繭的位置?

葉維清下意識地搓了搓手指。

是有點繭。並不嚴重, 也不難看。只是長期使用器械後多少都會有這種後果。

他抿了抿唇, 想告訴她一聲,他是服裝設計師。做衣服很多年了, 甚至她的訂婚禮服都是出自於他的手。

可是燈光下,看著她的目光,想到一直以來的欺騙,他的心跳驟然加速, 呼吸也瞬間紊亂。

他都沒來得及多想, 就聽到自己好像在說:“其實我打球這麼多年……”

“算了。”秦瑟打斷了他的話。

葉維清張了張口還想要再說些什麼。

秦瑟已然指著燃氣灶,笑著說:“還燒不燒菜了?我都餓了。”

“燒。”葉維清點點頭,慢慢轉過身去,僵硬著身子點火, 炒菜。

菜葉遇到熱油,刺啦啦冒著熱氣。

兩人一個站在廚房內,一個站在廚房外。隔著兩三米遠,卻好似隔了千萬米之遙。

秦瑟忽地心裡一跳,上前幾步走到了葉維清身側。

葉維清沒料到她突然過來,握著鍋鏟的手一頓, 忙放下鍋鏟輕輕拉了下她的手。

“出去等我吧。”他溫聲道:“屋裡油煙大。”

油煙大所以不讓她過來。她只要在外面等著就好。秦瑟聽後,心裡莫名地有些難受, 扣著他的手指輕握了下。

“不了。”她說:“我在這裡陪著你吧。”

葉維清剛才心裡還七上八下的提著, 聽了她這話後,瞬間知道了她其實也在心疼他。

雖然不知道這丫頭為什麼這個時候突然會冒出來這種心情,但他卻是心裡一暖, 聲音更為溫柔。

“出去吧。”葉維清怕手上的油煙弄髒了她的發和肌膚,只用指尖略勾了勾她的臉頰:“我能應付得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秦瑟想想再杵在這裡也不是個事兒,就走到了門口。

不過她沒有離開。

而是站在門口的位置,沒有關門,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忙碌的背影。

做好飯菜,秦瑟幫著葉維清把東西一一放到了餐廳的餐桌上。

兩人挨著坐在了餐桌前,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今天自己做了些什麼事兒。

葉維清因為今天很多事情都和方慶喜還有古董花瓶有關係,所以講的少,很多事情掩去了沒有提起。

秦瑟倒是沒有什麼不能講的。

只不過盧美英和方慶喜說的那些話,讓她覺得不好在這個時間說出來。所以沒有提。

秦瑟講了些自己覺得有意思的事情。

所以吃飯的時候大部分是她在說,他在聽。

氣氛非常好,溫馨而又平靜。

甚至於兩個人睡下的時候還都互相道了聲晚安。

一切都看上去沒有什麼問題。唯一一點就是,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提起來,葉維清的回答為什麼會顯得彆扭生硬,和秦瑟打斷了他那些話的用意。

秦瑟明顯感覺到了葉維清沒有說實話。

而且,她也能夠感覺到,他其實有點想把實情說出來。可每每的話到了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

顯然他是有自己難處的。

秦瑟尊重他個人的隱私和秘密。卻不希望他把重要事情瞞住她不說。

她知道,葉維清瞞著她肯定有他的原因。

而且,她能明顯地感覺到,葉維清不敢說出真話是怕她生氣。

……為什麼她會生氣?

他怎麼篤定了她知道真相後會不原諒她?

他不明說出來,她就算想要原諒他,也沒有機會啊!

秦瑟苦思冥想著到底是哪裡出了岔子。

可是她一時間思考不出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了他這個樣子。

然後想著想著,一不小心,她就睡著了。

第二天他們按時起床,一起吃早餐,然後上學。

其實兩個人都沒有冷戰。

但是吧,因為各自的心裡都裝著事兒,所以彼此間的關係看上去有點僵硬。

秦瑟是在反思。

她究竟哪裡做得不對,惹得葉維清那麼怕她,甚至很多時候不敢和她說實話。

其實她能接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比如她,壓根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件事,她和任何人都沒有提起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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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維清則在暗中苦惱著,自己這些謊言越說越多該怎麼辦。

