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濤在縣裡是出了名的老好人,雖然是第一副書記,但是存在感很飄渺。梅縣有了強勢書記和強勢縣長,孟濤如果想冒頭,就要遭受兩方面的打壓,所以在以前的日子裡,他頗有點應聲蟲的味道。

這是孟濤第一次迎著劉革新和馬河發表了自己的意見,顧詔心裡微微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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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革新看了看孟濤,感覺自己有一些太過於執著,連忙收拾心情,掏出煙來遞給孟濤和馬河,這才慢慢的說道:“孟書記說得很有道理,最主要的還是流程問題。”

既然孟濤又想做老好人,就讓他繼續做吧,顧詔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孟濤也可以分擔一些壓力。

紀委二人現在找到了存在感,其中一人問道:“顧詔同志,獎勵所來的投資,屬於哪裡來的?”

顧詔抿抿嘴,說道:“是趙河廣副鎮長聯絡的,一共要建設三家廠房。我們河溝鎮對其進行了調查,公司是存在的,資金也已經到位,等到公司主要負責人到達梅縣,就可以在開發區動工。”

劉革新聽到顧詔如此解釋,嘴角便浮現出陰陰的笑容,直到這時候劉革新才可以肯定,顧詔已經上當了。

顧詔不去看他,繼續說道:“因為開發區屬於縣行為,所以投資的資金走的是縣財政,如果有所懷疑,可以調集縣裡的財政記錄。”說著,顧詔從隨身帶來的手包裡拿出了三份收據,解釋道:“因為有這三份收據,所以我們鎮政府依照流程,這才獎勵了趙副鎮長兩萬四千元錢。”

紀委同志將收據拿在手中看了看,又低聲交換了意見,便由其中一人將收據拿給了孟濤。

孟濤認真的看了看,隨後遞給馬河和劉革新,說道:“看來,是有這麼回事。”

劉革新假裝仔細的盯著票據,上面分別寫著二十萬元、二十五萬元和十八萬元,與財政局單副局長告訴他的一致,心裡就有了計較。這只是一套外用收據單的證明,根本沒有走縣財政的賬面,也是屬於八十年代特有的“白條”系列。

“孟書記、馬副縣長,這收據我看很有問題啊。”劉革新妝模作樣的翻著收據:“為了穩妥起見,我們還是向財政局徵詢一下意見吧?”

馬河心裡一動,劉革新這是想怎麼搞啊?這收據明明白白的,還需要向財政局核實,難道劉革新非要撞個頭破血流不可嗎?這時候若是做出誤會的架勢,或許還能挽救一下形象,可偏偏……

孟濤點點頭,說道:“事情不小,要認真核實,不能因為拿出了收據,就匆忙而過。”說著,孟濤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馬河。

馬河心裡一咯噔,想到了白條的事,畢竟那是心照不宣的。但是,顧詔要是當真用了白條,那可真是膽大妄為了,甚至連縣裡都要受牽連。白條這種事情很常見,出去吃飯收購公糧都是可以用的,但是反過來用白條來算計公款,被人抓住那就是大罪過了。

想到這裡,馬河也只有點頭的份。

劉革新帶著勝利的笑容,拿起了旁邊的電話,打到了單副局長的辦公室裡。對於這個電話,劉革新很有把握,然後將話筒遞給了孟濤。

片刻之後,孟濤臉色陰沉的放下電話,慢慢的說道:“經過財政局確認,沒有這三筆款項的打入。”

“啪!”劉革新又一次拍向了桌子,怒喝道:“顧詔!這件事你怎麼解釋?”

顧詔看了看劉革新,淡淡的說道:“這是縣裡發來的收據,我們河溝鎮只是按照流程辦事。”

“流程?這是河溝鎮的流程,還是你顧詔的流程?”劉革新感覺已經到了火候,問話變成了斥責。

顧詔頓了頓,臉上浮現出難堪的表情,看在劉革新眼裡,當真如同三伏天吃了冰鎮西瓜一般舒暢。顧詔啊顧詔,饒是你精似鬼,也要喝老子的洗腳水!

“兩位,我認為現在應該把顧詔移交司法機關,這件事已經很明白了。”劉革新盯著馬河,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以權謀私,傷害公家的利益,我會在書記會上提出,免除顧詔的鎮書記職務。”

孟濤和馬河的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這件事當真是顧詔的錯?

可事實擺在眼前,不承認不行啊。

這時候,顧詔淡淡的聲音又傳到了三人的耳中:“孟書記,馬書記,劉書記,來梅縣投資的客商已經在路上了,下午的時候應該就到梅縣。我們是不是應該等他們來到之後,把這件事仔細核查一遍?畢竟六七十萬的款子,不是小數目,我懷疑縣裡有人……”

說到這裡,顧詔便沒有繼續說下去。他一個鎮書記,竟然敢質疑縣財政的漏洞,未免有些太張狂了。

孟濤皺皺眉,顧詔此刻好像沒有絲毫的畏懼,想著剛才顧詔臉上閃過的難堪,孟濤心裡一動,問道:“剛才接電話的是單輝單副局吧?”

