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尉忽然死了,那還了得。

一時之間,沈府的女眷哭得那是一個昏天暗地。

蕭神醫面色沉沉的進來,一塊進來的還有靜安王。

蕭神醫給沈太尉做了個檢查,說沈太尉是勞累過度,猝死。

猝死。

靜安王沉聲說:“各位,先不哭了,聽我說兩句。”

靜安王掃了一圈,最後哭得眼睛泛紅的朝歌說:“姬美公主,借一步說話。”

朝歌本是哭得渾身打顫哭嗝都出來了。

這會聽他有話要和自己說,就勉強站了起來,但雙腿忍不住打顫。

奴婢忙伸手扶了她去了一旁。

靜安王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要背過氣,覺得極為可憐。

沈霽月這都幹的什麼混帳事情。

勉強壓下對她的心疼,他低聲和朝歌說:皇上抱病在身,皇室不穩,沈太尉手握三軍,保護皇上安危,這猝死一事,萬不能張揚,恐怕會引起慌亂,三天之內,暫不發喪,一切都等朝局穩定下來,這事,你也要和府裡嚴嚴的交待下去,沈太尉猝死一事,務必保密。

皇室不穩,朝歌略略知道一些。

就是二皇子和三皇子之爭了。

朝歌勉強點頭。

靜安王想了想,又說了句:“姬美公主,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

他當然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今天早朝之後,沈太尉就和他把這事說了。

為了配合演出,他特意跟著蕭神醫出了一趟宮,去了蕭府上,就等沈府的人前來請蕭神醫過去診斷,他好跟著一塊過來把霽月交待他的話傳下來。

他不說還好,他一句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又讓朝歌哭出聲來。

她手拿著帕子,哭處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靜安王暗暗皺了皺眉。

哭得沒有半分形象的姬美公主,還是楚楚動人得很吶。

靜安王又給她遞了一塊手帕,說:“姬美,擦一擦。”

朝歌手裡本就拿著手帕的,只不過已被她用得髒兮兮了。

她順手接了靜安王的手帕,擦一把鼻涕和眼淚。

靜安王小聲說:“姬美公主,注意一下形象。”

朝歌懶得搭理他了。

霽月都沒了,她還注意什麼形象啊?

她眼裡全是淚,看也看不清,扭身就去了。

奴婢趕緊上前扶她,才使得她不至於摔倒。

沈老夫人、三姑娘暮詞和五姑娘鳳吟這會也在號啕大哭,毫無形象。

哭的嗓門一個比一個大。

朝歌勉強忍著不哭,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說話:“錦語,傳我的話下去,暫不發喪,大哥猝死一事,保密,誰朝外透露一個字,就讓他為大哥陪葬。”

錦語趕緊應了下來。

一番話說下來,朝歌只覺得胸悶氣短,一口血就吐了出來時,她身子一軟,歪了下去。

她昏過去了。

眾人大驚。

“朝歌。”

靜安王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扶住了她,才使她沒有跌下來。

他趕緊把人放一旁躺下來,喊:“蕭神醫,快給看看。”

沈老夫人和五姑娘鳳吟又哭著奔向了朝歌。

蕭神醫前來為朝歌診斷後,說:公主是急火攻心所致,等她醒來,好好安慰,好好休養吧。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與霽月的那點事情,蕭神醫是明白的,也就不驚訝她為何會這般了。

