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小殼出去的時候沒有將門帶牢,夜晚的風將門吹開,穆連榕突然感覺背後一陣涼意,她冷不丁打了個冷顫。

今晚好像格外冷一些。

穆連榕是被凍醒的,抬眸看見藍君逸安穩的睡顏和被他緊握的手,她會心一笑,還好你們都沒有事。

小心將自己的手抽出來,慢步到門口,原來是下雨了。雨水順著屋簷滴落在臺階上,砸出一串串深深淺淺的坑,而後又隨著地勢流向更低處。忽然天空一道閃電劃破天際,轟隆隆的雷聲接踵而至,震耳欲聾。

這雨,好像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按說仙茗的地界應該是四季如春的,往常下雨也只是細雨綿綿,雨下的很溫柔,很少會有這種電閃雷鳴的情況。

聽見身後有動靜,穆連榕轉頭,瞧見藍君逸支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看來這雷聲真的太大了,把九郎都給吵醒了。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穆連榕將門關緊,然後回到床邊。

藍君逸的嘴唇和臉色都有些蒼白,他看起來有些茫然,只是輕輕搖頭,道:“我沒事。”

“要喝水嗎?要吃東西嗎?”

還是輕輕的搖頭,隨後他盤腿坐起,閉目凝神。

穆連榕知道,先前遭受了內力反噬,現在他在自我調節,於是便不再打擾,爬到床的另一頭,尋了個角落,想再睡一會兒。

門外的雷聲不絕於耳,穆連榕一直在半夢半醒之間,睡的不太安穩。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突然想起了“咚咚咚,咚咚咚”的拍打聲,這雷聲好生奇怪,還挺有節奏的。好像還有人在呼喊她:“姐姐,姐姐,榕姐姐,快開門啊!”

穆連榕猛的驚醒,是小殼!小殼在門口拍打。

穆連榕連忙起身,跑到門口,開啟房門,一股冷氣突然灌入房間,冰雨拍打在臉上,讓她一下子睜不開眼睛。等到用手抹去眼上的水痕,入眼便是小殼站立在風雨中,渾身溼透,一臉焦急之色。

“怎麼了,小殼。”

“榕姐姐,不好了,渡緣大師又不見了!”

“什麼?!”

隨著穆連榕的一聲驚呼,身後的藍君逸在此時睜開了眼睛,他看起來還是有些大病初愈的虛弱,仍然下床走到門口,問道:“外公呢?”

小殼活像一副做錯事的樣子,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我,我,我也不知道。我本來是在大師房內照看的,後來,後來,我就睡著了,然後,然後,打雷了,我,我醒了,渡緣大師就不在房裡了。對不起,公子,對不起,榕姐姐,我沒有照看好,對不起。”

小殼的臉上滿是歉疚之色,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臉。

“不關你的事,你不用道歉。”藍君逸淡淡開口,第一句便是寬慰。他一般很少和小殼說話,在外人面前總是一副高冷的模樣,小殼內心裡其實是有些怕他的。

藍君逸拍拍小殼的肩膀,以示安撫,隨後道:“你們倆在家裡等著,我出去找。”

“我也去。”儘管憂心藍君逸剛痊癒的身體,但是

若是讓他此刻待在房裡什麼都不做,他是萬萬做不到的,所以穆連榕沒有提議讓他留在家裡讓她和小殼去找,而是陪同藍君逸一起去找。

“小殼,去把柴房的蓑衣和雨傘拿過來,我們出去找,你在家裡等訊息,說不定外公什麼時候自己回來了。九郎,你先回去多加幾件衣服再出去。”

穆連榕有條不紊地安排著,令兩人都沒有可以置否的餘地。

藍君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服從了她的安排。

兩人披著蓑衣,一人撐著一傘,走在泥濘的道路上。腳底早就被浸溼了,走路時覺得鞋子特別重。

農村的路坑坑窪窪的,一腳下去,能踩出一個深深的腳印。漆黑的夜空時不時變得明亮無比,那是一道道閃電照亮了夜空,這樣的天氣著實有些恐怖。

不過也幸虧有這恐怖的閃電,可以讓人看清腳下的路。

他們所居住的茅草屋,平時也沒什麼人來往,也沒有人在周遭留下什麼痕跡,而此時地上遺留下來的深深的腳印,給他們的尋找指明了方向。

兩人順著泥地裡的腳印,不自覺的加快了步伐。

“外公,你在哪兒?!”穆連榕在雨夜中大聲呼叫著,可是這聲音完全被轟鳴的雷聲所掩蓋了。

一步一步,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地上的腳印綿延至遠方,看不見外公的身影。

今夜的風太大了,雨傘甚至抵禦不了這強力的風勁,先開始還能勉力支撐,到後來支桿都被吹斷了。幸虧穆連榕出發時還帶上了斗笠和蓑衣,所以雖然現在不能完全抵禦風雨,但好歹比沒有好。