怎麼收場,是個問題。

最要命的是,如果被瑟瑟發現了他本性其實是狠厲暴怒的,那麼,她會不會再也不敢接近他。

兩個人心思各異地進入了學校,開始了一天的學習。

繁星的度假系列越買越火。

秦瑟的知名度也越來越高。

如今走在a大的校園裡,很多學生都會主動和她打招呼。

認識的不認識的,秦瑟都會微笑以對,回一個招呼。

而且還時常有老師們主動和她打招呼。

這便是知名度帶來的連鎖反應。

有次更加有意思。

秦瑟大一時候的體育老師,特意找到了她,說自己女兒是她的粉絲,央了秦瑟幫忙籤個名。

……

中午放學的時候,秦瑟吃完午飯,去了趟宿舍。

宿舍裡只有胡佳和袁梓晴在。

當然,沈芳宜是輕易不會回來的。三個人也基本上快要忘記了,自己宿舍內還有個常年不歸宿的沈芳宜。

且是舍長。

不過現在她們宿舍的社長已經換成了胡佳。畢竟宿舍內的事情都需要有人來管著。而沈芳宜連續‘失蹤’,已經耗去了管理人員們的熱情。

大家都不樂意等她再回來繼續當舍長了,索性換人。

秦瑟略微休息了會兒,打算開始做今天的功課。

“瑟瑟?”胡佳突然喊了她一聲。

秦瑟抬頭:“怎麼了?”

趁著秦瑟今天回到宿舍來寫作業的時間,胡佳再一次問起了之前的那個問題。

“瑟瑟啊。”胡佳側過身來看著秦瑟:“那個設計比賽還挺厲害的。你要不然參加一下?”

“看看時間允許不允許了。”

“那個設計比賽真的很好,算是國內首屈一指的設計盛事了。”胡佳說:“主辦方是‘錦織緣’啊!錦織緣你知道吧?他們布料和成衣都是一等一的好!你看,不參加太可惜了吧?”

錦織緣是國內頂級高階品牌。

這是暢銷的成衣品牌繁星都無法相比的。

兩者之間一個是走的潮流,一個是走的檔次。

繁星再厲害,也不過是個賺錢很多的主流設計品牌。

而錦織緣,則是別人一聽就會覺得‘高大上’的。甚至,老百姓們大多數聽說後,第一個會冒出來的感覺是‘買不起’。只因它的品質高定價也高。

這樣一個高檔品牌來辦比賽,確實是很難得的。

胡佳真的希望秦瑟去參加。

畢竟,秦瑟這種層次的設計師,已經是要走頂級高定的方向了。等到以後時機成熟,秦瑟的一個設計怕是就賣出天價。

但是,在走到那一步之前,秦瑟還需要機會來提升自己,讓更多的顧客認識自己。

所以胡佳真心希望秦瑟可以參與到這個比賽中來。

若是能夠奪得錦織緣的比賽一等獎,那麼秦瑟以後的路會更加順暢。

胡佳說了幾句後覺得詞語匱乏,總感到自己說出來的話顯得蒼白無力。

她剛忙去看袁梓晴。

袁梓晴聽胡佳說起了這個比賽。

不過,袁梓晴是沒有興趣的。畢竟她們主攻的不是設計,而是技巧。

更何況袁梓晴也明白設計不是自己的長處。

胡佳和袁梓晴同宿舍又是同系,就算袁梓晴長時間不住在學校裡,胡佳也很明白她的情況,知道她志不在設計。

所以之前胡佳透露消息給秦瑟的時候,並沒有和袁梓晴說。

如今大賽的事項開始漸漸有了眉目,而且主辦方開始在大眾面前略微透露這件事,胡佳就把這個和袁梓晴也提了。

順便讓袁梓晴幫忙,勸一勸秦瑟。

袁梓晴說:“其實比賽不一定要拿名字,而是經歷經歷場面。就算拿不到名次,可以得到一次試煉,得到一次評委們的中肯建議,也還是很划算的。你也不一定要提前準備很久,到時候直接過去就好。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

聽了她一番長篇大論,胡佳佩服得不行。

——不愧是成長在整天打腔調的家庭裡。袁美女說話就是有道理!

