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隨黨也接到了天都方面的同志,要求他要抓好思想建設,要杜絕么蛾子的出現,保證慈善團在東湖的行程愉快。

這是不是一種來自最上層的警告,簡隨黨不想去深究,但是他明白,自己苦心炮製出來的兩難情況已經被嶽海歌化解了。隨後,從天都傳來訊息,趙大亨將跟北影合作連續拍攝幾個關於祖國風貌的電影並拿到維港播放,簡隨黨就明白這裡面肯定有顧詔的動作存在。

“顧詔啊顧詔,看來你是擺明了要跟我叫板啊。”簡隨黨點上一根煙,慢慢的回憶著,突然覺得自己的手法稍稍有那麼點不入流。按說顧詔是個草根出身,可是縱觀他走入政壇的數次出手,哪一次不是依託政策進行反擊。相比較而言,他簡隨黨的手段就顯得小家子氣,不應該屬於豪門子弟。

陡然而來的危機感,讓簡隨黨慄然而驚。官場俗話,看問題要在大方面看,而他現在卻斤斤計較著跟嶽海歌和顧詔之間的那些齷齪事,長此下去,恐怕不用老二簡隨軍出手,他就要在大家長面前失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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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於此,簡隨黨的笑容慢慢擴散開來。

隨後,以東湖地區黨委的名義,慈善團接到通知,在內陸地區就要遵循內陸的法律,蘇西城是維港商人,來東湖投資,大家都是歡迎的,但若是作奸犯科,內陸的法律也不是擺設,一視同仁。

聽到這個訊息,嶽海歌和顧浩然若有所思,顧浩然輕聲說道:“欲擒故縱啊。”

嶽海歌點點頭,簡隨黨直接在這件事上抽身,表明態度支援曹定邦,那跟嶽海歌的訴求就變成了一致。如此說來,簡隨黨故意放了曹定邦一馬,等於給了嶽海歌面子,但嶽海歌同樣不能裝傻充愣,在某些方面也必須做出妥協,給簡隨黨投桃報李。

顧詔的電話,已經讓嶽海歌和顧浩然明白,恐怕天都那邊有了新策略,故此省紀委副主任才會給他們勉勵的電話。簡隨黨同樣得到了訊息,把球踢給嶽海歌,為了保障慈善團後續的投資能夠到位,他必須要把蘇西城的事情完美解決掉。

如何能夠完美?就算現在慈善團表示不在意蘇西城的事情,嶽海歌也要做出個態度。這個態度不僅僅是為了安維港商人的心,更重要的是做給簡隨黨看。

到底是空降部隊給力,還是本土勢力居峰,這次就可初露端倪。

嶽海歌想到這裡,便笑呵呵的說道:“老顧啊,這兩天讓弟媳和顧詔一起來家裡坐坐,你嫂子可是唸叨了好幾次,想要好好感謝感謝顧詔呢。”

顧浩然聞歌知雅意,明白嶽海歌準備找顧詔探探維港那邊的風聲,偏偏這個兒子顧浩然又把握不住,不禁苦笑道:“還惦記什麼啊,沒來由的把這小子給寵壞了。”

嶽海歌哈哈笑道:“我看你這是人在福中不知福,要是嶽薇能比得上顧詔一半,那可就讓我省大心了。”

顧浩然笑道:“嶽薇還小嘛,女孩子家總是在結婚前玩一陣,結婚以後就差不多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嶽海歌雙手十指分叉,突然放在桌子上,身體微微前探,說道:“也不小了,二十一了。”

顧浩然心裡一咯噔,嶽海歌這話絕對不是無的放矢,坐上那個位置,許多話說出來就是具有一定目的性的,難道他準備……

顧浩然沒有繼續想下去,從嶽海歌辦公室裡出來,回到市委大院後,馬上把電話打給了顧詔。

顧詔此刻已經從光北縣回來,就呆在市招待所。經過兩次轉線,顧詔有些懶洋洋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喂,顧市長,什麼事讓您專門把電話打到招待所啊?”顧詔的語氣中充滿當兒子的語境:“昨天晚上喝多了,正準備睡覺呢。”

顧浩然笑罵道:“你少跟我來這套。我給你說啊,臨走之前到你嶽伯伯家吃頓飯。”

“爸,這話說得,我怎麼知道什麼時候走?聽說慈善團還要去天都,我總要隨隊是不是。那些維港商人,都是屬風火輪的,說走就走。”顧詔有些抱怨的說道:“再說了,我過去算個什麼事啊,領導總有領導的想法,咱不能摻和太多。”

顧浩然一愣,顧詔這話明顯有避嫌的意思。父子倆曾經商量過,現在他們已經穩穩當當的貼上了老簡家的標籤,所以在簡隨黨和嶽海歌的問題上不應陷入太深。不管如何,簡隨黨也是老簡家的三代子弟,除非顧浩然能夠成為二代外圍的領軍人物,否則得罪得太狠,怕老簡家的大家長有些彆扭。

可現在,爺兒倆倒當真跟在嶽海歌的身後不遺餘力,先前商議的事情反而變得可有可無。顧詔這話提醒了顧浩然,他梳理下情緒,慢慢的說道:“小詔,你點起了火,卻準備撤出去?”

