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臉,這是明目張膽的打臉!

剛剛給投資商敘說了西清地區的投資環境多麼優良,現在竟然搞出了鎮黨委書記私自蓄水,然後向下游村民收取“灌溉費”如此荒唐的事情,這平昌河是他王大輝家裡生出來的,只要用這河水就要向他繳費?

反了天了!

這件事當天晚上就傳到了地區紀委書記李逸飛的耳朵裡,李逸飛根本不假思索,直接上報羅中唐、白振起。

兩位大家長不顧深夜,直接在金川賓館裡面碰了頭,羅中唐當夜便回到了西清市,留下白振起等待周茜兮和天都那邊即將過來的公司某管理人員。

第二天一早,地委辦公樓就被濃重的低氣壓籠罩,班子成員在上班的第一時間便接到通知,連自己的辦公室都沒有去,直接去了會議室。

羅中唐很生氣,在會議剛剛開始,根本沒有討論其他的問題,直接把夏福少等人的舉報信摔在了桌子上。

“無法無天,實在是無法無天了!”羅中唐拍了下桌子,異常低沉的說完,便身體向後倚去,靠在了椅子背上。他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拿出了讓大家討論的意思。

王大輝是誰的人,大家心知肚明,這舉報信被大家傳了一圈,最終還是落在了李為棟的手裡。必須表態啊,李為棟心裡非常苦澀。夏福少是什麼人, 李為棟不想知道,一個村支書這時候掐著時機冒出來,沒有能人指點是萬萬做不到的。他的目光在平國新那平靜的臉上稍稍停頓了一下,便異常堅決的說道:“雖然是實名舉報,但事情還是要核實之後才能下結論。不過,我認為,王大輝同志的工作方式已經有了問題,不再適合擔任鎮黨委書記的職務。”

不再適合擔任鎮黨委書記的職務?李為棟的話很有玄機,內涵是還能夠擔任某些閒職。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肯把王大輝完完全全的交出來,還想給他上一道防衛牆,把王大輝仕途的結束緩一緩,也讓他李為棟緩一緩。

羅中唐不說話,只是看著面前的茶杯。很明顯,李為棟的話不出乎他的意料,沒有驚起他心中半點的波瀾。

李為棟說完這話便拿起了杯子,但卻沒有喝茶,而是不自然的扯動下嘴角,讓他的臉色也非常難看。

“這不僅僅是工作方式出了問題!”平國新突然發話,矛頭直指李為棟:“我認為,平昌鎮與秋蘭鎮之間的矛盾,完全可以由這種私自建壩的事情引發甚至激化。”既然李為棟早就出手,平國新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韜光養晦只是為了伺機而動,如今機會出來了,平國新絕對不會那麼仁慈:“如果舉報信上的內容屬實,我建議地區司法機關介入。王大輝身為鎮黨委書記,不會不知道河水灌溉對於農民來說具有多大的意義。是什麼人讓他敢於私自建壩收取費用,又是什麼心理讓他對兩鎮農民的生計無動於衷?根據記載,在王大輝擔任鎮黨委書記的十餘年時間內,單單後夏莊和秋蘭鎮的一個村子,就出現了三人因為搶水而死亡的情況,更有多人受傷甚至導致殘疾。這絕對不是工作方式的問題,這已經是明目張膽的犯罪!”

平國新的突然開炮,非但李為棟心裡恨得牙癢癢,就連班子裡的其他人員也有些想不到。這將近三個月的時間,平國新非常安於本分,誰都沒料到他的風格竟然如此明顯,就差把李為棟題名道姓了。

李為棟的臉色頓時拉了下來,沉聲道:“國新同志,我們要一分為二的看問題。平昌鎮和秋蘭鎮的矛盾,是歷史遺留的問題,在王大輝任職期間,已經得到了很大的緩解,這一點我們做領導的,要看的到。”

對上了,直接對上了!平國新來地委,就是衝著李為棟的常務副專員來的,大家心知肚明,但大家從來沒有想到,平國新竟然會在這麼短的世間內跟李為棟直接對上!李為棟擔任常務副專員也有兩年時間了,也不喜歡就這樣呆在這個位置上不進步,只要平國新安穩的熬上一年,李為棟後面的力量和平國新身後的大佬同時用力,把李為棟送到別的地方扶正,他平國新順其自然的上到常務副,這是皆大歡喜的結局。中間若是平國新不滿意,完全可以交出政法委書記的職務,以地委副書記的頭銜過渡一下。可現在,如此激烈的交鋒,好像平國新不喜歡這種平緩交接,反而有種搶位的意思。

李為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平國新如此肆無忌憚,西清地區論資排輩,平國新只是個晚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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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遺留問題,我們可以慢慢解決,但若是人為的為後代增加問題,那就需要好好的查一查了。”平國新的聲音稍稍變緩,但依然對舉報信的內容保持肯定的態度。

