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玉麒的心,狠狠地悸動了一下,四條柏油馬路?顧詔的手筆好大,先別說他是不是浪費了資源,如果這四條柏油馬路修下來,河溝鎮馬上就變成梅縣聚焦的地方,現在全國都有一種說法:要想富,先修路。

顧詔解讀政策的能力讓馮玉麒有些心驚,但現在戰鬥已經鋪開,他不可能臨陣退縮。馬河在這方面不如馮玉麒敏感,聽完顧詔說完,就大聲說道:“河溝鎮真是財大氣粗啊,不毀路重新修,請問河溝鎮的財政會不會吃力,需要咱們縣財政支援支援啊?”

說完這話,馬河不等顧詔表態,已經把炮口轉向了張遠松:“張副縣長,咱們梅縣的經濟,能給河溝鎮有力支援嗎?”

怨恨,強烈的怨恨,馬河的這種態度讓常委們都感覺到蓄勢待發的怨恨。好歹也是個常務副縣長,政府班子最大的經濟權力竟然沒有掌握在手裡,馬河心裡怎麼會不憋屈。

張遠松微笑道:“我們還是先聽聽顧詔同志的想法吧。”竟然玩了一手四兩撥千斤,完全不在意馬河的挑釁。

正是因為這句話,讓顧詔的注意力放在了張遠松身上。前段時間張遠松為了柳妍吸引了常委會不少的火力,如今拿到了不小的利益反而韜光養晦起來,這讓顧詔不由有些看重張遠松。什麼時候緊,什麼時候松,張遠松把握得很準確,這樣的人如果能套牢在手裡,將會是不小的助理。

當然,官場之上,誰都有追求,張遠松的目標,恐怕瞄準的是常務副,畢竟在人事檔案上,他跟馬河履新的日子相差不多,馬河都爭取進步了,他心裡能不火熱嗎?

只要人有慾望,那就有了弱點,這是名言。張遠松這人,看起來心思很多,但只要能滿足他的慾望,那麼就能把他緊緊的抓在手裡。顧詔現在可以用到的資源太少了,簡隨農孟如畫那邊又太高,不進地區他是別想用上這種關係,所以每一階有每一階的用處,這點是混官場很重要的事情。

馬河被張遠松送了個軟釘子,冷笑一聲說道:“那就請顧詔同志為我們講解講解吧,如果可能的話,咱們梅縣也找到發財的路子了。”說完,他哈哈兩聲,卻發現沒有人迎合他,就連馮玉麒的臉上也閃過一絲不滿。

馬河心底冷笑不已,想當年馮玉麒跟王滬那麼對著幹都分不出軒轅來,結果顧詔一插手就讓馮玉麒撿了個大便宜,這裡面誰更強勢,深知內情的馬河是看得出來的。他這一次是有向馮玉麒叫屈的意思沒錯,但如果馮玉麒還是這種情況,那麼……

顧詔笑了笑,說道:“還是咱們西清區的老傳統,貸款修路嘛。”

“貸款修路?那河溝鎮是不是有能力歸還這筆貸款呢?”

“我說的這個貸款修路,跟咱們西清傳統的不太一樣。”顧詔微笑著,顯示出強大的自信:“我這是尋找了很有信譽的私人企業家進行貸款,並且承諾了十年之內新道路的收費權屬於該企業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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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詔的話音剛落,頓時引起了眾人很大的反響。當初向外面銀行貸款修路就很受關注,還引起了不小的討論,結果顧詔竟然把這個討論更進一步,直接拋開了銀行的模式,直接找私人企業商談,由私人企業出錢修路,並設卡收費。

這到底是對還是錯,沒有這樣的模式啊!

馮玉麒的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彷彿抓住了顧詔的把柄。他的目光看向馬河,馬河的臉上卻有呆滯的表情,好像沒有發現他的暗示。這種情形讓馮玉麒很不滿意,他轉而看向紀委書記廖求實。

廖求實咳嗽一聲,將眾人的討論聲壓下去,才用老公安的嚴肅語調說道:“顧詔同志,這種模式並沒有先例,你是不是能夠解釋解釋,這種做法的利弊?”

