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兩人直欲把顧詔吞進肚子的模樣,平國新頓時笑了起來,指點著二人說道:“你們兩個啊,好大的歲數了,年輕人有思想有意見,可以讓他們說嘛。若是別人說話不對你們的路子,便要如此這般,那可是傷了年輕人積極進取的心啊。”

平國新是高層領導,對基層幹部做些指導是很正常的。他是微笑著說的,頓時讓向一博和劉冬青松了口氣。做紀委工作的,就怕他們沉著臉跟你說話,眼神裡充滿了考究,那才是最讓人心虛的。

向一博摸摸腦袋,憨憨笑道:“這不是都窮怕了麼,好不容易等到專家來了,卻有人說怪話,咱們這不是……”

他性子直爽,加上他實在夠不著平國新的地位,說點這話沒人會見怪。劉冬青陪著笑說道:“平書記,您可是看到了,現在我跟一博就向您表個態,只要專家把專案放在咱們靜蓮,一博和我就算是累死在崗位上,也要把專案弄好。”

他這是在立軍令狀,就算顧詔還有什麼話說,但開國主席不是說過麼,人定勝天,他劉冬青就不相信,憑他跟向一博的勁頭,還搞不好養蘑菇的專案?

平國新沒有說話,微笑著看向秦臻,問道:“老師,你怎麼看?”

秦臻呵呵笑道:“年輕人嘛,有點想法是好的。今天正好有專家在這裡,又有市領導在這裡,大家就暢所欲言吧。對則聽取,錯則無事,都說說,都說說嘛。”

向一博和劉冬青相視一眼,算是明白了,這個叫顧詔的年輕人,平書記和秦顧問都有點看重啊,否則這裡哪有他這麼個供銷社小職員說話的份?

氣氛有些怪異,不管怎麼說,向一博跟劉冬青就是越看顧詔越不順眼。憑什麼啊,憑什麼領導同志們就看到這個小年輕出風頭了,就看不到他們這群基層幹部被人指著脊樑骨說沒出息?錢啊,都是這個錢禍禍的。

顧詔混跡在底層生活中一二十年,向一博和劉冬青的想法他早已經看透了,不過這並沒有讓他放棄立場。他看到平國新和秦臻都饒有興趣的看著他,便用小拇指摸了摸眉梢,低沉的說道:“靜蓮的大山,在咱們光北縣是最多的,防空洞也是最多的。但是,是不是防空洞多了,就一定要走種植蘑菇這條路呢?我父親曾經跟我說過,跟風是個很不好的現象。若是靜蓮興起這個專案,到時候一些人口袋有點錢,其他人肯定會跟隨而上,那眾人的眼睛都對準這一塊兒,反而忽略了更為重要的資源。”

這時候,在一旁不停紀錄的柳妍抬起頭來,詢問道:“在車上,我聽你說適合這個專案的並不是靜蓮,而是清涼店公社,不知道有什麼依據?”這個問題在他心裡悶了老長時間了,如今看顧詔張嘴就得罪了靜蓮的幹部,何不趁機把話題引過來?在她的心裡,倒是對顧詔非常好奇。

一聽說顧詔推薦清涼店作為試點的地點,向一博的大嗓門馬上又嚷嚷開了:“我說你這個小同志,是怎麼一回事?領導們派專家來靜蓮考察,那是信得過我們靜蓮的班子。清涼店那地方,除了個禿山,連野兔子都不想呆在那裡,把這麼好的專案扔給他們,那不是挺好的種子扔在鹽鹼地裡麼?”

平國新或許不知道,但是在座的光北人誰不清楚向一博為什麼會這麼說,還不是因為靜蓮公社和清涼店公社是整個光北縣最窮的兩個地方,每年組織上評選,這兩套班子在各自的動員大會上,都會喊出這樣的口號:“別的地方咱不敢比,但是一定要比過清涼店(靜蓮),不能做那墊底的。”

這兩套班子的領頭人,每次去縣裡開會,也都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這要是當真被清涼店搶了專案,以後他向一博還怎麼抬起頭來?