秦瑟之前已經看到了兩個人的眼神交替。

她放下手中的筆和正在做著的作業,無奈地和胡佳解釋:“我不是不想參加,而是時間不允許。”

之後還要參加q-one的冬季款設計呢。

這個對她來說可是大事。

袁梓晴繼續勸:“可是參加一個比賽的時間總還是有的吧?”

秦瑟問:“第一名可以得到什麼獎勵?”

這個事兒胡佳提過,袁梓晴忘了。袁梓晴趕忙去看胡佳,示意她回答。

胡佳掰著手指在那邊細數:“八萬的獎金。一個”

“錦織緣啊!”胡佳連連感嘆:“那可是錦織緣!”

秦瑟其實也知道錦織緣的實力有多麼強悍。

可是對她來說,目前這個比賽的吸引力,不夠大。

“我想想看吧。”秦瑟對胡佳道:“如果設計可以在錦織緣的專賣店內銷售,我自然樂意參加。可是,我沒把握一定得到第一。所以說,總覺得價效比有點不夠高。”

說實話。

如果是早幾天胡佳知道比賽是錦織緣舉辦的,然後把訊息告訴秦瑟,秦瑟說不定就直接開開心心地答應下來去參加了。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秦瑟知道了葉維清和q-one之間或許有種關係。所以,她更多的要把時間放在q-one上面。

一來是想著葉維清和這個品牌有關係。她莫名地就想要參與其中。

二來也是借了去q-one華國分部的機會,把葉維清和這個品牌的關係搞得更加徹底點。

倘若要做到這兩點,秦瑟就沒有辦法去消耗時間參加什麼設計大賽了。

她現在朝著設計一途走得非常平穩。想必不久的將來,她就可以直達巔峰了。

如果能夠獲獎,那就是錦上添花。如果不行,浪費時間在上面不划算。還會耽擱到她去q-one的一系列事情。

看到秦瑟態度堅決,袁梓晴和胡佳對視一眼後,俱都有些惋惜。

這種大型高階賽事,真的是要看天賦的。她們兩個就算參加,也拿不到什麼好名次。所以才沒有興起過這個念頭。

只是都替秦瑟覺得可惜了。

兩人剛剛嘆了口氣,就聽宿舍內響起了電話鈴聲。

這個鈴聲她們還是相當熟悉的。是秦瑟的手機。

她們倆齊刷刷去看秦瑟。

“陌生號碼。”秦瑟拿起來看了眼:“不認識的人。”

她按了接通:“你好。”

對方是個聲音非常溫和的女子,聽上去很年輕:“請問,是秦瑟小姐嗎?”

“對。”

“您好,秦小姐。”對方道:“我們這裡是錦織緣的‘錦繡華衫’比賽組委會。我們有意邀請您參加此次比賽,請問你有興趣嗎?”

“對不起,我……”

“您先不要急著拒絕好嗎。”電話那端溫和地笑著:“我是錦織緣的市場部經理。我們非常喜歡您的設計,非常誠懇地邀請您參加。為此,董事長特意破例,允諾不管您獲獎不獲獎,之後都會有至少兩款設計會在錦織緣的各大店鋪內銷售。您看可以嗎?”

秦瑟沒料到會有這種好事。

她猶豫著說:“我會好好考慮一下的。”

她的不拒絕,讓對方顯然松了口氣。

“太好了。”電話那端的女聲繼續道:“您如果覺得還可以的話,我們董事長或者總經理稍後會親自聯絡您。”

說著她就報上了兩串數字。

秦瑟一一記下。

其實這種時候給的都是對外對公的電話。所以下屬們才會敢把上司的電話亮出來。

臨結束通話電話前,秦瑟忍不住問道:“你們是怎麼有我電話的?”

“是我們的一位老客戶極力推薦您的。”對方笑道:“客戶姓房。她是我們的老客戶了,她先生和我們董事長也是朋友。”

房?

秦瑟略一思索才反應過來,竟然是房太太!

