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他本不該在這種場合說。
也不想說了。
今天藉著這個機會,必須說了。
姬淵他,因為這沈朝歌,簡直是瘋魔了。
奏摺這樣的事情,也能縱容著由她去批閱。
如果不阻止這件事情,他幾乎可以預見,這大耀的江山,不知道要被禍害成什麼樣。
他說:“天降異象,還請皇上三思。”
“吳子越,你什麼意思啊?”
一旁的沈晚歌已衝他大聲質問起來。
她還是頭一次這般對吳子越大喊大叫。
知道她可能會生氣,但當著人的面這般生氣,吳子越也嚇一跳。
她素來溫柔,柔中帶剛。
她真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在她七妹妹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他不吭聲也就罷了,居然還捅上一刀。
他是大耀的國師,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有分量的。
他說出這樣的話,分明是更加坐實了朝歌是煞星的身份。
朝歌是她妹妹,是不是煞星,她會不清楚嗎?
當初在廣陵已鬧得沸沸揚揚。
事實證明,朝歌就是朝歌,她的妹妹。
吳子越看她一眼,見她激動不已,人都在打顫,便沒敢再多說了,只是忙伸手攬了她道:“夫人,有話回去說。”
“不要碰我。”
晚歌一把推開。
吳子越臉上再也掛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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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晚歌來說,到了這個時候,沒必要給他面子了。
他能當著她的面這樣待自家妹妹,可見他心裡就沒考慮過她這個夫人聽到後的感受。
他真是讓她失望至極。
成親到現在,他們之間從未紅過臉,一句重話也沒有過。
今天,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沈晚歌也是毫不給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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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出面說天降異象,請皇上三思後,他把沈家置於何地?
把她沈晚歌置何地?
沈晚歌當場翻了臉,吳子越灰頭土臉,不悅:“晚歌你不要太過分了。”
她這個妹妹是何等人,她沈晚歌不清楚,他是觀星相的,會不清楚嗎?
這沈朝歌的出世,本就來歷不明。
她看似沈家的姑娘,平凡之人,卻不知道究竟是誰的前世。
她的星相從一開始就出現在姬淵的身邊,如影隨形。
姬淵的星相因為她的星相忽明忽暗,隨著她命運改變而被改變。
有些話,因為夫人的緣故,他一直不想說的。
若非沈朝歌做得過分,有禍亂江山的苗頭,他索性也就一忍到底了。
今個這些字出現在這裡,不論是人為的,還是就是天降異象了,都是一個很好的警示,偏姬淵依舊我行我素,毫不在乎,維護到底。
足以看得出來,他雖為帝王,他的命脈卻是握在沈朝歌手裡的。
明明是那麼冷靜冷酷的一個人,偏偏在女色上,沈朝歌身上犯了葷。
身為他的國師,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帝王不穩的事情發現,可偏偏,他的夫人極為護短。
真是讓人頭疼。
兩人發生了爭執。
姬淵冷呵一聲,道:“不能因為你們一句天降異象,就隨便定了皇后的罪,誰知這石頭是不是有人故意而為之,事先放在此處的,把這石頭給我抬回去,朕會查個水落石出,若是讓朕查出來是有人而為,絕不輕饒。”
扔下狠話,他抱著朝歌大步流星的離去。
因為朝歌還活著,他身上的力氣又回來了不少。
她果然是他活下去的力量。
他當然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隨著姬淵帶人前腳離開,沈思這邊也揮了手,一聲喝令,整頓羽林軍。
天降異象,此時的羽林軍內心都不是滋味,有人問道:“左將軍,天降異象,這事你怎麼看?”
