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之上,沒有絕對的秘密。舉報信的事,雖然梅縣現在還沒有做好查與不查的決定,但是河溝鎮這邊,暗地裡卻是小道消息不斷。

顧詔出事了,真的出事了。有人看不慣顧詔在河溝鎮一手遮天,以外來者的身份搞一言堂,在縣裡面出手了。這種事的矛頭直指呂平安,甚至連白鳳被提成副鎮長,也頗有曖昧的原因在裡面。

白鳳在縣城裡的某一夜,竟然也傳到了河溝鎮眾人的耳朵裡,恰巧那一天顧詔也沒有在河溝鎮,這裡面男男女女的事情,到了鄉鎮這一級別就變了味道,一個眼神裡面或許就摻雜了心照不宣的意思。

呂平安很心煩,他自己知道,這舉報信的事情跟他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而且縣裡面也傳出,是梅縣一個飯店老闆的手筆。可誰都明白,這個飯店老闆是個幌子,要是顧詔跟柳妍真有事,能跑到臨縣飯店裡面辦事?開什麼玩笑!要說顧詔這一次若是真的倒了,呂平安上位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所以他自然是最被懷疑的物件。

現在鎮上有種說法,呂平安是靠老婆接近了顧詔,並從顧詔嘴裡套出了某些東西,這才如獲至寶的找了個替罪羊把顧詔給舉報了出去。儘管這話沒有人對呂平安當面講,可呂平安經營河溝鎮也有不少時間,風聲總是能夠聽到的。

他坐在家裡的沙發上,一口一口的吞著悶煙,白鳳則無言的坐在他的旁邊,眼淚刷刷的往外流。

“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呂平安皺皺眉,聲音有些粗重:“不要理會外面那些傳言,你是什麼人,我還能不知道麼?這是有人看上河溝鎮的大好形勢,想把我弄死啊。”他深深的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不能亂了陣腳,你這個樣子,就算咱們沒事,也會被別人看做有事了。”

白鳳委委屈屈的點點頭,其實心裡卻是有些惶恐。那一夜,若不是顧詔出來攪局,或許她當真有點難保自身,這也讓她在本心裡認識到,無論女人在政壇上有多麼強勢,人前身後必須要站著個更加強勢的男人。她已經結婚,若是保住清譽,就必須要想辦法把呂平安頂上去,但是看現在這種情況,正是因為她的急於求成,反而讓呂平安陷入兩難的境界。

“你說,這件事,顧書記怎麼想?”白鳳擦擦眼淚,小聲問道。

“顧書記?”呂平安眉頭皺得更深,陷入了沉默。

白楓看著呂平安,發現呂平安臉色陰晴不定,小聲說道:“我覺得,顧書記不會太當真吧。畢竟現在縣裡還沒有拿出主意來,這件事是不是就這麼過去了?”

“過去了?笑話。這是實名舉報,實名舉報啊。縣裡面瞞不住的,他們也要考慮自身,顧書記還是要承受一番調查。”呂平安頭痛的揉著太陽穴,任憑香菸在手指間燃燒,低聲說道:“河溝鎮,不能亂啊,沒有個好的掌舵人,大好的局面也就散了。”

依照河溝鎮現在的局面,貸款是顧詔跑下來的,投資商是顧詔拉來的,要是顧詔出了事,貸款催逼投資撤資,這麼大的爛攤子誰敢接手,誰能接手?現在有人對河溝鎮眼熱,無非是看到了河溝鎮後續的前景,先在河溝鎮埋上一顆不安定的*,離間呂平安和顧詔之間的關係,等到應景的時候,再將這*引爆,無論顧詔和呂平安誰走,河溝鎮就要落到有心人的手裡了。

顧詔既然不能走,那呂平安恐怕就要走了。挑撥顧詔和呂平安的默契,藉著這股風把呂平安弄到個犄角旮旯去,河溝鎮就空出個大好的位子。等到顧詔所做的事情到了一定階段,可以看到好處了,河溝鎮也安定下來,論功行賞之下顧詔自然不會呆在河溝鎮,那桃子就摘得順風順水了。

誰摘桃子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呂平安在河溝鎮苦心幹了十多年,眼看著苦盡甘來,就差臨門一腳卻被人換下場去,這種鬱悶能把人憋死。

“我覺得,現在最主要的是,顧書記是怎麼想的。”白鳳咬咬牙,小聲說道:“平安,我知道往日裡都是你讓著我疼著我,也知道你覺得娶了我是覺得我是委屈了,可是,既然咱們是夫妻,就要夫妻同心,一起度過這個難關。”

