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令起和盧勝德現在抓了瞎。同鄉會賈會長打來兩次電話詢問,顧科長什麼時候能夠回來,並帶著稍稍質疑的口吻詢問辦事處辦事效率是不是很低,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聯絡到顧科長。

馮盧二人有苦難言,不是他們不想聯絡顧詔。僅僅一天過去,非但他們承受了很大的壓力,就連錢忠江都受到了上級的責難。這個責難與前天那種含糊的讓錢忠江“迅速把事情處理”的模糊概念不同,這一次是碩果園那邊直接打電話問詢。國之二把手的碩果園,這裡面隨便出來個人都夠錢忠江吃一壺的。

碩果園方面表示,這一次顧科長聯絡的事情是非常重要的,是非常具有標誌性的。具體什麼業務對方沒說,錢忠江從兩個“非常”的定語上得知這一次顧詔又玩了一筆大的。他滿頭汗水的下了保證,馬上把事情處理好,他現在已經不在乎是不是能夠保住辦事處處長這個位置了,而是他能不能順利在官場走下去。

錢忠江受了問責,轉過頭來就跟馮令起和盧勝德拍了桌子。現在他面臨的是官帽子的問題,縣官不如現管,他可不管馮盧二人是誰的人,斷人官途無異於殺人父母,他是豁出去了,給了兩人最多兩個小時,趕緊把顧詔請回辦事處,要不然她錢忠江臨走也要拉著墊背的。

“別以為老子好欺負,逼急眼誰也別落好!”

錢忠江就這麼明明白白的衝兩人吼道,連一樓都能聽到錢忠江的暴怒聲。

洪右荷靜靜的坐在辦公室裡,很優雅的點燃香菸,嘴角帶著嘲諷的笑意,從桌子上拿起電話,撥打了大哥大號碼,然後說道:“顧科長,假已經放完了,你也該回來了。”

縱然被顧詔和錢忠江聯合壓制,現在又向顧詔進行妥協,洪右荷的話語中依然能夠把握住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位置,口氣中依然用了上位者的口吻。只是這口吻中帶上幾絲親近,若是不明底細的人聽了,倒是認為兩人關係走得比較近。

顧詔的聲音很沉穩,略帶些輕鬆的說道:“洪處長,我正跟柳處長在同鄉會賈會長的府邸做客,您有沒有時間過來坐坐?”

洪右荷的嘴抿了抿,顧詔這個年輕人,果然能當得起簡隨黨很高的評價。無論什麼時候,他總是知道什麼是最該做的。馮令起和盧勝德給顧詔出難題,顧詔反而治之,並沒有去糾結於短暫時光的勝利,穩住賈會長,把彼此交易上的事情說定再說。上頭關心這件事,拖久了不但馮盧二人沒有什麼好果子吃,就算是顧詔也要吃掛落,那就有些得不償失了。把事情恰當的放在一個點上,既讓馮盧二人難堪,顧詔本人又不失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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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為官要訣。

洪右荷笑笑,說道:“我就不過去了。等到賈會長的事情圓滿了,我私人做東,請柳處長和馮科長吃飯。”

顧詔笑著說道:“哪裡敢,能夠陪兩位處長美女吃飯,是我的榮幸,當然這頓飯是要我請的。”

洪右荷的心情陡然舒爽起來,思緒突然走了樣,現在看盧勝德和顧詔之間,當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或許,她洪右荷也該好好的找個人嫁了。

賈會長並非那個走私的商人,但卻跟那商人有著至親的關係,是他的外甥。顧詔與他外甥之間的生意絕對不能放在明面上,需要用其他的方式做掩蓋,賈會長有名望有信譽,他從中折轉是非常恰當的。顧詔從來不會認為生意做到賈會長這麼大會是清清白白的,灰色地帶的東西,賈會長絕對沾過。

事情很順利,這批貨悄然上了宏巨公司的貨船,遊宏志負責專門押送。這也是顧詔給了遊宏志一個晉身的機會,只要把這批貨繞一圈送到河對岸,遊宏志最起碼就能多個“押運有功”的名頭,他以前的那些事情,就會有人幫他全面掃底,從此清清白白的做人,也算是遂了他跟老孃的心願。

江風吹蕩,顧詔倒背著手,看著河對面的城市,轉頭對柳妍說道:“姐,你說,我要是在這裡再呆上幾年,會不會把維港攪得天翻地覆啊?”

柳妍聽顧詔說得俏皮,心裡的愁緒放開了一些,撩了撩有些散亂的頭髮,微笑道:“快省省吧你,你知道前幾天我爸整天叫著心臟不好,你們在維港引起的金融風暴,可是連世界都震動了。我估計著,現在老美正特別想把你抓過去,然後把你的腦袋砸開,看看裡面到底藏了多少鬼點子。”

顧詔縮縮頭,一臉害怕的說道:“這麼說,我還是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才好,我還沒叫柳部長岳父大人呢,可不想英年早逝。”

“呸!胡說什麼呢你,打嘴!”柳妍怒視著顧詔,揚起了小手,突然回味顧詔剛才說過的話,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睛,有淚水在眼眶中打著轉,顫聲問道:“顧詔,你……你剛才說什麼?”

