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嗎?”穆連榕輕輕觸碰藍君逸腳底的皮膚,還是惹得他倒吸一口涼氣,她語氣突然變得低沉而又關切:“辛苦你了。”

“無事。”藍君逸將腳往回縮,卻被穆連榕一把抓住。

“我幫你吧。”

看著她殷切的目光,他微微頷首。

穆連榕小心翼翼的將他的雙腿捧在自己的膝蓋上,這些天也學了不少醫理,還好身側有水,她細細地替他清理,每一寸,每一步都極盡小心。

腳部的皮膚和他腿部的皮膚完全是兩個色號,方才行走時,腳底外面沾上了不少銀杏葉,或新鮮或腐敗,她將其都清理乾淨,然後露出了他的表皮。不過表皮已經完全與內部的皮肉脫落,上面甚至連水泡都被燙穿了,她將表皮撕開,裡邊的皮肉鮮紅而又透著些黑黝。

清涼的湖水浸潤在腳部,藍君逸突然感覺有一股氣流自下而上流竄。不過這種感覺也只出現了一瞬,很快便被疼痛掩蓋了。

穆連榕將自己的外袍撕下,左纏右順,將他的雙腳包裹成兩個大粽子。

“你這樣我怎麼走路?”

“新款布鞋,暢行無憂。”

藍君逸站起身來,雖然走得慢些,但確實是能走的,她將布條纏成了鞋的樣式,雖然笨重了些,但是確實比之前走一步疼一步的情況要好多了。

她又將他扶著坐下,拉過他的手,上面生了一層又一層的厚繭,有兩顆指甲也在欲落不落的邊緣,手掌處全部是被燙傷的痕跡,手背處的顏色和胳膊的顏色之間有一條明顯的分界線。這時手指處卻又突感一股熱流自外而內竄進體內,不過這種感覺又只出現了一瞬,便消失了。藍君逸有些疲憊,便以為只是因為一直在高溫下,現在還沒緩過來。

藍君逸開口道:“你真的沒事嗎?”

“我能有什麼事?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樣子嗎?我的精神看起來比你還好呢。”穆連榕專心致志的替藍君逸處理著燙傷灼傷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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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就好。”他背對月亮,閉上雙眼,這月光著實太亮了些,面前猶如白晝一般。他任由著她替他處理,他確實太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啊!救我!”

藍君逸猛然驚醒,身邊哪還有穆連榕的影子,只留下她破爛的外袍,和月牙湖邊鬆軟的地上五指掙扎的痕跡。

他迅速至岸邊尋了一塊兒大石,抱在懷裡,深吸一口氣,沒有任何猶豫,跳進了這深不見底的月牙湖中。

藍君逸有重石的加持,下落的速度非常之快。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歡你,但是我的身體好像比腦子更為誠實,如果你遇到了危險,這副身軀一定會先我的意識做出決定,一定會去救你,不計後果。

越往下沉,湖水的溫度便越低,冰冷刺骨的寒水沖刷著藍君逸的身體,他初時覺得自己身體僵硬異常,在冰冷的湖中凍得慢慢沒有知覺。但後來,寒冷的感覺卻在逐漸消失,只覺得身體一陣燥熱,血液也彷彿恢復了流動,好像會自動調節產生某種能量來維持他的生存。

月牙湖只在懸崖邊開了一個小口,沒想到底下卻別有洞天,藍君逸憋著氣,在水下環顧,這裡的空間比想象的還要大。

五彩斑斕的小魚從他的面前遊過,但卻沒有穆連榕的影子。

水行之力擁有者自小水性便好,後又經歷過特殊的訓練,故而能在水中長時間自如遊走。藍君逸平日所訓根基尚在,但是畢竟已經喪失了水行之力

,在水下這麼久,隱隱感覺有些支撐不住。

在哪兒,究竟在哪兒?榕兒,你到哪裡去了?

一縷衣帶從眼前飄過,這是他替穆連榕綁腿時從自己外衫上扯下來的!

他的目光向下望去,那裡有一個白色的影子起起伏伏,似在掙扎著想往上。

他奮力向那個方向遊去,快一點兒,再快一點兒,就快到了。

他將大石拋向一邊,鉚勁全身的氣力,,終於,抓到了她的手。

穆連榕瞧見來人,心中閃著感動和希望的光芒,嘴裡像金魚一樣吐出一串泡泡,全身上下好像一瞬間沒了力量,癱軟下去。

藍君逸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搖晃著她的肩膀,她卻再也沒有了回應。

他帶著她,想盡力往上去遊,但是卻怎麼也遊不動,似有一股拉力在牽引著她,將她拽入無邊的黑暗和寒冷的湖底。

他抱著她,她的身軀如冰塊兒,僵硬而冰冷,他拼命地想把自己身上的熱量傳遞給她。

兩幅身軀互擁著,下降的速度越來越快,他將嘴中最後一口氣渡給她,馬上也失去了意識。但是身體卻一直維持著抱住她的姿勢,不曾放開。

雪山下流出清澈的雪水,那是一方之地萬湖萬河的源頭。

藍君逸嗆出一大口水,咳嗽了許久,這才好些了。轉頭瞧見穆連榕,嘴唇凍得發紫,整個人都結了一層冰霜,睫毛上掛了一層冰菱子,他將手搭在她的頸間,還好,還有氣息。用力按壓著她的胸腹部,有晶瑩的湖水從嘴中溢位。向她的嘴中吹氣呼氣,又是一大口水吐出。

又探了探她的脈搏,有力些了,但為何還不醒?