李為棟心裡也知道,王大輝恐怕經不住查,別的不說,單那個攔河建壩,就是很嚴重的違規操作,更別說收取什麼“灌溉費”了,但李為棟必須要挺,甚至必須要挺住,要不然平國新的這次打臉,可就打的實實在在了,他李為棟不能把人丟在這裡。

兩人的火氣冒上來,羅中唐就要說話了,他淡淡的喝了口茶,點點頭說道:“大家都發表一下意見吧。”

無論怎麼說,拿下王大輝已經是板上釘釘,問題就在於,到底為王大輝安排一個閒職,還是直接以問題幹部啟動司法程序。說實話,對於平國新主動站出來,羅中唐是非常欣慰的,最起碼政府方面有不同的聲音,更加有利於他的把控。平國新雖然不是他這條線上的人,但是在這上面的政治訴求,卻是與羅中唐有著殊途同歸的意思。

但是,若僅僅憑王大輝的事情,就想影響李為棟,恐怕有些困難。對於王大輝,李為棟也是因為當年在那裡蹲過點有著香火情,在個人操守方面,李為棟還是做得很不錯的。如果因為提拔的幹部有問題,就否定李為棟,那未免也太過於讓人寒心,不適合大家長的手法。

可若是直接拿下王大輝呢?羅中唐的眉頭蹙了蹙,會不會讓平國新有些肆無忌憚?這倒需要考慮一下了。

既然在會上一致透過免去王大輝平昌鎮黨委書記的決定,那這件事還是要儘快做,把柳妍提到黨委書記的位置上,既讓投資商放心,也能暫時平緩平國新的火氣。

先把王大輝的決定緩一緩,後面或許能獲得一些利益。羅中唐心裡做著打算,隨即便說道:“今天主要是討論王大輝的問題,大家若是沒有什麼事情,就散會吧。”

這件事已經是大事了,如果從頭看過去,這涉及到幾個領導。再說了,這個時候,誰還有心思提別的事情?金川市那邊的投資事宜,大家各有各的門路,已經看得很深了,趕緊把這件事落實了,那就皆大歡喜了。

誰想到,平國新卻在大家都表明沒事的時候,說道:“羅書記,我還有個問題。”

羅中唐的眉頭就稍稍一蹙,轉而笑道:“國新同志,你說。”

平國新從手上攜帶的公文包裡拿出一疊檔案,朗聲說道:“有南方來的客商來我們平昌鎮考察,這件事大家想必都知道了。這就引起我們的思考,內陸城市跟南方發達城市到底存在著哪些差距,為什麼去南方投資就是正確的,是平常的,而到我們內地投資就能引起我們這麼大的關注呢?”

本來羅中唐對平國新的不識趣有些不滿意,但聽到平國新說到這個問題,頓時也來了興趣,笑道:“國新同志,這個命題可有些大啊。”話裡的意思卻帶著微微的責備,你平國新有想法,是不是應該提前跟我透過氣,在常委會上突然冒出這麼個命題,你眼裡是不是沒有我這個地委書記了?

平國新歉意的笑道:“羅書記,這也是適逢其會。若非碰到投資商突然來平昌鎮考察,這個命題恐怕還需要更多的事例來證實。”這也在隱約告訴羅中唐,這個命題我非常有信心,若是等到完善了再遞交給你,恐怕到時候你這個地委書記有點掌控不住。而現在拿出來,一旦命題解答成功,到時候佔大頭的可就是你羅中唐,我平國新就是起到個引線的作用。

羅中唐聞歌知雅意,笑道:“關於社會形態的命題,總是不能一蹴而就的。國新同志,那你就向大家介紹一下,你對這個問題的研究,我們共同討論討論。”

平國新點點頭,將那一份檔案遞向羅中唐,然後開始介紹道:“南方城市,為什麼能夠發展迅速,我們都說它們靠近海岸線,擁有海上運輸的便利,可以迅速接收外來的事物。在這一點上,我們先天不足。海上運輸我們不具備,但是陸上交通呢?我們西清地區,六米寬的柏油馬路只有兩條,西清市東湖市內的主幹柏油路只有四點二米,到了縣裡就更少,區裡鄉里就更不用提,鋪上磚路那就屬於富裕村。如此狹窄的交通,把我們西清市變成了籠子。就算有客商來到西清投資,那他們圖的什麼?是我們西清地區山清水秀,還是我們給他們送錢?不是,他們看重的,是我們廉價的勞動力!勞動力,是我們吸引外來投資的唯一優勢!”

羅中唐的目光草草掠過平國新的檔案,眉頭又是蹙了一下。

“要想富,先修路。用廉價勞動力吸引投資商,用優質便利的運輸條件來留住客商,這是我們內陸地區必須要面臨的問題。”平國新斬釘截鐵的說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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