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在單位上茫然等待五六個小時的公安幹警們,在方局長一聲命令下,坐吉普的坐吉普,騎摩托的騎摩托,分成幾批向著縣城郊外而去。

在郊外,一溜紅磚綠瓦的大房子顯得格外的精神。儘管在夜幕中看不出它修建得多麼好,但僅僅看著整整十多間的氣派,就知道房子的主人是個手上有閒錢的人。

遠遠望去,大房子中燈光閃爍,放著一些不知名的音樂,更有人在大聲鬨笑,怪聲怪音。

平國新站在吉普車前,臉色凝重。從這裡已經呆了兩個小時,忍受著蚊蠅的叮咬,陸陸續續看到有不少年輕人從門口走入房子,再也沒有出來過。這些人有男有女,不少人還打扮古怪,稍稍有見識的人,都能看出這房子裡有問題。

“手電。”平國新深深地喘了口氣,低聲說道。

方局長連忙湊了過來,將手電開啟。

藉著手電光,平國新看了看手腕,指標已經到了凌晨一點鐘,而那大房子中的人卻沒有任何要休息的意思,依舊喧鬧。

平國新點點頭,低聲沉穩的命令道:“行動!”

市紀委書記一聲令下,縣局局長親自帶隊,帶領全縣幹警迅速將這十幾間的大房子包圍得水洩不通。

方局長示意其中兩名身穿便衣的走到門口,大聲敲門。

“開門開門,臨時檢查!”便衣喊道。

屋子裡音樂依舊,怪叫聲依舊,兩名便衣敲了老半天的門,才從裡面傳出個囂張的聲音:“媽的,幹什麼的!”

暗處的平國新微微一笑,也不說話,直接鑽進了吉普車。

便衣回答道:“快點開門,接到群眾舉報,你這裡的聲音太大,影響群眾休息,我們要進行臨檢。”

“臨檢?這裡附近又沒有誰住,怎麼影響群眾休息了?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沒煙抽了我扔你們幾盒。”

方局長的臉頓時變得鐵青,這傢伙是什麼意思,合著他們光北公安就是沒事打打秋風,找人要幾盒煙的主?這當著市紀委書記的面,不是在在抽他方某人的臉?他使勁揮揮手,兩名便衣敲得聲音更大了。

院子裡頓時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有個女音問道:“鈺哥,什麼事啊。”

那男人故意用很大的聲音回答道:“也不知道是哪幾個小警察口袋沒錢了,想到咱們這裡來打秋風。你去屋裡拿條石林出來,趕緊把他們打發走!讓老子不安生,明天就去找方叔叔告狀。”

方局長從外面聽得心驚肉跳,這房子是誰的,他原本不知道,李鈺也沒有必要向他彙報。可那聲音卻是越聽越熟悉,不是縣委第一副書記張平原的兒子李鈺,卻又是哪一個?方局長現在只恨不得竄上去給李鈺兩個大嘴巴子,就憑他這麼胡咧咧,到時候出了事,他就算是想幫李鈺說句話,也是要靠邊站了。何況,李鈺的聲音這麼大,平書記沒聽到才怪,這要是認為他老方是李鈺的保護傘,那還不是跟顧浩然一樣的下場?

他偷偷的看了看吉普車內,月光下,從敞開的車門處方局長看到平國新正閉目養神,彷彿沒有聽到一般。但方局長哪裡會那麼幼稚,誰知道平書記心裡正轉著什麼念頭?他咬咬牙,向著周圍的幹警打了個手勢。

這個手勢代表著全面行動,頓時,幹警們不再那麼客氣,三四個小夥子幾下就把大門給撞開了。

“你們,你們這是幹什麼?私闖民宅,你們這是違法亂紀。”

“幹什麼幹什麼,喝酒怎麼了,抽菸怎麼了?”

“你們竟然敢銬我,竟然敢銬我?我告訴你,我爸是何之東!”

“我爸是……”

“我媽是……”

方局長在外面聽得滿頭汗水,縣裡面各局裡歲數差不多的領導孩子,好像在這裡都沾了邊。他暗自慶幸,還好他的兒子這兩天去姥姥家沒回來,要不然……

正想著,裡面傳來讓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疼著嬌著的聲音:“你們這身皮不想要了,趕緊鬆開我!你們方局長是我爸,我看你們都不想幹了!”

