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當白振起陪著宏巨實業有限公司的幾個主要負責人來到西清市的時候,關於平昌鎮人事幹部的任命,已經下放了。

原平昌鎮黨委書記王大輝不再擔任平昌鎮黨委書記一職,調任盧雲縣檔案局任局長。原平昌鎮鎮長柳妍,不再擔任鎮長一職,升任平常鎮黨委書記,主持全面工作。原平昌鎮黨委副書記,常務副鎮長王忠德升任鎮長。原地委秘書二科科長範紅星調任平昌鎮,擔任鎮黨委副書記兼常務副鎮長一職。

王大輝最終沒有直接下位,而是送到了檔案局這個不算太冷清也沒什麼油水的單位。這種結果已經是最好的,李為棟為了不寒自己線上下屬的心,以支援平國新修路計劃,並且交出了城建方面的負責專案,這才為王大輝換來了這種結局。這讓李為棟異常的難受,卻又不得不為之,羅中唐也非常樂意見到平國新在政府方面爭取到更大的權力,並且和李為棟深了芥蒂。

平昌鎮班子的這番調整,似合理又有些出人意料。其中,柳妍上書記是板上釘釘,但是王忠德一直是王大輝的左膀右臂,他上了鎮長,也是李為棟的小心思,無非是為了給柳妍在平昌鎮大權獨握留下顆釘子,同時也是準備在宏巨實業這邊分一杯羹,這也無可厚非。無論政府方面有任何成績,書記的功績是遮擋不住的。王大輝就是看不透這一點,最終落得這麼個結果。

班子調整中,唯一讓人百思不解的,便是範紅星的下放。按說,過年之後範紅星才被白振起點名為專人秘書,這時候下放實在有點說不過去。資歷沒熬出來,同時見識也沒漲多少,這時候去擔任平昌鎮的三把手,對於地委二把手的秘書來說,倒是有點流放的味道。

柳妍想不通,說實話她還真有點不待見範紅星,自從得知範紅星在住宿問題上曾經難為過顧詔,柳妍去地區匯報工作,見到範紅星僅僅是冷淡的點點頭。現在可以說範紅星又成了她手下的兵,柳妍吃不準,趁著周茜兮等人在地區接受招待的時候,直接讓司機開著平昌鎮那老掉牙的吉普車,吭哧吭哧的跑了幾十裡土路,直接到了逢途區區公所。

不巧的是,顧詔沒有在區公所,而是去了下面的鎮上。柳妍便在區公所找人打了好幾通電話,這才得知顧詔兩條腿不閒著,硬是走了十幾裡山路,跑到逢途區最邊緣最窮困,全鄉鎮除了大山就是大山的河溝鎮去了。

要是顧詔呆在河溝鎮上,怎麼也能通知到,可顧詔從來就沒有老實過,河溝鎮的工作人員告訴柳妍,顧詔從上午便出去,一直沒有回來,聽說是去了山裡跳馬崖那邊的黃楊村。

柳妍拿著電話一陣發呆,顧詔還真當自己是鐵人了?她在綜合辦那邊呆過一段時間,別的地方或許不知道,但是黃楊村在整個地區都是排上號的。要是從河溝鎮走過去,那至少要走上數個小時,還是體力充沛的情況。而且,那地方別說腳踏車,就算是走路都要非常小心,一個不小心或許就要掉下山崖子。

顧詔這是當真要拼命啊!柳妍越想越不對勁,想著今天沒什麼事,乾脆又坐上車跑向了河溝鎮。這一路上車子七扭八歪,如同柳妍的心思一般,也是跌宕起伏。

一直到了河溝鎮,柳妍這才知道,顧詔今天就宿在黃楊村,不回來了。這下子柳妍可當真有點咬碎銀牙,這個顧詔,當真不知道地區那邊發生的事情麼,竟然連個電話都不打給她,她還巴巴的跑來跟顧詔分享心情,這該怎麼來形容?

柳妍在心裡罵著自己,看了看通往黃楊村的那條看似路卻不像路的路,心裡計較了一番,最終怏怏的又坐車回了西清市。

你柳妍柳書記可不是逢途區的官,跑到這裡來找顧詔,多大的事這麼著急啊,還不顧危險的往黃楊村那犄角旮旯裡鑽?到時候,恐怕某些話又要浮於塵囂了,柳妍不能冒這個險。儘管在她的內心,隱隱約約感覺她跟顧詔未免太親近了些,但她本身卻絲毫不拒絕這種感覺。

直到第二天下午接近下班的時候,顧詔的電話才姍姍來遲。這時候,範紅星已經來到了平昌鎮,並且用熾熱的眼神和肯定的語氣表示,一定要在柳書記和王鎮長的帶領下,讓平昌鎮早日邁入小康水平。

顧詔的聲音中帶著淡淡的疲倦,讓柳妍心裡那股火氣瞬間壓了下去。偶然顧詔咳嗽兩聲,柳妍就發現心裡異常牽掛,忍不住提醒道:“少抽點菸吧,才多大歲數。”

顧詔呵呵笑道:“跟老鄉談話,不抽菸談不下去。”

“狡辯吧你,改天帶你去檢查檢查,你的肺都是黑的。”柳妍沒好氣的說道。

顧詔又是嘻嘻哈哈,帶著柳妍天南海北的亂說了一陣,直到柳妍被他逗得放下了心裡的火氣,顧詔這才認真的說道:“姐,範紅星去了平昌鎮?”