顧詔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說道:“爸,書記已經放出了訊號,恐怕也是受到了很大的壓力。咱們這時候如果還要趁勢逼人,那可就真的要成死仇了。”

確實,簡隨黨代表的黨委表明了態度,沒有動曹定邦,但卻給嶽海歌出了很大的難題,如何安撫慈善團。顧詔這話很明顯,這件事還是由嶽海歌來自己解決,無論是顧浩然還是顧詔都不應該在其中出主意。

顧浩然默然,老戰友遇到了政途上的困難,他怎麼也不忍心在旁邊幹看著。

知父莫若子,顧詔當然能瞭解顧浩然的想法,輕聲說道:“爸,別忘了,曾經有人準備見死不救啊。”

一晃好幾年過去了,顧浩然有時候半夜醒來,還能夢到在光北紀委被關小房子的情形。顧詔這句話又刺痛了他的心思,苦笑著搖搖頭,說道:“小詔,不能翻黑賬。”

顧詔笑了笑,點上一根煙,這才說道:“爸,說實話吧,如果沒有咱們爺兒倆在背後頂著嶽海歌,你覺得他能爬得這麼快嗎?要進步出成績,想想嶽海歌幾年前還是個上位縣長都阻力重重的人,現如今卻做到了專員的位置,三級跳都不為過,我們做得也夠了。如果我們繼續跟著他和簡隨黨唱對臺,那麼咱們可就不是簡系幹部,而是嶽系幹部了,嶽海歌還撐不起一片天來。”

“你覺得現在抽身,簡隨黨會放過你嗎?”顧浩然想了想,提醒道:“好心不見得好報,你跟他要說死仇,那你還不夠資格,但他卻是一直記得你的。就算現在你改換門楣,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前途了。與其這樣,不如……”

顧詔頓時笑了起來,說道:“爸,這你就錯了。簡隨黨針對我,和針對嶽海歌,是絕對不一樣的。他針對嶽海歌,是為了向家裡人表現出他的掌控力度,嶽海歌無論成敗,都逃脫不了屬於平市長一系的階梯幹部。而平市長現在是老簡家在蘭東的旗杆,一旦過了資歷,說不得天都豪門要使使力氣,把平國新往省委方面挪一挪。”他喘了口氣,深深的吸了口煙,淡淡的問道:“到了那個時候,您說簡隨黨還會呆在蘭東嗎?”

顧浩然恍然大悟。平國新擔任金川市市長,就是老簡家在蘭東敗退的時候,立標杆的意圖非常明顯。老簡家因為重工三省的緣故,沒有太大的精力放在蘭東,立起平國新當旗幟,短時間內絕對不會更換。那麼,身為平國新嫡系的嶽海歌,跟平國新相差十來歲,典型的接班者成分,否則也不會以極快的速度竄到地區專員的位置,那是老簡家的培養。簡隨黨選擇東湖地區,就是要表現出對嶽海歌的掌控,這是接班人必須要具備的能力。究竟老簡家三代領軍人物選擇老大還是老二,這不是顧家父子能夠涉及的範圍,但無論怎麼說,老簡家的意思很明確,三代接班人必須是簡家人,這就杜絕了嶽海歌扛大旗的可能性。況且,老簡家的根基在重工三省,那裡到底培養了多少人,誰也不知道。

嶽海歌和簡隨黨這樣一直針對下去,不管嶽海歌最後是勝還是輸,頂天了走到蘭東省委。但簡隨黨的目標卻是全內陸範圍的簡系幹部領頭羊,境界就差了許多。

“小詔,那我就有些不明白了,你明知是這樣的情況,為什麼還要跟簡隨黨對著幹?從維港到地方,他可是吃了你好幾次悶虧。”

顧詔拿著電話的手有些出汗,這還是他第一次把心裡的慾望說出來。看著屋裡的掛鐘滴答滴答,顧詔的聲音非常沉穩:“我要把我們父子的能力表現給某些人看,有我這個兒子支援,加上我老子的自身能力,說不得成為某省的標杆人物,並不是沒有可能。”

這話說得很鄭重,讓顧浩然額頭直冒汗。兒子這兩年的變化太大了,大得都讓他有些心驚膽寒:“你的意思是……”

“不蔓不枝,自成一派。”顧詔說出這話的時候,自己都有些臉紅心跳,手心不停的冒汗:“簡隨黨終歸要離開東湖,到時候您的資歷也恰恰到線。如果可能的話,簡老大迴天都繼續熬資歷,簡老二就該下來比較比較了,到時候簡老二總是需要一些幫手的。”

顧浩然瞠目結舌,顧詔的想法未免太深遠,也太可怕了一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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