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在工廠發工資的時候,甚至在機械廠一年的總結會上,顧詔一點風聲都沒有露。不過在跟韓求知私下交流中,顧詔便帶上了自己很有可能離開機械廠的語氣。

韓求知有些震驚,但隨即想想,顧詔可是犯了大錯,幾乎類似於武力衝擊執法部門,多大的罪過,要不是有人在上面作業,顧詔挨花生米都有可能。他象徵性的安慰了顧詔幾句,隨即從顧詔的臉色中並沒有看到幾分失落。

機械廠的勢頭很好,不能因為兩個掌門人走了便從中遏制。若是顧詔在而韓求知離開,那麼根本沒有什麼可擔心的,顧詔不是那種心慈手軟的人。但是兩個人如果都走,再按照上面的意思配備兩個大家長,恐怕機械廠又要回到原來的老路上去。

這是顧詔甚至韓求知絕對不能接受的後果。

“要不,我們爭取爭取,讓建軍上書記?”韓求知本著商量的語氣說道。這些天,周建軍的思想也在轉變,甚至有點同流合汙的意思,尤其是市場科那邊,他是跑得相當勤快,跟韓旭有了相當大的交集。周建軍歲數不是很大,接收新事物也有能力,更重要的是在機械廠也有相當的資歷,上書記可以說得過去。

顧詔緩緩的搖搖頭,淡淡的說道:“韓書記,我應該比你走得早。”

韓求知恍然大悟,上面既然有了派新書記來的意思,那基本上已經定了。按照正常情況,過了年,書記交接就應該開啟了。但是這有個前提,顧詔還留在廠裡。可是現在顧詔這邊出了岔子,什麼時候調動還不一定,這時候若是提前把新書記放過來,沒準顧詔在臨走的時候弄點么蛾子來削弱新書記的權威,那摘果子也摘得不痛快。

所以,先把韓求知放在機械廠熬熬,等到新廠長接手安定下來,由韓求知這個老書記安撫安撫,再派過新書記,那就順理成章,沒有什麼阻礙了。

顧詔可是敢帶人往市某區派出所硬衝,還把派出所副所長給開瓢的二愣子啊,誰沒事來觸他的黴頭?為了平息某方面的怒火而變成了犧牲品,顧詔可不那麼氣順,這時候再過來找別扭,誰有那麼大的膽子?

據說顧詔帶的人,可都是機械廠的工人,那些工人下手可都挺黑的。

“建軍還是上廠長,不過韓旭可以提一提,副廠長吧,專管市場方面。”顧詔悶了口煙,淡淡的說道。

“建軍上廠長,我同意。不過韓旭……我家的種我知道,他還不夠資格。”韓求知愣了一下,搖搖頭。

顧詔笑了起來,說道:“書記,可不能這麼說。說句心裡話,市場科的那些訂單,可救活了我們全場老少幾百口子。您韓書記拍著胸脯說說,現在韓旭在廠裡的名聲,可比你我響亮得多。”

韓求知頓時不說話了,使勁抽了口煙。

“最主要的,韓旭現在上副廠長,反對意見不大。而且,有您坐陣,也好督促督促他。”顧詔輕輕的向後坐了坐。

韓求知明白顧詔的意思,這是讓他趁著還在位的時候,給韓旭鋪好道路。最起碼,機械廠裡面要理順關係,提拔一些跟他親近的人,這樣韓旭就可以做個少點勾心鬥角的二世祖。新書記過來,肯定要重新任命人事,但如果周建軍和韓旭同時發力,這個書記很有點張不開個。

要混政績要拿成績隨你,但是不能打斷機械廠的發展步伐,要不然別怪咱們不配合。這是顧詔的底限,也是機械廠的底限。

“唉,也不知道上級是怎麼想的,機械廠現在的狀態,誰能比得上啊!”韓求知發出一聲嘆息。

顧詔微微一笑,誰讓他年紀太輕,資歷太淺而且又是始作俑者呢?

機械廠又忙碌了幾天,在二十八那天宣佈放假。本來周建軍的意思,是準備大年三十都開工,卻被顧詔勸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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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是賺不完的,還是要以人為本,作為廠領導,要從大局出發,要讓工人安心。顧詔對周建軍開始了點撥。

馬上就要過年,顧詔自然要去秦臻家看看。這位老爺子對顧詔頗多照顧,就算他有可能被當成犧牲品,但在履歷表上,曾經擔任過副處級框架機械廠廠長的歷史,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筆,是具體崗位的工作經驗,在政治上能夠加分。

犧牲品雖然已經定性,但是卻不會被踢出政壇,這是秦錚等人不能忍受的,也是老簡家的底限。憑什麼啊!顧詔救了你老簡家的後代,還給你們創造出機會玩一次風暴,你丫的過河拆橋把顧詔扔到犄角旮旯了,寒不寒心啊!

