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處有一小島,不過方寸之地,歷經多年纏繞生長在一起的古楝樹和三角梅,早已不分彼此,兩棵數的樹幹早已合為一體,枝頭上開滿了紅色的和白色的花朵,遠遠望去,竟像是一樹生兩花,唯美浪漫,互相守護,互相依戀。
飄搖的船兒在風中打著旋兒,不知要被帶往何方。
穆連榕拾起腳邊的長繩,在埠處打了個圈兒,尾端系在船簷之上,另一端用力拋向小島上的枝幹處,小船受到長繩的拉力,停止了移動。
穆連榕順著繩子的力量,將船慢慢拉向島邊,隨後一躍而起,跳落在島上。在島上尋了個粗壯的長枝,系在繩子上,然後將其插入土壤之中,將船徹底固定,不會隨風飄走。
“上來吧。”穆連榕輕喚船上的兩人,並伸出手去接她們。
兩人看著穆連榕不慌不忙,一臉鎮定的樣子,早已將她當作了主心骨。拉住穆連榕伸過來的手,小心地從船上跳到了地上。
這個島很小,十步便能從這一邊走到那一邊,但是這株雙生樹卻堅挺地立於此處,生機勃勃。
方婉婉小聲道:“姐姐,現在該怎麼辦?”
穆連榕搖頭:“其實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不能再任由小船漫無目的地飄搖,我們先在這裡稍作休息,讓我好好想想。你們如果有什麼發現也說出來,大家互相交流交流,說不定會有出路。”
方鳶尾道:“一路過來,除了水,就是水草,沒什麼特別的。”
穆連榕道:“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歌聲?”
兩人一怵,皆是搖頭。
“那,你們有沒有聽過什麼民謠,像是這樣的: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兩人還是搖頭。
方婉婉道:“我從小到大歌謠聽了不少,但卻沒聽過姐姐說的這首。”
“是嗎?”穆連榕暗自納悶,自己剛剛醒過來的時候耳邊確實響起了這首歌謠,但是她們倆卻說根本沒聽過,這可就奇了怪了。
方婉婉又道:“姐姐,我聽說這裡的水草會吃人。”語氣中滿是恐懼和驚怕。
“哦?”
“是,是聽我爹爹說的,爹爹說,隔壁的大娘就是被這裡的水草拖進水裡吃掉的。”
穆連榕皺眉,這裡沼澤吃人的傳聞她也聽了不少,非常古怪,過往的飛鳥會被水草拉入河中,上面不會有任何活物,而且船行淹沒,無法通行。
等等,好像有哪裡不對!
穆連榕擷一枝紅花,丟置於水面之上,水底蜿蜒出青綠色的水草,將殘花捲入水中,無聲無息,無影無蹤。這一系列的動作發生之後,水面又恢復了平靜。
穆連榕從船上又拿出一根長繩,自己手執一端,另一端拋入水中,並無任何反應。穆連榕將繩子拉起來,自己的手腕處傷口未愈,滲出絲絲血跡,穆連榕心下一狠,將自己的鮮血滴於繩子的一端,然後放入水中。沒想到,這一次,這些水草像瘋了一樣,搖擺著它們那柔軟的身段,一窩蜂地向長繩末端席捲而來,力道之大,像是要把這根毫無生命力的繩子吞噬一樣。
穆連榕感受到繩子處傳來的強力,大喝道:“過來幫我!”
方鳶尾和方婉婉聽到命令,當下也不敢懈怠,和穆連榕一樣,抓住繩子的另一端,使勁往上帶。
三人一起發力,將長繩牢牢握在手中。
“聽我的,我數一二三,一起發力。”
“好!”
“一、二、三!”
長繩出水,三人皆是精疲力竭。入水的那一端被拉了回來,順帶出了許多水草。它們不像是植物,而更像是某種動物,死死地攀附在繩子上,即使被連根拔起帶出水也彷彿還有生命力一般,在地上扭曲著,移動著。
“啊!”方婉婉嚇得捂住了嘴巴,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恐怖的東西,又生性怯懦,竟然被嚇得有些腿軟,方鳶尾走上前去扶住了她。
穆連榕又去樹上折了一根樹枝,這玩意兒詭異的很,她可不敢直接上手去碰。她拿住樹枝的一端,用另一端撥弄著地上的水草,它們仍然死死地纏繞著繩子,對這根樹枝無動於衷。
“呵呵,有趣。”穆連榕輕笑,心中有了一絲瞭然。
“榕姑娘可是想到了什麼?”方鳶尾看著穆連榕一派自信的模樣,小聲問道。
穆連榕搖頭:“我並不確定,讓我再想想。”她蹲在一旁,維持著撥弄水草的姿勢,看起來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玩具。
方婉婉和方鳶尾聽到這話也不敢再打擾,她們只看到了這湖中水草的恐怖,其他的事情,一無所知,也想不到什麼辦法。
“這是什麼?好像有些熟悉?”水草被拉起來後,帶上了許多湖水,將面前的這一塊兒區域都打溼了,浮灰被水浸溼擴散開來,隱隱有圖案顯現出來。
穆連榕將水草撥到一邊,將底下的圖案完全暴露於視野之中,像是一個法陣。
方鳶尾走過來,也看到了這個圖案,說道:“是八星陣。”
“哦?八星陣?”穆連榕想起來了,那日和庭寶城主他們一起去西方點的時候,也見到了這樣子的法陣,不過那個法陣稍微大一些,這裡的稍微小一些。但是那天她去折了一隻荷葉後,再回來的時候,那個大的法陣就已經消失了,不知道是個什麼原理。
穆連榕接著問道:“你可知這個八星陣有什麼用?”