顧詔聳聳肩,很輕鬆的說道:“我是說,我該怎麼張嘴叫柳部長岳父大人。”說著,他衝柳妍露出很陽光的笑容。

“那……”柳妍及時住了嘴,沒有繼續詢問下去。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既然顧詔現在已經對她做出了承諾,那麼這件事已經算是定下來了。儘管她疑惑顧詔如何處理秦小鷗的問題,但是她相信,自己看中的男人絕對不會讓自己為難的。

既然這樣,那麼我就推你一把,反正我不能讓人說我趁人之危。柳妍心底暗暗下了決心,表面卻沒有露出來,對顧詔柔柔一笑道:“顧科長,風景也欣賞了,維港也逛過了,我們是不是該去辦事處處理公事了?”

當顧詔和柳妍出現在辦事處的時候,馮令起和盧勝德正如蒙圈一般,到處託人找關係。結果等到錢忠江通知大家開會的時候,他們還有些不情不願,恨不得找人代替。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顧詔。反手一擊的顧詔正在跟身旁的年輕氣質美女低聲說笑著什麼,讓馮盧火氣蹭蹭直竄。好麼,我們這裡忙得焦頭爛額,你倒是有閒情逸致跟女孩子套近乎?這是什麼道理,這是你無組織無紀律的典型表現!

錢忠江和洪右荷還沒有來到,只有幾個科長坐在那裡。馮令起看了看盧勝德,盧勝德點點頭,晃著身子走到顧詔旁邊,把椅子一拉,聲音不陰不陽的說道:“顧科長,你休息好了?”

顧詔側頭看了看他,隨即又回過頭來。那眼神在盧勝德看來,彷彿直接把他當成了空氣一般。既然顧詔出現了,那麼上頭的命令他必須要執行,只要顧詔把事情攬過去,那馮令起和盧勝德危險就小了許多,畢竟是在高層要求的時間內把顧詔推出來了嘛。

想到這裡,盧勝德就安心了許多,重重的往椅子上一坐,指桑罵槐的說道:“真奇怪,不是要開緊急會議嘛,怎麼我感覺好像進了溫柔鄉啊,沒名沒姓的就往這裡坐,是要介紹新同志給我們認識?”

馮令起順著他的話向柳妍點點頭,問道:“這位同志,你是什麼時候來辦事處報道的,怎麼沒有備案?”

柳妍抿嘴笑道:“我不是辦事處的人,這次只是旁聽。”

馮令起和盧勝德交換眼神,沒聽說內陸來人啊,這是怎麼個情況?據說維港人這邊有錢男人都喜歡僱個女秘書,其實就是養的外房。柳妍今天穿的都是維港這邊的名牌,非常得體洋氣,馮令起和盧勝德同時產生了錯誤的想法,以為柳妍和賈會長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顧詔這小子,仗著一張小白臉,跟人家的女秘書套上了關係,還真會走裙帶路線。兩個人的臉上同時露出嘲諷的笑容,醞釀著一會兒在會議上怎麼為難顧詔,洗脫對自己的不利因素。

說話間,錢忠江和洪右荷聯袂來到會議室,這在辦事處幾個月來第一次看到。誰都明白錢忠江和洪右荷非常不對付,同時出現是不是代表著什麼訊號?

大家的目光全都望向了錢忠江,從他的臉色看來,很平靜。就是因為這種平靜,才讓人感到錢忠江帶著淡淡的失落感。而洪右荷則滿臉精神,彷彿春風拂面一般。

兩人坐定後,錢忠江咳嗽一聲,向大家介紹道:“諸位,這位是柳處長,老總辦公室助理處的,大家歡迎。”

馮令起和盧勝德的腦袋同時好像馬蜂窩炸響,這麼年輕的女人,竟然已經是處級幹部了,還是……老總助理?他倆眼前同時發黑,剛才在心底醞釀的各種做法此刻全都變成了飛灰。

柳妍出現在這裡,又跟顧詔相談甚歡,這本身就表明著一種訊號。

眾人鼓掌之後,錢忠江站起身,宣佈道:“應上級檔案要求,從今天起,特別辦事處進行改組,下轄範圍不再設外事處和內事處,合二為一,直轄各科室。”

一句話,代表著辦事處人員組成進入調整,而這一切,事先根本沒有任何的訊號。

馮令起頹然的靠在椅子上,他知道,顧詔是準備窮追不捨,直接將自己定死在這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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