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君逸接住從馬上墜落的穆連榕,見她眼神迷離,臉色泛白,毫無生氣。她似乎想盡力保持清醒,但卻意識不支,頭微偏,倒在他的懷裡。

此時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儀,他撩開她的左臂衣袖,發現她的大半個小臂已經烏青發黑。他眉頭緊皺,又以一股內力探向她的脈搏,神色愈發凝重。

曲清塵和左同嶽下馬趕過來,皆是擔憂不已。穆連榕落馬時,他們離得稍遠,是以沒有第一時間接住她。

藍君逸:“內力所傷,無力相抵,久不能愈。”

聞言,左同嶽和曲清塵皆是一驚。

每個人出生時,都帶有符合自己屬性的內力,若將此內力靈活運轉,用於文學武學或者其他學科,則能修習相應的功法。

內力來源即為五行,五行乃金木水火土。

屬金者一般智力卓絕,出侯拜相者不在少數,不過多供於文職。

屬木者,一般擅機巧,懂星文,事占卜,太史令鍾碩便是傑出代表。

屬水者,多為女性,但也有少數男性,這一行不太好概括,有些人媚骨天成,有些人閉月羞花,有些人冰肌玉骨,有些人飄逸出塵,有些人颯爽英姿,總而言之,都是令人一見難忘的好模樣。

屬火者,於武藝一途有著先天的天賦,各種綠林豪傑或是沙場將軍,皆是以屬火的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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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土者,知時令,懂百鳥,親自然,所以一般耕作農事,大秦國尊文崇武勵農,農民的地位處於中上,能夠種出好的莊稼還會得到官府的獎勵,頌揚於十裡八鄉。

每個人自出生時便有這五行屬性,只不過後期培養的側重點不一樣,所能達到的效果也不一樣。有些人五行皆弱,那便是芸芸眾生,普羅大眾。有些人一項或者幾項優於常人,如果能夠得到好的指導,那他便更容易在所屬的領域做出貢獻,若是沒有走上正路,尋些偏門邪法,或是自小無人教導,那麼再好的天資也是枉然。當然,凡事無絕對,也有天資平平者透過後天的努力,逆天改命,出人頭地,令人敬仰。

這個世界上,五行皆優的人是存在的,不過極少,一百年出一個就算稀奇。但像穆連榕這樣的,在這個世上,就是絕種,就是奇葩,她不是五行皆弱,她是壓根兒就沒有,她沒有五行。

五行都可以應用於武學,各有自己的基礎屬性,但也符合相生相剋的原理,除非是絕對的實力碾壓,不然總有剋制之法。而像平常看到的輕功,掌風,劍氣,這些不符合牛頓定律的,都屬於五行內力作用。

有些人還會將自己的內力移物換影,借力打力,簡而言之,就是將自己的五行之力蓄積並附著在外物上,讓該物短時間內按照自己的意願去移動或者攻擊,現在看來,穆連榕那日所擋的繡球,便是被人蓄積了水行之力。沒想到那日閣樓上的那名女子雖是輕飄飄的一拋,沒曾想,竟傷得穆連榕如此之重。

若是普通的撞傷,按照穆連榕所說,過段時日便會自愈。但是若受的是內傷,則需調轉體內內力與之抗衡,才可逐漸恢復。普通人若受此傷,基本上自己的內力都會主動或者被動地參與調節,就像醫學上的免疫系統一樣,儘管恢復的速度有快有慢,但大抵是能痊癒的。

但穆連榕五行全缺,沒有絲毫內力可以調轉,那日所受之傷又一直沒有得到很好的治療,終是越來越嚴重,傷勢擴充套件,侵入骨髓。

太陽西斜,荒郊野外,並無人煙,夜風淒涼。

左同嶽尋至一狂獸洞穴,殺獸佔窩,取肉扒皮,燃起篝火。

藍君逸將穆連榕放至剛剝下來的獸皮之上,獸皮邊緣處切口完整,未沾一絲血跡,看得出扒皮的人很是用心。他將自己的那件狐裘披風蓋在穆連榕身上,她好像還是覺得冷,雖仍處於昏迷之中,但身體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

曲清塵去獵了一隻山兔,打了點水回來,招呼另外兩人自己去拷點東西吃,但是他們倆顯然都沒有這個興致,皆無言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走到穆連榕躺著的那處,小心蹲下,她本是不喜與人有身體接觸的,但是對於穆連榕,卻破例了一次又一次。她摸摸穆連榕的額頭和臉頰,冰涼一片,又看看她的左臂傷勢,青紫依舊。她已經檢視過很多遍了,但是卻依舊要時不時過來看一看,想著過一會兒,穆連榕會不會好一點兒,可是沒有,她的傷越來越嚴重了。“如果當時,我能再堅持一下,帶你去看大夫就好了,也不至於成現在這樣。”

曲清塵很喜歡同穆連榕待在一處,她好像有講不完的笑話,數不清的鬼主意,每每都能逗得她捧腹連連。這麼多年她一直被心事壓的喘不過氣,但是自從遇見穆連榕,她那麼得善解人意,從不逼問她的往事,那般細膩鬼馬,將她從沉重的過往中解放出來,只想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開懷今朝笑。