靜安王一旁心疼萬分。

急火攻心所致。

這個沈霽月,害人不淺吶。

想這兩人當初在外面,那可是打著兄妹的幌子,肆無忌憚。

明目張膽的牽手。

壓下那股酸意,他只能讓蕭神醫給開個方子,等朝歌醒來後好給他服下。

處理了這邊的事情,他一會還要回宮,沈府不能久留。

等朝歌再醒來時,已是一個時辰後的事情了。

睜開眼睛,她已躺在自己屋裡的榻上了。

霽月死了。

她勉強自己坐了起來,起身就要往外走。

“小姐。”紅菱快步走進來,扶她。

朝歌拂開她,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她要去找霽月。

霽月說過以後會娶她的,他怎麼可以丟下她一個人去了。

她眼睛又哭得紅了起來,以致都看不清路。

她的奴婢忙一路相隨著她過來了。

她過去的時候三姑娘暮詞還守在霽月床榻邊哭。

沈老夫人和五姑娘已被暫時請勸回去了。

朝歌看不見她,徑直來到霽月這邊,坐在榻上,便把人抱著了。

她不言不語,只是不停的哭。

他死了,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她就陪著他吧。

兩世了,為什麼最後會是這樣子。

兩人之間,怎麼就不能有一個好的結局。

前一世是她先走的。

這一世是霽月先走的,她依舊痛不欲生,不能活。

一旁的暮詞怔了怔。

她倒是大膽,說抱就抱了。

這是她想做,一直都不曾敢做的事情。

暮詞看著她,說:“沈朝歌,我大哥已經死了。”

朝歌聽見她的聲音,怔了怔,說:“死就死吧,我會在這兒陪著大哥,一塊死。”

生不能在一起,死,她也要與他在一起。

這是她兩世的執念。

暮詞看著她,慢慢站起來說:“但願你說得到,也做得到,大哥生前最喜歡的就是你了,你若去陪他,他在下面就不會太孤單寂寞了。”

轉身,她也跌跌撞撞的出去了。

陪著大哥一塊死,她自認還做不到如此。

如果朝歌真做得到,這個時候,她樂意把大哥讓與她。

朝歌把臉貼在霽月的心口,也聽不見他的心跳聲了。

她漸漸止了哭聲,輕聲說:“你最喜歡我了,你一定想我下去陪你的是不是,如果我不下去陪你,你一定會怪我的,怪我對你用情不深的是不是。”

“霽月,你再等一等,等我一下,三天,三天後我就下去陪你。”

大哥忠於大耀,一定希望大耀的朝局穩定。

所以,她必須等霽月可以發喪之時,再下去陪他。

她微微抬了頭,又看了看霽月。

眼睛哭得朦朧,都看不清了,她拿帕子又擦了一把眼淚,這才又把霽月仔細的看了一個遍。

霽月就像睡著了一樣,安詳。

他走的時候,應該是很平靜的吧。

蕭神醫說是猝死,勞累過度。

她伸手輕輕觸控他的唇,涼涼的,沒有溫度。

她竟不知道他活著的時候是那麼的辛苦,這是她的失職。

她那麼喜歡他,對他的關心依舊不到位。

她輕聲說:“霽月,我真的好喜歡你。”

一旁的奴婢紅菱輕輕擺擺手,讓下面的奴婢都退了下去。

小姐一定是傷心過度,才會說這許多的糊塗話。

“我做夢都想嫁給你的。”

她的唇瓣覆在他唇瓣上。

做夢都想與他完成洞房花燭這些事情。

前一世不能。

這一世,還是不行。

霽月再也不會回應她的吻了。

他知道霽月一直是想得著她的,如果可以,她樂意現在就把自己獻給他的。

可是,霽月不能動了。

她坐在他身邊,靜靜的看著他。

過了一會,紅菱悄悄送來一碗燕窩粥,輕聲說:“小姐,您喝點粥,才有力氣陪公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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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搖頭說:“你覺得我還有心情吃得下去嗎?拿下去吧。”

紅菱咬咬唇,還想勸她,想了想又悄聲說:“小姐,您可不能做傻事啊,公子一定是希望您快快樂樂的活著的,您要是做了傻事,公子肯定會不高興的。”

朝歌擺擺手,讓她下去。

她若是不陪伴霽月,他才會不高興的吧?

他這個人,嫉妒心重得要人命。

他不可能希望她活著再嫁旁人的,他是盼望她一輩子都跟著他的。

她和旁人多說幾句話,撩了幾下,他都會嫉妒得無法忍受。

她坐累了,索性就躺在了他旁邊。

天漸漸暗了下來。

由於沈太尉猝死的訊息被封鎖了,府裡也就貼身的這些人知道沈太尉死了,外出辦事回來的沈為臣沈為民都不知道這事。

天色漸晚,紅菱再次送來膳粥與她喝,朝歌躺在霽月的旁邊一動不動,輕聲說:“不要來打擾我。”

此時,紅菱是真的什麼都明白了。

小姐這是愛上了大公子嗎?