當時在林莎的婚禮上,房太太的帕子被沈芳宜給弄汙了。

秦瑟不過是略微幫了一幫房太太,給她重新做了個更好的帕子而已,誰曾想,對方竟然一直記在了心裡,甚至於趁機把她推薦給了比賽組委會。

結束通話電話後,秦瑟捏著手機半晌回不過神來。

無心插柳柳成蔭。

她當時真的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卻沒想到,房太太會這麼大力地幫助她。

秦瑟打給房太太。

對方很久沒接。

秦瑟就發了個訊息過去,表達了自己的感謝之意。另外又允諾晚一些再打過去。

等到秦瑟這一系列都忙完,已經是二十分鍾後了。

秦瑟松了口氣,一回頭,才發現有兩雙眼睛正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看。

“怎麼樣是誰打來的?”胡佳兩眼冒著興奮的光芒:“我聽你說比賽什麼的……究竟是什麼比賽?”

秦瑟含笑道;“錦織緣。”

這三個字突然冒出來,雖然胡佳和袁梓晴有了點心理準備,卻還是驚得愣了愣。

“你居然讓錦織緣打電話過來。”胡佳不敢置信地咽了咽口水;“……邀請你參加比賽?”

“嗯。”

“你答應了?”

“還沒決定。”

秦瑟沒有提起對方允諾的,自己一定會有至少兩款設計進入對方店鋪的事情。

倒也不是覺得此乃見不得人的內幕所以不敢說。

而是,這件事是房太太好心促成的。

倘若她隨隨便便說了出來,怕是要牽連到房太太。

還不如不提。

更何況她之前的那些顧慮都還在。

真的不一定會參加。

看到秦瑟依然沒有對方,胡佳氣得哇哇叫:“你個浪費的!這麼好的機會都不要!”

秦瑟知道胡佳在為她考慮,笑著任由胡佳在那邊氣得跺腳,連聲說她浪費資源,她也沒有辯駁什麼。

下午的時候,秦瑟給景恆打了個電話,問問閔教授那邊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她一直記著盧美英和方慶喜在接待室裡悄悄說的那些話。總覺得那些事兒有點蹊蹺。

但,明知道這兩個人之間有某種‘貓膩’她卻也不能直接說出來,這種事情真是莫名地難受。

本來她是想昨天的時候和葉維清提來的。

但她和葉維清當時又是那種狀況……

當時也就沒有說成。

“也還好。”景恆在電話裡的聲音透著疲憊:“說實話,方慶喜這個人吧,老師和她先生一直不太喜歡。只不過馮醫生喜歡,所以他們就沒阻攔。”

提起這件事後,景恆的話匣子開啟了些:“馮醫生這些年好似過得不怎麼樣。只不過沒有和二老說。老師他們現在氣的很,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們。”

景恆話中的‘馮醫生’便是說的閔教授和馮教授的女兒,馮嬌。

當初馮嬌和方慶喜是自由戀愛的。

這在那個年代裡可不多見。

當時的年代裡,很多都是知根知底的互相介紹一下。所以大都對於對方的品行和家裡條件認識得比較清楚。

偏馮嬌非要嫁給方慶喜。而且嫁了方慶喜後,過得不是特別順心。

所以她是有苦也只能往心裡咽,都不敢和二老說起來。

秦瑟聽聞後嘆息一聲。

景恆繼續道:“老師他們覺得馮醫生在方家的時候肯定受了不少委屈。所以,二老決定這次官司,一點都不幫姓方的。”

秦瑟和景恆又說了幾句話後,故作不在意地問道:“不知道方慶喜找了律師沒有?”

提起這個後,景恆突然生氣起來。

“找了!”他說:“對方是個金牌大律師。姓鄧。聽說這個鄧律師手底下全部都是勝訴。也不知道方慶喜哪兒來的本事,居然還請到了他們!”

秦瑟心裡咯噔一聲,知道是盧美英出手了。

不然的話,在馮家不肯插手幫忙的情況下,以方家的本事,還真的請不起這樣一位來。

兩人說了幾句後,景恆那邊有學生找。於是匆匆結束通話了電話。

秦瑟打算回家去。

今天葉維清需要在學校裡練籃球,所以晚一點才回家。

璟園距離a大不過隔一條街而已,並不算太遠。秦瑟打算步行回去。

誰知她剛剛走出校門口,就聽到了有人在旁邊一直鳴笛。

在校門口近處的同學們紛紛側目,看著到底是什麼人在這邊擾亂秩序。

秦瑟也隨意地往那邊瞥了一眼。

她真的只是瞥一眼而已。

卻意外地發現,鳴笛的那輛車子居然是盧美英的。

想到盧美英和方慶喜之間好像有某種‘交易’,秦瑟沒有搭理那車子,徑直朝著前面走去。

剛剛過了馬路。

那輛車子就追上了她,在路邊慢悠悠地開著,跟著她前進。

“瑟瑟啊。”盧美英降下車窗,邊開車邊和她說:“阿姨找你有點事情。你有空和我聊一聊嗎?”

