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烏多國來這些人都察覺到了, 他們殿下有點怪。本來說好在客棧住幾日, 瞭解一些情況之後若有需要再去和秦國方面接洽。

結果他們剛住進來, 才一天,殿下改主意了。

“不是您說隱藏身份更方便嗎?又不隱藏了?”

做上司的是不需要把什麼事都和下屬解釋清楚, 臨時改變策略的話,還是要說一說的。法希爾那目光從下屬身上掃過, 隨後說:“不是不想藏,是藏不住, 女親王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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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數人還是沒聽懂, 之前隨法希爾一起從樓上俯視下面的想起來:“她從下面經過的時候, 確實往殿下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這樣而已。”

法希爾搖搖頭:“你們不瞭解她。”

下屬:……

這話就顯得莫名其妙了, 怎麼滴, 難道您就瞭解?

他們剛在心裡吐槽了一句,房門有被叩響了。

所有人同時看向的方向。

之後其他人各自散開,站的站坐的坐臨窗的臨窗,只有一個走到門邊去,沒直接拔掉門閂, 而是問道:“誰啊?”

小的是客棧跑堂的,下面來了位大人好像是找您幾位的。

站門邊問話這個聽得莫名其妙, 還是答覆說知道了, 回身想問殿下的意思。

法希爾笑看他:“我剛才說什麼?這不就來了嗎?”

“您的意思是這人是他們女親王派來的?”

“下去看看就知道。”

法希爾正了下衣袍,把玩著小彎刀帶頭走在前面。隨他赴秦的有八人,這會兒留下四個, 另外四個跟了出去。踩著木樓梯到堂裡就看見正跟人搭話的掌櫃和兩個秦國官員。

那個打扮,應該是官員沒錯。

掌櫃的注意到樓上下來人了,往樓梯那方看去一眼,說:“就是他們,住您說那屋的就是這幾位客人。”

兩個秦國官員朝法希爾那方拱手,笑道:“既然是遠道而來的貴客,何必悄無聲息住進客棧裡,理應亮出身份讓我等好好招待才是。”

這就坐實了法希爾之前說那個話。

他們的身份已經被秦國女親王看穿了。

可是啊,跟下來這四個無論如何還是想不通,他們之前壓根就沒來過這邊,怎麼能看一眼就判別出身份?就因為殿下長的是藍眼睛?

就算透過藍眼睛知道是從其他國家來的,又怎麼知道他們不是商旅?

那個女親王只是看了一眼,就確定了法希爾殿下是別國的貴族,透過氣質嗎?這也太神了吧。

來的就是負責接待外賓的官員,稍微聊過之後,法希爾說要收拾一下,過了小半個時辰就跟著這些人搬進了國賓館。

也是去年冬,這裡翻新過了,看起來有點後世那種仿古客棧的味道。

法希爾是獨自一間,同樣是二樓上,視野很好的。他帶來的人則需要兩兩合住,烏多一行佔了五間房。

接他們過來的人說,親王殿下已經通知準備起來,過兩天將在宮中設宴招待貴客。請貴客們安心住在這邊,有需要只管提。

負責接待他的說的是烏多話,法希爾用秦語回答他:“比起這些,我更希望有機會見到貴國親王殿下,來到秦國之後聽說了很多關於這位殿下的事蹟,覺得應該是非常了不起的女性,想同她交換一些看法,也想知道她是如何看破我等身份。”

接待他的官員驚呆了。

這位秦話說得很好啊,口音問題是有,但他竟然能說這麼複雜的句子,中間都沒卡殼。

法希爾是在見過秦國一些商品之後萌生出要學秦語的念頭。他當時就有感覺,自己遲早要走一遭,得說他天賦實在很好,學了只不過半年時間,就已經很會說了,比他晚一點學的下屬現在還只會最簡單的對話。

秦國官員懵過之後,不好意思說:“這個您見了殿下親自提吧,老實說,我們能見殿下的機會不多,殿下她很忙的。”

