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嚴正海斷斷續續的講述中,高漢等人聽出了這大概是怎麼一回事。

前不久,南疆諸蠻叛亂歸附吐蕃,在劍南節度使王昱的支援下,南詔皮羅閣帶軍平定了諸蠻。為表彰其功,大唐天子賜皮羅閣名“蒙歸義”,賞南詔絹兩千匹,雜綵綢羅兩百尺。這宣旨賜物的任務便交給了嚴正海,讓他與南詔使者一同趕赴南疆。

東西不算少,要是從長安拉到南疆那可費了勁了,弄不好路上的花費得比這些東西還要值錢,所以這些東西的護送人員都由就近的劍南出,嚴正海從長安只帶了一封聖旨。

劍南節度使也正好借押運為名向南疆派送三百唐兵,一個對幾方都合適的行動就這麼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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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都好好的,可一切都被那個捱揍的別將給搞砸了。

此人名藍突虎,是前些年內附的夷人後代,本是一市井無賴,不知怎麼後來混進了折衝府,仗著一身滾刀肉還當上了別將。這就是嚴正海罵他潑皮、獠狗、蠻奴的原因。

這樣的當上了軍官,可想而知都能幹出什麼事兒了。吃喝嫖賭,坑蒙拐騙樣樣精通,最可恨的是他喝兵血,專門剋扣糧餉。

“這樣的人渣為什麼能當上軍官?”

悟了冷冷一笑,“你應該說他不這樣怎麼能當上軍官?他上面報空餉、吃虧空的人大有人在,以他的身份也只能做最讓人恨的剋扣而已。他得的應該還是被人默許的小頭兒,不過一旦出事了都得由他頂著。”

高漢恍然,這尼瑪是層層腐敗,一顆老鼠屎可壞一鍋湯,何況有那麼多的老鼠屎?這藍突虎就是擺上了明面上的那顆老鼠屎,怪不得那些兵丁那麼恨他呢。

經過層層剋扣之後,給入滇兵士的糧餉到他手裡只剩下一半。想到南下苦長,藍突虎又把拿走了餘下一半去喝了花酒。

入滇的兵丁糧餉向來只管派兵之用,不管駐紮所需,到駐地後的軍資得由守軍自己解決。被壓榨如此之深,卻守著兩千多匹絹綢,這三百多本來就不願意來、來了還要吃苦受難的唐兵心裡能平衡?

無糧少供、半死不活地走到這裡,一場被逼無奈而又理所當然的兵變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這一團三百唐兵,在校尉雷海青的帶領下狠狠地胖揍了藍突虎一頓,然後把嚴正海綁了起來。有家室在蜀,或者有其他牽掛不願意走的人都被他們打暈了,搶走了所有賞賜之物後揚長而去。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後,高漢冷冷一笑,“雷海青還不夠心狠,要是遇上冷血一點的,這十多個人怕是一個也活不下來,尤其是藍突虎。”

悟了呆愕半晌才喃喃回到,“兵變已是重罪,如果再殺了上官,那可要禍及家族了。”

“要是有這些顧慮他們也不可能兵變,不殺人應該是另有原因。”

嚴正海哭的不是自己而是對各州府應付朝延之命而感到痛心,在薜幽棲的安撫下此時情緒已經平復下來,也從薜幽棲處得知了高漢是雪域聯盟的人,為了不讓這個“外人”小看於唐,聞言便接過高漢的話頭解釋道:“這團兵丁除了雷海青外,全是臨時從一個地方徵召的樸實農民,平常見血都難更別提殺人了。此非兵之過,罪全在藍突虎。”

高漢看了看他,“嚴御使為朝延體察天下官吏,能力自是非凡,難道就沒發覺隊伍裡的異樣、作過防範嗎?”

嚴正海苦笑道:“我如何不察?一路之上也曾與那雷海青和兵丁們接觸過,瞭解了他們的苦憷,還進行過勸撫,準備將就到微州之後解除藍賊都尉之職,由雷海青代之。然此賊竟揹著我欲害於他,否則雷校尉正值青壯、尚有大好前程,斷不可能行此犯上作亂之事。”

高漢點了點頭,這嚴正海為人還算方正,沒有因為雷海青作亂對他有責怪之心,反有欣賞之意。

難道那雷海青確有不凡之處?高漢對此人不由得上了點心,有些期待卓不二和祝震前去探查的結果。

此荒郊野外不是談話之地,眾人收拾停當繼續向微州進發。

各州府的貪腐日積月累、陳案難究,嚴正海暫時不敢輕動,但對藍突虎卻沒什麼好客氣的,讓唐兵們把他五花大綁地抬著走,等到微州之後必要重重處置。

高漢要等卓不二和祝震,拉著悟了帶著其他四徒留在當地。

“鎮守南疆這麼重要的事兒,怎麼能派藍突虎這樣的人來?”閒來無事,高漢向悟了詢問到,實在是有點想不明白,派兵的各級上官們脖子上長的到底都是什麼。

悟了低聲回道:“大唐這些年對南疆是很重視,但是那只是策略上的,真正需要的是南疆不亂和歸附之名,對守邊將士少有體恤,更有堪者屢屢諫言裁撤羈糜。無餉少糧,而且轉換時長,偶爾還會被報陣亡。如此這般不派他這樣的無賴,誰人肯入滇戍邊衛國?”

“我擦,這裡面還有這麼些名堂。”高漢這才明白為什麼卓川不太願意南下了,“沒好處不說,弄不好還得把命搭上,這種蠢事還真沒人願意幹。”

“是啊。唐初至今,除了平定叛亂之外,派往南疆的守軍都是由鄰近各州歸隊邊民中拼湊而來的,入滇之後往往十不存一,餘者皆入山重新復蠻去矣,正好也給了上官虛報戰損的由頭。”

“……這樣行羈糜之策?”

高漢有些哭笑不得了,大唐太宗何精明的一代明君,可他的定國安邊之政到現在竟然被人拿來用做貪腐,如果他地下有知,豈不要被氣得跳將起來,殺的人頭滾滾?

悟了憂心重重地長嘆了一聲,“哎,這等事從上到下牽扯太多,要是再有人從中漁利,什麼好事都得辦砸嘍。循環往復,豈能不愈演愈惡?朝延自有所察,然邊境悉難梳理、管制,亦受國力所限,更主要也是缺人啊,有時候不得不對此頑疾聽之任之。”

悟了的話或許不完全,但點醒了高漢,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自己以前對歷史的認識似乎是被史學誘導進了一個誤區:

以往總對唐代帝王在治國上有始無終的表現頗有微詞,但真深入到這個時代後,排除掉個人因素客觀地講,就知道有些事情並不象想象中的那麼簡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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