這種事,別說多幹,就是一樁,就會讓依附老簡家的人寒心。這又不是你們老簡家失利,你們可是有理的一方,作為派系的領頭羊,強勢強勢再強勢!若是弄了軟結果,那讓下面人怎麼看?為了維護尊嚴,老簡家也不能這麼幹。

頂多是降級使用,已經是老簡家忍耐的極限了。

臨近過年這幾天,總是在下雪。顧詔深一腳淺一腳的到了秦臻家,卻發現只有秦小鷗一人在家。

今天秦小鷗打扮得青春氣息十足,頗有後世的驚世風韻,只不過眉眼之間藏著深深的愁容,讓顧詔大吃一驚。

“顧詔,你來了。”

秦小鷗打了招呼,嘴角向下扯了扯,眼角便有晶瑩閃爍。

顧詔連忙走上幾步,一把將秦小鷗拉到懷裡,柔聲問道:“怎麼了?秦爺爺不在家麼?”

秦小鷗藏在顧詔的懷裡,彷彿受傷的小鳥一般。她沒有回答顧詔的問題,只是緊緊攥住顧詔的衣服,彷彿一鬆手顧詔就消失了一般。

這種小女兒的姿態顧詔可從來沒有見到過,連忙極盡溫柔的安慰秦小鷗。

“顧詔,我要走了。”秦小鷗悶悶的說道。

“走?”顧詔一震。

“恩,我爸說讓我去省城上大學。”秦小鷗小聲說道:“他說我前兩年耽誤了,現在省城大學有特招名額,想讓我去省城上半年高中,參加高考。”

“傻丫頭,上學是好事。現在咱們國家大講改革開放,在大學裡可以見識新的事物,開拓新的思想。”顧詔笑了起來。

“笑,笑,笑,有什麼好笑的。”秦小鷗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沒見過你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顧詔安慰的拍打了秦小鷗後背幾下,他又不是傻子。

犧牲品是啥,犧牲品就是誰看到都不待見的那種,沒事還要吐兩口唾沫。現在那邊就死盯著顧詔,恨不得把他發配到窮山惡水之間老死在那裡算了。若是此時顧詔跟秦小鷗還有來往,沒準就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到時候再雞蛋裡挑個骨頭,或許又有新的轉機也說不定。秦錚的這次進步,抓住了提前量和上面思路的脈搏,卻是萬萬不肯再把小尾巴露出來的。這時候讓顧詔和秦小鷗分開一段時間,是對秦錚本身的保護,也是對顧詔的保護。

更或許,顧詔的衝動脾氣,也讓秦錚有些心驚。看他在機械廠的動作,看他衝擊派出所的行為,頗有些愣頭青的趨勢。如果一直這樣,那秦錚可不放心把秦小鷗送到顧詔的手上。

想當秦家的女婿,就要表露出你的與眾不同。機械廠雖然有了起色,但可是有不少行為都踩著紅槓槓呢,萬萬不能掉以輕心。你顧詔要是真的想追求秦家的閨女,最起碼也要有匹配秦家閨女的身份吧。

自由戀愛,永遠不屬於豪門大族,秦家現在也是省裡權力新貴,又靠上了老簡家,那顧詔的身份,還真的要掂量掂量。

顧詔連忙幫秦小鷗擦了擦眼淚,笑嘻嘻的說道:“我懂什麼啊,我就看見有個小姑娘在掉金豆,一點都不漂亮了。”

“你,你,你裝什麼傻啊。”秦小鷗使勁捶著顧詔的胸膛。

顧詔嘿嘿直笑,張開血盆大口就攻佔了櫻唇。秦小鷗勉強掙扎了幾下,就順從在顧詔的強勢之下。

秦小鷗走了,在顧家過了年,正月初三的時候,省裡便來了車將秦小鷗接走了。對於秦小鷗在顧家過年,也不知道是她的堅持,還是秦錚的妥協。

只不過顧詔看著省小號車牌,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到底還是太低,太低了,秦錚做出這樣的選擇,他可以理解,大學四年時間,正好是他養精蓄銳的四年,趁著沉寂下來,他正好可以再一次提升自己的學歷。要知道,以後幹部,掛個大專都很丟人,更何況他一個高中生?

總有一天,我顧詔要站在山頂上慷慨激昂指點江山。

送走了秦小鷗,顧詔又在家裡呆了一天,正月初五一大早,便跟在顧浩然的身後,前往西清市。

平國新已經調往地區,地區行署卻是建立在西清市。這一次拜年,也是對顧詔下一步的確認。

但是這一次,顧詔卻是沒有想到,竟在平國新家裡遇到了熟人。

10/10 補昨天的 明天最少6章打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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