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玩這麼大?!

顧詔這句話,就是準備拿那些偷賣工廠鐵塊的傢伙們開刀了。他知道,在座的每個人都對這件事心知肚明,之所以沒有採取什麼措施,一來因為工廠確實沒什麼產能,讓工人們怨言不少,這種偷偷摸摸的也算是他們這些領導人無能之下的無奈預設;二來誰能說得清楚那些偷賣人裡面有沒有跟在座的這些人有瓜葛,要是有了他們的暗地支援,確實很容易就能運出去大量的東西。

在傳達室的時候,顧詔就已經有了打算,現在這麼說出來,無疑是告訴在座的幾位,他顧詔不怕把事情搞大。

所以顧詔這話一說,每個人臉上都有些不好看。顧詔雙手支撐著桌面,身體微微前傾,略帶著玩味的笑容說道:“工廠的東西,就是國家的財產,偷竊國家財產應該受到什麼樣的制裁,想必大家都知道吧。”

沒有人說話。顧詔這招可以說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就算是廠裡揪出這些人來,對於工廠的名聲也不好。

老林看看眾人都低下頭去,咳嗽一聲說道:“顧廠長,確實有些人有一兩次偷賣廠裡廢鐵的事情。不過,我覺得這件事我們還是需要研究研究,畢竟是咱們廠子裡的人,傳出去對朝陽的名聲不好,也影響客戶對我們的觀感。”

顧詔微微一笑,目不轉睛的看著老林。老林老神在在,彷彿本著非常公正的態度看待此事,絲毫不存在私心一般。

“不錯,確實有些難辦,若是驚動執法部門,對我們的影響不小。”車間主任們紛紛說話,都以機械廠的名聲做考慮。雖然說他們可以把顧詔架空,但是機械廠的廠長那可是副處級,跑到執法部門報案卻是沒有人能推辭的。

“是這樣嗎?”顧詔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身為國家幹部,對國有財產流失不作為,只是一味考慮廠子的名聲,恐怕有些說不過去吧?有法必依,有法必守,是每個公民應有的責任。”

這話說的大義凜然,在座的每一位卻都有吐血的想法,就連葉大姐也連續看了顧詔好幾眼,裡面頗有些責備的意思。

顧詔這話也就是擺在對外方面才能說得出來,企業內部誰沒有點小貓膩,誰沒有點潛規則啊,要是顧詔真的這麼幹了,那就等於跟整個機械廠為敵了。大家把目光全部集中在韓求知的身上,老書記就這麼看著新廠長在廠子裡面禍禍?

韓求知在顧詔說話的一瞬間已經明白了顧詔的用意。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無可厚非,但顧詔一沒有根基,二沒有實權,想要燒也是燒不起來的。但是顧詔偏偏就在剛進工廠的時候從他這裡要去了小小的權力,當時韓求知倒是很隨意的答應下來,現在看來,顧詔是準備藉此好好的燒上一把火啊。

從工廠裡面偷運東西出去賣,看上去好像是一小撮人的事情,但韓求知身在局中,自然明白其中的貓膩。如今顧詔想要整頓,那就隨他去,這也屬於廠長的事情,韓求知拿下個大客戶,也認為該對某些人用用手段,因為遊宏志同樣提到了這樣的問題。

“管理一下也是應該的,黨委同意顧詔同志的觀點。”韓求知不露聲色的說完,發現好幾個車間主任的臉色稍稍變了。

老林眯了眯眼,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而周副廠長則眼睛發亮,看著顧詔使勁攥了攥拳頭。

“這件事,還是從長計議的好,不能寒了工人們的心啊。我們當幹部的,還要是體會工人的心情,是不是?”一車間主任不死心的又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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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詔擺擺手笑道:“那倒不必了,如果不整治那些人,恐怕才會真的讓大多數人寒心呢。”

破局,是顧詔首先要做的,他必須讓韓求知看到他整改機械廠的決心,同時也要尋找機械廠客戶,用來穩住韓求知。他能夠從韓求知這裡要到小權力,就是一個開端,只有完全利用了這個契機,到時候權力自然而然來到他的手中。

顧詔說到做到,就在會議還沒有結束的時候,縣公安局便來了兩輛車子,從上面下來七八個精幹的民警。

這時候車間主任們才知道,顧詔在會上只不過是給他們打個招呼罷了,恐怕早就通知了公安局,調查偷賣國家財產的事情勢在必行。而這兩輛警車過來的時候,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分明就有點敲山震虎的派頭了。