秦瑟是不願意和盧美英聊天的。

說實話,她有點搞不懂盧美英這個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平時對待養子何洺的時候,態度不好,還脾氣很衝。

可是對著外人的時候反而態度好了很多。

秦瑟想了想,最終沒有拒絕盧美英的提議,而是點點頭說:“好啊。那你找個地方吧。”

她之所以沒有拒絕,就是想知道盧美英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上車後,秦瑟給葉維清發了個訊息。

秦瑟:我和何洺媽媽去說會兒話,晚點回家。你到了家先吃吧,別等我了。

她本來想著葉維清需要訓練,這個時候正忙著沒辦法回訊息。

誰知他很快地就做了回答。

葉維清:好。

葉維清:我等你一起吃。不急。

秦瑟本來想勸一勸他。

後來思量著,他那麼快就回了她的訊息,怕不是一直在等著她給他打電話呢?

不然都訓練著,還守著手機做什麼。

秦瑟想想後於心不忍,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

因為剛才已經把需要說的事情講完了,兩人此刻的對話非常簡單。

葉維清:“我等你。”

秦瑟頓了頓,輕聲說:“好。”

葉維清就笑了。

低低的笑聲透過電話傳來,莫名地暖了她的心。

結束通話電話,秦瑟還沉浸在剛才和他通話的思緒裡。

盧美英頻頻地側頭看她:“你老公?”

“嗯。”

“你和葉家人關係很不錯吧?”

“還好。”

盧美英顯然發現了秦瑟的敷衍,猛然把車子停在了路邊,側頭認真地看向她。

“瑟瑟。”盧美英的聲音裡透著某種煩躁和怒意,雖然強行壓制著,卻還是透露了絲毫:“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沒有啊。”

“那你怎麼是這個態度。”

秦瑟微笑道:“您是不是想太多了。我不過是覺得要晚一點和老公再見面了,心裡堵得慌而已。如果您這樣子還覺得我態度不好,那我不如現在就下車,不和您嘮叨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專心回去陪我老公不更好?”

她說著話的功夫已經開了車門打算下去。

盧美英趕緊留人,一把拉住了她:“別。”

又勉強笑了笑:“瑟瑟,阿姨只是心情不好,說話衝了點,你別介意啊。”

其實盧美英之前是真的懷疑秦瑟是故意給她擺臉色看。

畢竟在門口的時候,秦瑟不可能沒有聽到她的鳴笛。偏偏沒有走過去找她。

後來還是她開車追了上去才留住人的。

現在看來,倒是她多心了。這孩子可能就是夫妻倆感情好,半刻也捨不得分開,所以才這樣不高興。

盧美英打算開車往茶室去。

秦瑟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既然話不投機,我們不如有什麼事情都現在說開了吧。”秦瑟淡淡道:“有話就現在講完,也不要專門找個地方浪費時間了。畢竟,我還要回去陪老公呢。”

這話堵得盧美英沒辦法反駁。

“其實也沒有太大的事情。”盧美英說著,從包裡拿出一張支票:“我聽說你夫家哥哥在做生意,缺資金。所以想著要不要幫一把。”

秦瑟猛地側頭看向了她。

盧美英被秦瑟銳利的眼神驚了一跳。

她正要細細分辨秦瑟為什麼這樣看向她,卻見秦瑟轉回臉去,目視前方,神色已經一片冷靜了。

盧美英懷疑自己剛才看到的是不是幻覺。

“何太太這樣的做法真是讓人奇怪。”秦瑟說:“葉楓做生意好不好,需要多少資金,這是我們秦家和葉家人需要管的。我自問兩家人都沒有虧待了他,他又怎麼可能需要一個陌生人的錢。”