藍君逸將穆連榕縛在背上,踏著散落的梅花和潔白的雪花,走入大山深處。

接連兩日,一熱一冷,冰火兩重天,好在前一日接受了烈日的洗禮,今日踏上著漫天的飛雪地,雖然感覺到寒冷,但是氣海丹田處似乎有氣流流轉,湧向腳底,讓他好受了些。

陰風一股接一股地吹來,兩人皆是衣衫單薄,背上的穆連榕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慄著。

風越來越凌冽,必須要找個能夠躲避的地方。

行至一處牆壁,牆上有小洞,只一拳大小。藍君逸輕敲牆壁,有悠遠的回聲傳來,是空的!

可是這牆壁堅硬異常,外邊還結了一層厚厚的冰牆。藍君逸拔出匕首,開始在牆壁上鑿洞。風雪大得他睜不開眼睛,掉落的冰渣劃開本就已經傷痕累累的手掌,洞前一片血汙。

這冰牆極其難鑿,而且十分結識,弄了許久,也才鑿出一掌之大。

藍君逸順著洞|眼向裡望去,又往裡面仍了一顆小冰塊兒,冰塊在裡面軲轆軲轆地滾了許久才停下,裡面的空間很大,必須抓緊點兒了。

他嘗試去引導體內那股奇怪的氣流,讓它向著右手湧去,然後略微發力,一刀下去,這次好像鑿的洞大了不少。他內心驚喜異常,閉上雙眼,靜靜感受這股氣流,然後突然將所有的力量都集中於右手之上,用力揮砍。

“轟隆!”

眼前這塊牆壁被震碎了!露出了半人高的入口。

藍君逸先將穆連榕推進去,自己隨後也爬了進去。

他搬了幾塊兒石頭,放在洞門口,讓洞口小了些,防止寒風灌入。

抬頭望天,高處還有一個洞口,有一圓日懸掛於頭頂,地

勢呈錐狀,像一個火山口。

穆連榕手腳冰涼,藍君逸轉頭,用臉貼著她的臉,探了探她的鼻息,越來越弱了。

地面似乎在震動,越往裡走,震動的幅度越大。

洞中亦有洞,這洞裡面還不斷地往外吹著熱氣,讓人感覺頗為溫暖。穆連榕身上暖和了些,好像有了知覺,指頭動了動。

藍君逸見此,便揹著穆連榕向著這洞中洞走去。

地面的震感越來越強烈,伴隨著怪異的“呼呼”的聲音,藍君逸瞧著眼前的龐然大物,大氣都不敢喘。它怕是在此冬眠,外邊確實太冷,在這個洞外感受到的暖風,原來是它的鼻息。不過它這呼嚕,聲音也太大了些。

藍君逸小心將穆連榕扶在牆壁的一角,正對“暖風口”的位置,同時緊緊抱住她,注意周邊的情況。

穆連榕眉目舒展了些,雙手雙腳漸漸有了反應。

“啊欠!”穆連榕聳聳鼻子,伸伸懶腰。

暖風突然停止了,鼾聲也停止了,不過過多久便又開始吹起呼呼的暖風。

“吵死了。”穆連榕睜開雙眼,眯了眯眼睛,待看清眼前之物,脫口而出:“臥槽!小青,你修煉成精了?”

不過下一秒,便被藍君逸捂著口鼻拉了回來。

這龐然大物是一條大青蛇,模樣倒是和在碧水旁遇到的青蛇相差無兩,但是體型,卻比那些小青蛇大了百倍不止。

“噓,小點聲。”藍君逸在她耳旁出氣,她有些癢癢的。

“這,這什麼玩意兒?”

“應該是蛇母,碧水旁的青蛇應該都是它的子孫。”

“蛇,蛇母?”穆連榕對這個新型的名詞表示疑惑:“這麼大一隻?”

“《刻峰物語》有載,龜山有蛇母,不知其歲,百年一週期,冬眠數十載,醒時動天地,是護佑一方之地的神物。”

“神物?現在是睡著了嗎?”

“看樣子,是的。”

“我聽說蛇類的聽覺系統不靈敏,所以聽不到從空氣中傳來的聲音,所以我們可以放心交流,不用這麼小聲。”

“你怎會知道?”

“因為所以,科學道理。”穆連榕俏皮一笑,生物知識算是派上了用場。

藍君逸叮囑道:“常聞打草能驚蛇,你動靜還是不要太大了,蛇類對於從地面傳來的震動還是很敏感的。”

“嗯嗯!”穆連榕點頭,小心轉身,迎面卻被澆了一盆涼水,整個透心涼,心飛揚。

穆連榕聞聞身上的味道,突然有些噁心。那條大青蛇張著血盆大口打著哈欠,吐著口水,將她淋了滿身。

過了一會兒,那大青蛇的哈欠好像打完了,將嘴巴合上,信子在穆連榕的腳前掃來掃去。

穆連榕大氣都不敢喘,歪著頭,睜著大眼睛看著它,

大青蛇見此,也歪著頭,睜著大眼睛看著她,這模樣,還頗有些呆萌沒睡醒的意味。

穆連榕暗道一聲:什麼鬼,然後吞了一口唾沫,僵硬地將頭歪向另一邊,睜著大眼睛無辜的望著它。它見此,亦調整了一下,將頭歪向另一邊,眼神同樣無辜。

你,這是在裝可愛嗎?你一點都不可愛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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