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牛車,趕路明顯輕鬆了許多。

“到了,我先去前面的鋪子挑點老婆子愛吃的核桃酥,醫館從那條街左拐就是了。”老頭將牛車寄存在一家通鋪門口,招呼穆連榕和藍君逸下車。

“謝謝爺爺。”穆連榕綻放出甜甜的笑容,道了感謝,將藍君逸扶下牛車。

老頭擺手:“不打緊,不打緊,莫不是看你已有了人家,我還想替表親家的侄兒求個姻緣呢。”

原來是將她和王爺看成一對兒了,不過這時,未免橫生枝節,也不好反駁,應和道:“爺爺,您說笑了,我這就帶著我家九郎去醫館。”

“好,好,慢走。”老頭笑著,便往前邊去了。

穆連榕扶著藍君逸在這座城裡四處打探,他們並不打算去醫館,身上分文未有,如何去看病?

他們醒來的地方,是在偏遠荒郊,鮮有人煙,對這個地方的風土人情一無所知,庭寶又百般推諉不肯告知,兩人心中皆是存疑。

他們注意到,這個地方的人,衣著款式雖各有不同,但是男性腰間都會掛有彎刀配飾,女性腰間則掛有鈴鐺。這些彎刀和鈴鐺,有銅質的,銀質的,金質的,甚至還有玉質的,看來這代表的是身份的象徵,金質玉質的男女,談吐氣質皆是不凡,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兒女。銀質的比較多,各家店鋪的老闆或是老闆娘皆是帶著銀質的鈴鐺和彎刀。像他們這樣帶著銅質腰帶的,整條街也找不出幾個來,看來是處於社會的最最底層了。

穆連榕突然想起,庭寶的腰間也有這樣的彎刀,不過當時沒細看,也分不清是什麼材質的,不知他在這裡的階級如何呢?他絕不像是普通的漁家子弟,穆連榕直覺他肯定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

這些彎刀和鈴鐺作為配飾懸掛在腰間,有些彎刀,像藍君逸身上穿的這件,就平平無奇,刀口粗鈍,但是有些人身上的彎刀,雖小巧,但卻十分鋒利,穆連榕絲毫不懷疑,這些彎刀可以馬上變成奪人性命的武器。而女式的鈴鐺,穆連榕身上這件,隨風叮鈴,悅耳動聽,但她注意到,有些女性身上的鈴鐺是不響的,是啞鈴!

而這裡的人,交易錢幣叫做“帛”,帛分三種,銅帛,銀帛,金帛,錢幣用不同的材料做成片狀。市場上流通最多的是銅帛,銀帛較少,金帛更是稀有,穆連榕在街上走了半天,才看見一位妙齡少女用三片金帛在珠寶店購買了一隻金鑲玉的髮釵。

穆連榕說道:“看起來和大秦國沒什麼不同,看來是被海水衝到了一個外族城鎮,語言和文明都差不多,我們去問問路,看有沒有人知道大秦國怎麼走,我們得趕緊回去,左大哥和鹿攸姐姐肯定擔心死了。”

藍君逸卻搖頭:“沒那麼簡單,暫時不要輕舉妄動。”

他一邊說著,一邊帶著穆連榕走進了一家店鋪,進的急,穆連榕沒注意店門口的牌匾,問道:“這是哪兒?”

藍君逸回答:“當鋪。”

“當鋪?我們這一貧如洗的,還有什麼東西可以當嗎?”

