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嘉好容易把衣服收拾好,她悄悄抱著小衣去找隱蔽的地方晾衣,等終於安排好了,抬頭一看,發現狐狸精耳尖已經通紅了。

虞清嘉雖然也覺得不好意思,但是狐狸精這樣就太誇張了吧。大家都是女子,應當相互體諒,可是狐狸精這樣的表現,卻總讓虞清嘉覺得彷彿自己在調戲她。

在慕容簷的影響下,虞清嘉也扭捏起來。她低不可聞地說了一句:“我好了。”

雖然這樣說,但是慕容簷還是沒有把臉轉過來。慕容簷覺得他可能是失血太多,現在頭有點暈。有些東西看不到反而更容易聯想,慕容簷只要一想到虞清嘉現在僅著中衣,就覺得他沒法在這個山洞裡待下去了。

虞清嘉見慕容簷還是偏著臉彆彆扭扭的模樣,以為他也有難言之隱,於是十分大度地說:“你放心,我不會看的。你傷口還沒包紮,用不用……”

“不用。”

慕容簷拒絕得冷硬又不留情面,虞清嘉話被堵住,輕輕抿了抿嘴:“好吧。但是你的傷一定要包紮,你淋了雨,如果不處理傷口,明日發燒了怎麼辦?”

也是,如果傷口惡化,最起碼明日的生計便是問題,慕容簷可不敢指望虞清嘉。這裡人煙稀少,終究不是長久逗留之地,他還是要想辦法回到城鎮,和虞文竣等人接上線才好。

然而慕容簷明白歸明白,現在卻實在沒法動手。他身為男子,不至於不好意思脫衣服,但是無論臉如何有迷惑性,男子的骨骼身形卻和女子完全不同,現在虞清嘉還在……

慕容簷終於慢慢將臉從牆壁上轉過來,卻還是不肯看虞清嘉,只是虛虛盯著地面:“你出去。”

虞清嘉愣了一下,隨即不可思議:“你說什麼?”

外面雨聲蕭蕭,不時有悶雷混雜其中,這種時候把一個未及笄的小姑娘趕出去,似乎確實不太像是人幹的事。慕容簷只能硬著頭皮退步:“轉過身去,不許回頭。”

虞清嘉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嘟嘟囔囔地背過身:“講究真多,好像誰想看你一樣。”

慕容簷看著她的背影,他坐在火堆後,火光無論如何都不會照到他的影子。但是慕容簷還是覺得不放心,他對虞清嘉說:“用手捂住眼,不要動。”

虞清嘉簡直要咬牙了,但是念在他是傷員,且方才多虧了他救了自己一命,這才強忍著火氣捂住眼。“我現在真的什麼都看不見了,你這回放心了?”

慕容簷警惕地盯了她好一會,見她確實老老實實捂著眼睛,這才用匕首割下一條尚算乾燥的中衣布條,飛快地將肩膀上的傷包紮好。做這一切時,慕容簷手指雖然動的飛快,但是眼睛一直盯著虞清嘉。他突然感到有些怪異,為什麼他此刻的動作像是有什麼企圖一般?

慕容簷雖然事變時十三歲,如今也才十五,可是他生在皇家,他們家的男子也不是什麼忠正剋制的人,於女色一途尤其放得開,所以慕容簷該懂的不該懂的,其實都明白。他再也沒法細想下去,草草將傷口紮緊,就又飛快地重新套好衣袖。

虞清嘉捂著眼睛,聽到身後的聲音不斷,僅憑想象就能猜到慕容簷處理傷口十分粗暴。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狐狸精這樣固執,寧願自己忍著疼也不要她來幫忙。虞清嘉又等了一會,感覺身後似乎沒有動靜了,於是試探地問:“你好了嗎?”

慕容簷衣領高高豎起,釦子盤到最高,這樣一來愈發顯得他脖頸修長,面容如玉。慕容簷自然早就將自己又武裝好了,可是他聽到虞清嘉的問話,不知為何,總覺得很奇怪。他莫非還像個大姑娘一樣扭捏回一句“我好了”不成?他又等了一會,見虞清嘉那個傻子還愚蠢地捂著自己眼睛,再也忍不住嫌棄道:“將手放下吧。”

虞清嘉鬆開手,眼睛因為突如其來的亮光而眯了眯,等她再次適應了光線,就看到慕容簷已經闔目靠在石壁上,似乎睡著了。

虞清嘉也不去湊沒趣,她將從馬車上收攏來的包裹開啟,跑了一路,包裹裡的衣物也溼透了,虞清嘉挑乾淨的地方將衣物晾開,然後自己挑了個很小很小的角落,抱著膝蓋,靜靜將臉埋在膝蓋內。

今日比她人生的任何一天都累,虞清嘉身體疲憊得不行,精神卻久久無法放鬆。這樣呆坐了不知多久,火堆漸漸暗淡,最終直至熄滅。

世界又重新陷入黑暗之中,因為無法視物,外面的雨聲尤其清晰,虞清嘉甚至隱隱聽到野獸的嚎叫聲。而山洞裡的黑暗也突然濃稠起來,似乎在黑暗中潛藏著許多眼睛,正伺機想撲上來撕碎她。

虞清嘉又冷又怕,她咬著牙忍了一會,還是不敢一個人待著,她怕自己被野獸叼走了也無人得知。虞清嘉悄悄地喚:“狐狸精,你睡著了嗎?”

