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沈家雖是商戶出身,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鄉巴佬好不好,該懂的禮節還是懂的。
沈扶辰一本正經的樣子讓朝歌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龍威不可冒犯。
沈朝歌只好點頭。
沈扶辰和沈添香趕緊一塊退下了。
沈朝歌沒好氣的看了一眼她爹,沈為民還委屈了,說:“我這不是叫順口了,一時半會沒改掉嗎?”
朝歌輕聲道:“在皇上面前說話還是要嚴謹一些,讓人看見多不好,只會笑話我們沒大沒小,不懂規矩。”
沈為民也意識到自己是隨意了點,只好悶悶的應了。
朝歌嘆口氣,這是她爹,她也不太好在這裡責備他什麼,便讓他先回府了。
待打發走了沈為民,她也就過來了。
她沒有和以往那般,徑直走進沈霽月的房間。
他現在不是沈霽月,是太玄帝姬淵。
她在門口讓侍立的沈扶辰沈添香去通報。
她這邊正說著,姬淵就出來了,和她說:“無須通報,這裡就和沈府一樣,你想來便來。”
話雖如此,她卻知道這裡到底不是沈府了。
扶辰和添香都規矩起來,她豈敢不規矩。
姬淵伸手拉她一塊進去。
他的一舉一動,和往常本沒什麼不同,當著扶辰和添香的面,她莫名有幾分彆扭,下意識就避開了。
姬淵的手落了個空,她快他一步走了進去了。
他倒也不在意,嘴角扯了扯,過去便把她抱住了,下額低在她的肩膀上,又在她臉蛋上蹭了蹭,說:“你不來陪我,我在這裡的每一個時辰,都覺得特別的漫長,以後,你都不要再離宮了。”
所以,他順勢就把她給吻住。
不論是沈霽月,還是姬淵。
都是那個喜歡沈朝歌的他,一如既往的喜歡。
小姑娘反而與他有幾分生疏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他樂意她依舊與從前在沈府一樣,與他沒有距離。
沈朝歌被他摟在懷裡好一陣親吻,親得她一雙眉眼都無處安放。
她不能不輕輕捶他,小聲說:“別這樣,讓人聽見了。”
外面站的可是府裡的兩位公子,他不覺得有什麼,她可難為情死了。
姬淵環抱她而坐,明明昨個才剛分開,他非擺出一副兩人好久不見的姿態,與她耳鬢廝磨。
事實上,一舉一動都滿了侵略。
朝歌想起她爹之前來過,恐怕他找霽月提一些不該有的要求,便輕聲和他說:“我爹若是朝你提什麼非分的要求,你不要理他就是了。”
姬淵說:“他是我老丈人,提些要求也是應該的。”
老丈人這話他說得順口,她面頰緋紅,小聲說:“家裡的生意就夠他忙的了,他這個人不能給的太多,不然,怕他飄得找不著北。”
聽她這話,他瞭然於心。
朝歌這是不希望給她爹做官了。
“聽朝歌的。”
他在她耳邊跟個狗的輕輕咬她,她縮了一下脖子,忙要推開他說:“我還有點事,你先忙你的吧。”
姬淵便問她:“何事?”
“我想去看看,墨蘭。”
姬淵也就點了頭,說:“那就快去快回吧。”
朝歌應了一聲,從他懷裡跑開。
明明霽月就是姬淵,不過是換了個身份,卻又讓她感覺像換了個人。
明明還是那個懷抱,現在被他抱著,親著,都是熟悉的,卻還是覺得像換了個人。
姬淵看她撒腿跑了開。
小姑娘更容易害羞了。
他握拳抵在下巴上,眯眼想了想。
朝歌大概是不太適應他這個新的身份吧。
他拿來奏摺,重新批閱。
梧桐宮。
隨著朝歌跑過去時,恰遇著一塊從裡面走出來的墨蘭和姬昌殿下。
跟著一塊出來的還有林貴妃。
馬車在外面停著,幾個人正準備上去。
見朝歌過來了,墨蘭迎了過來。
朝歌詢問:“你是要幹什麼?”