他能怎麼看,他沒看法。
他說:“沒聽皇上說嗎,誰知是不是有人故意而為之。”
“皇上當然是護著皇后說話的。”有人提出質疑。
先前發現石頭的那將士說:“各位,咱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皇上毀在妖後手中。”
有人問他想怎樣。
這人說:“為了大耀江山的穩固,為了皇上不再被迷惑,請大家隨我前去拿下這妖後。”
沈思衝他:沒調查清楚的事情,話不要亂說,究竟事情如何?皇上自會查明。
這叫林天的面上微白,不再說什麼,整頓將士。
這人不是羽林軍,是當初從靜安王那邊調遣過來的將士,在靜安王手下做事,是個校尉。
靜安王這會心思沉沉的跟著姬淵走了。
這人說:“左將軍,卑職是在靜安王的麾下。”
沈思說:“不想死就散了。”
揮了手,他轉身離去,羽林軍再無二話,跟著一塊去了。
沈府。
隨著大部隊撤回,回到沈府,那塊石頭也一同被抬了進來,擺在了沈府的金碧輝煌的正堂,顯得分外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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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大人吳子越、靜安王姬良也都跟著一塊過來了。
沈家人看著這石頭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這石頭放在沈家,就感覺像放了一道天雷,隨時能把沈家炸個稀巴爛。
聞訊的玉瑤人也趕了過來,看了一眼那石頭,她裝模作樣的詢問情況。
暮詞也就配合著把這邊發生過的事情告訴她了。
玉瑤面色變了變,好像被嚇到了一般,她跌坐了下來,道:“難道天要亡我們沈家?”
暮詞沉沉的說:“朝歌分明是來咱們家討債的,這一次,天都降了異象,大哥,你還要包庇她到底嗎?”
剛被救回府的沈朝歌這會正灰頭土臉的坐著,奈何天生麗質,絲毫不損她的美貌,反讓人覺得她此時楚楚可憐。
我見猶憐。
婢女先伺候她喝了一碗熱湯。
她自幼錦衣玉食,幾時虧待過自己的腹。
餓了兩天,簡直是讓她眼冒金星,頭昏眼花了。
現在喝過一些湯,又吃了些粥,才覺得自己是活過來了。
姬淵坐在她旁邊看著她,問她:“好一些了嗎?”
朝歌看他一眼。
兩人的模樣誰也不比誰強,他一樣是灰頭土臉,並且一身臭汗,卻也絲毫不損他的英俊。
都發生這樣的事情了,兩人好像都不是當事人一般,不慌不忙。
暮詞的話,好像也沒有聽見。
暮詞見這兩人裝聾作啞,氣得走過來再喊:“大哥,我的話你聽見沒有?”
姬淵回她說:“等我與皇后沐浴過,再來解決這件事情。”
他轉而又問朝歌:“吃好了嗎?”
朝歌點點頭。
她今天又撿回來一條命。
經歷這麼多的風風雨雨後,前世今生,她的內心已經能夠很平靜的面對現在發生她身上的事情。
什麼天降異象,冷靜下來了,她也就頓悟出來了,這恐怕又是一出人為。
陰謀詭計。
姬淵便把她抱了起來,說:“我們先去沐浴。”
在眾人的目光中,他抱著自己的皇后離開了,去了朝歌閣。
沈老夫人這會也慢慢回過些神。
看皇上如此鎮定,難不成已想到解決之法?
她趕緊讓奴婢擺膳,招呼國師大人和靜安王。
在這期間,墨家老夫人聽聞朝歌人已被營救出來後,也匆匆趕了過來。
被營救出來的沈朝歌已在溫熱的水中了。
姬淵跟著她一塊過來了,順勢把她給摟在懷中,抱了好一會後,問她:“怕嗎?”