縣裡的形勢,現在比較平和,三大頭目前安心發展,明爭暗鬥到了最低。畢竟大棚菜牽繫著整個縣的經濟提升,過多的內耗只能讓光北崛起陷入緩慢。一旦在未來的兩三年光北出現喜人的勢頭,那可比庸碌無為的呆上三年強多了。所以,三大頭倒是頭一次的平衡合作,而顧浩然幾乎每天都有飯局宴請,讓顧浩然苦不堪言。

上面人平穩,下面人的心思就起來了。顧浩然現在是紅雲蓋頂,誰都能看出單憑主管靜蓮和全縣農業,顧浩然在光北就有大好的前程。所以,在公安系統裡面,還真有人走到了顧浩然這邊拉關系,卻是付桂萍的一個遠房侄子,也姓何,叫付家星,縣公安局刑偵裡面的普通人員,年紀也剛剛三十。

透過幾次接觸,顧詔倒是跟付家星很談得來。這個人沒有太多的心思,說話也很豪爽,只不過在局裡不怎麼討喜,跟大隊長副隊長搞的都不怎麼熱乎,所以在刑偵大隊輪不上什麼活,心裡有些不甘,想了很久才求到付桂萍這裡,想要調個單位,希望姑姑姑父能幫幫忙。

顧浩然跟付桂萍想要拒絕,可是自己的親戚還真不好說出口,顧詔卻是趁著這個機會,跟付家星出去吃了兩次飯,力勸付家星呆在公安系統上,會有機會的。

對於這個小表弟,何紅星說不佩服那是假的,這才多大歲數,就直接上了副處級。雖然說只是企業上的,如果放到地方只不過是一局之長,但比他付家星上檔次多了。顧詔當然也給他分析了未來一段時間,國家很可能進行調控,打黑是長期而艱難的工作之類,讓何紅星提前做好準備,別到時候機會來了,沒有把握住。

付家星深以為然,他也是呆在刑偵大隊上的,有些事情能觀察出個端倪。這些日子局裡的氣氛很有些緊張,故此對顧詔的分析連連點頭,不再去讓付桂萍為難。就因為如此,他跟顧詔倒是挺合得來,沒事總是往顧詔的出租房來坐坐。

付家星帶了幾個在局裡說得來的年輕人過來,這些年輕人也是分配沒多久,在局裡屬於邊緣人士,還沒有站隊的資格,所以跟同處邊緣地帶的付家星有了交集。小夥子們一個個幹練十足,警校出來的畢業生到底還是有一定氣勢的。

報警,顧詔走了點小彎路,卻是由蔣宏志代勞的。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付家星來到之後,直接表明了來意,要求前往失竊的地方進行觀察。

不但觀察,而且還分出幾個人去,在廠子裡面進行瞭解。

班子的每個人都知道,對於那一小部分人,視若不見的有,看不慣的也有,同流合汙的更是有,只要是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但若是說為廠子保住秘密,為了那可笑的“企業名聲”守口如瓶,卻是想都不要想的。

案情並不複雜,甚至說幾乎屬於大白於天下的被人調查,並沒有花費多少工夫,何家星等人已經把偷賣企業財產的十多個人抓獲了。按照何家星的意思,是準備把這些人帶到局裡之後進行突擊審訊,看看他們到底販賣了多少東西,不過顧詔卻攔了下來,跟何家星商議就在廠子裡面審訊。

“工廠出現了這種事情,我也很痛心啊。但是抓捕不是目的,主要是要讓人們引以為戒,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要真正的以廠為家,以廠為榮。”顧詔當著幹部們的面跟何家星商議,態度非常誠懇。

何家星當然明白顧詔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要說這種事,在每個國營工廠裡面都有發生,這還是朝陽機械廠還沒有腐蝕到極限,他可是聽說過,有的地方出現這種情況,工人自發起來把執法部門趕出廠子也是有的。

“行,顧廠長既然這麼說了,我們就在這裡突擊審訊吧。”何家星答應下來。

兩人的雙簧瞞不過任何人,他們也沒有打算瞞人,這就是顧詔的態度了。想要拿錢,可以,但是不能用這種歪門邪道。那幾個盜竊的,敢於那麼明目張膽,要說幹部中沒有人支援,恐怕誰都不相信。

現在,顧詔就是這麼如坐釣魚臺,把審訊的地方放在了工廠裡面。那些盜竊的,口風應該不會跟他們賣的鐵一般實誠,顧詔就是擺出威脅讓這些人看,只要公安人員審訊出哪個人來,他顧詔就敢黑著臉順路把在座的某些人送進局子。

這一招,實在是狠啊,這是在擺明了讓在座幹部表態!是跟著顧詔幹,還是跟顧詔唱反調,就這樣被紅果果的擺在桌面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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