墨蘭莞爾,說:“出宮。”
朝歌神色微微一暗,皇子之間的爭鬥,她不知該說些什麼。
有人輸就有人贏,輸的人,能安全離開已是最好的結果。
墨蘭抬手握了朝歌的手,又鄭重的說:“朝歌,還要拜託你,常去墨家走一走。”
朝歌點頭。
看著眼前的人,本有千言萬語,忽然就不知該說什麼。
墨蘭又對她莞爾一笑,轉身上了馬車。
各自都幸福就好。
朝歌站在原地,看著漸漸遠去的馬車。
這一次,她是真的不知道墨蘭的去向了。
紅果回到她身邊,輕聲喚她:“小姐,蘭姑娘走遠了。”
朝歌忽然就嘆口氣,說:“去看看暮詞吧。”
聽說暮詞一早就打包了她的衣物進宮了,是打算長住宮中了。
算一算,暮詞都是十六歲的大姑娘了,這親事還沒有定下來呢。
她過去的時候暮詞正在自己的宮裡轉圈圈。
以後她就住在宮裡了,想一想,做夢都會笑醒呢。
轉了一圈後,她坐下來,喝口茶,讓奴婢擺上自己的繡活。
皇上是她大哥,她打算為皇上做一套新的龍袍。
以往,宮裡貴妃們的衣裳都是她來做的。
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出天下最美的龍袍,穿大哥的身上,一定是最威風的,最華麗的。
奴婢過來通報說七姑娘過來了。
都是沈府帶過來的奴婢,大家一時之間還改不了口。
暮詞一邊趕著手裡的繡活,一邊頭也不抬的對進來的朝歌說:“你這還沒過門呢,就整天往宮裡跑,你也不怕人笑話了去。”
朝歌淡淡一笑,在她面前坐下,說:“瞧你這架式,是打算長住在宮裡不走了?”
暮詞這才看她一眼,呵呵一笑,說:“我哥是皇上,我是公主,我住在宮裡,理所當然的事情。”
朝歌笑說:“三姐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都要十七歲了吧?”
暮詞不悅:“你腦子糊塗了,我才十六。”
朝歌也不氣,笑道:“十七也是眨眼間呀,人家五姐姐都成親了,馬上六姐姐和我也都要成親了,咱們家最後就剩三姐姐一個老姑娘了。”
暮詞磨牙。
朝歌依舊笑笑的說:“三姐姐你現在是姬陽公主,全京城的公子還不是任由你來挑,你可不要錯過了這麼好的機會,一拖再拖,年紀拖大了,就真不好挑了。”
三姑娘暮詞不屑的道:“做宮裡做一輩子的公主不好嗎?我幹嘛要嫁。”
還想在宮裡做一輩子的公主,朝歌看她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
暮詞繼續忙她的繡活。
朝歌看著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暮詞淡淡的說:“朝歌,我知道有些話你可能不愛聽,但忠言逆耳。”
朝歌笑看著她,讓她說。
暮詞就說:“你日後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了,不是普通人家的夫人,你若真心愛皇上,就把這後宮充滿吧,讓更多的妃嬪好為皇上開枝散葉。”
朝歌面上的笑容一點點淡下去。
暮詞說:“我知道你會不情願,沒有哪個女人願意與人分享丈夫的,但你的丈夫不是普通人,他是九五之尊,是這大耀的皇上。普通的男人尚且三妻四妾,大耀的皇上後宮無人,你覺得這合適嗎?”
朝歌面上就沉了下來。
充滿後宮,她的確從未想過。
從未想過與旁的女人分享霽月,她一直以為,也這樣覺得,霽月是她一個人的。
這邊正說著,那邊奴婢過來說容平公主過來了。
來得正好,暮詞就請了。
玉瑤一看兩人都坐在這兒,朝歌面上不太好看的樣子,便忙詢問:“朝歌妹妹,這是怎麼了?”
暮詞說:“玉瑤你來得正好,你和朝歌是義結金蘭的姐妹,你有時間要好好寬慰一下朝歌的心,讓她也多多的為皇上著想一下,把這後宮充滿,好為皇上開枝散葉。”
玉瑤會意,在朝歌旁邊坐了下來,語重心長的說:“朝歌,我知道這與任何女人來說都是一件難過的事情,但暮詞這話是在理的。”
朝歌忽然一笑,說:“兩位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是那不明事理的人嗎?皇上若要納妃,我自然是一百個支援的。”
她站了起來,說:“我看時候不早了,皇上也該用午膳了,兩位姐姐慢慢聊,別送了。”
也沒人想送她呀。
她一臉笑容的轉身走了。
暮詞看她離去的身影,嘴角扯了扯。
死鴨子嘴硬,她會高興得了才怪。
別人不瞭解沈朝歌,她會不瞭解?