“顧科長,你的訊息太不靈通了吧,還是地區的人呢,範紅星已經在這邊報道了。”柳妍說道,她對範紅星來平昌鎮的舉動也非常不解,這不符合慣有的流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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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詔的聲音頓時高昂起來,非常不爽的說道:“範紅星這小子沒安好心,死皮賴臉,看我姐人長得好,非要死纏著不放!哼,也不看看他自己是什麼德行,十個範紅星也配不上我姐,讓他一邊蹲著去!”

“噗嗤!”柳妍也不知道為什麼,聽了顧詔這貌似義憤填膺的話就覺得很好笑,她連忙咳嗽一聲,沉聲說道:“顧詔,你胡咧咧什麼呢,亂七八糟的!”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小子,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長得個癩蛤蟆的樣子,還想去親天鵝?做夢呢他還。”顧詔依然不管不顧。

“顧詔。”柳妍想要警告顧詔不要繼續亂說,可就是提不起訓斥的口吻,反而在聲音中帶上了幾分慵懶,柔柔的嗓音讓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再亂說話,我可掛電話了啊。”

“別啊姐,好不容易打一次電話。”顧詔連忙求饒。

“好意思說啊,電話就擺在那裡,誰讓你不打了。”柳妍打了下自己的腦袋,這是在幹什麼啊,撒嬌嗎?

“我錯了姐,我真的錯了。”顧詔誠懇的說道:“等我調研完,我帶你去西清市買衣服,算作賠罪,成不成?”

柳妍笑道:“這可是你說的,我非把你的工資全都掏乾淨,讓你攢不下老婆本。”

顧詔心裡一動,嘴上沒有把門的,順著柳妍的話說道:“花光了我也不怕,反正有你等著呢。”

這句話可當真是捅了馬蜂窩,電話兩端同時沒了聲音,只剩下兩人熾熱的呼吸聲。柳妍指節發白的握著電話,想要狠狠的掛上,卻又發現沒有力氣,顧詔那均勻的呼吸聲彷彿有著莫大的力量,讓她情不自禁的去聆聽。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顧詔這才深深的喘了口氣,壓低聲音說道:“姐,這個黨委書記,有點燙手。”

柳妍聽顧詔說到了正事,連忙收拾心情,使勁揉了揉太陽穴,問道:“怎麼說?”

“夏福少。”顧詔聲音沉鬱的說道:“你是保他還是不保他?”

柳妍心裡頓時一沉。最後的實名檢舉信來的太是時候,不但讓李為棟非常難受,就連羅中唐也有點被將軍的味道。他們都知道,夏福少這個時候突然帶著全村人檢舉,分寸掌握得如此之妙,在地委裡沒有人指使是說不過去的。縱然現在王大輝已倒,但夏福少這種做法,無疑是最讓人忌恨的,總有人要找個由頭給夏福少點顏色看看。

但夏福少為人卻是極為正直,又屬於敢打敢拼的主,柳妍在平昌鎮幾乎沒有自己的嫡系,若是放任夏福少不管,那是因噎廢食。問題在於,要救夏福少,該怎麼救,又如何救,柳妍心裡沒有頭緒。

“還有王忠德,王大輝現在去了縣裡,並不代表他在平昌鎮的影響就小了,王忠德就是他在平昌鎮的代言人。如果想徹底消除王大輝在平昌鎮的影響,首先就要把王德忠拿下。”顧詔頗有些殺氣騰騰的說道。

“沒有理由,怎麼拿?”柳妍也非常頭疼現在平昌鎮的人員結構,她、王忠德還有範紅星,等於是三足鼎立,而且其中還以王忠德的勢力更大一點,幾乎全盤接受了王大輝剩餘的力量。縱然因為王大輝的離去,鎮班子裡有些人心思肯定要活絡一些,但只要王德忠不倒,那柳妍在平昌鎮還是有著被架空的危險。

範紅星喜歡她,柳妍不是不知道,但是在政治上,範紅星不會因為一個喜歡就要無原則的支援她,甚至於在範紅星的心裡,恐怕還希望早點超越柳妍,然後讓柳妍在家裡相夫教子吧。

想到了這一切,柳妍心裡沒底,小聲問道:“那,那要怎麼辦?你給我出個主意。”

顧詔哈哈大笑,豪邁的說道:“柳書記令下,小人就算是跑斷腿,也是心甘情願的。”

柳妍心裡陡然升起一種暖暖的感動,只恨不得這個電話永遠都不要掛上。這個顧詔,就是老天專門派下來幫她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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