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工人大比武?顧詔說出這話的時候,別說旁人,就連一直沒有針對顧詔的葉大姐也皺起了眉頭。

這種大比武的形勢,是建國初期就有的,用意是激起更多人的熱情。但是,看現在機械廠的破敗,搞技工大比武,恐怕連報名的都沒有。

機械廠難啊,就算是有人拿了比武的第一,又有什麼意義?就算是廠裡給他們提工資,又如何實現?

當聽到顧詔提出這樣的建議時,每個人都暗暗搖頭。或許玩心計顧詔有點手段,可是這種業務上的事情,可不是張張嘴皮子就能如願的。

老林咳嗽了一聲,慢慢的說道:“這個技工大比武,還是放一放吧。”這句話說得有些不客氣,很顯然已經將顧詔當成了業務的初哥來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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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詔微微一笑,沒有去看韓求知的臉色,而是帶著幾分求教的口吻問道:“林副廠長,為什麼要這麼說?各行各業大比武,是我們國家留下來的優良傳統,只有在競爭中,才能不斷的提高自己。”

你是不是太理想化了?所有人的腦海中都閃過這樣的念頭。老林咳嗽一聲,正想說些什麼,卻突然覺得沒辦法說出口。就算是顧詔理想化了,可是他能在這樣的會議中說出像什麼“機械廠現在財政很困難,工人已經好幾個月沒有發工資了,沒有什麼獎勵給人們”之類的話嗎?老廠長被查了,顧詔新官上任,聽了這樣的話,會不會把他當成替罪羊?

就算是顧詔不對他怎麼樣,韓求知怎麼想?韓求知可不是新兵,在機械廠是名符其實的一把手,他老林若是當著新廠長的面說出了那樣的話,韓求知會不會認為他巴巴結結的向新廠長靠攏?在機械廠,書記就是管帽子的,拿下一個副廠長還是能做主的。

“呵呵,呵呵。”老林略帶尷尬的笑了笑,隨後說道:“還是先考慮一車間的事情吧。”

“這個不需太擔心,既然會議已經透過去除一車間的決議,那麼一車間空出來的機器,我們可以向外銷售,當成這次大比武的獎金嘛。”顧詔輕描淡寫的說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說得輕鬆,其他人卻是不淡定了,就連韓求知也是身體向前傾了半度,腦袋不著痕跡的搖了一下。年輕人,太衝動了,一車間的機械那是國家財產,賣出去迴歸資金還可以,但是說獎勵給普通職工,那就未免過了。這樣一來,該舉動跟那些偷賣廢鐵的人們實質有什麼區別?只不過一個屬於私人偷偷摸摸,一個屬於工廠名義罷了。

“顧廠長,這件事還是要慎重的。”韓求知咳嗽一聲,知道自己該說話了。

誰想到,顧詔趁著他話語一頓的功夫,已經開口笑道:“我覺得這麼做很好嘛,國家的財政輸出,就是為了讓老百姓過更好的日子。咱們廠不能往大處說,但是管好自己的職工,還是應該的。”

韓求知的嘴巴動了動,顧詔這話頗有點諷刺的味道,但卻看不出針對誰,或者說是針對在座的每個人。顧詔初來說話敢無所顧忌,但是卻讓在座每個人心裡不舒服。

老林的眼皮向下瞄去,嘴角動了動,彷彿顧詔這麼做讓人欣喜一般。而老周則面無表情,只有放在桌子上的兩隻手相互交錯起來。

顧詔有點犯眾怒啊。韓求知心裡想著,不過這個年輕人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呢?這等於是在機械廠裡面掀起大波瀾啊。變賣廠子的財產,用來給職工發獎金,發工資,是要告訴職工們,廠子的財政已經不能支援了麼?

韓求知的額頭冒出汗來,萬一讓職工們鬧騰起來,他們可是壓不住的。可是他轉瞬又想到,這種事還用擔心麼,現在誰不知道工廠的財政困難,已經有好幾個月沒發工資了?這一瞬間,他頓時有些無力感,做業務他還是不行啊,外行的很。

顧詔見韓求知不說話,明白這位黨委書記心裡有些別的想法,隨即又微笑起來,說道:“當然,我們也不能坐吃山空。譬如這一次的訂單,我們可以把大比武中成績突出的職工重新整合出一個車間,讓這些精英按時按量的完成嘛。”

得,這句話又將顧詔的某些想法暴露出來了,這是準備再成立個車間啊!不用說,要是這個車間成立了,那等於是從無到有,那時候顧詔肯定要按照自己的思想去安排人員,等於在密不透風的廠領導群中撕開一條裂縫,直接來樹立顧詔的威信。若是顧詔再弄來什麼業務,肯定會往這個車間裡面塞,到時候這個車間吃肉喝湯,別的車間屁也撈不著啊。

