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內,剛剛走下電梯,顧詔和李梅就碰到了盧勝德。

盧勝德拿手帕擦著額頭,一見到顧詔,便急匆匆的問道:“顧科長,蘇老闆人呢,是不是沒有來?”

顧詔看了看依然乾燥的手帕,搖搖頭說道:“那倒不是。不過蘇老闆對我們之間的合作還是持懷疑態度,我想進一步深入交流恐怕有些困難。”

盧勝德的眼睛頓時瞪圓了,怒視著顧詔,批評道:“顧科長,究竟怎麼回事?我都說過,不要來川菜館,不要來川菜館,現在搞砸了,我看你怎麼向洪處長交代。”

顧詔淡然一笑,和盧勝德擦肩而過,當兩人交錯的時候,顧詔將聲音壓得很低:“這樣一來,力挽狂瀾的機會,就需要盧科長把握了。多麼好的機會,盧科長要把握住啊。”

口氣很淡然,盧勝德的眼睛卻是眯了起來,急甩腦袋看向顧詔,卻發現顧詔頭也不回的帶著李梅離去了。李梅倒是想站下來跟盧勝德說句話,卻被顧詔用嚴厲的目光止住了。李梅突然發現,她已經跟顧詔綁在了一輛車上。

顧詔消失在川菜館,盧勝德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已經感覺到顧詔話裡咄咄逼人的氣勢。他沒有想到,顧詔根本不知道什麼叫謙遜,根本不按官場套路來,直接弄出這麼一手來。誠然,這本來是盧勝德和洪右荷定下來的計策,但是從頭回憶,好像顧詔從一開始就揹著盧勝德的意思來辦事。將會餐地點放在川菜館,這是顧詔堅持的,是洪右荷表示要將計就計。

顧詔已經明白了洪右荷和盧勝德將要使出的手段,但現在偏偏順著盧勝德的設想往下走,這裡面會不會有陰謀?盧勝德僅僅轉了個年頭,馬上就得到肯定的答案。

按照盧勝德的計劃,現在蘇西城應該正拍著桌子跟顧詔叫板,訓斥顧詔沒有合作的意思,最好是把那些川菜全都砸在地上,他盧勝德順勢出現,一邊對顧詔表示呵斥一邊給蘇西城挽回面子,那麼兩人的合作就會達到蜜月期。但是,顧詔現在卻離開了川菜館,這是個什麼架勢,蘇西城又怎麼樣了?

這種超脫計劃的事情,卻不是盧勝德能夠想象的。他咬著牙看了看電梯,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最終還是選擇離開了川菜館,心急火燎的趕回了辦事處。

顧詔和李梅還沒有回來,盧勝德直奔洪右荷的辦公室,把見到顧詔的經過向洪右荷又細說了一遍。

“處長,這件事很蹊蹺啊。”盧勝德敘述完畢,皺著眉頭打著小報告:“依我看,顧詔絕對沒有這個膽子,會不會是別人授意顧詔做的?”

洪右荷端著茶水,卻沒有喝下,細長的手指在茶杯上輕輕的跳動著。顧詔的這個手法,用成語來形容便是破釜沉舟,可是現在他剛剛來到辦事處,就使出這麼激烈的手段,那未免太過於兒戲了,完全不是簡隨黨所概括的那樣,年少深沉城府極深。就算是剛剛參加工作的人員,恐怕也玩不出這麼劣質的手段。

怎麼回事?有點看不透啊。如果顧詔真的擔得起簡隨黨的評價,他這麼做無疑就是正面宣戰了。但若是正面宣戰,顧詔不應該赤著膀子單槍匹馬的上,必須要有援兵。否則,根本不用洪右荷出手,只要在集體會議上盧勝德把事情的經過說一遍,破壞投資的帽子就會落在顧詔的腦袋上,那誰也保不住的。要保,就要付出大代價,辦事處的都是人精,沒人會做出這樣的傻舉動。

邢海濱馬上就要調離,他不會在這個時候讓辦事處出亂子。外事副處長錢忠江歲數也差不多了,再熬兩年也該回去養老了,沒必要在政治生涯最後的時間裡跟洪右荷過不去,根子也不如洪右荷深。至於賈東,洪右荷只會冷笑,他現在正在為保住他那個科長的位置努力著,還有閒心去管顧詔?歸根結底看過去,顧詔這次的做法怎麼看怎麼像毛頭小子闖江湖,愣頭青一個。

召開辦事處會議,對顧詔進行批判麼?洪右荷的腦海中產生了這樣的想法,眼睛撩了下盧勝德。盧勝德正滿臉通紅,一副怒不可遏恨不得把顧詔咬死的樣子。

洪右荷心裡一動,顧詔這麼做是為了激怒盧勝德,讓盧勝德正面開戰?她知道盧勝德跟蘇西城之間合作的事情有些走鋼絲,但並不是沒有操作性,只要銀行能頂住,這筆政績總是要劃在盧勝德頭上的。在官場上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內鬥可以,但是不能妨礙經濟建設,尤其是這種吸引外資的事情,誰要搞破壞就是犯大錯,是完全可以扣帽子壓死的。

