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瀘津關一水之隔的南面便是姚州督護府所轄,地理與這邊另有不同,相對開闊平整。於是眾人棄笮馬乘船渡水,到姚州境後改換昆明馬。

與笮馬不同,昆明馬體大力健,耐溼耐飼,最強者可日行百里,是南疆的主戰馬種。

承卓不二所惠,悟了和薜幽棲也分得一匹。

“記得又欠我一筆馬錢啊。”

高漢可沒那麼好心,催債鬼似的又說了一句,主要還是對悟了。

悟了紅著臉強辯道:“你一人連人帶裝備的便佔了三匹,這馬錢應該怎麼算?”

“我弟子孝敬我的,與你何幹?”

“我、我是他師叔……”

“從昨晚起就不是了!”

走路、吃飯、逗悟了,這就是高漢一天最主要的事兒。

逗歸逗,一過河來高漢便放下了操練催促著眾人火速趕路。段氏兄弟走前曾交代祝震,日後高漢入南後,他們會不定時地安排人在沿途城鎮向高漢彙報找尋霍氏中人的進展。高漢表面上不急,可這心裡一直憋著火呢,是對霍氏也是對楊敬。

“敗家娘們說走就走,就不能考慮一下你爺們兒的心情主動回來,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快馬輕裝,一行人半日走了二十餘裡。不是不想快,走官道可日達百里,但那得繞大圈兒,高漢心急,在嚮導的帶領下走山野直線,直奔微州。

有句老話叫欲速則不達,用來形容高漢的舉動正合適。路程才半,一行人便在一座小山處遇到了意外狀況。

遠遠地便見前面有十餘個唐兵東倒西歪地倒在地上,旁邊樹上綁著的一人尤為乍眼,頭戴淺緋色官樣圓頭巾子,身著同色官服,腰間十環螣蛇金帶,佩金飾魚袋。

大唐服制繁雜,在服飾上有各種規定以區分。冠服、常服的樣式、繡紋等等明令暫且不說,僅對服色便有嚴格的等級制度。

開元以來,服色按散官品階劃分,三品以上服紫、金玉帶十三銙;四品深緋、金帶十一銙,五品淺緋、金帶十銙;六品深綠、七品淺綠、銀帶九銙;八品深青、九品淺青、銅帶九銙;未入仕者,則著白、青、黑等雜色袍,商賈著黃、白袍衣。

高漢眼神好使,在馬上遠遠地看的相當真切,心中不禁一突:“竟然是散階四品京官!”

據高漢所知,大唐的散官品階是用來向上晉升用的,與實官品級不是一回事兒,通常只對正統朝臣有吸引力。

大唐在南疆一直是以羈糜為主,除了在姚、戎兩州的首府保留少量武官兵士外,各州刺史都由當地土著首領擔任,職事實官或可授為四品、五品,但散官官階絕對不會授至四品以上者。

邊區的曲部首領可不想大老遠地跑去朝裡當官,也就沒人在乎散官品階是幾品,只要有個名分便於掌控實權就行了,所以除非必要,在當地平常也沒人把官服、魚袋等穿的這麼齊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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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袋用以裝魚符的東西,也就是告身,是另一個用來辨識大唐官員等級的物品。魚袋也分等級,紫衣者以上者金飾魚袋,緋色以上者銀飾,六七品的視職事不同或可授銅飾。

此人能佩金飾魚袋,說明他絕對是個可以出入宮庭的人物。

聯想到南疆的形勢,高漢有點明白了,大唐這是派來聯絡皮羅閣平定洱海。

“可是這使者怎麼搞的這麼狼狽,被打劫了?”就在高漢胡亂琢磨之際,隊伍已經走到近前。

“嚴正海、嚴御史!”同行的薜幽棲驚呼一聲飛身下馬向被綁者跑去。

“救人。”高漢對弟子們命令到,那官自有薜幽棲照看,高漢他們救的是地上的唐兵。

幸好這些唐兵只是被人打暈了,性命無憂,看樣子行兇者並未走遠。

高漢向卓不二和祝震一揚下巴,兩人立即鑽進了旁邊的密林裡,追查敵蹤。

嚴正海被薜幽棲松了綁,一番急救下悠悠轉醒。

“氣煞我也!”

嚴正海大叫著翻身而起,兩眼直勾勾地毫無焦距。

“嚴兄,是我,我是薜幽棲……”

高漢一邊救人一邊疑惑地對悟了問道:“一個監察御史最多正八品而已,再受重視如何穿得上緋色官衣,佩得上金飾魚袋?散官品級大於實官品級,大唐朝廷什麼時候出了這種新規定了?”

“根本就沒有這樣的規定。”悟了隨口應道,“這不過是外派藩鎮的官員們為了壯聲勢,往往會擅自向他人借取的官衣,俗稱‘借色’。”

“我擦,官衣、魚袋這類玩意兒也能借?”聽說過狐假虎威的故事,還真沒親自見過,高漢這回算是開了眼了。

“少見多怪。”對於高漢的無知,悟了回饋以鄙視,“這種行為早被明令禁止,這回估計是情況特殊,聖人特許的。”

“你咋知道的這麼清楚?”

“呃,跟師傅在長安久居聽說的多些而已……”

薜幽棲輕聲細語地好一陣召喚,嚴正海才回過神來:“子路,你為何在此?”

不待薜幽棲答話,那嚴正海驟然跳起,咬牙切齒地直奔地上一名別將模樣穿著的人跑去。

那人本來就鼻青臉腫的好不悽慘,又被捆住了手腳象豬羅一樣被丟在地上,此時得救後才轉醒過來,剛要坐起便被嚴正海一腳踹翻了。

“汝貪婪成性、殘暴不堪,累恨積怨差點害死本官,我打死你個潑皮、獠狗、蠻奴……”

踹了幾個,嚴正海不解氣,撿起一根馬鞭對著那別將就是一頓猛抽。

打的挺狠,罵人的技術以高漢來看來就差了點,奴啊、狗的翻來覆去就那幾句。高漢聽的直搖頭,“力度不夠,再怎麼也罵幾聲去尼瑪的啊……”

京官大一級,尤其是御使臺的御使雖品秩不高,但職位清要,有彈劾地方大員之權,一般官員沒人敢得罪,更另提一個小小的別將了。

那別將似乎知道自己理虧,不敢反抗、躲避,由著嚴正海抽打,只是不住哀號求饒。其他唐兵也不給他求情,就那麼看著。

場中不忍者少、樂禍者多,就是悟了也沒有阻止的意思,看得高漢相當納悶兒。

“嚴兄息怒,到底怎麼回事?”薜幽棲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住嚴正海。

“哎,丟人吶……”嚴正海扔掉鞭子捂臉痛哭失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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