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妍離開紡山已經一個多月了,紡山彷彿又陷入了平靜當中。

在這一個月裡,地區對紡山領導層進行了區域性的調整,一口氣換掉了紀委書記、政法委書記兩個重要位置,很顯然是對政法系統的工作表示了不滿意,用這兩個職務來警告紡山領導層。

而同樣,武裝部方面也做了部分調整,是對紡山政法系統的不信任,準備增強部隊的震懾力度。

原紡山公安局常務副局長苟冠才接替成為公安局長,政法委書記則由縣委書記許曙光兼任,等苟局長整頓公安局內部之後讓地區滿意之後才會將政法委書記讓給苟冠才,而副局長付家星因在調查礦業領導人內部男女關系混亂方面做出了突出的貢獻,強勢上位擔任常務副局長。這是雙方都能接受的狀況,這也是為了平息柳妍怒火討好顧詔而做出的無奈之舉。

紀委書記一職,則由西陲省常務副省長的秘書龔自強下放擔任。龔自強跟隨副省長已經有了七八年,在副省長的薰陶下做事很有分寸,而且副省長在西陲省是出了名的冷麵,龔自強下來,也是打算好好整頓整頓紡山的吏治。這是紡山縣多數人沒有想到的。看龔自強的履歷,恐怕又來了個劉正東式的人物,最讓人心煩的是,他的背景很厚,又佔據吏治的重要崗位,這在一定程度上讓某些人有些戰戰兢兢。

至於武裝部方面,則是由西陲軍區某營長退伍擔任,但組織關系還在部隊,這裡面就透著點詭異了,不過卻不至於引起紡山的震動。

要說真正讓紡山惱火的,在上級各部門的壓力下,原礦業局局長馬文善因作風問題,直接開除了公職,科長章奮強被查出經濟原因被另案偵查,由縣委書記許曙光親自掛帥,畢竟許曙光現在還兼著政法委書記一職。

現在礦業局局長的位置爭得很厲害,哪怕是剛來紡山就遭受冷待遇的顧詔,這些日子也不停的有人上門問好,一個局長的位置讓顧詔將紡山的蓋子悄然掀起了一道縫隙。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有人的地方就有慾望,只要有人貪利貪權,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

孫金鑫這些日子的身份也是水漲船高,誰也不敢再小看有著天都廳長未婚妻背景的顧詔,那些前面對顧詔冷臉,現在準備找顧詔門路的人,自然要來捧孫金鑫的腳。這樣的變化讓孫金鑫始料不及,但同時他也時不時背冒冷汗。

章奮強是什麼下場,他是知道的,這個另案偵查的結果如何,他不去想,至少章奮強是別想保住公職,沒準還要送進監獄。想著章奮強在大學的意氣風發,又想著章奮強曾經對他如何的不屑一顧,轉眼間兩人地位就換了個,他孫金鑫地位越來越重要,而章奮強則成了階下囚,如何選擇一個正確的領導靠攏,是多麼重要的事情。

而孫金鑫也知道,他的地位是完全依附在顧詔身上的,看前段時間顧詔完全是陷入了困境,可轉眼間就在紡山站穩了腳跟。他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知道顧詔的心思絕對不會簡單的停留在常務副縣長這個位置上,所以他必須要更加堅定的團結在顧詔身邊。

這天下了班,孫金鑫接到平鴻雁的電話。平鴻雁在電話中的情緒不是很高,詢問孫金鑫有沒有門路去看看章奮強。現在章奮強被審訊,按說是不能見客的,但這個姿態恐怕大部分原因是擺給顧詔看得,所以孫金鑫打電話給許曙光的秘書諮詢了一下,便換來個跟平鴻雁一起探望章奮強的機會。

章奮強再也沒有了原來的趾氣高揚,甫一見面,孫金鑫差點沒有認出章奮強來,好像老了十多歲,頭髮中竟然已經有了斑駁的灰髮,臉色灰敗,眼睛也全無當初的精神。

他看到孫金鑫和平鴻雁聯袂而來,眼睛亮了亮,隨即深深的嘆了口氣,說道:“有煙麼?”

孫金鑫打了招呼,大家都認為他是代表顧副縣長來得,審訊室裡便沒有留下人。孫金鑫同樣嘆口氣,掏出煙來遞給章奮強,又幫他點上。

平鴻雁坐在那裡,看章奮強抽菸吐煙,眼睛中帶著可憐可惜的味道,低聲道:“學長,你怎麼會落到這個田地啊。”

章奮強苦笑著扯扯嘴,沒有說話。

孫金鑫看平鴻雁臉色不好,低聲道:“平科長,要不我先跟學長聊會兒?”