每個車間主任都發現了其中的玄奧,就連老林的臉色也有些不好。顧詔畢竟是廠長,在業務上他們可以暗地裡不配合來打擊他的威信,但是人家單獨弄出個車間來使用嫡系,到時候可就是他們這些車間主任來求著顧詔照顧了。

形勢突然而變,本來他們準備孤立顧詔,卻被顧詔上任兩天便陡然扭轉了局勢,這種結果不是他們想看到的。

“再成立一個車間,沒有必要吧。”這次說話的是老周,三十五六歲,全名叫周建軍。他從顧詔來一直到發生變故,一直沒有發表什麼意見,可是當其他人都在考慮顧詔即將反客為主的時候,周建軍卻是發了言。

“哦?”顧詔看著周建軍微笑道:“周副廠長的意思呢?”

“我覺得,我們廠的負擔已經很大了,若是再增添車間的話,那需要重新購置機器,支付不起啊。”周建軍語氣沉痛的說道。

顧詔聽後暗暗點頭,周建軍倒是個實事求是的人。他來到這裡三天,從黨委書記到車間主任,沒有一個人敢於這麼明目張膽的對機械廠現狀有個可觀的表態,而周建軍不說則已,一說就是揭了傷疤,讓每個人的臉色都很不好看。

老林呵呵一笑,說道:“有上級的扶持,我們機械廠還是很有前途的嘛。小周啊,你不要危言聳聽,混淆顧廠長的視線啊。”

周建軍的臉色潮紅了一下,扯了下嘴角,聲音低沉的說道:“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發工資了,上級的扶持在哪裡啊!”

老林的臉色頓時變了,他比周建軍大上十來歲,雖然同為副廠長,但是一直以來周建軍在他面前都是唯唯諾諾的樣子,沒想到今天竟然會出其不意的反駁他。這是在挑戰老林的權威,讓他非常不好受。

“上級有上級的考慮,我們朝陽機械廠是軍工廠出身,國家不是置之不理的。”老林理所當然的冷笑起來,整個會議的氣氛因為這句話變得緊張起來。

顧詔冷眼旁觀,沒有插嘴。來機械廠他就做好了吃閉門羹的準備,否則也不會突出奇招,從小事上入手,把水攪渾。而今天周建軍站起來,無疑說明這塊鐵板已經有了裂痕,兩個管業務管生產的副廠長開始針鋒相對,黨委書記又沒有說話,這樣的結果讓顧詔非常滿意。

“靠別人,不如靠自己。”周建軍既然說了,那也是狠下一條心來。以前廠裡從上到下風氣不對,他雖然精於業務,但是卻不能多說什麼,但是現在顧詔突然動手,直接弄翻了一個車間主任,讓他看到了一些希望。昨天晚上,他整晚沒睡,就是做好了今天孤注一擲的準備,若是顧詔不支援他,那麼他得罪了老林,唯有辭職一途。而且,家裡的老婆早就看有些人開始做小生意,比他的公職要強得多,攛掇他利用技術去賺錢了。今天也是周建軍大賭的一天,他也是豁出去了。

所以,周建軍繼續說道:“廠裡沒有業務,再多的扶持也是無底洞,咱們不能張著嘴讓別人來喂,那連蛀蟲都比不上,蛀蟲還需要自己找地方啃呢。”

這句話太不客氣,就差指著老林鼻子說他是蛀蟲了,老林頓時憋得滿臉鐵青,憤憤的說道:“危言聳聽,你這是對上級領導的不信任!”

“我是對咱們領導班子的不信任!現在改革開放,遍地是黃金,為什麼咱們就跟要飯的一樣,求這個求那個的?廠裡這麼多的機器,這麼多技術工人,還比不上那些小作坊?”周建軍反唇相譏,這個黑黑的漢子倒是看到了問題的本質。

顧詔這時候插言道:“很簡單,人家是為自己做的,咱們是為上級做得嘛。”說完這句話,顧詔的眼睛瞄了下韓求知。他的這句話,等於是把官場的潛規則擺在面上說了,有些不合乎常理,也是相當的大膽。

韓求知臉色也變了,敲敲桌子說道:“顧廠長,這句話說的不對。我們是在為人民做得,是在為咱們廠的工人謀幸福,你的思想有點不對頭啊。”

老林暗樂,年輕人到底是年輕人,說話鋒銳太多,圓滑不足,直接被韓書記呵斥了。

顧詔不以為然,淡淡的反問道:“那咱們廠的人幸福麼?”

一句話,讓眾人啞口無言,顧詔這是想跟韓書記硬對上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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