秦小鷗在一旁看著顧詔故作高深,心裡面快要樂開了花。看看,顧詔雖然會唱反調,但是這一開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別說爺爺平國新,就連省裡的人也擺出副傾聽的樣子。怎麼以前就沒有發現,這小子這麼能說呢?

不過,那個女記者的眼睛火辣辣的,秦小鷗非常的不爽。她咳嗽了一下,抿著嘴笑道:“你這人,怎麼在這種場合還賣關子,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吊胃口也沒有這麼個吊法啊。眼看就要中午了,你總該讓平叔叔吃飯吧?我這還有好多手藝,打算在平叔叔面前顯擺顯擺呢。”

說完,她衝著柳妍微微昂了昂下巴,意思很明確,看到沒,我跟他說話就是這麼親切,。

女人的直覺是很敏感的,柳妍被秦小鷗的眼睛一掃,馬上心照不宣的明白了秦小鷗的意思。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脖頸泛起微微的紅暈。

秦小鷗直接把窗戶紙捅破,顧詔自然不會再賣關子。方才他已經隱隱的透漏,他的想法源於父親的教誨,不知道平國新有沒有聽到耳中。不過,至少秦臻已經放在心上了,這才是顧詔重點攻關的物件。省委秘書長的父親,別說是小小的光北縣,就算是市裡,說句話也是很讓人掂量的。

“清涼店的地理環境左右著他們確實需要這樣一個能夠快速為他們帶來致富條件的點子。”顧詔深知自己年輕,在座的這些人,除了秦小鷗柳妍外,他完全就是小字輩,所以說話也沒有過於斟酌,而是張嘴就給這件事定了調子。他定調子沒有用,可說得如此斬釘截鐵,,倒是很能調動別人的興致,看看他怎麼說。

向一博也不管秦臻和平國新在場,氣呼呼的往牆根處一坐,十足的老農模樣。平國新看到他這種表現,竟然是微微的點了點頭,被顧詔瞧在了眼裡,對平國新的性格便有了初步的印象。

“他們需要,那是他們的事,我們靜蓮也需要,誰來可憐可憐我們?”向一博拍著大腿說道。

“一博同志,現在大家是在討論,具體情況還需要專家們來認證,你看看你,成什麼樣子,你以為這是趕大集唱大戲,往地上一坐就樂呵了?”平國新繃起臉,訓斥道。

劉冬青連忙把向一博拽起來,向一博卻是梗著脖子看著顧詔。

顧詔這時候卻笑了,搖搖頭說道:“向書記,我可能話沒有說明白。我的意思是,靜蓮得天獨厚的條件非常豐富,而人家清涼店可就等著這碗米下鍋,你要是連這點東西都死盯著不放,那怎麼帶領靜蓮超清涼趕縣城啊?”

峰迴路轉,當真是峰迴路轉!沒人會想到顧詔會這麼說,都以為他存著什麼心思或者實事求是的認為清涼店比靜蓮更適合。可是現在聽聽,顧詔是怎麼說的,顧詔是在強調,連省農科院專家都驚動的專案,在人家顧詔的眼裡屁也不是,是送給別人打牙祭的毛毛雨,他顧詔心裡還有更大的計劃。

這一下,不但是秦臻收起了笑容,就連平國新也露出凝重的神情,把手伸向司機。司機連忙從公文包裡掏出平國新記錄重要事情的筆記本,放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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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妍連忙舉起相機,不失時機的為顧詔向一博對視的畫面按動著快門。

“你……你說啥,我老向在靜蓮幾十年,還是頭一次聽說,這地方是個寶地。”向一博嘴唇顫抖著,眼睛滿是熱切,真希望顧詔這不是在開玩笑。

顧詔點點頭,認真的說道:“我是說,您向書記抱著金飯碗卻是跟別人搶泥巴,實在有點小家子氣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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