方鳶尾說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這是八族示天時會畫的圖樣,每當我們這兒發生災禍時,八族長老都會畫這種法陣,聽說可以獲得神明的指示,幫助我們平定厄運。”
穆連榕譏誚道:“是嗎?神明的指示?用無辜少女的性命獻祭就是神明的指示?”
方鳶尾脹|紅臉道:“如,如果用我的性命可以換取一方之地的安寧,我,我願意!”
穆連榕輕笑:“你倒是覺悟很高,很偉大。”
方婉婉頭卻搖的像個撥浪鼓一樣,哭訴道:“我,我不願意,我想要活下去,我是被綁來的,姐姐,姐姐,救救我啊!我還不想死!”
穆連榕聽見女孩兒哭就腦仁疼,安慰道:“你別哭,我會有辦法的。”
方婉婉聞言才止住了哭聲,臉上滿是信任。
方鳶尾聽聞此話卻眉頭微挑,說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到辦法了?”
穆連榕臉上浮現出一抹讚賞之色,說道:“這都被發現了?”
“不然你不會這麼肯定的承諾。”
穆連榕點頭:“是的,我知道辦法。”
方婉婉一聽,連忙蹭到穆連榕身邊,欣喜道:“姐姐,姐姐,什麼辦法?我們能出去嗎?我們能活下來嗎?”
穆連榕卻是搖頭不語。
方鳶尾道:“為什麼不說出來?”
穆連榕失笑:“雖然強裝鎮定,其實你也在害怕,你也是想活下
去的吧,只是窮途末路沒辦法了,才會說些大義凜然的話,如果有機會,你肯定會抓住。”
方鳶尾不語,心事被看破了。
穆連榕笑道:“我並沒有嘲笑你的意思,生存是每個人的本能,沒什麼可恥的。”
方鳶尾被人點破,倒也不再拘謹了,誠懇道:“求姑娘搭救。”
穆連榕卻仍是搖頭。
方婉婉見此又梨花帶雨地哭了一通,“姐姐為什麼不肯救我們,嗚嗚。。。。。。我還不想死啊,姐姐你救救我們好不好?”
美人落淚的情節,穆連榕確實受不住,說道:“並不是我不救,只是時機未到。”
方婉婉頂著哭腫的雙眼抬起頭:“姐姐什麼意思?”
穆連榕嘆氣:“這其中的謎團太多了。”
方鳶尾馬上會意:“榕姑娘是想解開這些謎團再帶我們回去?”
穆連榕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其實我也挺膽小的,一個人很多事情也不敢做,嘻嘻。”
方鳶尾道:“好,我跟著你。”
方婉婉卻顯得有些侷促,說道:“會,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啊?”
穆連榕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人畜無害道:“當然,會啦~”
“那,那我可不可以不去啊?”
穆連榕眨著調皮的大眼睛,說道:“你覺得,除了跟著我,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哇。。。。。。”
額。。。。。。好像又把小姑娘嚇哭了。
方鳶尾道:“榕姑娘現在想做什麼?”
“睡覺吧,天都快黑了,要想出去也不是現在走。”穆連榕倚靠著樹幹,眯上眼假寐,腦中卻在飛速運轉著,分析著這裡的一切怪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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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婉婉和方鳶尾無法,只得學著穆連榕的樣子,一左一右地靠在她身側蜷縮著。
這裡沒有太陽,沒有東昇西落的景象,自然也分不清東南西北,不過看著日漸陰沉的天色,應該是快到晚上了。
不出所料,黑暗降臨,這裡沒有月光,沒有星光,四處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周圍,甚至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極致的寂靜,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不,還是有聲音的,耳邊又傳來了那個調子,“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穆連榕睜開雙眸,眼中露出一抹精光,開口道:“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聲音?什麼聲音?姐姐你別嚇我。”方婉婉一頭扎進穆連榕的懷裡,瑟瑟發抖。
方鳶尾也說道:“沒有什麼聲音啊。”
穆連榕抿嘴一笑:“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呢。”
她拍著方婉婉的背安撫著她,臉上卻出現一抹玩味之色。
是只讓我聽見的聲音嗎?這所有發生的一切,是巧合?還是刻意為之?這個地方,是不是,和我有什麼淵源?
本是漆黑一片的小島,眼前卻突然光芒大盛,金色的輝光突然出現,在黑暗中還沒適應光明的眼睛被刺得生疼。
穆連榕揉揉有些腫脹的雙眼,等到自己完全適應強光之後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塵土,竟對於突然出現的異象一點兒也不慌亂。
我會,一點一點地,揭開真相。
或許這裡,要被顛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