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上了,這麼快就扛上了!顧兆這句反問,好像是主動挑起戰火,已經不是試探韓求知的底線,而是直接向他操刀了。

太急躁,太無閱歷了。旁人先不說,就連準備辭職的周建軍都有些吃驚的看著顧詔。現在就跟黨委書記擺臉色,以後還怎麼在機械廠混?下面幹部陽奉陰違,一把手黨委書記又會處處制肘,顧詔不明智啊。

韓求知的臉色已經變得非常難看,他沒有想到,僅僅扔給顧詔一個小權力,顧詔竟然想藉此動搖機械廠的根本。是黨指揮槍,不是搶來威脅黨,顧詔的思想已經站在很危險的邊緣了,如果放在幾年前,這就是蹲牛棚的下場。

顧詔微微一笑,將面前的筆記本開啟,從夾縫中拿出幾頁紙,遞給了韓求知。

韓求知冷哼一聲,從顧詔手裡將紙接了過來,剛剛看了幾行,臉上就充滿了震驚,抬起頭來環顧了下四周,眼神幾乎在每個車間主任的臉上都停留了片刻,最後落在老林的這裡。

老林被韓求知看得有些不自在,咳嗽一聲攤開面前的本子,拿著筆亂畫一些東西,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寫的什麼。

沉默了很長時間,韓求知的臉色才變得深沉起來,沉著聲音說道:“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各車間主任回去之後,為下個星期三開始的全廠工人大比武宣傳一下,爭取讓所有的工人都參加。”

太突兀了,這句話說得太突兀了。剛才顧詔的咄咄逼人,是個人就該發火,更何況是一把手?但是為什麼韓求知看過那幾頁紙之後,就在片刻轉換了思想,變成支援顧詔了?好幾人心裡都在猜度,莫不是韓書記有什麼小辮子抓在顧詔手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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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應該啊。,雖然韓求知在廠裡並沒有什麼作為,但是大家都知道他的品行,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可是到底那幾張紙上寫了什麼,韓書記只是看了幾行便轉變了陣線?

這些都不是他們能夠知道的,只有接受廠裡的安排,回去以後宣傳大比武的事情。但他們對這次技工大比武並不看好,也等著看顧詔的笑話。

“顧廠長,林副廠長,你們等下再走。”韓求知冷冰冰的說道。

老林心裡一動,有種不好的感覺便浮現了出來,坐在椅子上有些冒虛汗。周建軍腳步停了停,卻發現沒有讓他留下,滿懷疑竇的離開會議室。

等到會議室中只剩下三人的時候,韓求知從口袋裡拿出煙來,是沒有過濾嘴的大前門。顧詔心思快,迅速拿出自己的煙,卻是蝴蝶泉,遞給了韓求知。

韓求知看著蝴蝶泉,這種煙前些日子還一塊二一盒,現在已經漲到了一塊五,而他的大前門才三毛錢一盒,不由苦笑道:“怎麼,我這個黨委書記還不如你個小年輕抽的好,你這是諷我呢?”

這句話說得老林心裡一顫,剛才還是劍拔弩張的,怎麼現在開起玩笑來了?

顧詔隨口說道:“其實這種煙,也上不了什麼檔次。聽說遊老闆平時抽的都是紅塔山。”

八十年代初,紅塔山只有一種,硬盒白皮,八塊錢一盒。那個時候,過濾嘴是好煙,而硬盒的就是極品煙,若是掏出個硬盒煙來,旁人看你的眼色都會很不同。

韓求知愣了一下,呵呵笑道:“原來以為在我辦公室裡抽菸是他的面子煙,沒想到平時都是抽這種,財大氣粗啊。”

顧詔也微笑道:“只是抓住了時機,做了些選擇,腰包就鼓起來了。”

老林在旁邊越聽越不對味,韓求知把自己留下來,卻跟顧詔和顏悅色,這很不對路啊。剛才是劍拔弩張的,怎麼轉過頭來就變成這樣了?說到底,他老林才是這個廠的元老,就連韓求知都沒有他的資歷高。不過職位到底最低,老林就算有怨言也沒法說,只是在笑容中帶著幾分猶豫的問道:“韓書記,不知道還有什麼重要任務交給我?”

韓求知的臉色一沉,點點頭說道:“是有個很重要的任務。”說完,他將放在桌子上的那幾張紙拿起來,慢慢的遞給老林:“看看吧。”

看到韓求知的動作,老林心裡越發不安起來,伸出的手就有些猶豫。但是這是韓求知讓他看他,他不能不看,入目的排頭幾個字就讓他心驚膽寒。

機械廠盜竊案審訊記錄。

這是公安局的審訊記錄!老林的額頭頓時冒出汗來。按照規定,這種東西是不能從公安那邊流露出來的,涉及保密的緣故,可它偏偏就出現在這裡,出現在顧詔的手上,這實在有些讓人難以接受。難道說,審訊已經到了尾聲,所有人把事情都吐露了?

