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牧陽城,天氣還有些微涼,古滄笙身著一襲白衣,背靠著窗簷,一腳弓著一腳撐著,坐在朝花樓的窗邊,看街上熙熙攘攘,手持一壺濁酒,慰以天地風塵。
秦愫在門外敲了門,走進房中,端來一副銅盆,裡面裝滿了熱水,盆邊搭上一條毛巾,喚道:“少爺,該梳洗了。”
古滄笙扔了酒壺,縱身一躍,來到秦愫的面前,抓起毛巾,便向臉上覆去。
“怎得又不回家?古老爺又該生氣了。”
古滄笙一臉無所謂:“唉,他不是每天都生氣麼?說看著我就煩,回去了又該唸叨我了。”
“即便如此,你也是牧陽鏢局的小少爺,日後也要接手鏢局的生意,理應回去多多幫襯。”
“不是還有我大哥嗎?日後鏢局就交給他了,我可不想被束縛住,還是現在好,每日美酒暢飲,美女相伴,妙哉妙哉。”
“你這樣,終歸是不好,總不能一直這般。。。。。。”
“我的秦姐姐啊,我來你這,無非是圖個清靜,你莫要再唸叨我了。”
秦愫一愣,神情有些落寞,隨即抱歉道:“是秦愫失禮了,少爺想吃什麼,我喚廚房去做。”
“秦姐姐,你又生分了。”古滄笙說著便要走近去扶她。
秦愫退後一步:“少爺還有什麼吩咐?”
“罷了罷了,你下去吧,我再睡半個時辰,之後來叫我。”
“是,少爺。”秦愫恭敬地退下,小心替他掩好門,不久門外便傳來了下樓的聲音。
古滄笙雙手疊著枕在頭下,一隻腿搭著另一只腿,看著上方的帷幔,說要再睡一會兒,卻怎麼也睡不著。
想了許久,還是坐起身來,在房間留下一張便籤,從視窗跳下去了。
牧陽鏢局四個大字氣勢恢宏,乃當今聖上所書,門外的小廝遠遠便瞧見了他,招呼道:“少爺回來了,快去通知老爺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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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滄笙本想偷偷看一眼再回去,這下可好了,非得進去了。
他嘆了一口氣,正欲往家走,轉眼卻瞧見,自己的大哥剛辦完事從另一邊回來了,兩人打了個照面,古修言一臉喜色,便要迎上來。
“滄笙回來了!”
“小心!”古滄笙嚴令喝止。
不知從哪兒滾來一個青綠色的煙筒,裡面飄散著詭異的青煙,古修言退後一步,滿身戒備,陳然衝上前來,護在古修言面前。“大少爺,小心!”
牧陽鏢局雖位於牧陽城的中心,地段繁華,但是沒人敢在它門口擺攤開店,是以,這條街比起其他的街道,要冷清不少,除了押鏢投鏢之人,其他人或許會圖個熱鬧來看看鏢局的門牌,但是並不會再此多做停留。
這時牧陽鏢局前面的大街上,便只有古修言,古滄笙和侍衛陳然三人。
雖然空曠,但是這條街向來都是非常安全的,身後便是牧陽鏢局,裡面的能人數不勝數。有來押鏢的武林豪傑在此碰面,都會停下來
切磋一番,鏢局還特地在門前設定了比武臺。
青煙越來越大,待青煙升騰至空中時,青煙便變成了白煙,還有難聞的氣體冒出。
古滄笙躍上屋頂,離著滾筒遠了些。古修言亦是退到了安全距離以外,吩咐陳然道:“去鏢局叫人,順便提壺水過來。”
“是!”陳然做事從不拖泥帶水,執行力特別強。正應答的功夫,人就已經消失在了這條街道。
這樣的滾筒,古滄笙覺得自己好像在哪兒見過一般,當初在南陽時,在半道上迷暈劉建光太守一行的,好像就是這樣的滾筒。而那起事件,和大承國的太子有關。如今牧陽鏢局門前又出現了這樣青綠色的滾筒,到底是誰這麼大膽,敢在皇城腳下這麼做。難道又是那個太子嗎?
陳然很快便集齊了一小隊人馬,每人手中都提著一桶水,大家紛紛往前澆,想撲滅這個滾筒。
沒想到那滾筒遇水,竟然突然發出“滋滋”的聲響,濃煙一下子竄地很高,遮蔽了整條街道。
古滄笙大叫道:“掩住口鼻!”