穆連榕就是有這樣的魔力呀,讓身邊的人都不自主地想與她親近,只要她開口說話,你就想聽她說,無關性別,無關身份,原來,女人之間也可以有這般存粹的感情。她曾羨慕穆連榕和雲踏歌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後來她便想,若是我也有這麼一個姐妹,那該多好。

她將馬背上的衣物全部卸下來,一件件伸展開,蓋在穆連榕的身上,但好像是蓋多了,她見她好像有點喘不上氣,又急急忙忙撤下幾件衣物,這樣來去幾回,額上冒出了細汗,不是累的,是急的。

她挫敗地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摸著她依舊似寒冰般的身子,又急又氣,卻又毫無辦法。她心下一橫,拋下了自己堅持這麼多年的習慣,鑽進披風,緊緊地抱住她,運轉自己周身內力,散發滾烈的熱氣,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穆連榕,許久許久。但這內力哪能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曲清塵又心態不穩,難免氣息紊亂,終是支撐不住,熱度降了下來。

穆連榕卻仍是蜷縮著,體溫依舊是冰冷如霜,寒從體發,外力並無作用。

披風下,傳來抽抽嗒嗒的聲音,藍君逸走過去,掀開披風,道:“出來吧,你去休息一會兒。”

曲清塵此時確是雙眼紅腫,眼神無光,再也不似那高冷出塵的模樣,“王爺,我求求你,救救她吧,不然,不然,她會死的。”這麼多年,她都不曾為誰流過一滴眼淚,即使身受重傷也是咬牙堅持,可是連榕是這麼多年唯一給她帶來快樂的人,一想到她可能就此隕落於世間,卻救不了她,眼淚啊,就像斷線的珠鏈一般,再也止不住。原來,死別的滋味真的痛。

藍君逸嘆道:“那繡球內夾雜的水系內力十分強悍,她體內沒有任何內力可以調轉,又耽誤了最佳的救治時辰,若是我們能早點發現,自可輸送內力相治,不至於如今這般。”

曲清塵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穆連榕一直沒把臂上的傷放在心上,等到終於支撐不住的時候,那股手臂上的寒凌之氣早已流通七經八脈,直攻心門,藥石無醫。她從寬大的披風下出來,站定身形,淡淡道:“連榕是替王爺挨的這一球,王爺真的沒辦法了嗎?”

其實如果不是穆連榕這自作主張的舉動,接住繡球的是藍君逸,那他自可透過自身內力運轉,不用多時便能恢復如常,雖然不知道穆連榕擋球的初衷是什麼,但總歸都是為了他。藍君逸被曲清塵這一問,內心有一瞬間的震動,如千斤巨石壓在心頭,移不開推不走。

“連榕在街上看見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會問一句王爺會不會喜歡,每當王爺你皺眉頭時,都會想怎樣才能逗王爺開心,每當王爺遇到危險時,都會想盡辦法救王爺出困。清塵雖不懂男女情愛,與連榕相處的日子也不算多,她總是裝作即使被拒絕也不在乎的樣子,但我卻能時時感受到這顆赤誠之心。敢問王爺,如果連榕真的有什麼不測,王爺會不會有一點難過?”

“我——”藍君逸呼吸一滯,不知如何作答。這個問題,他沒想過,現在曲清塵卻將其放在明面上說,他不由地陷入了思考。會傷心嗎?會難過嗎?其實無傷大雅,只是日子會清靜許多。但是為什麼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在吶喊——不要!這聲音似空谷的迴響,遙遠而空洞,竟有些聽不真切。

“清塵得王爺解救,這些年卻未有一次開心。你救我,我感激你,便願意一直跟著你,可惜王爺日理萬機,也並不是會安慰人的性子,除了在趙子安一事上,多年來我們之間的交流大多是命令與執行。現在,好不容易有個人闖進了我的生活,可以淡化我的陰翳,她每一次無厘頭的搞怪都能帶給我快樂,但如今,我卻要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去。”

“清塵。。。。。。”

“我曾問連榕: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如果最後王爺真的與你在一起,是因為你丞相之女的身份能夠帶給他增益,這樣也無所謂嗎?她卻告訴我,身份地位都是虛名,若是這虛名能夠有機會幫到王爺,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事了。連榕喜歡你,只要你需要,便願意將自己所有的東西都給你,她是那麼好的一個人呀,甘願為了王爺變得如此卑微。王爺你內心可有一點感動?”

“是嗎。。。。。。”

“連榕一直喜歡著王爺,王爺後來不也一直沒將她推開嗎?如果王爺對連榕也有一點真情在,求求王爺,救救她吧。”曲清塵雙膝跪地,懇切的請求道。

藍君逸看著穆連榕越來越蒼白的面容,越來越微弱的鼻息,有很多關於她的問題,他以前沒有考慮過,可是在這生死之際,想到她馬上就有可能因為一場因他而起的意外隨風而逝,心底的那聲吶喊便越來越清晰。

她的性命與否,其實與他無關,但是為什麼,自己之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救她呢?以前的相救可以說是順手而為,與己無傷,只當是日行一善了。可是現在,自己還能救得了她嗎?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才能將她從鬼門關拉回來?

這麼多年,早已心如止水,但這一次,卻混亂不堪。他,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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