額頭的汗水更加細密,老林吊著心看了下去,緊接著,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林作棟。

一行行一排排,幾乎每個人的審訊記錄中都出現了他的名字,機械廠盜竊案最終的後臺,就是他林作棟!

老林實在沒有想到,那些人就那麼扛不住,這才過去多長時間,就把他暴露出來。有句話說得好,只誅大惡,韓求知把所有人都支走,很明顯是準備給他施加大壓力,否則的話,直接讓公安局的人都把他帶走了。

非但是他,除了六車間之外,其他的車間主任也都榜上有名,沒有一個逃過去的。不過這份審訊記錄很顯然沒有讓林作棟看到是誰把他咬了出來,只是從中擷取了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這是汙衊!”老林的汗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流,這時候他不能張口承認,否則就徹底進了顧詔的圈套。

顧詔微微一笑,說道:“我也認為他們是誣陷,林副廠長從分配工作便來到朝陽,對咱們廠是有很深感情的,怎麼會做出這種損害機械廠的事情來,您說呢,韓書記?”

韓求知現在有種劈了林作棟的意思,這口供說得明明白白,林作棟是這事的主導者,但顧詔這麼一問,頓時明白了其中的含義。說到底,這也是機械廠內部的事情,顧詔把縣公安局的人招來,那已經有點出格了,現在撈出這麼條大魚,若是顧詔還一意孤行讓公安局的人把林作棟帶走,那就不是他顧詔搶權,而是狠狠的打他韓求知的臉了。廠裡的三把手啊,讓新來的二把手給鎮壓了,那把他韓求知擺放在何處?

而顧詔這時候卻替林作棟說了好話,肯定不是真的認為林作棟是冤枉的,而是把這個權力讓給韓求知,代表顧詔對人事分配沒有插言的意思,是在告訴韓求知,他來廠裡是做事情的,可不管你韓求知怎麼安排人。只要人有能力,哪怕是你韓求知的親兒子,我也照用不誤。這個林作棟,這兩天話裡話外都跟顧詔對著幹,現在又出了這種事情,我顧詔把事情扔給你,就看你韓求知怎麼處理了。

韓求知心裡轉著念頭,實在沒有想到顧詔透過很小的事情就想做大,可現在事情已經出了,他若是裝糊塗那就有些過分了。再怎麼說,顧詔也是省委那邊有人說了話,在機械廠這幾天總是有人跟他對著幹,若是顧詔跑到省委那邊哭訴一番,他韓求知也是有點難做。現在好了,顧詔的底線已經露出來了,就看他韓求知如何選擇。若是選擇讓顧詔可以接受,那麼兩人完全可以相安無事,一個書記一個廠長,班子就這麼搭成了。

“老林對咱們廠還是很有感情的。”韓求知慢慢的說道:“有些人想落井下石亂咬人,實在太小看公安同志了。”

看上去,這句話說得很為林作棟著想,但林作棟一聽這話,臉上的肌肉就不由自主的跳了起來。領導說話,一般先說些稱讚你的,然後就會出現轉折了。而這個轉折,往往才是最致命的的。

“我看這樣吧,不如讓林副廠長參與到調查中去,也是我們機械廠的一個表態,一定要狠抓嚴打,把這些害群之馬全都找出來。”韓求知說出了最終的結論。

“我同意。林副廠長的任務很重,這才大比武的主要事項,就交給周副廠長吧。”顧詔的聲音有些冷。

直接被出局了。林作棟不是傻子,兩個領導人這麼說,無疑是先把他排擠到廠內改革之外。他們說著相信林作棟的話,但是內心早就知道林作棟在這件事中難脫干係,先是把他的權力分化了,下一步恐怕就要通知執法機關帶走林作棟。

林作棟不是傻子,臉色陰沉的說道:“我服從組織上的安排。”其實內心已經做了打算,離開會議室之後馬上向上面某些人求助,最不濟也不能被公安部門帶走,那他就什麼都完了。

這一天就這麼過去,等到下午的時候,付家星便得到縣裡的通知,讓他們回縣裡開會。顧詔聽到這樣的訊息後,笑容變得很有味道,有些人還是耐不住要跳出來了。

晚上的時候,顧詔帶了些東西直奔韓求知家裡,老書記雖然這一次本著性情支援了顧詔的決定,但是心裡沒有氣那是騙人的。年紀輕輕就鋒芒畢露,一點都不考慮韓求知的感受,這一趟他便是放低了姿態,賠禮道歉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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