對面毫無動靜,似乎他已經沉睡了。虞清嘉等了一會,見對面毫無動靜,於是她抱著膝蓋,一點一點往過挪。在她離慕容簷差不多一臂的時候,慕容簷在黑暗中霍得睜開眼,眼珠中光芒灼灼,哪裡有睡著的樣子。

“你幹什麼?”

“外面在打雷,我怕你害怕,所以過來陪你。”

“不用,回去。”

虞清嘉圓溜溜的眼睛在黑暗中眨了眨,在一片漆黑中幾乎能發出光來:“可是我怕……”

慕容簷清清冷冷地應了一聲:“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虞清嘉懵怔地眨了眨眼睛,抓著自己的裙角,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她身體動了動,本打算悄悄挪回原來的位置,突然聽到慕容簷冷冷地喝道:“不許再靠近。”

“哦。”虞清嘉小聲地應了一句,但是嘴邊不由帶上笑意。她心滿意足地將臉放在膝蓋上,閉上眼睛嘗試著入睡。她實在累極了,現在身邊有了另一個人的溫度呼吸,雖然他語氣冷冰冰的,態度也不近人情,可是虞清嘉的心奇異般安定了許多,很快就陷入夢鄉。

慕容簷在黑暗中僵硬了許久,察覺到虞清嘉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穩緩慢,已經睡熟了之後,他才在心中悄悄松了口氣。

慕容簷知道虞清嘉現在這樣親近他,不過是以為他也是女子,多少算是同齡人,這才屢次靠近。可是慕容簷自己卻清楚,他並不是。

慕容簷合上眼睛前想,最遲明日,一定要和其他人恢復聯絡,然後就讓虞文竣把他這個又麻煩又愚蠢的女兒領走。

等第二日天亮時,慕容簷恍惚間聽到外面有鳥叫聲,而他的肩膀似乎壓了什麼東西,死沉沉的。他睜開眼,率先進入他視線的就是一簇毛茸茸的頭髮,昨夜虞清嘉因為冷,不斷尋找溫暖的熱源,最後竟然靠到慕容簷肩膀上了。

慕容簷臉色清冷,伸出手就想把她推開。可是等手指碰到虞清嘉的肩膀,他猛地意識到,虞清嘉現在身上只有一件中衣。

慕容簷像燙了手般猛地把手抽回來,指尖上似乎還停留著少女溫暖柔軟的觸感。慕容簷偏過頭,握拳堵在唇邊咳了咳,強自鎮定著。

過了一會,耳朵上的熱意終於平息了。慕容簷鎮定地伸出一根手指,眼睛筆直地盯著前方,看也不看地懟了懟虞清嘉的額頭:“起來。”

虞清嘉這一覺睡得格外沉,她迷糊間聽到什麼聲音,她輕輕嘟囔了一句“白芷不要鬧”,偏過臉在枕頭上蹭了蹭,就又繼續睡著了。

慕容簷半邊身體就僵硬了,他緊緊抿唇,伸手精準地掐住虞清嘉鼻子。虞清嘉呼吸不暢,沒一會就水汪汪地睜開眼睛。她猛地從慕容簷手裡掙脫出來,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惡毒的女人:“你幹什麼?”

“誰讓你不醒。”慕容簷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眼角朝虞清嘉瞥了一眼,又飛快地轉過視線:“去換衣服,立刻。”

虞清嘉這才發現昨夜自己竟然靠在慕容簷肩膀上睡著了,所幸壓的是他沒受傷的那只胳膊。虞清嘉感到有點不好意思,可是想到今天早上他竟然捏她鼻子,還是覺得不能原諒:“謝謝你……但是我沒醒,你也不能掐我呼吸啊,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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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簷看樣子卻完全不想說話,他眼睛望著外面的陽光,手指卻指著地上平攤開的衣物,意思非常明顯。

虞清嘉已經習慣了狐狸精陰陽怪氣彆彆扭扭的作風,她將已經乾透了的襦裙收起來,又取出昨日已經晾乾的胡服,她看著手裡的衣服,有些犯難。

隔著中衣脫小衣簡單,但是再穿回去就很難了。虞清嘉正在尷尬,慕容簷已經飛快地站起身,掀開石洞外的藤蔓出去了。

……好吧,虞清嘉徹底放了心,解開衣物將小衣妥帖繫好,然後又套上便於行動的胡服。等她上上下下都打點好,突然發現外面已經安靜了許久了。

虞清嘉心裡一哆嗦,匆匆攏起包裹就往外追:“狐狸精你不是丟下我就自己走了吧?”

……

那天直到日暮,虞清嘉的臉都是氣鼓鼓的。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人呢?她昨夜強忍著害怕回去找他,還花了吃奶的勁扶他去山洞休息,又給他生火又給他包紮的,雖然狐狸精拒絕了,但不能抹殺虞清嘉的好意。可是瞧瞧這個人今天幹了什麼!

虞清嘉一路氣得不想和慕容簷說話,說來也奇怪,昨天慕容簷還因為受傷而無法起身,今天竟然就能自由活動了。虞清嘉暗暗腹誹,狐狸精身體底子倒好,果然不是什麼正常人。

山林被夕陽的餘暉染上金粼粼的波光,秋風吹來美不勝收。他們兩人一前一後行走在樹林裡,兩邊的樹漸漸稀疏,想來盡頭就在前方。虞清嘉心中長長松了口氣,突然她眼睛一凝,驚喜道:“那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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