呂平安認真的看著白鳳,過了老長時間,他的嘴角才露出微微笑意,說道:“又在說什麼胡話,自己老婆自己疼,以後別再說這些見外的話。”他笑了笑,說道:“我倒是覺得,這件事與其說是難關沒錯,但好像也是個機遇。”

“機遇?剛才你還愁得如何如何,怎麼又成了機遇?”白鳳有些看不懂呂平安了。往日裡看呂平安,就是那種埋頭做事的人,卻沒有想到呂平安的心思也不少。

“我發愁,是顧書記現在還沒有來找我。”呂平安雙手握在一起,使勁的攥了攥,慢慢的說道:“這麼一個收買下屬的好機會,按照這位顧書記的作風,應該知道把握啊。只要他主動來找我談話,那說明他還是捨不得讓我走的,鎮上的事情,還真沒有幾個人能夠比我熟。”

白鳳默然。

還當真出乎呂平安的意料,顧詔回到河溝鎮之後,還是一個勁的往下面跑,無論是修路,還是工廠生產,他是一樣都沒有落下,但要說主動找呂平安做一次私下的談話,卻是一點意思都沒有,讓呂平安在忐忑之間還要顧慮著鎮上的小道傳言,頗有幾分悲苦,平日裡笑呵呵的樣子也陰沉了許多。

這樣過了三兩天,縣裡面來人了,卻不是紀委同志,而是組織部那邊的,過來也只是送個新幹部上任,一點沒有要跟顧詔談話的跡象。

這一次送過來上任的,大家早有風聲,是光北過來的,原光北縣治安大隊的付家星同志。有消息靈通的,打聽到顧詔的老媽也姓付,這位付家星同志,多多少少人未到而名氣已經起來了。

顧詔的嫡系嘛,也不知道縣裡怎麼搞的,明知道顧詔在這邊隻手遮天,還把治安大權完全控制在他的手裡,而且,顧詔不是正被舉報嗎,縣裡面這是準備要唱哪出?

付家星的到來,對於顧詔來說無疑是添了比強力援助,他的履歷沒有什麼好說的,一個鄉鎮派出所所長,你還指望他能有多麼精彩的人生?組織部的同志只是讚揚了付家星有很豐富的工作經驗,在光北縣是很受領導稱讚的同志就草草了事,隨後便是顧詔代表河溝鎮感謝縣委縣政府以及組織部同志的關心,做了一番振興河溝鎮經濟的表態。

題中應表之意,午飯是鎮上準備的,嚴格按照四菜一湯的標準,但較之往年來說,這四菜一湯卻做得無比舒心,讓組織部同志讚揚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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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按照慣例,依然是班子會,是熟悉新同志的階段,顧詔自然是向付家星介紹了班子的主要成員,並且聽一聽新派出所長對於河溝鎮的治安有什麼思路。

本來是很平常的事情,付家星只需要說一些官話,說自己剛來河溝鎮不熟悉情況,需要熟悉工作以後再向鎮黨委彙報之類的話就可以了,這也是官場常態。常委們正等著付家星說些官話然後結束這班子會的時候,付家星微笑著看了下四周,隨後與顧詔做了個很隱蔽的眼神交匯,開始說話了。

“隨著河溝鎮建設的發展,我認為,在維持治安方面,派出所的現下的工作模式已經不適合河溝鎮的現狀了。”

付家星一語驚人,其中幾個有些心不在焉的常委頓時被炸得激靈靈一顫。好麼,來了新書記不按常理出牌,這下又來個新派出所長依然是個捅馬蜂窩的主,你們這些小年輕,未免把官場看得太簡單了吧,不按規矩出牌,是容易遭人恨的。

原派出所長張福有,可不是退休,現在可是到了縣裡呢,雖說坐上了冷板凳,但張福有是誰的人,大家心裡都有數,沒準過了這一陣風聲消停了,張福有又被用了,往死裡得罪人的事,不能亂作。誰想到付家星不管不顧,直接否定了張福有先前的工作。

付家星沒有在意眾人中稍變的臉色,繼續說道:“如今河溝鎮百廢已興,必然會吸引各方目光。工作崗位多了,外來人口就會增加,增加了外來人口,那就容易出現這樣那樣的事情。”

顧詔沒有說話,端起了茶杯,也沒有喝。呂平安看了看顧詔,眼神動了動,趁著付家星說話的空檔,問道:“付所長,不知道你有什麼好的建議?”

呂平安這句話說得極有水平,建議建議,真正拍板的還是需要顧書記。顧詔看了眼呂平安,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呂平安心中一震,隱隱約約感覺到了顧詔的意思。

付家星點頭道:“這裡有幾條建議,我就說說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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