……

法希爾本來也沒指望這人能一口答應他。

是那個女人的話,拖幾日再露面都很正常。法希爾以前就見過她給人下馬威,你越著急她越是不急,她就是那種人呀。

既然過了明路,法希爾就光明正大出去轉悠了,他是第一次來這裡,不知道這兒從前是什麼樣,但他能想到清萊國被推翻之後,這裡的變化肯定是非常大的。

這個被稱為水泥路的東西,他在強盛的梁國也沒見過。

還有沿街那些鋪面裡賣的東西,很多都很新鮮,這邊攤販的花樣也比其他地方多。要是不知道秦國那個女親王就是馮念,法希爾肯定會非常非常驚訝的。

知道是她之後,想到她教給自己那些。

就覺得讓她當家能把一個國家搞這麼好也不奇怪,她有仙法,想的事情和一般人也不一樣。

法希爾繞了一圈,最後在茶館停下,他帶著人走進去。

要是在梁國的時候,甭管他去什麼地方都會因為這雙眼睛被人圍觀,衝他喊鬼佬的都有。

這邊從去年開始就有商人從四面八方趕來,長什麼樣的百姓都見過了,雖然見到藍眼睛的還是會盯著看,還會叫上人一起看,至少沒有嚇得直躲開的。

法希爾坐下要了碗茶,邊喝邊聽人閒侃。

進茶館的老頭子多,這裡面就有兒女進了工廠的,剛才說到朝廷正在弄的兩樣東西。

一個是看時間的鐘錶,還有個兩輪車。

這兩樣說是比其他東西複雜,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做好了。

“我聽說設備廠在搞一個叫發電機的東西,還有什麼電線電燈。”

“雷電那個電?那麼危險的東西發來做什麼?”

“我是聽隔壁那家的大孫子說的,他跟著特別有本事那幾個學徒弟,至於這個東西有什麼用,我哪知道?做出來之前誰也不知道。咱們只要知道一點,上面這麼做了肯定有道理就是。”

“朝廷同時搞的東西可太多了,現在是遍地開花,到底哪朵花能開得出開得好開得豔,還要再看看。”

這是個大實話。

馮念和她帶出來的技術員都意識到,亟待創造的東西太多,如果一樣做完了收工之後再搞另一樣,進度太慢,所以她陸續又補過幾批人。現在□□火炮船舶鐘錶腳踏車這些東西都有人琢磨,有些進度快,有些就很慢。

發電機也是一項。

這個還在攻克難關,短時間裡應該出不來。

雖然一時半會兒出不來吧,聊的人可不管那些,他們說得津津有味。尤其現在茶館裡有個外國人,那不得了,老大爺們更是加足馬力可勁兒吹噓,一個個都老嘚瑟了。

一邊有心顯擺,一邊有心探聽瞭解。

真別說,他們雙方都很滿意。

法希爾再次感慨,他因為在長禧宮待過好幾個月,以為自己算瞭解她,結果也只不過看到一角。

他之前聽說過,梁國皇后有個哥哥,也是很厲害的。

卻沒想到打下清萊國的就是她哥哥,並且她還在這邊當女親王。

這些事,梁皇都知道嗎?

他怎麼想的?

被唸叨的裴乾在御書房裡打了好幾個噴嚏,李忠順差點就去請了太醫,裴乾將人叫住,揉揉鼻子說:“應該是有人在唸叨朕吧,就不知道是哪個……對了,運煤的那些走多久了?”

“一個多月了,不過帶著煤炭走得慢,可能還要兩旬才能到吧。”

裴乾頷首,又問:“太子呢?在東宮怎麼樣?”

“一切都好。”

早幾年,裴乾自我感覺特別良好,覺得皇后很愛他,為他什麼都肯。以前是這樣,但自從大舅哥過來情況就變了,裴乾總感覺這個大舅哥背後和皇后說了啥,使得皇后變了好多,得虧之前已經有一女一子,要不他還得擔心人突然就跑了。

這兩個孩子裡面,六六是靠不住的。

她完全就站在皇后那邊,所以說,還得好好教教兒子,回頭說不準得靠兒子從皇后那邊撬好處。

裴乾現在第一盼兒子快長大,等他長大一些,就可以承擔一些責任了。

還有就是盼著天上出點亂子,嶽父母趕緊的把他們兒子叫走,別在這頭給人添麻煩了。

要是沒經歷過從前,現在這日子也還能過。

可他經歷過事事以自己為先的時候,再看現在真是苦,苦不堪言。

裴乾嘆一口氣。

李忠順又是一個緊張:“皇上還有什麼吩咐嗎?”