她漲紅了臉,臉埋在他懷裡,點頭,又搖頭,說:“不怕,我知道你會保護我的。”
“可我沒有保護好你。”
讓她一個人留在石縫中,那麼久,那麼久。
她忽然一笑,說:“你放心,我福大命大,我肯定死不掉的。”
再福大命大,也是血肉之軀,再好的運氣,怕也有用盡的時候。
他把人在懷裡緊了緊,說:“我怕呢。”
怕她真的就那樣死在裡面。
怕找到她的時候,已分辨不出她的模樣。
怕她被壓得粉身碎骨。
他想過無數種的可能,想得心都碎了。
好在,如她所言,她福大命大,完好無損的出來了。
他說:“沈朝歌,再不許你有任何的危險。”
她說好。
抬眼就看見他肩膀上的牙印。
那是她為他留下的。
姬淵低首去親她,她一避,忙說:“外面還有人等著呢。”
還有事情要解決,得趕緊出去了。
姬淵說不急。
說想她了。
把人緊抱在懷中,給予她全部的溫柔和愛。
到底也是顧及著她剛剛回來,可能會比較虛弱。
小小的淺嘗。
勉強止渴。
到底是從死裡逃生之人,她的確沒有之前那樣好的精力了。
軟軟的依在他懷裡,小聲和他說:“那石頭你要怎麼解決?”
“既是人為,總有破綻。”
“萬一真是天降異象呢?”
他與她眉眼相抵,說:“那就任由皇后禍亂朕的這個人好了。”
她說:不好,我才不是妖后。若真是什麼轉世,也是仙女轉世。
委屈,她可沒有要禍亂江山的想法。
她忽然想起,在那個隧道裡,看見一個模樣像她的女子。
許是幻覺,便又不想了。
待洗漱過後,兩人又一塊來到前院。
所有的人都在等他們兩個過來。
姬淵問:“各位也在這等許久了,看這塊石頭,可有看出什麼特別之處?”
“……”沒人認真去看的好嗎?
現在大家就知道這是天降異象,這石頭上寫的字,直指沈朝歌。
暮詞說:“皇上,為了大耀的江山,為了你自己,也為了沈家,這事你今天得給個說法。”
姬淵卻不理她。
他牽了朝歌的手說:“皇后,我們來看看這石頭有什麼特別處。”
比起對旁人的冷淡,他待皇后是相當的,特別的溫柔了。
他向來如此,旁人也早習以為常了。
朝歌與他一塊蹲下來,研究那塊石頭。
兩人都一致認為,那塊石頭是人為的。
兩人看了一會,朝歌拿帕子把上面的灰塵擦了一下,恢復這石頭的原貌。
姬淵問她:“皇后可有看出這石頭有什麼奇怪之處?”
朝歌回他說:“這石頭上的字,看起來還蠻新的,好像剛刻上去的一樣,這石頭恐怕是這兩天才放到蒼巖山的吧,一看就不是歷盡千帆的老石頭。”
姬淵說:“皇后果然聰慧過人,不愧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皇后,確有母儀天下的智慧。”
暮詞心裡不屑,在他的眼裡朝歌就是放個屁都是香的。
她呵了一聲,道:“皇上要存心包庇,直說就是了。”
“那就請在座的都來辯認一下,這上面的字是不是剛刻上去的。”
皇上發了話,大家都過來辯認了。
為了自己妹妹的清白,晚歌也趕緊過來看了個仔細。
之前沒想這事還真有人為一說,現在聽說是字是新的後,她心裡一動,就意識到這事可能真的是人為的,有人想要朝歌死。
她仔細去摸那字,又看了看,道:“這石頭雖是故意找了一個舊的,但這字確實是新的,如果有人看不太明白,不妨把我家門前那個石頭移過來,對比一下,便清楚了。”
上了年頭的字,和剛刻上去的字,是完全不一樣的。
沈老夫人立刻讓人去把院裡的石頭給抬進來。
那石頭上刻有幾個字,寫的是厚德載物。
這宅府是差不多三年前買的人家的,買的時候這石頭就在院子裡了,上面就有字。
經過風吹雨淋日曬,那字一看就是有些年數了。
對比之下,一眼就能看出來,哪個字是剛刻上去的,哪個字是過了經久之年。
眼見事情要有轉機,暮詞急中生智,道:“那會不會是上天剛剛刻上去的,就在這兩天降落在了蒼巖山,警示皇上,還望皇上三思。”
姬淵說:“錦言錦語,傳我令,把城中會刻字的小戶石匠全給我帶過來,嚴加審問。”
大有今夜勢必要揪出這個背後作亂之人。
錦言錦語不敢怠慢,領旨去了。
暮詞不動聲色的轉身,拿了茶,品了一口。
沈添香這時不由問了:“為什麼是請小戶石匠?”