藍君逸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道:“我有說過我一貧如洗嗎?窮的是你。”

穆連榕不忿,向他做了個鬼臉。

老闆迎了出來,做他們這行的,從來不憑穿著外貌懈怠客人,穿著拖鞋披著草衣摸出一件絕世珍寶的人,老闆見的多了。按他的話說,保不定就是哪個落魄的少爺小姐,走投無路拿出家裡的傳家寶出來典當。

又見藍君逸氣宇軒昂,姿容絕代,一身粗衣也掩蓋不了骨子裡的風華,更加不敢怠慢。“敢問公子,需要典當何物,可否拿出來給在下鑑定一番。”

藍君逸抬眸,此人不以外物鑑高低,做生意不卑不亢,而且恭敬有禮,

看不出喜怒,也分不清真假,是個精細之人。他從懷中掏出一塊色澤通透的水墨玉環佩,墨玉雕刻成牡丹花形,中間還有一顆蜿蜒的綠眼瓊玉點綴,看起來像花蕊,邊緣處更是以淡綠色翡翠環繞,一看就不是凡品。

老闆小心接過此玉,左看右看,又從櫃檯找出一個圓形鏡片,眼睛透過鏡片觀摩寶玉的紋理。

“敢問公子,是想死當還是活當?”老闆都鏡片後抬起頭,他的一雙眼睛被鏡片反射的光放大了好幾倍,穆連榕有些好笑。既然是好笑的事情,穆連榕自然會笑出聲來,老闆放下鏡片,疑惑道:“姑娘笑什麼?可是在下問的有何不對的地方?”

“沒什麼沒什麼。”穆連榕搖頭止住了笑容。

藍君逸無奈搖頭,你呀,看見開心的事情就笑,一點也不會控制自己的表情,回答老闆道:“死當,老闆不必有後顧之憂,希望您能給折個好價錢。”

活當的價錢較低,代表此物只是暫時寄存在這裡,約定數年之內如果沒有來贖,才可脫手轉賣。有些人急需用錢的時候,會選擇活當,壓件稀世珍寶在當鋪,到時候再連本帶利贖回來,當鋪看著這寶貝價值連城,卻不能轉手。而死當,則代表,今兒個成交了,明天便可脫手,但死當的價格較高。不過當鋪都喜歡死當,沒啥糾紛,當鋪門路眾多,如果有寶貝,高價售出,不愁找不到買家。

“做生意講究誠信二字,我這老店屹立百年不倒,自然不會無故坑人寶物,公子放心。玉確是塊好玉,如此,還請公子稍候片刻,我去請示一下東家。”

藍君逸伸手有禮:“請便。”

藍君逸和穆連榕在前臺坐著,老闆將玉拿去後臺,許久不見動靜。不過有打雜的夥計給他們端來了茶水和小點心。

“你這玉,看起來確實價值不菲,那老闆稀罕得很。”穆連榕往嘴中送了一塊小餅乾,悠悠說道。

藍君逸盯著杯中沉浮的茶葉,笑而不語,一派肆意瀟灑的做派。

穆連榕又問:“我從小到大見過的稀世珍寶也不計其數,雖說沒有刻意研究過,但是我估算著,你這玉要是在大秦國,都可以買下一間這樣的當鋪了,就這麼當了,你就不心疼?”

藍君逸搖頭,抿了一口茶水,便將茶杯放下,淡淡道:“窮途末路,救急之用,外物而已,能在恰當的時候發揮出它的作用,犯不著心疼。”

穆連榕嘆道:“這麼好的一塊玉,可惜了。”

藍君逸卻笑了:“可惜什麼,總不能讓你餓肚子不是。”

穆連榕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後腦勺,剛才在一家飯館門口,她聞著裡面傳來的香氣,差點走不動道。

老闆終於撩開帷帳從後臺走了上來,他看著桌子上未動的茶水,說道:“可是這茶不合公子的胃口?來人,再給公子上一壺好茶!”

藍君逸及時制止了他的動作,說道:“老闆不必繞彎子,直說便可。”

“我家東家說,玉雖是塊好玉,但是這樣的成色,我們也見得多了,算不得什麼稀世珍品。不知公子想當個什麼價錢?”

藍君逸不知這的物價如何,不好妄自出價,只道:“既是百年老店,在下自然是信得過的,不知老闆覺得什麼價格合適,你先出個價,我若覺得價錢合適,那咱們就成交,若是老闆沒有誠意,那我只好上別家看看。”

那老闆一聽他要上別家去比較,馬上就急眼了,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曠世珍寶,他這麼說,不過就是想壓壓價格,能夠以較低的價格將其收購,據他估計,這樣一塊玉佩,買下他這一間當鋪完全不成問題。

“公子說笑了,咱東家也是爽快人,給您十個

金帛,您看可還滿意?”