平鴻雁看了看孫金鑫,點點頭起身離開。

等到平鴻雁出去把門關好,章奮強的身體動了動,嘶啞著聲音說道:“平科長?金鑫啊,你成長了,知道官場上不能跟某人表現得很親密,所以稱呼官職。”

孫金鑫嘗試著自己也點上根菸,咳嗽了幾聲說道:“還要謝謝學長的指點。”

章奮強自嘲的笑了笑,說道:“指點,哈,沒想到啊,我的指點竟然把自己送進來了。金鑫,可能你覺得顧詔這個人別具魅力,值得追隨,但是實話告訴你,我之所以落得現在這樣,都是顧詔利用你的結果。”

孫金鑫愣了愣,隨即搖搖頭,慢慢的說道:“學長,我知道你肯定會這麼說,想要離間我跟顧縣長之間的關係,但是你知道不知道,其實從我們下鄉調研那天開始,你跟我談的話還有做的事,顧副縣長都是知道的。”

章奮強眼睛突然瞪了起來,不敢相信的看著孫金鑫。孫金鑫眯著眼睛,慢慢的點點頭。

章奮強使勁抽了幾口煙,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眼睛流淚,使勁甩了自己兩巴掌,說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一直認為你是個老實人,頂多有著大學生那股子輕狂勁,真看不出,你還有這麼隱忍的能力,是我眼睛瞎了,是我眼睛瞎了。”

孫金鑫吐了口煙,輕聲說道:“你幫我出謀劃策,你幫我講解官場的規則,甚至你找我演戲說被人冤枉,這些事情又何嘗不是在利用我。身為黨政領導人之一的秘書,不團結領導身邊反而被礦業局的科長操控,學長啊,我也不是那麼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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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你的每一次反應,都代表你心思的變化,同樣也便於我們改變策略。”孫金鑫的眼睛裡多了些複雜的東西:“學長,如果你願意把你知道的事情說出來,顧副縣長至少可以保你進去之後不用很長時間就能出來。”

章奮強嘿嘿笑了幾聲,搖頭說道:“你這是來當說客的啊,我想,今天來看我,應該是鴻雁提出來的吧。”

孫金鑫笑了笑,說道:“平科長知道的事情很少,我要是貿然前來,未免引起別人的注意,但……”他沒有說下去,但也沒有否認章奮強的猜測。

章奮強一根煙已經抽到了頭,重新拿了一根,又悶頭抽了一半,突然抬起頭來,衝著孫金鑫吼道:“你知道個球,你知道個球!這事兒要是全說出去,那是要掉腦袋的,掉腦袋的啊!反正現在我是說是個死,不說也是個死,有人幫我照顧老婆跟孩子,那也就足夠了。”

孫金鑫搖搖頭,說道:“人死如燈滅,好死不如賴活著,你給他們做了那麼多,他們都沒有拉你一把,你覺得你死了,你家人能過得好了?”

這句話說得頗有點誅心的味道,章奮強悶頭又不說話了。

孫金鑫等了一段時間,發現章奮強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便站起身走到門口,淡淡的說道:“柳廳長還有一次回紡山的機會,你抓不住,別說我不想救你。”

說完,他便出了門,跟平鴻雁交匯下眼神,平鴻雁便走進審訊室,跟章奮強說了些大學的事情,又拿出家學淵源來勸了章奮強幾句,卻沒有孫金鑫說得這麼直白,她畢竟沒有參與到這次的計劃當中。

章奮強有些茫然的看著房門重新關閉,眼睛裡閃現出複雜的色彩。

顧詔在紡山縣徹底站住了腳,在班子會上也可以發出一些聲音了。但顧詔並沒有得寸進尺,而是在自己負責的專案上提出了建議,其中主要以團青部方面改善貧困山區教師現狀和紡山交通方面提出自己的意見和看法,其他時候表態完全是隨波逐流,讓人有些看不明白顧詔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連最大的底牌都動用了,現在的結果不應該就這麼滿足啊。可想想,顧詔短時間內絕對不能升官,縣裡的話語權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已經是紡山山頭大幅度讓步的結果,如果再得寸進尺,那將會得到很大的反彈。

這次紀委書記的更換,已經是省裡地區對顧詔最大限度的支援了,也說明顧詔的尚方寶劍已經被收回,遇到困難再找上方求助,那就有些小人行徑,紡山方面的支持者也該活動活動了。

顧詔看著天邊的雲霞,聽著孫金鑫的彙報,微微一笑道:“時間差不多了,上面也該有檔案下達了吧。”

孫金鑫額頭冒汗,果然,顧詔的佈局還遠遠沒有結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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