顧詔當過鎮黨委書記,應該明白外企投資對於官員的重要性,顧詔故意跟蘇西城談崩,到底是怎麼想的,擺明了讓盧勝德站出來打壓他?而且這種打壓,盧勝德絕對佔有百分百的勝算,兩句話就能把顧詔壓死。

這是個非常難得的機會,對方把把柄明明白白的送到了手上。可是這時候洪右荷卻猶豫了,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出手。

“處長,還猶豫什麼,顧詔就是典型的破壞分子,影響投資環境的和諧!”盧勝德怒氣衝衝的說道:“蘇老闆是準備投資二百萬的工廠!處長,二百萬啊,這樣規模的廠子完全可以養活一個鄉的勞動力啊!”

八十年代中期的二百萬,對於後世來說,幾乎可以媲美三四千萬的鉅款了。

“勝德,再謹慎一點!蘇老闆現在還沒有表示出不合作的意向,我們要穩住。顧詔同志剛剛來到辦事處,還不清楚辦事處的特點,我們要有耐心教導新同志。”

盧勝德的嘴巴好像死魚一般張了張,隨即又合上。他跟洪右荷雖然有著身體的親密關係,但是洪右荷對權力有著一種近乎病態的渴望,一旦跟他說話打起了官腔,那說明洪右荷已經無視兩人的關係,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明爭暗鬥上。

但是這一次,盧勝德有些不服氣。從一開始顧詔就是在錯誤的道路上不停的走著,這時候把顧詔批評一頓,非常有利於建立洪右荷的威信。要是放過了這次機會,別人還以為洪右荷被馬上要走的邢海濱全面壓制,連堅持正確觀點都不敢了。

所以,他陪著小心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目光熱切的看著洪右荷。

“不妥,真的不妥。”洪右荷搖搖頭,慢慢的說道:“勝德,我們分析一下,如果是你剛剛到了新崗位,你會這麼草率的處理事情得罪人嗎?”

“我當然不會,只有傻子才會這麼做。”盧勝德一別腦袋。

“是啊,你都不會這麼做,那顧詔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呢?”

盧勝德又被憋住了,他完全可以從洪右荷的語氣中聽出,洪右荷對顧詔的評價要比他高得多。連盧勝德都不會犯的錯,顧詔怎麼會犯呢,好像他盧勝德就是靠裙帶關係上來的,本身一點能力都沒有似的。

好像顧詔長得還挺不錯的,盧勝德心底的火苗蹭蹭的往外竄。別是洪右荷看顧詔順眼,想要老牛啃嫩草,把顧詔也拽到裙子底下吧?

想到這裡,盧勝德順著辦公桌看過去,洪右荷兩條長白腿正微微張開。

這個騷娘們,動情了?

洪右荷全然不知盧勝德心裡的想法,拿起電話撥打了號碼,然後微笑著說道:“簡書記,我是洪右荷。”

隨後,洪右荷便把今天的事情向著對方簡單敘說了一遍,隨即便沉默下來,聽著電話裡的指示。

盧勝德小心的聽著,洪右荷把這麼秘密的事情都暴露給他,說明洪右荷還是把他當成心腹,讓盧勝德心情好了一些。

洪右荷掛上電話之後,臉色就有些不好,慢慢的說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顧詔這個人,很陰險也很有手段,最喜歡把坑挖在別人不知道的地方。勝德,關於你跟蘇西城合作的事情,我已經委託簡書記給扣下來了,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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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勝德今天吃的癟實在太多了,馬上說道:“處長,要是蘇西城對今天這事兒並不介意,想要繼續跟我們合作的話,那我們該怎麼辦?”

洪右荷愣住了,顧詔的所作所為,表面上像是在破壞這次合作,可若是蘇西城不計較這件事,繼續跟盧勝德合作,那又該怎麼辦?蘇西城會不會變成顧詔手底下的棋子?

本來打算把顧詔放在獨木橋上,怎麼轉眼間自己就成了進退兩難了?

果然有些心機,洪右荷甚至懷疑,顧詔招待蘇西城,故意擺出現在這副局面,要的就是讓盧勝德和她左右為難!

當真是持戈而來,充滿戰鬥味道啊。洪右荷皺皺眉,說道:“那就繼續合作下去,畢竟招商引資,也是我們的工作之一嘛。”

但是,隨後而來的事情,卻又出乎洪右荷的意料,因為蘇西城的電話,已經打到了她的辦公室裡。

“哈哈,洪處長嗎?我是蘇西城啊!關於我們合作的專案,我想不要去津郊了,聽說蘭東省有個很大的開發區,那裡政策很好,我想實地去觀察觀察,希望洪處長能夠牽牽線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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