雖然囑咐了,但是還是有不少家丁嗆了煙,然後昏昏沉沉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濃煙越來越大,漸漸遮住了眾人的視線,三尺之外都看不到人影。
在這樣的環境中,若是有人圖謀不軌,大家不能視物,便是盲打,或許會傷到友方。
正憂心著,古滄笙便聽到古修言那一處已經響起了乒乒乓乓的打鬥聲,兵器交接的聲音格外刺耳,甚至還有皮肉被貫穿的聲音。
“大哥!”古滄笙呼喚著,並沒有任何回應。
他心中一驚,上次押鏢汝南國一行,大哥便受了很重的傷,到現在還有些後遺症,如今又有賊人在牧陽鏢局動粗,簡直就是不把鏢局放在眼裡。他心下焦急,看不清那邊的狀況,怎麼辦,該怎麼辦。
水不行,那什麼可以去煙?
古滄笙抬眸,道:“風!”
土行之力能感知自然之力,他輕功卓絕,自創一門凌波借風之法,透過快速的移動,影響空氣的波動。平地裡突然起了一股無名之風,風力由小到大,最後趨於穩定,到最後風勢浩大,很快便將這股濃煙吹散。
濃煙散去時,隱隱有黑影逃竄,奔向四面八方。
古滄笙捂住胸口,將嘴裡的那股腥甜吞下,此番借風之力,損耗巨大。借外物之力,總要付出點代價。他使勁的眨了眨眼睛,讓自己清醒一點,然後過去檢視古修言那邊的情況。
地上的血液染紅了街道,早些暈倒的家丁們還好,由於失去了意識,並未參與打鬥,是以只是被踩踏了一番。而那些尚有意識的人,卻在濃煙之中無所適從,格擋著不知哪裡來的明槍暗箭。
古修言躺在血泊裡,面色上沾滿了汙血。
“大哥!”古滄笙奔過去。
牧陽鏢局早已出動了大批人馬,將這條街道團團圍住,一部分去檢視地上的滾筒,一部分去收拾地上的殘屍,救治人員也馬上趕來替在場
的人治療,還有一部分人去追擊那些黑影,在面對意外和突發事件時,牧陽鏢局的人顯的很有經驗,有條不紊。
陳然半跪著,神思已經不大清醒,只能左搖右晃地用長劍撐地來穩住身形,他連話都說不出口了,看來也傷得不輕。古滄笙顧不得其他,探向古修言的腕脈處,大哥亦是土行之力,自己渡部分內力與他,能夠延緩傷情。
他嘴唇乾枯泛白,一把抱起自己的大哥,往鏢局內衝去,後面跟著一大票大夫,隨著他走入了房間。
潔白的床單上被他的鮮血染紅,古滄笙騰出位置,給大夫整治。
古老爺和夫人沖沖趕來,古夫人顫顫巍巍地摸著古修言的臉龐,哀求著大夫一定要救活自己的兒子,古尋讓古滄笙隨他出去。
古尋伸出右手,拍在古滄笙的肩膀上,力道之大,古滄笙的腿微微彎曲,似有些承受不住。胸腔內的那口汙血噴射而出,他擦了擦嘴,咳嗽了幾聲。突然覺得自己氣海丹田處清明了些,不向以前那邊沉重了。
“撐不住就不要強撐著,濁氣要吐出來才好。”
“知道了,爹。”
“怎麼回事?”古尋臉上有暴怒的跡象,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在牧陽鏢局的門口打傷他的兒子,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若是讓他找出來,定要讓那人血債血償!
“不知道。”古滄笙搖頭:“今天的這一切,發生的都太快了,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
古滄笙如實將今日所見敘述給古尋聽,另外提及了汝南國之行一事。
今日這事發生的奇怪,牧陽鏢局雖說是大秦國第一鏢局,名聲大,仇家也不少,若是尋仇,何苦要在鏢局門口?江湖兒女,下一戰帖,牧陽鏢局無人會退縮,生死有命,若切磋對戰時不幸犧牲,那也只能認了,可是這般使陰謀詭計,弄些濃煙來干擾,確是小人所為。
正說著話,古尋眼色一凌,一股罡風瞬間出擊,牆那邊有重物墜地的聲響,還有一聲悶哼。古滄笙腳步一動,迅速追了出去。
那人踉踉蹌蹌,捂著胸口,四處觀望,瞧四下無人,便慌忙逃命。他左拐右拐,在城中繞路而行,走了得有一個時辰。終於,他翻進了東宮。
“太子妃?”古滄笙伏在牆角,心中納悶,難道此事和太子妃有關?
太子已死,一生並無正妃,所以大家便習慣把太子側妃玉珂公主叫成太子妃。
正要再進去探探,牆角卻突然出現一詭異之人,身著宮服,腳步不穩,呼吸沉重。他並不走正門,而是從一處僻靜的矮牆翻出,古滄笙瞧這人,清瘦的很,臉也非常清秀,皮膚白皙,吹彈可破。
“換了一身裝扮嗎?”古滄笙嘲諷一聲,隨後自語道:“難道是宮裡的人?”
跟蹤之事,古滄笙做的多了,若是很容易就被人發現,那他這麼多年的輕功也就白練了。
來無影去無蹤,踏雪亦無痕。
那人走走停停,最後果然,進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