盧美英捏著那張支票,咽了咽口水,勉強地繼續道:“倒也不是說你們虧待了他。我就是想著做個投資……”

“a市有大把的創業者需要人去投資。葉楓他長年駐紮岍市,八成這輩子都不會到a市來幾次。您如果想做善事,恐怕也找錯了人。”

秦瑟說著就毅然推開了車門。

盧美英想要繼續攔住她。

誰知秦瑟忽然一個側轉身,及時地避開了她的伸手,讓她伸出去的手撲了個空。

盧美英愣了愣。

她恍然意識到,秦瑟這個女孩子不簡單。

就好像是,她能拉住秦瑟,是秦瑟允許的。拉不住,那是秦瑟不樂意。

盧美英還惦記著剛才秦瑟說的那句,葉楓這輩子都不會到a市來幾次,一輩子都紮根岍市了。

趁著秦瑟還沒有離開多遠,她忍不住推開車門怒道:“小姑娘家不要把話說得太滿!以後有的吃虧!”

竟是不等秦瑟離開,就已經收起了那和善的面孔,轉而開始斥責起來。

秦瑟懶得搭理她,徑直獨自往前行去。

因為剛才葉維清電話打來的早,所以這時候盧美英的車子也沒有開出去多遠。倒是剛好趕在了璟園門口的不遠處。

秦瑟邊朝著小區的門口往裡行著,邊心跳加速地回味著剛才盧美英的種種表現。

昨天,她聽到了方慶喜和盧美英在談論一個孩子。

但是盧美英不知道這件事。

所以今天盧美英來找她的時候,毫無避諱地提到了葉楓。

秦瑟知道葉楓不是陸媛親生的兒子,而是曾經流落在外的小乞丐。

更何況,那個人販子親口向葉楓說過,葉楓不是他拐走的,而是被人丟棄不要的。

丟棄不要……

孩子……

秦瑟覺得自己好似發現了什麼,整個人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著,脊背上冒出點點汗意。

卻不是熱出來的,而是被某些連貫起來的事情給驚出的冷汗。

秦瑟慢吞吞地往前走著,甚至還沒怎麼反應過來,就已經到了自家門前。

她打開門後坐在沙發上出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突然開門聲響起。

她回頭望過去,才發現是葉維清拎著書包進了門。

“怎麼了?”葉維清發現秦瑟的臉色不太對,三兩步跑到了她的身邊,抬手撫了撫她的額:“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秦瑟輕輕說著,抬手摟住了他勁瘦的腰身,伏在他的胸前說:“我只是有點累了。”

葉維清抬手想要摟住她。

可是……

“髒。”葉維清無奈地嘆息著:“我剛打完球回來,髒得很。你等我換身衣服。”

說著就要往臥室裡去。

秦瑟不肯。

她把雙手扣得更緊了點,更用力地抱住他。

“我又不嫌你髒。”秦瑟輕輕地說:“你看我什麼時候嫌棄過你了?偏你自己不自信,總覺得自己不夠好。”

簡短幾句話,彷彿一記重雷,擊在了葉維清的心上。

他知道,這丫頭聰明得很。

這句話在這個時候說出來,她指的肯定不是現在這一小會兒的事情。

她說的或許另外還有含義。

葉維清不敢去細想。越想就越是捨不得她。

“好好。”他明知道自己衣服不夠乾淨,手雖然洗過卻也不夠潔淨,卻還是忍不住伸手抱住了懷裡的她。

這是他的小妻子。

這是他最心愛的女孩兒。

“你不嫌棄我就好。”葉維清俯身,把眼睛埋在她的頸間,低聲輕喃:“其實,我總覺得自己做的不夠。”

“嗯。”秦瑟把頭埋在他的胸前,點點頭。

他的懷抱寬厚又溫暖。

是她最有力也最堅實的避風港灣。

秦瑟緩了好一會兒,才讓剛才那持續了不知道多久的遍體生寒的冷意驅散過去。

“我有件事要和你說。”秦瑟喃喃道。

葉維清的心驟然縮緊。

他怕秦瑟揭穿了他的身份,當場質問。

也怕秦瑟說出當年他對那些人下的狠手。

這都是他無法辯駁也無法推脫的。

葉維清頭一次感受到了緊張到絕望的感覺。

他的手指尖微微顫抖著,想要撫一撫她的長髮,卻又怕這種動作會驚擾了她。

葉維清只能努力深深呼吸著保持著正常姿態,來迎接接下來的‘言行拷問’。

他努力撐住,努力去聽著她的話語。

下一瞬,她緊繃的聲音慢慢響起:“維清,我覺得,我或許知道葉楓是誰的兒子了。”

葉維清:“??”