馮玉麒微微點頭,要想批判別人,總要給別人一個說話的機會。俗話說,言多必失,只要顧詔認真解釋,那不難從中找到可以利用的漏洞,到時候把顧詔壓下去,再打一套組合拳,柳妍想保住顧詔,那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顧詔點頭道:“任何新舉措,都是有好處和漏洞的。現在我先說一下這種方式的好處吧。”

馮玉麒又感覺心裡不舒服起來,顧詔這是有將軍的意思啊,張嘴就說明這個計劃有好處又有漏洞,到時候顧詔恐怕要把拍板的權力交給縣裡,柳妍無論是不是說話,他馮玉麒還是有一錘定音的決策權的,到那時候,他就有些為難了。

“要想富,先修路,這是全國的大方針。可是,那些外國的大銀行,哪怕是國家的大銀行,是不是有魄力或者說有心思把他們的貸款送到我們鄉鎮單位上來呢,我認為很難。現在全國都處於起步階段,國家也是負擔很重,就算是大城市的建設,也給銀行造成很大的負擔。那麼,我們鄉鎮上是不是就不發展自身呢,我的看法是,必須要發展!如何發展,就要結合我們自身的條件。”

說著,顧詔反客為主,走到會議室後面的梅縣地圖上,指著河溝鎮的地圖說道:“我們河溝鎮,如果沒有這些大山的阻隔,地理位置其實還是很不錯的。”說著,顧詔便聲色俱茂的講解著河溝鎮的地理環境及地理資源,偶然也會帶出一兩句後世的東西,讓梅縣班子的眼睛有些發亮。

剛才一直沒有發言的柳妍,在顧詔說話到了個節骨眼的時候,出聲問道:“顧詔同志,你說的這些自然資源,我們梅縣大部分鄉鎮還是具有一些的。但現在主要的問題是,我們如何把這些資源開發出來,變成財富。”

一句話,帶著批判色彩的會議成了致富討論會,讓馮玉麒非常不爽。但既然他已經作出決定讓顧詔解釋,這時候若是打斷了,反而顯得他怕了柳妍,點點頭說道:“柳縣長的這個問題很重要,是值得我們大家思考的問題。”

顧詔點點頭,笑著說道:“大家請看,我們河溝鎮的野山菇,雖然在咱們西清地區不算是什麼好東西,但送到外省就有不錯的市場。”顧詔的手指順著一條線描過去,途徑平昌鎮,到了鄰省的某個城市:“這個城市有一家全國知名的山貨公司,他們主要走的是出口市場,我們河溝鎮的同志正在跟他們進行洽商,可以將我們的野味用低於市場價不少的價格賣給他們,前提是為我們山貨能夠快速運到該城市,他們公司出資為我們修建一條柏油路。儘管只有三十多公裡,但路修好了對他們也很有用處。我們用十年山貨的差價換來一條路的提前同童星,我認為這筆買賣對於河溝鎮來說還是很划算的。”

柳妍馬上問道:“十年?十年的時間是不是太長了一點,如果五年之後,河溝鎮富裕了,或者說山貨市場變得紅火,河溝鎮或許就吃虧了。”

馮玉麒心裡被狠狠的堵了一下,他也是從政府部門過來的,當然明白通貨膨脹這種說法,卻偏偏被柳妍問了出來,這分明是柳妍和顧詔唱起了雙簧,要把他這個會議攪黃不可。本來打算給顧詔一個好好的教訓,誰想到人家早就想到了。

這讓馮玉麒有種有力沒處使的感覺。

“這都會在合同上說明,五年之後雙方如果對合同不滿意,都有單方面停止合同的權力,同時啟動備用合同,將道路收費權交給他們公司。”顧詔笑著說完,把目光看向馮玉麒。

馮玉麒不能不迎戰,點點頭說道:“再說說其他三條路的建設計劃吧。”

這個問題根本就不該說!會後馮玉麒很後悔,覺得今天自己非常失算,同時也在心裡做了個打算,一定不要在經濟建設、鄉鎮企業上找顧詔的麻煩,那等於是給自己找頭疼。

另外三條路的建設方案,顧詔也分別有著自己的打算,雖然都有瑕疵,但卻勝在出氣,加上旁邊專門負責提出大家疑惑的柳妍,顧詔這幾種手法都讓大家耳目一新,那些所謂的瑕疵也都是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較之天都付給外國銀行大額利息的手法,可謂是各有亮點。

碰到這種情況,誰還能提出異議?況且柳妍代表政府方面表了態,要把會議記錄送到地區請求稽核,那必然要經過白振起和羅中唐的手。看現在地區方面的鬥爭,這個會議記錄上面敘說的事情,沒準還要被羅中唐跟白振起當成手裡的籌碼,在全地區推廣開來,誰還會壓著不同意?

這是好事!譬如那個出售山貨的問題,河溝鎮又不是只有山貨,山裡的資源多了,樹木、種植、石頭,不都是資源麼,只要路修好了,那些資源不都能運到外面變成看得見的財富?

回到辦公室之後,馮玉麒站在窗前久久沒有動作,眼睜睜的看著顧詔步履穩健的走出了縣委大院,心頭滿是陰霾。(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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