大戶石匠就放過他們了?
姬淵說:“做這等齷齪之事的人,不敢到大戶石匠家中去招搖,必是趁著夜黑,偷偷摸摸的找了小戶石匠,賄賂錢財誘人寫下這些字,等人寫完,說不定最後還來個殺人滅口。沈思,傳令下去,看看衙門這兩天有沒有忽然死掉的石匠。”
沈思領命。
等把事情都吩咐下去,大家面色各異。
姬淵就是姬淵,心思敏銳,充滿智慧,早就想到了旁人所沒有想到之事。
沈老夫人暗暗放心了些,再壞的事情,皇上也會有辦法處理妥當的。
沈為民已經咬牙切齒的扔下狠話道:“若查出來是誰幹的,一定誅他九族。”
姬淵說:“大多數的兇案,都是出自熟人之間。這一次,我絕不姑息。”
他目光冷冷的從每個人面上掃過,他說大多的兇案都是出自熟人之間,弄得好似在場的每個人都有嫌疑一般。
沈為民嚇一跳,連忙自證,道:“你別拿這眼神看我,朝歌是我親閨女,我怎麼可能害她。”
本來氣氛挺緊張的,被他這一說,反而讓人輕鬆了一些。
晚歌也故意表態說:“朝歌是我親妹妹,我也是不可能害她的。”
沈老夫人仿若明白了什麼,也立刻附和說:“對對對,朝歌是我親孫女,我更不可能害她。”
都是老狐狸,墨老夫人也機智的表態附和道:“說得是呢,朝歌是我親外孫女,我自然更不可能有害她之心。”
在場的人紛紛表態,自證清白,絕不會害朝歌。
就連靜安王姬淵也舉了舉手說:“我當然也不會有害皇后之心。”
玉瑤這時也不得不表態說:“我與皇后是義結金蘭的姐妹,更不存在害人之心,在知道皇后出事後,我天天為皇后祈福,盼著皇后能夠平安歸來呢。”
就在大家都差不多表態完後,還有兩個人一直沒說話。
國師大人吳子越和暮詞。
暮詞說:“國師大人為何不表態?難不成國師大人有害皇后之心?”
吳子越便一個眼神殺過來,暮詞本能的覺得脖子上一涼。
晚歌現在正和他鬧彆扭,理都不理他。
他也很鬱悶的。
說了一句話後,現在的他變得裡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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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暮詞可不怕國師大人,挺了一下脊背,道:“開個玩笑而已,國師大人這眼神,是想殺人嗎?”
這才跟著表了個態,說:“我對皇后的身份表示懷疑,那也是因為在廣陵就鬧出過這等事情,現在人在京師又鬧了兩回了,身為沈家人,我很難不慌,皇后若無法自證清白,讓人很難不懷疑現在的皇后娘娘,到底還是不是我們家的七姑娘。”
她模樣忽然也悲痛了幾分,說:“一想到皇后娘娘可能不是我們家的七姑娘了,我這內心也分外難過了,但懷疑歸懷疑,也斷沒有害娘娘之心。”
任憑大家你說一句,我說一句,姬淵便扶了朝歌一塊坐下來,輕聲和她說:“皇后若是累了,就暫且去歇息,這事我來處理。”
確實是又累又困。
她看了一眼姬淵,還是搖了頭,說不累。
這事是因她而起,她得陪在姬淵的身邊,一起把這事處理妥當。
京師的小戶石匠也就那麼一些人,很快就先被帶進來一個中年男人。
靜安王姬良坐一旁親自審問起來,先讓人看一眼廳中的那個石頭,問這石頭上的字是不是他刻的。
一普通石匠忽然被羽林軍抓進來,一看在座的人,全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
人家也很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