虧她還是小姐的貼身奴婢,跟了小姐這麼久,竟然絲毫不知道小姐的想法。

小姐平日裡與二公子四公子都不親熱的,獨與大公子最為親熱,毫無距離。

她勸不動朝歌,想著她之前急火攻心,都吐出血了,現在正是虛弱的時候,哪裡禁得起她這般的折騰,她撲通跪了下來。

紅菱帶著哭腔勸她:小姐,您不要這樣折磨自己,奴婢求求您了,喝一口吧!

朝歌不想理她,她痴痴的又絕望的看著霽月。

兩世了,為什麼就得不著他。

衛珍知道勸她不動,輕輕拽了一下紅菱,讓人都退了下去。

夜色微涼,屋內的燭火燃起。

朝歌翻了個身,又把身邊的人給摟住。

他沒有任何反應,身上甚至有些冰涼,她宛如親吻自己的新婚夫君一樣,親吻了他。

霽月是一個愛乾淨的人,他今天還沒有沐浴,衣裳都是原來的。

朝歌想了想,她喚了奴婢紅菱進來,讓她準備熱水,他要給霽月擦一擦。

等紅菱把熱水準備好,她讓人退下,在外面守著,不許人進來。

她找來霽月的衣裳,擺放在床邊。

她輕輕解下他的紫色腰帶。

霽月有一副好身體。

他身體雖然冰涼了些,臉色略微白了些,身體柔軟。

聽說死後身體柔軟的人是往生,僵硬的人是往死,下地獄。

朝歌稍微放心了些。

她細心的幫著把他擦得乾乾淨淨。

本該是極為羞恥的事情,畢竟男未婚,女未嫁,這個時候,她仿若一個與他生活了多年的妻子,沒有絲毫的害羞。

霽月生得好看,無一不精。

他躺在那裡,好像不是死了,而只是睡著了一般。

朝歌幫他把儀容整理好。

霽月這個人,不論是活著,還是死了,骨子裡都透著不容侵犯的尊貴。

那是天生的。

在沈府這麼多年,總顯得與她們格格不入。

他們沈家世代從商,讓旁人說,那是骨子裡都透著銅臭味,霽月卻不這樣,絲毫不受他們的薫陶。

她坐在他的面前,又深情又悲痛。

霽月再也不會醒過來與她說話了,再也不會親吻她了。

她眼淚又流了出來,她拿帕子擦去,怕眼淚流太多,視線就模糊了。

她身體本就虛弱,忙到現在,也是累得夠嗆,便又躺在了他旁邊,陪他著。

她想著他們的前世今生,想他們在一起的甜蜜,想霽月每一次的親吻。

想得她心又痛又碎。

她想起最後一次與霽月見面,少年霽月來找她。

想著想著,她神情凝重起來,人也慢慢坐了起來。

昨晚霽月對她說:我要離開三天,三天後我必回來,我不在的這三天,朝歌可以傷心,但萬不能因為哥哥不在而尋了短見。

當時她想:這說的是什麼鬼話。

他離開三天而已,她幹嘛要尋短見?

才三天而已,沒事的,她不會太想他的。

霽月卻又鄭重的囑咐她一句:“記住我今天和你說的話。”

她莫名其妙,還是點了頭。

霽月沒有久留,親親她,就走了。

當時只道是尋常,現在想來,這話裡分明處處透著玄機。

霽月說要離開三天,三天後必回來。

霽月身體向來是硬朗,他還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人,就操勞到猝死了?

她想起之前靜安王對她說:三天之內,暫不發喪,一切都等朝局穩定下來,沈太尉猝死一事,務必保密。

總覺得這事透著詭異,又不知道詭異在哪裡。

難道霽月沒有死?

假死?

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她怔怔的看了看霽月,去摸他的臉。

臉上還是冰涼的,沒有溫度。

昨晚霽月對她說:朝歌可以傷心,但萬不能因為哥哥不在而尋了短見。

霽月昨個對她說的這一番話,不是玩笑話,而是他知道自己今天會死,所以提前給做好了心理建設。

霽月說三天後必回來。

霽月讓她記住她說的話。

她仿若一下子又來了些力氣。

霽月沒有死,霽月還活著。

她只要等三天,三天,很快就過去了。

霽月還活著,這個想法讓她瞬間就像在黑暗中看見了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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