藍君逸不語,靜靜看著他,他被這樣的眼神看得有些心焦,像是被綁在柱子上接受審視一般難受。一時之間也搞不清這位公子的想法。

穆連榕道:“我和九郎一直在荒郊原野生活,甚少進城,但也知道你聚財當鋪誠信公正,從不坑人錢財。今兒個進城,發現這城裡的物價好像長了,小女子就是個鄉村農婦,見識短,平常只用些銅帛採買,也沒見過金帛長啥樣,只知道很值錢,敢問老闆,可否給小女子解釋一下,這金帛銀帛銅帛間是個什麼樣的換算法?”

老闆聞言,以為這玉是他們家祖上傳來來的寶貝,他們也分不清價格,耐心地回答道:“這一銀帛可以換一百銅帛,一金帛可以換一百銀帛,十金帛,真的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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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連榕是故意這麼問的,她要知道這個地方的物價如何,才能評判是否值得典當。她在心中盤算,剛剛在街上的時候,看見一小孩用一銅帛買了五個包子,這樣算下來,十金帛,可以買五十萬個包子,真的不算少了,起碼夠他們吃上好久了。

包子啊,穆連榕幻想著眼前的包子,口水都快留下來了。

藍君逸知道她餓了,拉拉她的衣袖,打斷了她的幻想,搖搖頭,既然已經知道了這裡的物價規則,還是趕緊帶她去吃飯吧,轉頭對老闆說:“出當票吧。”

老闆有一瞬間的晃神,這麼爽快?他本來是壓低了價格,打算等藍君逸討價還價的時候再把價格往上提提,然後再成交的,這樣客戶會以為自己佔了點便宜。但是沒想到,藍君逸這麼爽快,一點都不還價,倒讓他有些不好意思了。不過做生意,利益為先,既然有個冤大頭以十金帛的價格賣了這玉佩,而且還是死當,他也不多說什麼了,賺得總歸是當鋪。

“公子稍等,我這就去給公子寫當票。”

“嗯。”

老闆又消失在了帷帳後,穆連榕看著藍君逸,心疼道:“虧大了。”

“無妨。”

出當票的速度倒是很快,老闆很快便寫好,並且蓋了章,將當票遞給藍君逸。“公子可否再稍等片刻,我去庫房給公子取金帛。”

“好。”

老闆又道:“我家東家說,好玉需得配好名,不知這玉佩可有名字?”

“有。”

“公子可否告知?”

“青龍臥墨池。”

老闆又消失在帷幔之後,再出來時,手中卻捧了兩個箱子,他將一隻箱子遞給藍君逸,說道:“十金帛,公子清點一下。”

藍君逸顯然是不會去幹數錢這麼庸俗的事兒的,所以這事兒就落在了穆連榕身上,她反覆數了幾遍,一臉的小財迷樣:“是十片沒錯。”

老闆又將另一個箱子開啟,說道:“這裡是四十金帛,我家東家說,十金帛只是玉的價錢,但是這名字,值四十金帛。”

藍君逸聞言,並沒有露出驚喜或者驚詫的表情,臉上平淡無波,沒有說什麼,也不清點另一個箱子金帛的數目,讓穆連榕收好兩個箱子,踏出了當鋪。

有人送錢,又不是傻子,收著就好了,管他因為什麼。穆連榕抱著兩箱金帛,心情頗好,大餐大餐,我要吃大餐!

聚財當鋪的後臺,老闆恭敬有禮,捧上這塊玉佩,道:“小姐。”

芊芊玉手接過,聲音軟綿卻十分有氣勢:“這玉佩我先拿走了,你在賬上記著便好,爹爹問起,便說我很喜歡,拿去戴了。”

“是,小姐。”

她看著手中精美的墨玉,自言道:“好一個青龍臥墨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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