執著,幾乎把吃當成了身為人類可以享受的一種至高快感。可大晚上的,她和一個陌生男人喝酒吃肉,好像也不妥當昂?她不由又有猶豫,可那人卻悠然道:“桂花肉是臨安名菜,楚州可吃不到這樣正宗的。梨觴還有一個名字,叫蕭氏家釀,尋常人也吃不到。”

墨九承認被誘惑了。

可她又不傻,哼一聲,回道:“楚州吃不到,你怎麼有吃?蕭氏有家釀,我怎會不知?”

她回敬的話很順口,那小脆聲順著夜風蕩入,竟有一絲嬌憨地味兒。

那男子笑了笑,“因為我帶了臨安的水,臨安的肉,這才做得成正宗的臨安桂花肉。”

“你做的?”墨九瞪大眼,看怪物似的看他。

所謂“君子遠庖廚”,時下有身份的男人,可不會下廚。難道是她看錯了他,或者這個是舊時代的好男人?

不管為什麼,她對會做飯菜的人,都有好感,“不錯,真君子也。”

他不以為意地拂了拂袖口,又回答了她第二個問題,“蕭家在百餘年前,曾是釀酒世家。如今蕭氏也有釀酒,但所產的酒或叫蕭氏家釀,或叫梨花醉,都不再是‘梨觴’。只有一百年前陳釀在大梨樹下的那一窖,方叫‘梨觴’。百年變遷,梨觴已不多,每一壇都貴若黃金,普通人自然不知。”

墨九呵呵一聲,“你這個牛皮吹得真精彩,差點就騙住我了。既然這樣名貴,堪比黃金,蕭家又不缺銀子,為何獨獨給你吃?你以為你是誰啊?”

他中途並不插話,等她問質完,才安靜地望著她道:“蕭家的遠親,過來賀喜的。”

這個回答很有水平,偏了,又像沒偏。

墨九知道蕭家的三姑六婆遠近親戚很多,她入府這些日子,就沒有把他們記全過。或許他真是蕭家哪個比較得臉的親戚,這才討得了酒也未定?

這樣一想,她咽口唾沫,暗自決定為了吃,先放下智商好了。

“既然你盛情相邀,那我就勉為其難。”她也不怕在蕭家真會遇到什麼歹人,不再猶豫地踏上蓬舟。

那人很有風度地一手挑燈,一手虛扶住她,“請坐。”

望盯面前的男子,墨九想:若蕭六郎是一個禁慾系仙氣沖天疏冷偏執的壞男人,那這個傢伙就是一個溫和系沉穩端方君子如玉的好男人——當然,這個好與壞的界定,對她來說很簡單,因為蕭六郎並沒有告訴她蕭家有這樣的好酒。

墨九盤腿坐在船的這一頭,那人坐在船的那一頭,中間放了一張小木桌。桌上擺了用荷葉裹好的桂花肉,還有兩三個其他的下酒菜,兩隻碧綠的杯子盛滿了梨觴,在皎潔的月光下顯得晶瑩剔透,格外勾人。(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