方局長額頭上的冷汗齊刷刷的冒了出來,這小祖宗,你不是說去姥姥家們,怎麼沒事也跑到這裡來湊熱鬧?他連忙看向平國新,卻發現閉目養神的平國新嘴角微微一揚,吩咐司機道:“開車。”

吉普車敞開大燈,平國新就這麼走了,沒有留下一句話,卻把老大的難題留給了方局長。

這個大院子中,縣裡各局頭頭腦腦的孩子就涉及十多個,為首者更是縣委副書記的兒子。方局長就祈禱著,千萬別在這裡找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要不然他這個局長的位子,可要坐得不是那麼安生了。

但現實往往與希望不同,隨後幹警們帶來的訊息讓方局長渾身上下的衣服都溼透了。

酗酒抽菸倒是沒什麼,幹警們充進去的時候,還有那麼兩三對小年輕正在房間裡做著男女之事。八十年代的風氣還沒有放開,這種事情未婚先床的事情與大眾觀點還是相悖甚遠。若是單單這樣,方局長也可以用年輕人在一起乾柴烈火情不自禁來解釋,可最要命的是,這群小祖宗也不知道從來搞來的麻棵葉,正切成絲在那裡抽呢。

麻棵葉,是光北地區的土叫法,實際上就是一種毒性不強的毒品。

毒性不強,可仍然是毒品啊!方局長站在冷風中,頭腦有些暈眩。紀委書記突如其來,二話不說就調動全縣幹警進行大行動,若是沒有確切的訊息,平國新不會這麼冒失。現在事情明明白白的放在了方局長的面前,他該怎麼做,他能怎麼做?

這一瞬間,方局長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

整個光北縣,這一晚上沒有幾個頭頭能睡著覺。

當嶽海歌聽到這個訊息之後,頹然的坐在沙發上,不停的抽著煙。何紅秀迷迷糊糊的爬起來,被客廳內繚繞的煙霧的情形下了一跳,連忙開啟窗戶,讓夏日的涼風吹進來。

“唉!”嶽海歌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老嶽,怎麼回事,事情有變化?”何紅秀連忙為嶽海歌倒了杯清水。

嶽海歌拿起杯子,咕咚咕咚的喝完,卻沒有把杯子放下,而是使勁的攥在了手裡。

“老嶽。”何紅秀又問了一句。

“唉!”這一聲嘆息,卻比剛才那一聲更加無奈。嶽海歌抬起頭,看著何紅秀,苦笑著搖搖頭說道:“一步錯,步步錯,一步慢,步步慢,想不到,這光北的天,變得這麼快。”

何紅秀可從來沒有見到嶽海歌有這種頹然的模樣,猜測道:“今天晚上你找顧浩然談過話,難道是他表面答應你,然後背地裡又有了反覆?”

提到顧浩然,嶽海歌的臉上露出一絲恨意,隨即又被深深的無奈代替,搖搖頭說道:“現在,我最後悔的事,今天晚上不該去見顧浩然。”

讓顧浩然把事情擔下來,本來就是夫妻計劃好的,如今嶽海歌這麼說,讓何紅秀驚訝不已。她還沒來得及詢問,嶽海歌已經回答了:“張平原,這次恐怕出事了。”

張平原出事了?張平原出事了?跟嶽海歌掰腕子掰得正歡的的張平原竟然出事了?這是什麼人準備搞他,老嶽有這樣硬的後臺?何紅秀的腦海裡首先浮現的就是這樣的念頭,不解的看向嶽海歌。

嶽海歌苦笑著又抽起了煙,知道這只煙只剩下個菸頭,嶽海歌才幽幽的說道:“市紀委書記親自帶隊下手,把張平原給他兒子李鈺蓋得新房子給端了。”

“端了?”

嶽海歌不再說話,身在官場,各種事情都有可能遇到,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快速想出個有利於自身的辦法,能夠鞏固他在光北的地位。誰都有犯錯的時候,但問題在於,能不能補救這過錯,甚至是變錯為對,成為手上的籌碼。

而此刻的顧家,卻被巨大的欣喜籠罩著,被組織審查的顧浩然,竟然在深夜三四點鍾的時候,回到了家裡。

付桂萍一見到顧浩然,話都沒說,眼淚便刷刷的往外流。顧詔則抑制住心裡的激動,看著已有許多年沒有見到,如今尚顯年輕的父親,雙手卻不停地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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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什麼,這不是沒事回來了?”顧浩然依然保持著軍人利落的作風,大手一揮說道:“小詔,去給我下碗麵條。招待所那邊雖然伙食不錯,但吃的就是不安生。”

顧詔點點頭,說道:“爸,你先洗把臉,跟媽說會兒話,我這就去給你下面。”他知道顧浩然沒有要求別的,那是知道他顧詔四體不勤不會做什麼飯菜,卻不知道此顧詔已非彼顧詔。

精心做了麵條,顧詔還快速做了兩個小菜。顧浩然的回家,無疑是在透露出一個訊號,由張平原一手導演的這出陷害劇,已經落下了帷幕。顧詔猜測,非但顧浩然沒事,更為深入的是,恐怕張平原自己反而惹了一身禍。

至於這禍事是什麼,顧詔大致能夠猜測的出來,平國新下手果然是雷厲風行,符合他的作風。

顧浩然看著顧詔端著麵條和菜餚進來,停住了和何紅秀說話,掃了眼桌子上,不由笑道:“喲呵,兒子長大了,竟然還會做菜了。”

何紅曉破涕而笑,捶了下顧浩然的肩膀說道:“兒子大了,你還不知道,都會跟人處物件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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