她這個人,這輩子就是太過好命。
霽月明明是她爹捨命救回來的,結果卻成了朝歌的丈夫了。
明明大家都是沈家的姑娘,在府上,奶奶對她也是格外的偏愛。
那天,霽月假死醒來後,奶奶把她喚了過去,和她說:暮詞啊,不論什麼時候,霽月始終都是你大哥,你那點小心思,收拾好了。
她咬著唇說:不知道有奶奶指的是什麼小心思?
沈老夫人見她狀糊塗,也就不點破她,只道:“是時候給你結一門親事了,奶奶不能再由著你的性子胡來。”
暮詞悶悶的說:“如果沒有大哥那般的能耐之人,暮詞死也不嫁。”
沈老夫人氣得瞪著她不言語。
後來,私下裡還是為她提過親,被她知道後,要死要活的鬧了一場,沈老夫人拿她一點辦法沒有,這婚事一拖再拖,就是說不成。
有了大哥這樣的人在前面做對比,看旁人都覺得太過普通。
再沒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大哥現在是皇上,皇上總歸是要有後宮的,為何不能立她為妃?
她不求皇后的位份,她知道朝歌在大哥心裡的份量,所以,就算給她做妾,她也心滿意足了。
哪怕無名無份,她也樂意一輩子守在宮裡,守著他。
玉瑤這時笑著說:“同是沈家的姑娘,沒想到有一日這皇后之位竟是朝歌妹妹的了,想當初,還是你爹把皇上救回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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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詞道:“想當初,你爹也曾拼死救下大哥。”
玉瑤面上微微一僵。
雙親的死,一直是她心裡的痛。
她勉強壓下那股痛,說:“以後有三姑娘與我在這宮裡做伴,我也就不至於太孤單了。”
暮詞淡淡一笑,說:“何止是我,朝歌以後也會在這宮裡與你做伴。”
這個暮詞,現在說起話來怎麼莫名的就讓人心裡不舒服,不痛快。
她勉強一笑,道:“是啊,有你們兩個與我做伴,我也心滿意足了。”
暮詞心裡冷笑。
玉瑤你就裝吧,只怕早就對朝歌嫉妒得睡不著覺了。
面上暮詞還是笑著說:“不嫉妒就好。”
玉瑤認真的看她一眼。
轉眼之間,大家都長成大姑娘了。
暮詞也變了許多。
她笑容多了一些,言語也多了起來。
許是因為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了,暮詞的眼裡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
她便呵呵一笑,說:“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看破不說破,大家還是好朋友。”
暮詞也就抿唇一笑,繼續她的繡活。
玉瑤忽然輕聲問她:“暮詞,你就不想成為皇妃嗎?”
暮詞冷笑一聲,反問她:“你想嗎?”
玉瑤壓低聲說:“說句不怕你見笑的話,我所求的也不多,只要能在這宮裡伺候皇上,我就心滿意足了,只是朝歌這個人,相信你比我更瞭解她,她那心眼,比針還小,怕她容不下我,也容不下你。”
暮詞默了一會。
比針還小的沈朝歌又繞回了景仁宮。
姬淵這邊打過招呼,說這宮裡她可以隨意出入,無需稟報。
因此,她再過來的時候,扶辰便直接讓她進去。
她走進殿裡,霽月人在批閱奏摺。
她沒立刻過去,站在那裡看了看他。
年輕的太玄帝,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巴著想入宮為妃呢。
她是商女出身,由她當皇后,不知道多少人暗地裡嫉妒恨呢。
她也從想過有一天自己可以成為皇后,她一直想要的都是太尉夫人。
做位高權重的太尉夫人,她覺得好極了。
如今能做皇上的皇后,雖然也好極了,她莫名又覺得有些沉重。
姬淵抬首看了過來,問她:“站在那兒作甚?”
帝王威嚴,多少次默默看他的時候,都覺得他是陌生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