這句話一問,劉革新心裡一哆嗦,好像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妙。但是,這投資的迷糊陣是他劉革新擺下的,出面的那三個人現在也已經去了外地,顧詔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應該如此有恃無恐啊?再說了,收據上的數字跟單輝講的一模一樣,能出什麼問題?

“顧詔,你不要妄圖拖延時間。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一味的死撐救不了你,你最好痛快的交代你跟趙河廣聯手貪汙公款的事情。”

投資確實發生過,人也來了,甚至連那些錢也在賬面上走過一次,但是隨後那些錢便又重新在賬面上提走,只剩下個白條性質的收據,顧詔就算是想辯白,又有什麼證據?

劉革新已經能夠看到顧詔鋃鐺入獄的情形,底氣非常足。

這一招真狠啊。顧詔看著劉革新興奮的胖臉,心裡不由哀嘆。趙河廣算是跟錯了人,現在做了棋子都莫名其妙,直接被扣上了貪汙公款的罪名。恐怕現在趙河廣還不知道,正做著升官的美夢吧。

“兩位,我建議司法機關出動,將趙河廣抓捕歸案。”劉革新又加了一句。

孟濤和馬河微微點頭,這件事不小,必須要嚴肅對待。馬河看了看顧詔,眼中浮現出惋惜的表情。

顧詔沒有說話,站起身來,在兩名紀委同志的看管下,向外走去。

……

顧詔沉了,這一次真的沉了!當了書記之後便飛揚跋扈,把河溝鎮當成自己的後花園,竟然膽大包天做出瞞天過海的手段,聯合副鎮長趙河廣,貪汙了河溝鎮兩萬多塊錢!

僅僅一個上午,梅縣大院裡這個訊息已經傳遍了。

劉革新意氣風發,風風火火的趕到紀委,開始指示眾人蒐集顧詔更多瀆職的罪證。

然而,顧詔的大後臺,縣長馮玉麒卻好像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完全沒有插手的意思,這讓人們也不由猜測,顧詔傷了馮縣長的心,馮縣長已經對他徹底失望了。

誰都沒有想到,此時馮玉麒正坐在王滬辦公室裡,臉色嚴肅的遞上了一疊檔案。

王滬接過檔案,還鄭重的帶上了老花鏡,慢慢的將檔案翻開,認真的閱讀起來。越看,王滬的臉色越沉重,甚至在沉重中還閃過惱怒的神色。

馮玉麒此時反而有種身為下屬的覺悟,絲毫沒有了與書記針鋒相對的架勢。他端著茶杯,輕輕搖頭,也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過了半個多小時,王滬才緩緩的合上檔案,眼光複雜的看了看馮玉麒。饒是他已經向馮玉麒做出了要主動讓位的態度,但馮玉麒竟然如此強勢,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革新這個人,大氣不足,小手段不斷,唉。”王滬嘆口氣,時不與我非戰之罪。

馮玉麒點點頭說道:“這一次,劉革新已經犯了非常嚴重的錯誤。六七十萬啊,這可不是個小數字。尤其是縣財政,怎麼能夠任憑劉革新指使?長此以往,我們縣委縣政府不就成了某些人的後花園,任憑他來去自如?”

王滬心中一滯,馮玉麒是準備現在就把財政大權都抓在手中啊。但是這有什麼辦法,出了這樣的事,王滬如果還想平安離任,恐怕就有些難了。無論是劉革新,還是財政局,都跟書記有著切身的關係,這時候忘乎所以如果不拿出個態度出來,恐怕馮玉麒還當真能在這件事上把他徹底咬死。

“那三個假借投資名義,貪汙公款的人,都控制住了吧?”

“河溝鎮的付家星所長,已經帶領有力幹警進行了秘密抓捕,沒有一人落網。”馮玉麒帶著莫名的笑意,看上去有點冷:“我建議,立即召開書記會,對劉革新的錯誤進行研討。”

研討這個詞用得很有意思啊。王滬看了眼馮玉麒,猜不透馮玉麒心裡到底想的是什麼,但他已經沒有了考慮這個的心思,點點頭說道:“好,下午兩點,召開書記會。”

馮玉麒點點頭,站起身向外走去。

王滬在他即將開門的時候,輕聲說道:“老咯,現在的年輕人,了不得啊。”

馮玉麒的腳步頓了頓,沒有說話,堅定的伸出手,打開門後向外走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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