“吩咐你有什麼用?你就一太監。”

說回秦國,現在官員們都知道了,住在國賓館的是烏多國王弟弟的兒子,也是位殿下。他們還從去過烏多國的商人那裡打聽到一些,官員來稟的時候,馮念跟嬴政一起聽的。

聽完震驚了。

大臣告訴她,雖然來的是國王的侄子,但他在烏多國的地位也很特殊。

他從四年前開始得到國王的重用,在烏多那邊推動了一些改革,農商教育方面都有,還革新了選官法。都知道烏多國的鋼刀非常有名,他這兩年帶著人最佳化了鍊鋼技術,並且推出了好幾種鋼刀款式,一種比一種殺傷力強。

根據大臣的說法,這是個手腕很強的人,強而不莽,對人心和局勢都有相當的把控力,烏多國王非常重視他,對他不比對親兒子差。

聽了這些話,嬴政反正期待起來了。

他期待了一下然後發現妹子不太對。

“妹妹想說什麼?”

馮念請大臣暫且退下,之後才說:“法希爾到過梁國,我以前就認得他,他在我這兒的形象和大臣說的很不一樣,料想是藏了一手。”

這會兒群裡也炸開了鍋。

呂雉:“所以說,他和念念半斤八兩。”

陳圓圓:“這也不是個戀愛腦啊,通訊四年真就沒透出丁點風聲,他口風這麼嚴烏多國王知道都該感動了。”

王政君:“真虧他憋得住沒炫耀過哪怕一回,每次通訊都是問候加閒聊。”

妲己:“那不然呢?人是想和咱群主談戀愛,你們懂不懂啥叫戀愛?”

馮念覺得戀不戀愛她不懂,她就知道這小狼狗可以啊,看不出來!

次日,嬴政在宮中設宴款待烏多貴客,法希爾精心打扮之後才去的,過去只看見秦皇,壓根沒有女親王的影子。

他問了。

有大臣告訴他親王殿下比較忙,這種場合她比較少來。

“那真是可惜,自從來到秦國,我們聽了很多關於親王殿下的事蹟,很想好好認識一下她。”

這麼俊的小夥子主動送上門來要認識點下,大家都覺得這不錯啊。殿下就應該多見一些優秀的男人,別吊死在那棵歪脖子樹上了。

雖然秦國大臣都挺熱情的,這宴會沒他心上人出席,總是寡淡。

法希爾最早還憋著,後來憋不住了偷偷給馮念寫了信。

馮念剛才從御花園回來,才坐下不多會兒紙鶴就來了,她展開一看,行吧,是抱怨來的。就是說我們四年沒見了,久別重逢你還躲著不見人,過分了撒。

馮念在回信上寫:[久別重逢?我在長禧宮呢,你在哪兒見著跟我長得一樣的人了?]

這個回覆法希爾看著怪怪的。

從收到他就在想,又怎麼得罪那小心眼女人了?

當晚人憋得厲害,還在琢磨該怎麼著,睡一覺醒來之後聽國賓館的人說,親王殿下聽說了貴客想認識她,晚些時候忙完會過來。

馮念真就像初次見面似的,和法希爾認識了一下,還說呢:“聽聞你妹妹因為仰慕梁國皇后去過樑皇宮,還是你送去的,你覺得本殿下和梁國皇后比起來怎麼樣?”

法希爾陷入了沉思,他想著這女人今兒個過來也不是來敘舊,是來為難人的。

他在琢磨的時候,旁邊人瘋狂給他使眼色。

但效果不大。

旁邊人心一橫,說:“當然是殿下您更出色,您為秦國百姓做了這麼多,梁國皇后怎麼能跟您比?她只是漂亮!”

有人起了個頭,就有人跟著附和,法希爾的另一個下屬說:“當初國王將法圖娜小姐送去梁國,這意思哪個不懂?結果人被梁國皇后當婢女使喚了足足半年。”

馮念好像很驚訝,問:“還有這回事?那也太不善良了。”

“不敢說,這話可不敢說,親王殿下您知道就行。”

……

等法希爾琢磨完,回過神來已經壞菜了。

他用死魚眼看向下屬,之後才對馮念解釋:“他們是道聽途說。”

“那你覺得呢?”

我覺得?我覺得咱們把閒雜人等清退出去再來說。

法希爾準備用紙鶴給她傳書,剛把信紙喚出來,又被馮念沒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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