“榕兒,你回去吧。”藍君逸走在她的前面,替她擋住一部分風雨。不過零碎的言語很快便被吹散在風中,穆連榕裝作沒聽到一樣,繼續走著。

“榕兒。”藍君逸立定身形,擋住穆連榕的去路,“你回去吧,我一個人去尋。”

手指已經被凍的發白,甚至被雨水浸泡出了死皮,她不斷聳著鼻子,已經受了風寒。可是他的情況也並沒有比他好到哪去,內力反噬後未經調養,暫時也無法執行太多內力,臉色蒼白的像紙一樣。

“別說其他的了,說不定馬上就找到了,快走吧。”說著,穆連榕用右手牽住他的左手繼續向前走去。

他在擔心她,擔心她承受不住這麼惡劣的天氣,怕她強撐著會生病,想讓她回去。她也在擔心他,她很害怕他在這路途中出什麼意外,一定要親自跟著才安心。

見她如此堅持,他亦明了她的心情,便不再趕她回去了。不過她的手已經像冰塊一樣,他勉力用流轉的微薄內力維持體溫,溫暖著她的手。

“我好多了,加快步子吧。”

漫漫雨夜,狂風大作,電閃雷鳴,烏雲之下,身影單薄,執子之手,共同前行。

藍君逸牽著她的手,內心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定之感,心底突然有一塊城牆碎裂了,作為一個男人,居然有了依賴之感,對於她的不離不棄,他很依賴。原來,如果有一個人,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會在你身邊,這種感覺,有些讓人沉醉不想抽離。

原先焦急的心情被緊握的手安撫下來,現在他的內心變得分外

寧靜,甚至超脫了風聲雨聲雷聲呼吸聲,他靜靜地感受著自然之力,土行之力在丹田處悄悄萌芽。

藍君逸和穆連榕執手找了一夜,對於渡緣的去向漸漸有些明了,渡緣進城了!

原來渡緣並未按照尋常進城的路線,而是抄了一條小道。直到小道與尋常的路交匯時,他們才明白渡緣到底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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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投射在大地上,雨水也適時地收起了它的攻勢。天色放晴了,地上的積水很快就被蒸發,好像昨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一方城依舊是熙熙攘攘熱熱鬧鬧的,藍君逸和穆連榕兩人身上的衣服也很快就被太陽給曬乾了。他們整整衣冠,走進一方城,既然知道渡緣在城裡,一方城的治安一向很好,起碼就保證渡緣是安全的。

兩人走進一家飯館,點了一壺熱茶幾個饅頭。飯館裡來喝早茶的人很多,各自分享著自己聽到的奇聞趣事。

藍君逸吃飽喝足之後,氣色好了很多,臉色紅潤,又恢復了他意氣風發氣質出眾的狀態,而反觀穆連榕,卻是有些萎靡。

穆連榕自然地將手搭上他的腕脈,滿意地點點頭,“淋了一夜的雨,你的脈搏居然跳的比昨日還強勁。”

藍君逸隱隱猜到原由,或許是昨日領悟了土行之力的緣故,所以身體比往日更加康健了。

從手腕處傳來穆連榕的溫度,她的手好像有點燙。他隨即反握住她的手,仔細感受她的溫度,是真的有點燙。然後他放開她的手,輕柔地撩開她狗啃似的劉海,掌心觸碰她的額頭。

“你發熱了。”

穆連榕連連擺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劉海,道:“沒事沒事,低燒而已,多喝點熱水就好了。”

“走吧。”藍君逸站起身來,接著道:“附近有個醫館。”

穆連榕搖頭道:“我真的沒事,我自己就是大夫,你看我還會針灸通穴,我可厲害了,我說自己沒事就是真的沒事。”穆連榕將他拉著坐下,撒嬌道:“走了一夜,腿都快斷了,再休息一會兒。”

“你在這裡坐著,我去給你買藥。”藍君逸重新起身,剛準備走出飯館,卻被迎面走來的一個小生撞了一個趔趄,那小生道:“不好意思,公子莫怪。”

“無事。”

那小生道歉之後,徑直奔向飯館角落的一桌。看來他和那一桌的人都是認識的,邊跑邊說:“大訊息,大訊息,絕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訊息!”

那桌的另一個小生道:“別急別急,喝口水,這麼火急火燎的幹嘛呢。”

那小生也不喝水,好像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知道的訊息傳揚出去,喘著粗氣道:“城主被人揍了!”

“什麼!”

不只那一桌的人露出驚訝的表情,整個飯館都突然安靜了下來,目光齊齊地掃向那個小生。

“怎麼可能,城主是何許人也,怎麼可能有人敢這麼做?!”

那小生道:“是真的,我爹剛從早朝上下來,說突然不知從哪兒冒出個老頭,當著眾人的面,上去就哼哧哼哧地給了城主兩個大耳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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