他愣了愣,又愣了愣:“你說什麼?”

“我說。”秦瑟抬頭,認真地望著他:“我可能知道葉楓的母親是誰了。”

葉維清緩了好一會兒才知道,這丫頭剛才那麼緊張,那麼害怕,都不是因為他。

她壓根不是因為知道了他的兇狠本性而如此。

她是在因為其他的事情而這樣。

葉維清驀地心情輕鬆起來。

管他什麼葉楓不葉楓的。不管是什麼,只要不是他的那些就好。

葉維清抬手撫著秦瑟的臉頰,聲音極致的溫柔:“你說,他母親,你知道了?”

“嗯。”

“是哪裡人?做什麼的?”

“或許是盧美英。”

葉維清的動作忽然頓住。

他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麼這丫頭那麼冷靜機敏的一個人,竟然會這樣失態了。

“盧美英。”葉維清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拉了秦瑟在旁邊一同坐下。

而後皺眉:“怎麼會是她。”

秦瑟也怕自己是弄錯了,晃了晃葉維清的手:“要不然想辦法搞清楚點?”

其實搞清楚也容易。

弄到兩個人的dna比對一下就好。

只不過弄到dna本身還是有點困難的。

葉維清考慮了下,問秦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還把今天盧美英找她的細節再仔細問了一遍。

“這樣吧。”葉維清快速思索著,沉吟道:“你就裝作不知道這件事,先應付著她。”

秦瑟點點頭:“好。”

“必要的時候,和她道個歉服個軟,就說你今天心情不好所以對她發了脾氣。然後。”葉維清道:“你邀請她這個週末到家裡來吃飯。”

來吃飯,就會碰到各種各樣的家裡的東西。採取唾液dna就會簡單很多。

同時又會有掉落的頭髮之類。同樣可以採集dna。

聽著葉維清有條不紊的安排,秦瑟七上八下了許久的心,終於安定下來。

這個男人就是這樣。

總是可以處理好一切,又總是可以臨危不亂,在種種意外之前依然保持著足夠的冷靜。

所以秦瑟才更加疑惑。

為什麼葉維清那麼擔心她知道他的那些事情?

既然他可以應付得來這麼多的突發狀況,那麼,被她知道了他的那些事情,怎會讓他失去了冷靜?

這天,秦瑟睡得很熟。

但是夢境卻是接連不斷。

夢裡各種影像交錯呈現。

一會兒是前世在孤兒院時的情形。

一會兒是這世的情形。

她身份來回變化不斷來回。

突然間,秦瑟想了起來,自己是穿越到了什麼地方。

她猛地驚醒,雙手扶在床邊。心跳因為剛剛的想通而快速跳動著,許是因為夢魘後的呼吸不暢,她大口大口喘著氣才讓自己稍微平靜了點。

是了。

她忽地想了起來。

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非常忌憚一個人。

那個人是這本書中最大的反派,和數字‘四’有關係,人稱‘四爺’。

此人生性狠戾,手段殘暴,是個讓人聞風喪膽的狠角色。

這兩年忙著工作忙著學習忙著提升自己,秦瑟已經沒有時間去考慮到書中反派這些事情了。

所以她才會一時間忘記了,自己曾經和葉維清側面提過這些。

……什麼和數字四有關係的,商戰手段高超的人和她犯衝啊,之類的話。

秦瑟雙手撐在身體兩側,坐在床上,認真地思索著一個問題。

這個把她寵上了天的男人。

她隱隱約約的已經猜到了他大概具體是做什麼型別的事情的了。

所以。

他究竟,有沒有可能,會是那個大反派‘四爺’?

作者有話要說:  葉小四:不是我!我沒有!我才不是什麼四爺,我只是你的小四啊~嚶嚶嚶~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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